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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Page3我最终失去了你阿毛:我叫你阿毛。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小说中的时候,我的同学以为那是我养的一条小狗的名字。你很不喜爱被这样叫,因为简洁让人想到祥林嫂。我把我们的恋爱叫作“网恋”。考研结束的那个春节,日子瞬间被拉长了很多,为了打发那些冗长寂寥的时间,我日日夜夜泡在网上,然后天南海北地跟熟识或生疏的人胡言乱语。你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我视线中的,你是众多“聊友”中的一个。我们是中学的校友,你是我挚友的挚友。那时候的交情,仅限于见面点头打招呼而已。记忆中的你,瘦瘦小小的,可能比较爱动,每次见你,都像猴子一样窜来窜去。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更深刻的印象了。小年的那个晚上,家里人都在打麻将、斗地主,原来宽敞的客厅一下子显得逼仄起来。我最怕闹腾了,便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上网。QQ的消息盒子始终在晃动,每个人都在祝愿新年好。普天同庆,形势一片大好。不知怎的,我突然有点落寞。你的头像就是在那个时候亮起来的。那天晚上你在外面办事,回到住处的时候,看门的大爷已经鼻息雷鸣,怎么也叫不醒,你只好住在了公司旁边的宾馆里。起先闲聊的时候,我已经有点犯困了。那是北国的冬天,家里又没有暖气,我虽然穿了一件加厚的棉袄,可因为大姨妈的突然造访,还是全身冰凉。我已经忘了那场记忆中最漫长的闲聊是以什么话题起先的,可是说着说着我竟然遗忘了时间,连门外打牌的什么时候散去我都不知道。我只听见妈妈在窗口敲了两次,催我睡觉,看我坐着不动,便懒得管我,自己去睡了。现在好像很难记起闲聊的详细内容,无非是一些张三李四、芝麻谷子的事情。可是,渐渐地就变了性质。午夜的时候,空气越来越暧昧,我们谈话的内容也变了。你知道我来了大姨妈,劝我爱护好自己,让我灌个热水袋。我始终是个大条的女人,从来都不知道热水袋和我那可爱的亲戚竟然是一家子。你很随意地说起自己跟前刚好有一个,又用不上,改天拿给我。然后你要求跟我视频。那天我穿一件暗红色的棉袄,是高二的时候做的,为了保暖,里面填了很多很多的棉絮,穿起来臃肿得很像一只丑陋的笨熊。我本能地拒绝着,可是鬼使神差地又想挑战一下这个男人的底线——看你是不是叶公好龙。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发了个笑脸,我当时便羞得桃花满天飞了。果真,男人都是下半身思索的动物。然而,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我泪奔了:好可爱的姑娘,红红的脸蛋真想上去吃一口。瞬间,我心里的彩帛铺就开张了——红的,紫的,绿的,五彩缤纷地飘来飘去。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嫌弃我的意思。像我这种自卑至极自视甚低的姑娘,第一次有这种待遇,套用现在的一句话——爷的心彻底溶化了。在之前点点滴滴琐碎的联系里,我知道你在一家公司做得还不错,好像已经是个项目经理了。公司其实已经放假了,你在那里等着拿年终奖回家过年。我弱弱地问了一句有多少,终归这是隐私,我有点不好意思。你轻描淡写地回,三万。那时,对于一个月只有八百块钱生活费的穷学生来说,三万真是个不小的数目。我在心里偷偷地算计了一下——爱护又温顺,还算有钱,一个不错的人儿。我承认,那一刻,我真的是一个庸俗透顶又浅薄势利的女人。然后,你说我们在一起吧。我说,好啊好啊。我们结束闲聊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关了电脑走到外面,夜冰冷而孤独。我把手伸向天空,它很快就被黑暗湮没,仿佛滴水溶入大海。我对着未知的远方打了一个响指,那稍微的声音迅捷地溶进村庄无边的夜色中。大年初四,我约了两个中学同学在县城见面。你也过去了。那是毕业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在汽车站等同学的时候,你出现了。骑着一辆白色的电动车,穿一件黑色的小西装,里面是衬衫和浅色的薄毛衣,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第一印象基本上还是好的。
可是,下午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完全变了样子。你来县城是参与同学聚会的,来见我们的时候已经喝到微醉了,脸红得像刚卤好的猪肝。我的两个挚友坐在那里,你连招呼也没打,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样子粗鲁而滑稽。我无意中看到好友脸上嫌恶的表情,我有点惭愧,瞪着你不说话。你却丝毫不以为意,俨然自己是个主子,讲话的时候粗声粗气,笑得像个市井小无赖。我感觉好丢脸,匆忙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你。你走之后,两个挚友不谋而合地起先攻击你。碍于我的面子,话没有说得很直白,但我还是听清晰了,她们说——这个男人配不上你。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里,你赚的钱并不多,我常常用你的工资乘以12,算出一个数字,每次都会很无望。你却从来不管这些,你只是要我安心读书,其他的事情,有你呢。起先的时候,我并不明白,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没多久,生活的压力尚在遥远的地方,为什么却总在为钱争吵。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从一起先,我就没有真正爱上你。于是,我很自然地站在了志向主义的对立面,我要靠许很多多的钱来给自己劝慰。为了治愈我受伤的心灵,夏末的时候你请了个长假,带我去看海,因为我始终想去海边看夕阳。火车到达青岛的时候,正是黄昏与黑夜的交界,天空是浓郁的灰蓝色,街道上一排排晶亮的灯光,始终流泻到视线深处,好美妙美。我们在青岛,挥金如土,住三百多块钱一晚的海景房,吃各种各样的东西。