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旁白及精彩话语、场景笔记一一无悔

《我的团长我的团》旁白及精彩话语、场景笔记一一无悔

1、我是很想把命交给你，那是件多么省心的事，只要你别把它当做路边的马粪。

2、我投降，我挺不住了，谁都信你，谁都把命交给你，谁都是，我交给谁啊，

我信什么啊，胡思乱想很累人，也很连累人，我不想胡思乱想，我就想找个信得

过的人把事做了

3、走，我带你们回家/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4、你大爷，我是你连长；副的，正的在那烧着呢，你不会跟他借个火啊

5、在长达四年的败仗和连绵几千公里覆盖多半个中国版图的溃逃中，我的连队

全军尽墨，要活着，要活着，就算你有这个信念，也算奢侈。

6、溃军不如寇，流兵即为贼

7、考虑到我们这些溃兵散漫太久了，很难再被称为军人，上峰决定用二十天来

对我们进行整训……缅甸战事紧急，二十天的集训被缩短为十天，别了，禅达……

8、他是我们中唯一的少校官，也是我们中唯一连战场都没上过的人，他试图用

他并不存在的能力和个人魅力，让我们重建信仰

9、从全连阵亡、唯我独存后，我就不断告诉自己，孟烦了，你是聪明人，在这

个世界你能活下来的，多用脑花子，少使枪杆子

10、不管真的假的，迷龙用一把色子把自个儿输光了，他背对我们时，算得上禅

达本地的中产人家；他转过身来，穷得和我们一样，我只肯定一件事，他不再愤

怒，不再向我们所有人挑衅，他有了答案……我们很快就不再怕迷龙了，他长得

像牛魔王，但真的是吃草的，可凶神恶煞的迷龙总有吃的，而吃草的迷龙很快就

要和我们一样了……

11、你要让我来啊，谁他妈不愿意来啊，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啊，你家的墙又高，

四处搭炮台，就怕你爹用洋炮嗨啊……

12、它走了，反正今天还有的是我们这样全无抵抗的目标，在坠落时，我想起很

多事，我的遗书有没有寄出，我的第一次出国是否会就这样结束……

13、这场进军更像溃败，在不知其然之中，我们已经折损近半，死了的安详，活

着倒茫然

14、就算只剩下一条裤衩，那也得是中国裤衩……这里是缅甸，会死很多黄种人，

死了以后唯一能拿来让人认人的就是身上的裹布片，这仗要是打不赢，很多尸体

回不了家，能和同胞埋在一起，就叫回家了。难道你们愿意跟日本鬼子埋在一起？

15、日本人现在就跟这地上的蠢驴一样，自以为自己赢定了，英国人跑疯了，日

本人追疯了，一个联队拉出了一个旅团的战线，我们现在是输得溃不成军，日本

人是赢得溃不成军，没人向他们开枪，他们再这么追下去，连枪都扔了，想打胜

仗吗？只要向对这个追我追的自己都站不稳的家伙一样，一脚踹下去……

16、绵羊在几分钟内撕碎了豺狼，杀人者原来如此虚弱，我没打过这样的仗，死

去的日军到最后仍认定，雾里冲出山林的这群黑色幽灵，是异国的山建，如果衣

冠楚楚绝不会打得这样顺利，应了那家伙的话，我们用裤衩杀敌

17、要麻哥（李四福，川军团重枪二连，下士），真邪了门了，我就是不穿衣裳，

打得更厉害了，我光着身子我还打死个日本鬼子呢……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要

麻搞不懂，他和一向被他庇护的豆饼，可是今儿上午才分的手，他也搞不懂，一

向得占就占的不辣，为什么不要白给的衣裳

18、李乌拉（李连胜，辽宁锦州，东北军少尉排长）命悬一线，所有人都知道他

是活不成了，可迷龙仍然一直背着他，他背着他的同乡一声不吭的走着，我们忽

然想明白一件事，东北佬迷龙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东北佬了

19、净在那收买人心！……人真有良心就好了

20、什么事能贵过一个命字，自个儿的命无价，别人的命也金贵，命不是这样使

唤的！多少钱呢，多少钱呢？

21、我们背后机场上的盟友，热心和总部联系，只是为了验证死啦死啦的身份,

他们的炮兵一直在轰击据说有日军大量囤积的遥远森林，拒绝让任何一颗炮弹落

在攻击我们的日军头上，这关乎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尊严，所以不可说服

22、我要给你一颗不存在的子弹，用我不存在的手指，那边的尸体是不存在的,

我们这些不存在的人守卫着您高贵的肯定存在的机场，我存在的现实

23、撤退是场灾难，没援助、没物资、没侧翼、没后卫，我们这些想家想疯了的

人，怀揣着一颗想家的心回家，我们回国后很久，还看见那些不人不鬼的幸存者，

从莽林里出来，我们是一小撮永不会被记载的小人物和散兵游勇

24、瞧见没有，人家英国佬投降了，这帮爷，唯一的使命就是烧掉宁可成了灰都

不带给我们使唤的物资，而后呢，体体面面地投降

25、你们要我拍还是捋才能成个人呢

26、有什么好看的，英国人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像日本人那样向我们开火

27、猪头，蠢话，看着地上做甚，看天上。看不见？睁眼瞎。活人在泥里，死人

在天上，今天死的人都在天上飘着呢，一样的灵魂在飘荡

28、人这一辈子啊，就是一个个未竟之志铺起来的

29、英国鬼说他们是死于狭隘和傲慢，中国鬼说他们死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

所有鬼都说他们是笨死的

30、走啦走啦，死的都已经死了，活的贱人我带你们回家，回家不积极，脑子有

问题

31、我们这小队人，脚走出了林海，心又进了云海，曾经我们几乎有了方向，但

现在我们像这里的气候一样，模糊、潮湿、晦暗，我们要回家了

32、迷龙那年三十八岁，他拒绝在日占区生活流亡入关时是二十七岁，我们不知

道他之前的二十七年有过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关内的十一年如何渡过，我们只知

道那天我们看见一个梦游患者，他梦见已经永远消逝的一切，我们不敢大声，唯

恐他惊醒时就横死在我们眼前

33、你能不能嫁给我？你能不能帮我葬了我公公？

34、你就不死我也带你儿子回去，就不嫁给我，我也能把你们带回中国去，就即

使我死了，我身后这帮瘪犊子也能把你们带回中国去

35、在我眼里，那确实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棺材，它甚至让你忘却了死亡而只记得

生命，一个一次次死里逃生的人，一定能意识到这个，然后想起，这是迷龙为他

的未来而做的聘礼

36、羡美慕贤之心人皆有之，有人见贤思齐、改过自新；有人见色起意就表里不

一，得不到，他就想毁了他、灭了他

37、我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死了，我们从没见他睡过，从缅甸到这来，他一直像

只疯狂跳踉的猴子，我们一点点抽掉支撑他的全部支架，让整座南天门压在他的

头上，我们成功地干掉了他，他累死了

38、我们失去了他，我们合力摧毁了一颗坚强的信心，当他终于碎裂的时候，我

们这样冷漠的人都会觉得残忍

39、拉上走不动的，赶上臭不要脸先走的，一个人回得了家吗？上千人的涣散被

他说得如此简单，后来也证明就是这么简单，他一脚一脚地把散兵游勇踢回他的

军队

40、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

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快奋起莫作老病夫，快团结莫贻散沙嘲，快奋

起莫作老病夫，快团结莫贻散沙嘲，快团结，快团结，快团结，快团结，团结,

团结，奋起，团结，奋起，团结，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

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国亡家破祸在眉

梢，挽沉沦全仗吾同胞，天仇怎不报，不杀敌人恨不消，快团结，快团结，快团

结，快团结，团结团结，奋起团结，奋起团结。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

在腰，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41、看到你们，我宁可瞎了我的双眼，从缅甸我们相扶相协走到这里，走到自己

