孤独与梦想——重读《边城》

孤独与梦想孤独与梦想 重读重读边城边城 黄志博 （河南理工大学资源环境学院） 边城 ，一部近代文学史上独具特色而又意境唯美的优秀作品，用散文和 诗一般的文笔勾勒出了作者一个单纯而美丽的梦。从作品的内容看，它几乎完 全忽略了时代的政治和经济因素，从而造成了与那个时代文学主流的脱节。可 是又正是这种脱节，使作品完全拜托了政治偏见的影响，得以从时代的繁杂作 品之中脱颖而出；也正是这个脱节使作品有了属于那个时代的唯美意蕴，从而 得以跨越时代以至永恒！ 边城以湘西小山城茶峒及附近乡村为背景，描写一个撑渡船的老人和 他的外孙女翠翠的生活，以及翠翠与船总的儿子天保、傩送之间曲折的爱情故 事。作者通过对男女之爱、亲属之情、邻里之睦等美好的世态人情的细腻刻画， 生动地展现了边城人民的健康、优美、质朴的民风和人情。 在这样一幅洋溢着诗情画意和浓厚地方色彩的湘西生活画卷里，杂糅了人 类各种美的品质与可爱性格，却没有任何对反面性格的描述与讽刺。如说天保、 傩送“又和气亲人，不骄堕，不浮华，不仗势凌人，故父子三人在茶峒边境上 为人提及时，人人对这个名姓无不加以一种尊敬。 ” 写老船夫和一个过渡商人的争执时，一开始只说，老船夫在渡船上与一个 买皮纸的过渡人有所争持，并不直言争持原因。然后说道， “一个不能接受所给 的钱，一个却非要把钱送给老人不可。 ”这才令人如梦方醒，原来争持只为此， 边地人情民风跃然纸上。作者的这一描写，是边地淳朴民风的反映，而笔法上 多少带有一些浪漫注意色彩。推让之事，在任何社会环境中均不算鲜见，但老 船夫的淳朴与执着却格外地令人赞叹。若现实社会中多几个老船夫这样的人， 社会也会多几分真挚与朴素。 小说的主人公翠翠更是作者心目中的理想人性与人情的化身与极致，她性 格清澈透明，心怀美好的憧憬与期待。如小说的第十四节写到翠翠：“梦中灵 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地在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 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对山悬崖半腰去做什么呢？摘虎耳草！”虎耳草叶 子呈心状，在当地是男女互表情谊的媒介，是爱情的象征。当夜傩送二老遵照 当地的习惯，在碧溪岨对溪高崖上为翠翠唱歌，表达了他的情意。 作者用这样近乎完美的人物群体 和生活画面构造了一个理想的唯美社 会。 边城中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和人们对于欲望的淡然态度， 对于那个时代和现代社会中浮躁扭曲的人性不乏警醒涤荡作用。我一直认为人 类最伟大也最智慧的追求，莫过于在复杂的社会中摆脱时代的生产关系求得时 间自由、物质自由（或财务自由）和精神自由。而这一在现实社会中难以实现 的追求，在边城中却有了实实在在的表现。而且实现这一追求的基础，不是物 质充分富裕的共产社会，而是美好的人情与人性、古朴自然的环境和安静恬淡 的生活氛围。 沈从文不仅用诗意的文字讴歌了美好的人情与人性，还创造了承载这些优 美人情与人性的至美环境。茶峒城的依山凭水不说，小说主人公翠翠生活的城 边碧溪岨可谓更近一分自然。在晴日里，翠翠可以每天到白塔下背太阳的一面 去午睡，高处既极凉快，两山竹篁里又有众多叫的使人发松的朱雀和其他鸟类， 睡梦也都尽为山鸟歌声所浮着。若是雨后放晴的天气，溪边芦苇水杨柳，菜园 中菜蔬，莫不繁荣滋茂，带上一分有野性的生气。而每个黄昏都一样的温柔、 美丽和平静，可以在白塔下看天空中被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快到夜时，别 的雀子似乎都休息了，杜鹃还会叫个不停。等到了夜里，月光如银子，无处不 可照及，山上竹篁在月光下变成一片静谧的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 间或还会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有一只草莺啭着它的喉咙。 就是这样的一个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一个美丽、热情、纯真的翠翠。美丽的 自然环境既是边城人物性格的载体，也是优美人情与人性的映衬。从这种美的 自然环境中升华出来的，就是边城人民质朴的民风、健康的人性，也就是边城 唯美的社会生活画卷。 茶峒这座小山城， “一切总永远那么静寂，所有的人每个日子都在这种 不可形容的单纯寂寞里过去。 ”那份安静、恬淡，正是作者所向往的社会氛围， 是演绎小说的主调，处在作品场景中的人，心是静的，以至于最后白塔倒塌时 电闪雷鸣的场景都能令人产生一种接近自然的恬静。一切都那么静，雷雨声也 都是单纯而自然的。 “一分安静增加了人对于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梦。 ” 而作者这种诗人般的浪漫在描绘了他的梦想的同时，也造成了他与现实社会 的隔膜。 梦想制造了孤独，孤独便融进了沈从文的性格。一部滤去时代的社会和经 济矛盾，忽略思想文化冲突的脱离时代主潮的优秀作品，便由此产生了！ 作品一开始，作者就通过边地与城市的对立对比，通过妓女这一角色初步 构建了边城人民的价值体系。边地的淳朴风俗成了他一再强调的内容。文中有 这样一段描述：“短期的包定，长期的嫁娶，一时间的关门，这些关于一个女 人身体上的交易，由于民情的淳朴，身当其事的不觉得如何下流可耻，旁观者 也就从不用读书人的观念，加以指摘与轻视。这些人既重义轻利，又能守信自 约，即便是娼妓，也常常较之讲道德知羞耻的城市中绅士还更可信任。 ” 作者甚至说，水手与妓女之情与另外一些土地上的年轻生命相似，却又更 真切一点，也就更近于糊涂一点。这样的描写，显然有悖于人们通俗的思想观 念。但也正是这样的描写，使作品中的人物更具真性情，更具真实性，从而使 作品对美好人情与人性的描绘也更加深刻！但这样的描写，注定会使作品与现 实社会拉开距离，容易造就一种迷离而唯美的梦境。而沈从文的高超之处在于 他使作品既有梦一样的美，又不失它的真实感。沈从文写的是真实，却把真实 中的丑陋给隐掉了，于是事实上便不再是真实！边城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那个时代的很多优秀作品往往是希望能尽揭人间丑陋，而沈从文的边城却 是反其道而行之。它们像是对那个时代唱的双簧戏，对令人不满社会进行了鞭 笞与引导。 从沈从文对水手与妓女之情的描述，也足可见出他的思想已经突破了时代 道德观念的锢束，对社会文化不乏思虑，对人类产生了终极关怀。这触及了 20 世纪中国文学改造民族性格的基本命题，在那个充满躁动与冲突的时代思索 “中国应当如何重新另造”的话题。可是，事实上无论对这个话题的探索有多 么深刻，对于一个远离政治的文人来说，都似乎是一个无从实现的痴梦。文人 们的孤愤大致也便是来源于此！ 边城，不仅是在地域上偏远，在社会形态上也同样与那个时代的社会现实 拉开了距离。小说中所描述的美丽景象其实与那个动荡时代的湘西生活相距甚 远！作者用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