我像个公主一样被照看着,只要是我想做的,你头都没有摇过。不管是为了补偿我,还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歉疚,总之,你在当心谨慎战战兢兢地讨好我。我带着一种报复的心情,甚至想花光全部的钱。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先变成了这么困难的女人。其实,我始终渴望的华蜜都很简洁——每天有酸奶喝,有苹果吃,有锅可以给我煲汤,有能收获一屋子阳光的落地窗。但此刻,我竟可以如此残忍。我们在黄昏的海边亲吻。我们在早晨的海边赶浪,捡贝壳。我们在蓬莱阁上,望着远方飘渺的海上神山,在风吹过的时候你抱起我。我没有看到传闻中从不失期的海槎,也没有看到壮丽的海市。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有点懊丧。后来,我们打电话的大部分内容,还是在争吵,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你配不上我。我是重点高校的探讨生,你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专科生,我们之间真的有距离。我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你的底线,有时候,我甚至无耻地想,假如用这种方式能够逼你离开,也算不错。春节的时候,我带你回了老家。父母是我最终的底牌。我很清晰,只要爸爸妈妈有一丁点儿反对的意思,我就可以干脆利落地结束这份感情。然而很意外,妈妈那么挑剔的人,竟然没有对你说什么。爸妈说不上特殊喜爱你,但是肯定不厌烦。我的心里既悲伤又踏实。这是我的命,我还是认了吧。春节后刚起先的几个月里,我挣扎动荡了一年的心最终安定下来。我不再患得患失,我告知自己,就这样吧,至少,这个男人爱你,至少他情愿为了你努力。但他真的不是一个志向的男人。可有时候,你也很可爱。比如,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送我一只毛毛熊,寄到的时候,竟然是两只,我顺便给了你一只。我也没有特殊疼惜,只是觉得女孩子的床上放一只毛绒玩具,看起来会比较有爱。然而你却很珍惜,把那只小熊幻想成我们的小女儿。打电话的时候,你总会撇着腔调,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第一次去郑州看你,住在你的宿舍里,我才理解了你对这只小熊的感情。米黄色的小熊还干干净净地放在床上,乌溜溜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你,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样。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你细心地把小熊放在被窝里,无限疼爱地说,爸爸妈妈得出去,你一个人在家要乖啊!你滑稽的童音让我一下子就笑翻了。你有时候会卯足了劲,动用自己不全的五音,发出惊奇的声音逗我笑。我兴致来的时候,也会哼歌,你说我唱得很好听。有时候,你会在黯淡的房间里,跳你的“毛氏舞蹈”——无非是扭来扭去。在你转动身子的时候,微微隆起的啤酒肚上肥肉一颤一颤的。我快乐地笑,你就乐此不疲。然而,这些还是无法满意一个初恋女人对爱情的期许。你顶着脏兮兮的头发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过来看我,让我在车站接你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从来不敢在校内里牵你的手,我总胆怯 被同学看到自己有这么“矬”的男挚友。你总是那么笨,只会每个月发工资了,把钱打在卡上,然后大大咧咧地说,想买什么随意花。或者只会在挂电话的时候说,盖好被子。在我生病的时候,你都不会爱护温存,只是要我去药房看医生。跟你在一起,仿佛过着让人一眼望得到终点的生活,这让年轻的我恐惊和胆怯 。草熏风暖的四月,我的感情接近崩溃的边缘。那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我厌倦极了自己的生活,却逃离不出来。我越来越神经质,走在路上,突然就哭出声来。一个人在宿舍里,我不知怎地,就想站在阳台上往下跳。有两次,死亡的念头那么清晰真实,以至于醒悟之后自己都感到胆怯 。我像是个患了抑郁症的孩子,很少说话,什么事情也不情愿做。那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哭得撕心裂肺,你放下工作义无反顾地来看我,在我身边待了将近半个月。我上课的时候,你就在校内里闲逛,等着陪我一起吃饭。有天下午,你坐在楼下的长廊里等我下课。我走出去的时候,一抹夕阳刚好斜射在你身上,橘黄色的你瞬间变得暖和而美妙。我在你的侧脸上,捕获到一层浅浅的光晕,我想起张爱玲初次见胡兰成时的惊艳,“屋内是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而窗外,漫山遍野都是春天”。我的心突然轻飘飘的,化作一缕青烟,飘到云朵上面,从云层里下出雨来。我有刹那的恍惚——岁月静好,这不是自己始终想要的生活吗?
在你的陪伴下,我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有一塌糊涂恐怖的想法。然而,担心感却还是如影随形。我和你还是不断争吵,和好。我以为生活就这样下去了。我起先渐渐变成一朵拒绝阳光的向日葵。在很多个不眠的暗夜里,我都能听到自己灵魂一点点下坠的声音。我厌烦堕落的自己,又无力变更。我的思想游离在现实之外,犹如一个抱着自己冰冷的骨头走在雪地里的人。我为自己的蜕变而恐惊,就像玉娇龙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武功超过师父时的那种恐惊。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在渐渐变成一株藤蔓植物,我越来越喜爱依靠,越来越懒散,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无望心情在生活流中被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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