的地方，把头逃过东岸，把身子留在西岸，任人碎剁

42、我跟你说，日本娃，我说话你听不懂，你把这捂着啊，来，捂紧了等你的医

生来啊

43、仅仅十五分钟，我们把占了绝对地形优势的敌军赶回林里吃草，干掉他们三

分之二，我们像一条巨大的恶犬，毗出我们以为早已经退化没了的猿牙吼着，我

咬死你

44、整个晚上，日军炮兵像在展览，随着装备轻重和时间推移，加入我们视野之

外的射场，五十毫米掷弹筒、七十毫米步炮、九十毫米迫击炮、七十五毫米山炮

和野炮、一百零五毫米野炮和山炮，爆破弹在土层里爆炸，杀伤榴弹在空中穿飞，

烧夷弹让泥土粘在我们身上烧灼，照明弹让黎明提前到来，烟幕弹把黎明又拉回

黑夜...

45、此狗昔日沦为奴中之婢，而今得势如帝国列强啊，咬了对街的爱新觉罗氏、

西门朱氏、右邻的蒋氏，连左舍老孟家的小猪仔家的左蹄膀也咬的是重伤不治

46、其实一人一石头砍过去啊，死菜，死定了；可人们不这么想啊，人们想我乃

上人啊，结果被追的是屁滚尿流

47、后来我们活下来的人拼命回忆是怎么打退了日军的进攻，没人想得起来，阿

译说是因为毒气，我们心里说是放屁，想不起来是那几十分钟里，我们躯壳里盛

装的是一头野兽的灵魂

48、烦啦，兽医死了，刚才毒气来了，他不走，给我堵嘴，他吸了好多毒气，肠

子烧烂了，翻白眼，死啦（康火镰，康丫）

49、我想照镜子，以前我开车的时候，有反光镜，能天天照，后来我的车让日本

飞机给炸飞了，就跟着你们这些地老鼠跑来跑去的，我忘了我长啥样了

50、康丫，原运输营准尉副排长，没车开的司机，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因肺叶

被子弹击穿，被扔在呛死人的毒气里，咳过了日军第十四次攻击的始终，我想，

即便没有这次攻击，他的肺叶也早就咳碎了

51、到了那边，找找要麻，他走得不远，我随后就到

52、这些苍蝇倒是真该谢谢你，四面八方的，嗡嗡地过来生养，人死了，苍蝇生

了，我们今儿凑的这些尸体，够它们生养个一百七八十代王朝的

53、您说这滇西的苍蝇，能品出来中国菜，还是日本菜吗？

54、虞团座信日：我辈退已失拒，若强行渡江必为倭军追而歼之，甚至天险亦为

敌所趁，如此，不如决死山头，玉碎成仁之一仗，当可振颓丧之友军，此役过后，

他将率东岸自军长以下为我们浇奠

55、物资奇缺，这是拿弟兄们的血，偿你的临终之愿，望死得其所

56、对，现在谁都不愿意打败仗，所以那些兵油子，见了你就跟苍蝇见了屎似的

57、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你骗我们有了不该有的希望，我们现在明知道不该有

还在想，我们想胜利，明知道死还在想胜利，明知道输了还在想胜利，想胜利……

58、我从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你心比天高，你命比纸薄，你想带着我们跟你一

块，从妄想里面灰飞烟灭，死的连根毛都没有，这就是你

59、人活着，总想发点光，散点热，可你不能拿我们当劈柴烧，我们长得不好看，

我们长的瘦，那也不是劈柴，我们跟你一样，我们有两只眼睛，我们有一张嘴巴

60、撤，我答应带你们回去的

61、还有豆饼呢，打散了，找不着了

62、这就是鹅毛沉底、弱水三千啊

63、他跪了很久，奇迹般地没有被打中，也许是久到让日军也想了起来，他们似

乎也是尊重死者的，久到让我们也呆呆仰望着南天门，一天一夜，一个团就扔在

那了

64、您现在狂妄得很，你不在乎军功，不在乎出人头地，所以你让我们跟着你,

我们也不在乎军功，也不在乎出人头地,你救我们就是想让我们跟苍蝇一样死掉，

你，从来没有愧疚，因为你知道，做第一个也好，你还是做最后一个也好，你有

一天也得跟我们一样，像苍蝇一样死掉

65、走啊，我带你们回家

66、这半月来，禅达人就像将被烈日烤死的蚂蚁，他们想举城迁徙，再把禅达烧

做焦土，禅达人看着老天赏赐的火山、湿地、热海温泉、翡翠、铁矿、会变成玉

的巨树，这些神话一样的造物，不会长了腿跟他们迁徙，本来以为守不住的江防，

却守住了，他们有了英雄

67、对，我们现在是英雄，英雄不需要抢劫包子，从那天之后，我明白了什么叫

羞耻，我知道了什么叫不好意思，我羞愧地想到：我终于成了一个知道廉耻的虚

伪老爷们

68、醉卧沙场君莫笑，弟兄们一路上受够了美国人的罐头、英国人的饼干，这路

上想的可就是咱们禅达的大馅包子，以解弟兄们的思乡之苦

69、壮哉、壮哉啊，去时是破云遮月，来时是干戈寥落，老朽一生做蠹虫，今天

才听说，马革裹尸乃大悲情，并不是什么打豪情！来，干，沙场事，昨日事，今

天啊，你就来个醉卧家乡，我们禅达人，君子人，绝不笑你

70、上敬战死的英灵，下敬涂炭的生灵，中间的敬人世间的良心

71、真货倒让假货给毙了，可见英雄不问出处

72、似军、似匪、似民、似贼，余治，把他们打理好，这个样子放出来，会让禅

达的乡亲们对我军顿时信心

73、有针线的没，有猪肉的没，有粉条的没，有豆饼的没，有要麻的没，康丫的

有没...

74、虞啸卿因拒敌于西岸、稳固了江防，在我们回来两个月后，被正式任命为师

长，而上峰丝毫没有提及南天门一战，这让我们确信死啦死啦一定是死了

75、心怀鬼胎的人撞上了尴尬，我想去那个地方，又不想马上去那个地方，人渣

们又在我耳边鬼叫"他想睡女人”，我在心里没什么力度地喊回去，不是那样的，

至少不全是

76、我有点酸楚，因为那样的凌乱，来自甚至连小醉都不认识的男人，我不在乎

了，我已经死过十七八次，不，我在乎，但这确实就是我在冷枪和炮弹群中，魂

萦梦绕的人间天堂

77、说啥子运筹帷幄，死了归不了家的都是袍泽弟兄

78、大家说，都是外乡来的娃，一户引一个回家，他们逢年过节的也有点酒食冥

纸

79、外面是一个我的同类，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区别只是他揣的是钱，我揣的

是罐头，我真是感觉万分羞愧

80、罐头呢，罐头让那个丧天良的烦啦给偷走了（蛇屁股，马大志，最早参加过

徐州会战，粤军步兵连下士）；烦啦，快活吗？（不辣）快活死了（丧门星），快

活得都不愿意进来跟我们在一起了（蛇屁股）。快活就要讲出来，让大家一起快

活啊，不要光扒饭，这里的规矩进了你的碗，就没有人抢你的了。他喜欢吃独食

啦！怎么着，要把您摆上桌，小太爷绝对不带吃独食的，我消化不了你。恭喜烦

啦，贺喜烦啦，终于变正常了，我还以为他撞邪了呢！烦啦，烦啦正常了就有话

要讲，讲啊，讲讲讲，讲讲讲，安静，安静啦，累死我了

81、大哥，劳动一下金口，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川军团啊一一死胖子叫时小毛，

在某只被打散的部队里，曾是PAK37型战防炮炮手（第一主射手），本来我们想

叫他五花肉，但他经常吹嘘曾经见过的克虏伯大炮，所以我们决定叫他克虏伯，

克虏伯几乎把迷龙老婆推下怒江，但转头一看她的丈夫在南天门上，便转回头做

了护花的肉墙，他过了江便开始找迷龙所在的部队，但我们不存在，所以他找了

二十多天，一路要着饭

82、云南人是重情义。有时候轻，有时候重，就跟那钱和吃饭一样，就是这么个

理。您这是啥脑袋撞上屁股的道理啊

83、（声音马赛克）我们这些有钱人，打小那家教都好着呢，小太爷，五岁，出

师表

84、我们关心他干嘛，他不敢跳，要说早年间啊，他那命，是，比我们贱，而现

如今啊，人家那命可比我们金贵着呢，您没瞧见，一直戳那干瞪眼，不跳不是吗？

人家心里有顾忌啦，对吧，龙爷

85、这年头枪毙人还用得着兴师动众的吗？

86、我宁可他们要毙的是烦啦，不是死啦。大爷的，谢谢啦。不客气

87、乡野鄙俗，吝缘教化，大伙儿可发一晒

88、还没有判决之前应该叫被告，怎么叫犯人呢。一个月没瞧见他了，每次见到

他，他都是那么猥琐，让你有万丈怒火从胆边升起。今天又瞧见了他，我们仍想

怒火万丈，可是我们心里涌起的，却是那样不同的东西

89、一岁在河北，二岁在河南，四岁到了山西，运城的硝石湖我、我去过，白茫

茫的一片，关云长故居也去过。六岁到了绥远，都是跟着家里人去的。蒙古、甘

肃、迪化，直皖之战时是在康藏，对，康藏。然后往东行，四川、陕西、湖北，

安徽，江山如画。到了江苏，可中原大战捎带着江苏不太平，然后就奔南走，往

南边走是江西、浙江、湖南，黄鹤一去不复返。

90、阁下的戎武生涯，区区一个理库的军需中尉，管鞋垫袜子的，居然敢在战乱

之秋冒团长之职。我生平最恶不诚之人！。师座，咱们俩以前没见过。我不知道

您的好恶。我这人吧，不是说真话长大的，真的，没说过几句真话，可今天说的

都是真话，真的真的，因为今天定生死。

91、他的意思是说，他瞧见我们死了很多人，所以才学会为了打仗，他是从败仗

当中学会的打仗。我们都听懂了，连克虏伯也都听懂了。但我们的师长听不懂，

因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不是无辜的。所有人都有罪，都该死。

92、我没打过大阵仗。一仗就打的这么油腔滑调？油腔滑调……你那种打法叫破

釜沉舟太客气了，简直是断子绝孙。

93、北平的爆肚，涮肉，皇城根；南京的干丝烧卖，还有销金的秦淮风月，上海

的润饼，蛆仔煎，看得我直瞪眼的花花世界……天津的麻花狗不理，广州的艇仔

粥和肠粉，旅顺口的咸鱼饼子和炮台，东北地三鲜，酸菜白肉炖粉条，火宫殿的

鸭血汤，臭豆腐，还有被打成粉了的长沙城。没了，都没了。我没涵养。

94、没涵养不用亲眼看见半个中国都没了才开始心痛和发急，没涵养不用等到中

国人都死光了才开始，发急心痛。好大的河山，有些地方我也没去过。但是去没

去过，铁骊，扶余，呼伦池，贝尔池，海拉尔和长白山，大兴安，小兴安，营口，

安东，老哈河呢？承德，郭家屯，万全，滦河，白河，桑乾河，北平，天津，济

源，镇头包，历城，道口，阳曲，开封，邸城，对吧？

95、三两个字就一方水土一方人。一场大败和天文数字的人命。南阳，襄阳，赊

旗店，长台关，正阳关，颖水，汝水，巢湖，洪泽湖。他说的很纷乱，就像他走

过的路一样纷乱，这些丢失了和惨败过的地方，三两个字儿一个的地名，他数了

足足三十分钟。然后很谦虚的告诉我们，不到十分之一，记性有限。虞啸卿怕是

说的对，现时中国的军人怕是都应该去死，可我们没死，只因为上下一心的失忆

和遗忘。我们确信数落这些的人已经疯了。镇江，南京，怀宁，上海，苏州，黄

浦江，太湖，南通，屯溪，六安，武昌，汉口，修水，宜昌，怒江以西，保山，

腾越，和顺还有我们身处的禅达。禅达没有丢。这样下去快了。不拉屎会憋死我

们，不吃饭活七八天，不喝水活五六天，不睡觉活四五天，琐事养我们，也要了

我们的命。家国沦丧，我们倒已经活了六七年，我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那个

样子

96、这个人就是杂种、混蛋、王八盖子的、贼偷了不要的，他那下不出蛋的爹娘

捡来的

97、军部让他死，他就得死，他原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现在大家一不是一,

二不是二了。咋办了，他就成了那出头的椽子了，他就该死

98、你那非常颠沛的一家人，做什么的？招魂。做什么的？招魂。就是小孩子感

冒发烧，老太婆拿个铜盆出去敲，出去叫，还是一个铜板哭嚎半天那种？没那么

简单。怎么说呢，人有其土，魂兮归乡。我们家是专门给死人叫魂的，让死人归

乡。和平盛世，死的人少，还死在自己地上。我们家就很难活，战乱之秋，颠沛

流离的，也没人雇我们叫，我们家就更难活，所以就一直走着，叫着。你真信人

有魂？儒道佛教，禅宗，净土，天主，基督，你信的哪种？我信谨慎，所以也谈

不上信。我是说你真信人有其魂？你有魂？……我不知道。那就是神汉。是神汉。

神汉怎么又从军了？在宁夏遭了瘟疫。我爹娘都死了，我娘跟我说，我干不了这

行，因为我没魂根，生气太重，不能让死人归乡还扰的活人不得安宁。招来我看。

啊？别装傻，招来我看。我不会，我都没法让死人归乡，还扰的活人不得安宁，

不会。招！！……（跳啊蹦啊）魂兮归来，去河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

乐处……你到死能有几句真话！我平生最敬屈原，你在这给我背《楚辞》？招！

99、于是我们没法不想起我们死的时候，我想我们死的时候，会很愿意听见这个

声音，我的怨气会在这个声音中安宁，我死了会回北平，死啦死啦说爆肚涮肉的

时候，我发现我热爱北平；我们没法不想起要麻，他的身上当已生花长草；想起

康丫，我们埋他的地方现在是日军脚下，我们祈望他不要问我们有良心的没；想

起从来没关心过的豆饼，希望他现在已经被冲刷到海里，这趟门他出得比我们谁

都要远。

100、一个疯子把川军团剩下的炮灰，甚至是另一个师，另一个军的炮灰拢在一

起，然后一个昼夜间，在怒江西岸断送殆尽。

101、我害死一个团的人。不止这些，不过其他的想必你也不在意，我在南天门

上给过你成仁的机会。为什么跑回来？因为我拉回来的人都还没有死绝。不是,

假的，我当时在想，再这么打下去，就是为死而死。我做过很多孽，但不该死,

每个人都一样。我废这么大劲，就是想活着回来。你想的就是活命，你精似鬼,

你知道一个人在缅甸，连一天都活不过，所以你拉上一群人。

102、我是打学生那功夫就想当兵。满脑子都是抗击日寇往前冲的景象，后来我

真当了兵了，我还真就往前冲了。眼巴前，是炮弹炸出来的热气儿，可忽然冲着

冲着就觉么着，说这屁股后边，他一个劲儿一个劲儿地冒凉风，我就回头一看,

好，就剩我老哥儿一个了，其他人都跟战壕里边闷得儿蜜了。后来，我就不冲头

里了。谁冲第一个谁壮士，谁冲第二个谁烈士。所以我也不冲第二个，可是总得

有人往前冲啊。说再后来，我就当了连副了，因为我认识几个字儿。我最拿手的

本事，就是在新兵跟前，阵前动员，让他们冲头里，让老兵跟后边儿督战或者补

漏，老兵命金贵。尤其是打过几仗，没死的，特别金贵。特别是，你跟他认识了，

熟了，成兄弟了。新人基本上都是第一轮就玩儿完，所以你不要认识他，因为他

们命贱。打我手上，煽呼上去报销的，不下一百个。久了就觉得对不住，所以我

就常想，说要有那么一人能一直带着我们哥儿几个一块往前冲，谁都不猜忌谁,

多好啊！可是没这人。我们还是跟一块儿吵啊，骂啊。谁都不信谁，谁都不服谁。

我们也勇敢，但是我们软弱。一直都没这人。可是现在，师座，我们有这人了。

他几乎能把我们哥儿几个从西岸活着带回东岸…

103、我想像他那样干我还干不了，我连死人都哄了，人家要吃碗羊肉的面，我

给他一碗猪肉的面

104、我就觉得有好多瘪犊子，净给他按一个王八蛋的罪名，我就觉得吧，那啥

吧，满天下欠整死的货是越来越多了

105、如果我三生有幸，也能够犯下他所犯的那些罪行，吾也宁死啊。我死也不

要成为他、他、他们那个样子的活法，脑袋瓜子里面乱糟糟，一天到晚浑浑噩噩，

完全是满脑袋瓜掏浆糊嘛。我经常在想，我就是要做，也真的，想做成龙文章那

样的人。如果，如果真的，没有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吾宁死乎。

106、一张网眼开得过大的网，大鱼轮不到他，小鱼全流跑了

107,我向死啦死啦告别，一千人死了，但这里还有十来个不要脸的要活。我心

里终于有点痛了，因为我刚发现他的有趣。又一次失去了领头的公鸡，被定时定

量喂养着的鸡群每天忙着吃饭、睡觉、斗嘴、打架，睡觉、吃饭、打架、斗嘴。

不辣和蛇屁股分分合合好几趟，迷龙把矛头对准了丧门星，准备削出一个老大来,

而死啦死啦依然杳无音讯。

108、豆饼不值得激动，我们大多数人都忘了他长什么样，就像这张喂牲口的豆

饼和那张不会有什么区别。如果他曾在我治下。恐怕早被煽乎做了第一批炮灰,

他现在还没死，得感谢他的长官实在太过外行。但是我们仍然激动。我们渴望改

变，尽管一张豆饼绝不可能带来任何改变（原名谷小麦，河北保定人，打过仗,

莫上过学，五十一新编师辎重营上等兵）

109、你闭嘴，一个就知道吃，就知道喝，就知道睡觉、打呼噜、放屁的个饭桶……

我求求你们，几位大爷，你该干啥干啥去。迷龙，你没事跟这个，这个谁，丧门

星，你俩接着打，打架去！一共好好就活着回来这几个货，你还非要在里头争出

一个霸王来，对不对？你甭看我，不辣，你跟蛇尾巴你俩就阴里来，阳里去，接

着掐！还有那个不易长官，不是，阿译长官，你老人家就好好弄你的花啊！烦啦，

我真不知道你想干啥，可能也就真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想干啥。你这样说干什么？

是这样说就是等死呢

110、我郝兽医就是阎王爷派来，给你们送死亡帖子的，以后你谁再要想活的话，

谁再想活就离我远远的

111、您能告诉我，您自个儿身上哪块地方自个儿能做主，您说

112、吃了疼喊的才凶呢，所以说挨揍的不见得是他老婆

113、你觉乎着把丢人事都说出来就不丢人了是吧？你怕老婆，把老婆打得胖头

肿脸的你

114、那天晚上我们又没睡好，因为那两口子美美的吵了一夜。虽然我们睡不好

觉，但是我们很高兴，在这个寂寞得仿佛为豆饼守灵的夜晚，谁还去真正关心一

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糊涂账呢。我么乐于这样的消遣长夜。

115、大家还在昏睡，迷龙一家子已经在洗洗涮涮。自从有了老婆，他成了我们

中间最干净的人。突然，我觉得很失落。

116、傻瓜也看得出来，我们渴望改变，连阿译也渴望改变。我们就像一群陷入

生活泥沼的驴子，泥泞得连蹄子都拔不出来。

117,迷龙将要生离，豆饼将要死别，阿译带着他的糊涂大军追逐一个皮质的球

体，倒好像老天会因此给生命赏赐一个意义

118、国难当头，岂能坐视

119、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比日军还要命。他说的是实情。而且我们肯定，他

要我们做的事情不会害死我们，可是就会有一个女人看见我们的裸体。我们想他

们，越想就越羞于在她们面前暴露出我们的裸体。

120、那上面有你想看的东西。看见都是失望。兄弟，这回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121、有一种刑罚叫掘祖坟，还有一种叫鞭尸。我们现在正被日本人掘祖坟和鞭

尸。我们不得不原谅了死啦死啦赶走迷龙的家人。我们是那么热爱安逸，哪怕是

妄想的安逸。与子同袍，岂曰无衣。

122、交接仪式搞得像是吊丧。虞啸卿不高兴，很不高兴。没哪个上司，尤其这

样雷厉风行的上司，会高兴下属在看见自己在等着的时候却转身他向，没人高兴。

123、这位聪明人自回来便一直在积德行善，威胁、利诱、强令、欺骗、煽情、

悲壮、卑鄙、逗乐，一切都为造就一个战斗团厉兵秣马的幻象。现在他看着我们，

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

124、他不说我们也知道要干什么，迷龙现在的嘴脸熟悉之极，来自一个发国难

财的黑市老板，我们只是从未见过这样光明正大的营私舞弊。

125、我们静了下了，仔细的折迭着刑天。我不希望成为无头的刑天。可是在尝

尽各种各样的绝望之后，这样，比较有趣。

126、死啦死啦用了最不要脸的方式撬墙角。收容站在办既不要礼也不认人头的

流水席。院里院外闻风赶来的虞家军在不断的稀里哗啦，仿佛回到了迷龙他们家,

猪肉炖粉条，可劲造。

127、我们川军团一天两顿干的，有菜，是天堂，很多人已经想为川军团誓死效

忠了

128、狼多了自然肉就少，为了死啦死啦扩充病员，我们这些老炮灰们必须无私

奉献，饥肠辘辘的讲排场，撑门面，吃人家剩下的残羹剩饭。

129、死啦死啦可谓心细如发，连最不值钱的小炮灰他都没有忘记。凭我的直觉，

我们没有多少好日子过；虞啸卿现在是不会管你怎么撬墙角的，有天他要你还,

就会使要你命的大还。

130、我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们知道它在干什么。一个北方来的学生让阿译

感叹，他还背着可笑的大中国梦想，而我们，只为了迷龙的家。

131、到哪都能看见这样的人，他们是某所学校的学生，某座工厂的工人，他们

把工厂、图书馆搬运过整个中国，而我们把坑蒙拐骗来的家具，从西门市场搬到

迷龙禅达的家。

132、生四个孩子，那要很久很久的，到时候咱们两个都老了，你想过吗？咱俩

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块儿，就过去了

132、我，孟烦了，一事无成，孑然一身。有一个火苗在我心里隐隐约约的燃烧，

总是离我那么近，又离我那么远。我总感觉抓到它了，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133、你有逆流而上的勇气，也有漏船载酒的运气，做人倒做得如此晦气，何不

赚个爽快？

134、你忙些什么啊？东拼西凑、偷蒙拐骗、强丐恶化、挖人墙角，我没这份天

才！都是些养家糊口的琐事，师座自然做得上流些

135、一个讨债的跟我说，我欠南天门上一千座坟呢

136、死啦死啦显示了他的气节，显摆完了就开始要饭，要了装备要兵员，要了

主阵地要侧翼防护，要了侧翼防护就要炮火支援，最后连虞啸卿的座车也被他要

了，连同司机和车上的机枪，最后虞啸卿只好现征了运输营的卡车做临时座驾。

137、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不吹牛皮，哪怕现在山头已经被日军占领，

我们也能像在南天门上一样把他们撞回去。因为我们很阔气，我们有人了。

138、喊完了天杀的炮灰，却连一颗枪子儿也不曾光顾，我们闪了腰，我们又丧

失了一个被人看得起的机会。日军打过来的时候主力团就跑剩了一个营，就这一

营人,也把冲得七零八落的攻击给顶住了。到跑掉的人被虞啸卿堵回阵地的时候,

结果也已经定下来了。

139、日本人把吹垮元朝舰队的风叫神风，要不要把这条怒江也叫圣江啊？……

占点天时地利就沾沾自喜，还说老天开眼，终有正义。全民族的虚弱！

140、逆流而上的勇气，漏船载酒的运气，虞啸卿一一言中。死啦死啦为了这么

一个虚无的结果开罪了最不该开罪的人。我打赌，他本是想在祭旗坡上咸鱼翻身

一回，现在，和我们一样，臭虫一个。

141、两个残破的日军小队，几十个幸存者，被江水冲刷到祭旗坡的悬崖之下，

连强渡工具都破碎了，回去是不可能了，他们只剩下一个选择。

142、我们有了伤亡，因为我们有几百个你不喊趴下就不会趴下的乡下大哥，并

且总觉得再多跑两步就能跑赢炮弹。我们脚下的日军仍然活着，我们的主要成就

是，把散兵坑连成了简易战壕。我的大部分同袍，擅长的是耕地而非打仗。

143、我说过连师座都没逃过爱安逸的毛病，你说谢谢我，谢谢我的苦药。死都

不怕，就怕不安逸；命都不要，就要、就爱安逸！这个毛病，多少年来，被人钉

死的死穴，一打一个准儿。远的不说，说卢沟桥，日本人打不动就和谈，和谈三

次就打三次；我们不信，都哄着自己信；日本人和谈时公然拿着地图在宛平标好

炮兵的目标。而我们呢，想要安逸都想到不要命的地步

144、那，那，那就说点近的，此时此地。我在对岸被打的全军尽墨，可是一看

到日军开始修防线，我们就想，哎呀，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连，连枕戈待旦的

师座也这样。禅达，日本人扑上来都用火烧的时候，一看没过怒江，又过上日子

To今天为什么不战自溃？要说赶不上怒江发威，我们也只好骂骂鬼子的祖宗,

做仁人烈士了。

145、起来！站直了！我生平最烦高谈阔论，像你这种脑子里想太多的家伙，摆

道理的时候，我们的国家正在一点点的被摆掉！哪怕你偷着想卖点武器养你渣子

的时候，我都还以为你真的能办点实事！

146、我在找我们丢掉的魂，找不回来，我们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147、我对吗？你疯了！疯了不等于错了，我对吗？这时候，对、错，还不及一

臭虫重要呢

148、打上去还是活下来，被我们追逐的日军一定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们选择了

后者，化整为零，在滇边的茫茫山野里，要找齐几十个人的几率也为零。天亮时

我们只杀死了五个。四个小时早已过去，四个小时是虞啸卿给的大限。我们在林

子中无谓的奔跑，就为了找到他们，杀了他们，吃了他们，可是大多数时候都是

无谓的奔跑。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吃暗枪的机会实在是比比皆是。好在他

们的人数着实不多。

149、一个逃晕了头的日军跑上了我们的阵地，给一个新兵来了一刀，然后逃之

夭夭。他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但这个事形同给虞啸卿扇了一记耳光，因为此时

虞啸卿正在阵地上等着我们的回音。

150、别了，唐副师座，别了，我们钟爱的美国罐头。我们很快被虞师彻底抛弃，

再也用不着打篮球，健身保国了。我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寻找着深山老林里的

日本杀人嶂螂，吃很难吃的芭蕉树根，腿都细了。

151、一周后，禅达城外的一家百姓被杀绝了，所有的衣物和食物也都宣告失踪，

虞啸卿于是组织了一场围猎，杀了六个，抓住一个，这一个在押解回途中，死于

拳头和耙头的风暴。从此后禅达组织了民防，经常在大半夜，我们还要听他们制

造出来的怪动静。禅达也不得安宁了。禅达从此再也不敢睡觉。

152、那天晚上出了点小事，两个，后来发现是三个狗急跳墙的日军打算偷渡回

西岸，他们到了能把上千人也冲地七零八落的江边就崩溃了。我们杀死了两个,

剩下一个，死啦死啦要活的。

153、那天晚上，我们是在歌声中度过的，那个日军唱了一夜的歌，那歌声让我

们没有来由地停了下来。我们对自己说，让他唱完吧，他终将是一个迷失在异国

他乡的孤魂野鬼。

154、这是一个被我们追到穷途末路的日本兵，他在唱思念家乡的曲子。好战的

死啦死啦没有让我们开枪，于是这个日本兵流干了他的血，死了。

155、土拨鼠们做了件我意料之外的事，他们把三个日本兵给埋了。土拨鼠们却

会在直觉上同情惨过他们的人。平时没点人样，时不时还干点人事。

156、说到底，有人不想活，可没人不怕死。

157、只准埋，不准跪！底下埋的人不值当你们跪！

158、赌，要是小太爷赢了，从今儿起，您给我一个连队，我自个儿带着，我再

也不当您的翻译官，不当您的副官，不当您的传令官，不当您的亲信，不当您的

心腹；从今儿起，您再也甭管我。离我远，你觉得安全点是吧？眼不见为净吧

159、林里的猴子又要睡不着觉了，这样的冲刺注定要持续到天光大亮，所有人

都噤若寒蝉，直到他觉得满意。

160、他又赢了，他有了一团紧张到神经质的兵。

161、日军再也没有进攻。实际上，他们上一次的进攻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

条贪婪的蛇，发现自己吞下了一头象，这头象很有可能撕破他的肚皮冲出来。我

们隔着一条江，看着渐息的波澜。南天门的日军联队现在开始学习我们，像土拨

鼠一样往地下发展。死啦死啦说对面的山已经快被挖空了。

162、几天以后我才搞明白，竹内养了一条一摸一样的狗。不，我错了，死啦死

啦从来不承认狗肉是他养的，是像哥们一样处的，他贱兮兮的说。

163、迷龙的黑市蓬勃发展，死啦死啦缩减本来就不够的口粮以便迷龙去黑市换

烟酒香皂和女人丝袜，他再拿去股长军需什么的那里，换回早该给我们的物资。

164、禅达城现在风传已经窜进来一千多个日本鬼子，唯虞啸卿马首是瞻：优先

的配给，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军队，认为他是当中流砥柱的整座禅达，这是虞啸卿

这回赚到的。您赚着什么啦？

165、再也没有人来我们的阵地，谁也不会来，我们像是上古洪荒就窝在祭旗坡

的野人！趴在湿乎乎的泥土里，与朽木头一同糟烂。

166、要麻哥，炮灰团，它真是后娘养的啊！听见了吗？长时间缺米少粮的日子，

让炮灰团所有的人都压抑万分，选三个最不该得罪的人，炮灰团的家伙一定会说

虞啸卿，虞啸卿，还是虞啸卿！我相信自生自灭是他的气话，但整个虞师就像是

同时收到一道命令，矢志同心地忘掉祭旗坡上这帮后娘养的。

167、他期待清新，我们也期待清新。像把我们从收容站里扒拉出来泡进杀虫粉

里一样，可命是磨的，连他心里也渐渐长出了臭虫。看着这样一个团长，你便明

白什么叫运交华盖，天意冥冥。

*迷龙那天狠狠地打击了我们，离家最远的家伙，连忽悠带诈唬，生是给自个儿

弄来一个家。我们认为那是口水粘的，我们说就要完了，可迷龙那天让我们看见，

它比横澜山的阵地还要坚实。

168、看着迷龙和他老婆起腻，真让我心生妒忌。我看着镯子，想着那个笨手笨

脚的女孩，想着我可爱的面子和她可爱的脸，而人渣们则看见他们不知道在哪的

女人，他们把他安置在这张已经被我们拆装三次的床上。去他的西岸以及祭旗坡

的烂泥巴，我们在东岸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169、我们发誓要把迷龙收拾个臭死，实际上他回来之后，立刻就被我们收拾了

个臭死。但还能怎么样呢？我后来想迷龙是仁慈的，他让我们愤怒的离开，好过

在曲终人散时寥落地离开，那样的话，我们只会想起我们什么也没做，连替人高

兴的能力都已丧失，我们只会眼红，咒骂和妒忌。

170,虞啸卿的好处是在乎名声，包括在炮灰团这帮烂柴火中的名声，但求无愧

于心，于是他可能拖饷，但决不吞饷扣饷，我们发饷了

171、我自认是一千零一夜里的瓶中魔鬼，在三千年的沉寂之后，终于学会仇恨

人类。但人总高估自己，我做不到。

172、老炮灰都走了，对着一群新炮灰。我觉得我是一个人，我希望通往山下的

路断成天堑，我所在的地方成了孤峰，我一个人在孤峰上老死。没俩小时我就发

现高估了自己。这要是孤峰，我准已经操了锄头，填一条通往山下的路。我受不

了新来的炮灰，他们当对岸的杀手，真是我们让他们看到的受惊的兔子，当子弹

打在身上只带走一块肉而不是小命，以为只要带着枪拉屎就永远不会死。我只是

一个人，我从没试过一个人，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173、我想离阿译远点，因为我忽然觉得那张小白脸让我看着亲切；阿译想离我

近点，因为他忽然觉得我这张小白脸让他看着也亲切。我想刚才的几个小时里,

阵地上的我，去师部的阿译，都发现一件事，我们一直是一群人，从来没有试过

一个人。

174、我确信此战源于祭旗坡和南天门穷极无聊的骂阵，但因辱及虞啸卿而迅速

升级。到了这步田地，已经与虞啸卿再没半点关系，它只是一群背井离乡的家伙

在这里做郁积已久的宣泄。

175、虞啸卿的精锐们不是盖的，稍露两手便叫西岸鸦雀无声。但在这样长久的

对峙中，你很难保持每分每秒的仇恨，他只适用于战场上的短兵相接。

176、主力团把我们的军歌唱得气壮河山，祭旗坡也不甘其后。阿译再一次显示

了他的才华，他凭记忆回忆了一首让日军哑口无言的歌。

177、在多少丝袜香皂及其它之后，死啦死啦终于弄到了一门行将报废的三七战

防炮。可在禅达的茶馆等炮时，他碰上了他的克星，搬运学校和工厂的无数蚂蚁

中的一只。相见恨晚的蜜月期足有三分钟之久，然后，他们狠狠的俄上，以至于

死啦死啦要带那只蚂蚁来祭旗坡看看什么叫做打仗。偏巧，今天不打仗，今天我

们和西岸心照不宣达成联欢。

178、在座的都打过架吧，我是外地人，到什么地方都是外地人，从来不缺本地

人欺负，在蚌埠，那家伙力气大，胳膊有我腿那么粗，见了我就打，一见我就打，

打得我他都烦了，突然有一天冲我，哎、喂；咋的，啥事啊，我以为天下太平了，

我们成朋友了，结果你照样挨了一顿胖揍对不对啊？你也挨过打对吧

179、命都不要了，就要安逸，就要安逸啊，管你们对歌对舞，他们炮轰过来的

时候，你们拿什么还击？吐口水？你们已经被耍过多少回了，少被耍一次总是福

气的

180、我终于记忆起我也是父母生的人类肉身而非野兽。从死啦死啦第一次出现

在我面前，我们就被扯进没有尽头的疯狂。我真是来寻死的么？走了，挨骂去了

181、入夜后，炮声终于停了，可白天的痕迹还在，这痕迹扰得我不由不想起远

在他乡的亲人。

182、祭旗坡被炸成了月亮，虞啸卿则把整座城变成了军营。我蜷在车上，看着

我的团长拙劣的表演和异乎寻常的兴奋。我不知道这个整天找来各种麻烦的人,

今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183、你们军人只会说打仗，我说的是问题，问题！问题不是流感菌，它不是日

本人入侵带来的，问题它本来就在这；什么是问题，问题就是出错了，错了就是

不对，不对就要改

184、我居然要看书才知道，我们曾经那么辉煌、无畏、开阔、包容世界、不拘

一格，禅达人，没有桥，也修了和顺镇，我们祖先没有榜样，可整整走了五千年，

可我却要读书才知道，不是从你身上看到，也不是从我身上看到的,这就是问题，

有问题怎么办，要改！

185、对不起，我不是想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我只是以为咱们年轻人可以交换

彼此喜欢的东西，不过你们好像也没有喜欢的东西，除了钱跟女人，可在这一点

上我认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可还是陈痛绝症，都是衰老和不信。

186、我相信你们有勇气打走日本人，可正因为你们这样的固执，使中国人没了

勇气，日本人才敢入侵

187、孟烦了，你要真觉得用一辈子来学习扯淡，那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晦气，

你在耍你自己呢，或者求别人来耍你

188、我的团长，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的团长，你以后记得的孟烦了将永远是

个大步从你身边逃开的死痫子，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189、我忽然很想哭泣和咆哮，原来孟烦了还有个地方可以回来。是的，我有个

地方可以回来，这里有个人期盼我如期盼家长再加上情人。我痛恨我愚蠢的自尊,

因为那愚蠢的自尊，我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190、小醉的手脚忽然利落起来。是的，和死啦死啦分手时，我就成了逃兵。在

禅达的世界里逃兵是巨大的耻辱，也绝无一锥之地，被就地枪决那叫幸运。我曾

见过我的同类被古老的私刑枷死。我想不到脱离军营后可以上哪儿找吃的，就算

逃成了我也不知道如何生存。

191、一切都结束了，可我没觉出任何新生的迹象。

192、翻过这座山，就是祭旗坡，祭旗坡下是怒江，过了怒江是南天门，南天门

的土下是坟墓，它在我们心里永远是埋了一千人的坟墓。我要过江，踏上西岸，

过去和顺。书虫子一遍一遍说着和顺的时候，我想杀了他。

193、我不可能在江水里填出一条路来，我只确定人真是用一辈子来学习扯淡。

小书虫子撒了一个恶毒的谎言，以报复我们这些用棍子和水龙问候过他们的人。

194、逃掉没四个钟头我就被发现了。实际上，死啦死啦要是没被书虫子气疯了，

也许我当时就被发现了。

195、我以为我会像也耶稣一样被钉死，但我的同胞并没有那么强的宗教意识，

他们只打算让所有江防上的人都看得见我，以示效尤，然后在我还剩那么点意识

的时候，再给一发七九子弹。我可能饿死、渴死、晒死，但虞师对我最后的要求

是被枪毙死。

196、我们这些逃兵，这命贱，比嶂螂还贱。可是我们三天五天还能瞪眼蹬腿，

这是我们的福分啊，可是偏巧让您二位赶上了这份苦差了，您说不是虞啸卿偏心，

它是什么？

197、虞师的节日来了，晚了一年多才到的美军援助，就在我眼前交接。最好的

给了主力团，最最好的，虞啸卿留在自己手里。我一直期待着祭旗坡的炮灰也来

接领装备，等到天荒地老，也没看见他们。

198、我曾经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强烈的盼望这些精良的机械，真正现代的

武器。当它终于来临时，我所有的盼望却已消磨殆尽。和两个表达都成问题的家

伙，耗过我的余生。

199、很快我就明白一件事情，我不会死于枪毙或者饥渴，我会寂寞而死。

200、我要活，我不能死！我要活，我不能死！我要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201、我确定我已经被抛弃，这样的抛弃真让我宽慰。

202、笨蛋螃蟹八只脚，哪个让你来的，你要是再来的话，他们就真个要枪毙我

To走，有好远走好远去！他们要杀你！你们俩要杀我？没，没没没！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嘛！你骗人！我看见你挤眼睛了！哪个会跟要杀自己的人挤眼睛啊！走！

走，走吧，快走，快走！回，回家吧！我不知道，我啥都不知道了！回去吧！你

不问问我这是在哪儿？我们这叫虞师，我们那师长虞啸卿，那是我发小铁磁；我

们团长原名孟大孙，是我远房侄子、过继过去的，在这个师谁敢杀我！好歹我是

一军人，我是中尉副连长，我是我们团长的传令官、副官、参谋官，我是我，我

是你爷们！你爷们靠得住！你爷们说放回去，就真真绑几天就放回去！你爷们好

张脸，可是你现在跟那戳着，你爷们觉得丢人，你知道男人的！男人就活张脸,

总装著自个儿了不起，要装不成了不就活不成了吗？走吧，我过去不看你，就因

为我觉得丢人，我不是觉得你丢人！那你爷们就说话算数，绑两天放走之后第一

件事就去看你去，咱也弄张大床，弄个大房，后话且不论，眼巴前的，你别跟这

戳着了！走吧，走啊！走了就别回来喽！你要再回来，小太爷儿就咬舌自尽真就

活不成啦！回去啦，别再来了！

203、这都是主力团打剩下的玩意儿，这给叫花子、叫花子也不要啊。龙团长，

我是奉命行事，别难为兄弟。谢虞师座！

204、虞啸卿大概是觉得一连六支汤姆逊这样的轻武器还是该给的，而且主力团

换下来的旧货放着也是进仓。好吧，不管什么破枪，炮灰团这回总算人手一支枪

To

205、那帮家伙，那帮贪生怕死的人渣，兵痞中的破落户，大字不识的造粪机，

他们都在发痒。我的汗毛直竖，我也有点发痒，这跟美械无关

206、我看你跪着，真想踢你，踢死你这个孙子！可我要踢了，我就不能再认真，

我告诉你，孟烦了，我认真地告诉你，我们要去的都是找到魂了的人，我才能把

他们再带回来，你的魂丢了，还没找到！兽医和豆饼都能去，我就不如他们？不

如！豆饼不去，迷龙的机枪只去了半支；兽医去了，就算我归为，他还能说人话，

你们还能听；你拿什么，你拿什么去啊？我是你传令官、副官和参谋。你跑的时

候怎么没想到我没了传令官、副官、参谋啊，啊？！

207、那些把我绑成粽子的军爷说，国难当头了，岂能坐视。结果我每次都选择

了坐视。我还偷了一小姑娘的钱，那小姑娘前脚救了我，我后脚就偷了她的钱,

我想帮她，但我更想跟她睡觉

208、我只想做事，我只想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那个样子

209、人这个东西，很难说清楚，今天天天向上，明天就忽然天天向下。

210、我本就不信过得了江，更不信能救出我的父母，我甚至不信我的父母还能

活着。但不信不等于不抱着万一的希望，而万一的希望，最怕就是刚出门就头撞

南墙。

211、他就跟看见先人鬼魂白日现行一样的表情。在我们中间看这种书的人，要

么职位极高，要么一辈子不想升迁，那是绝对的禁书。正因如此，我知道，死啦

死啦也知道，那是先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再揍得头破血流的小书虫子。这是他的

行李。

212、狗肉可好了！别叫它狗肉了，咱这伙没本事的，它应该把咱们叫人肉

213、我们现在到另一个世界了，在中国的大地上，却有异域一样的惶恐。我们

天天喊着光复，却没想过是这样一种小偷式的光复。

214、我们从南天门脚下抄过了南天门，沿着林子边行进，以便被发现时可以退

回山林。

215、谁都知道这趟不轻松，可没人想过这会是伤心之旅，这里是伤心之地。被

我们丢弃的实在太多，每一次丢弃都是亏欠。我们像贼一样来到故地，看着已成

粉末的残肢断臂。

216、我们遇见当地人。我们放弃西岸，他们逃进深山。有条无形的链子拴在他

们脖子上，另一端连着他们的田地。该播种了，否则一年荒废了。他们在草棚里

辗转反侧，把霉烂的衣服彻底揉成碎片。后来他们去播种了，流下了几具被日军

无聊时射杀的尸体；后来他们去灌沃，留下几具尸体；后来他们去除草，留下几

具尸体；后来这成了无形的协议，他们可以种地，但得被当作靶子；后来他们在

日军眼里，成了一种还保留着耕种本能的野兽。

217、我见他的和顺乡鬼。这好像又回到了北平的家里，每天早晨尿还没撒，第

一件事就是（请安）。

218、我真是个孽畜子。

219、桃花飞绿水，一庭芳草围新绿；有情芍药含春泪，野竹上青霄；十亩藤花

落古香，无力蔷薇卧晓枝；我愿暂求造化力，减却牡丹妖艳色；花非花，梦非梦；

花如梦，梦似花；梦里有花，花开如梦；心非心，镜非镜；心如镜，镜似心；镜

中有心，心如明镜

220、我算是明白了，你为啥总长着一副欠揍的样子，这家庭环境挺重要的

221、远香书斋啊，中的、西的、古的、今的，家父学贯东西，而且这些书还不

及我们老孟家的十分之一呢，可就眼吧前这些书，从北平搬到南边，老孟家倾家

荡产了；再从南边搬到这儿，老孟家老底子蚀光了

222、是的，小蚂蚁还只是有赤色倾向，我们眼前的家伙则是真正的红色武装，

虞师避如瘟疫的大红。私下闲聊时我们提到过这些在沦陷区与世隔绝永不言退得

疯子，现在看来，至少在比我们还苦十倍这一部分上，接近真实。

223、该自己学学了，等老子被小日本活副了，别再指望有别人教你

224、把我的书带上，把我的书带上，带上我的书吧，带上！带你大爷！（一个把

书看得比命重要，一个把兄弟看得比命重要，这对冤家父子！）

225、红和白到底有多远距离，一起打了一仗后，所有的距离再也无法保持，所

有装出来的犊子全都完蛋。

226、入夜后死啦死啦决定杀个回马枪，我们不准参与。他要求那帮红色家伙拿

着最老旧的武器，去对越来越近的日军轰他几下。我真是很奇怪，对这明显能害

死他们的建议，这帮家伙也是掉头就去，回来时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

227、从火枪到冲锋枪，火力陡然提升了一个世纪。那一小撮日本冒失鬼，在我

们的火力圈里血本无归。那个贱兮兮的死啦死啦，又过了过儿时过家家的瘾。

228、他过江，为了侦察，为我军一直在说却从未有做的反攻做点准备。但他真

的搬走了我父亲当命看的藏书，这才是最疯狂的部分。我们也真的成了他的死忠,

因为他真在做事，于是我们明知故犯跟着他，去做些更疯狂的事情。

229、今天，小太爷要当排头兵。小损人从来不做排头兵的。今儿小太爷就要当

排头兵！

230、谁都知道，我们到得太迟，那帮家伙已经被咬成了胶着。他们和日军分开

的唯一办法，是死到最后一人。

231、阿弥陀佛，远征军万岁！祖国昌盛、民族万岁！民族万岁！

232、一路上，我们用胡言乱语甚至是恶毒的侮辱和谩骂来掩饰我们内心中逐渐

产生的对他们的崇敬。他们死了，永垂不朽，我们带着这样的心情走到了江边。

233、很久前我就明白一件事，虽然一直打压，但虞啸卿如果在禅达方圆列一个

同类，非我的团长莫属。他愤怒的是我的团长没做他的同类，倒和我们这些满身

虱子的人渣为伍。好意和恶意都一并搁置了，他再也没有来过这块阵地。我们眼

光光的瞪着南天门的厉兵秣马，横澜山的日新月异，一天天变得荒凉。

234、你讨债的？我要饭的。

235、我一直在违规，够让一个师长上军事法庭的违规，所以我一直饶着你，守

那样的规矩，我们就不用战死了，会急死的！

236、记着，我国很大，我族军人数千年没有过如此的溃败，欠太多了，我们都

该死！你，我，他们，都该死！我不认识该死的人。

237、虞大少爷哟，待人四大章回：第一章回叫万分期待，第二章回，万分失望

至极，第三章回，万分暴跳如雷，第四章回，我万分不理你。虞大少。

238、烦啦，你是损完了你的师长，又损你爹，一栋房子，要是把你不喜欢的都

剔出去，那房子就塌了。

239、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晚也像今天这样。那天我真的看到了圣诞老人带

着白雪公主，赶着花马车从我头顶划过，我去跟家父说，却换回了一顿手板。后

来，我独自躺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回来，我相信他们是去采蘑菇了，一定还会回

来的。

240、现在，繁星在我的眼里都已经散乱，它们再不表示什么，除了无数个你无

法去到的地方。

241我们不光有阵地，还有了自己的房子和水井，我们有了家，我们过日子。

242、我有了爹，有了娘，有了家事。如果脱下这身衣裳，我知道我立刻会跟谁

过到一块儿。再见虞师座，小太爷要过日子。

243、我现在已经不再知道什么是羞耻。从前在家犯了错，父亲会用一切办法来

让我觉得羞耻，直到有一天我再也不感到羞耻。

244、我的脸我自己知道，很多的戾气，太多的愤憎。我很想做，但我从来做不

成，会用眼睛微笑的男人。我的团长给了我足八个钟头，不可谓不宽绰，可我和

我父亲斗了五个半钟头的气，剩下两个半钟头我跟自己玩儿。我是我知道的最晦

气的人。

245、我的团座所说的惊喜，是联络官阿瑟•麦克鲁汉和军械师阿尔杰•柯林斯。

虞啸卿无心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物资，便发来了两个滞销货充数。

246、靠谁啊？一支能把自个儿国家都丢了的军队，这种债能靠别人来还吗？别

捧美国人臭脚，捧也没用，你知道人家为什么来吗？人家就为了这点money之

内的事儿，money明白吗?

247、我非常羞愧，麦克鲁汉和柯林斯来炮灰团学会的第一个中国词，居然是癞

皮狗。

248、阿瑟•麦克鲁汉，其古板教条叫他的美国同僚也闻风远遁，我们昨晚已有

领教；阿尔杰•柯林斯和我们的人渣倒是异曲同工，实际上他第二天就和揍他的

人混作一堆。一根到哪儿都要珞人的钢条，一团到哪儿都要糊人的泥巴，我不知

道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来这个祭旗坡其实也是发配。我可不想再费劲给他们解

释什么叫发配。

249、我们在自找麻烦。以前派装备就是一辆车开过来，你叫人卸货，现在来了

美国人，麦克鲁汉要求先验看我们的枪，再分发装备。

250、战斗效率低下，事故层出不穷。上峰归咎于我们的渎职，我们则归咎于派

发下来的武器老旧。从不遵守规则，又抱怨没有规则，于是大家就有很多原因可

以互相归咎。

251、求他们，求他们留下来，跟他们讲，武器我可以不要，可你得留下来

252、他说，请你们完成你们的工作，我们很需要，我们的武器很脏是因为，是

因为大多数的家伙都不知道怎么拆开那些武器

253、你们从来不明白什么是你们真正需要的，这才是你们最致命的弱点

254、你告诉他，其实我们根本不会打仗，只会拼命；我求你是帮我救命，救我

的弟兄，救我的弟兄！

255、我们应对现代战争的唯一办法，是放弃我们的生命，所以帮我们就意味着

是救我们的命。不，没有人能救你们，命运由你们对待命运的方式决定，你们还

远没有资格喊，救我们啊！

256、那些高级参谋一定常告诉你，关于他们认为我们所拥有的优势，那么我告

诉你我的理解:我们唯一的优势是上峰觉得我们可以随意地牺牲,我们只是数字,

从一数到十万，哪怕一百万；我们最好用的武器是不光上峰、连我们自己都觉得

我们可以牺牲。但如你所见，我们是人，和你一样，也和你一样，也如你所说的，

当子弹飞来，如果我们掌握不好武器，唯一的保护就是我们的衣服

257、送死明白吗？送死！歇了吧你！虞啸卿根本没让我们去打仗！你想吗？你

想的！谢天谢地，我没想！我求求你能不能有时候让我觉得不是一个人在扛的！

你知道吗？

258、我们等了一辈子，可只有几个月给我们学习或者叫作进化，现在你要把这

也带走，先生，你离家很远，你觉得和我们无法交流，你烦死了这场战争，我们

也是，可我们想，真的很想有能力……我能不跟他说了吗？你干嘛让我求他？我

告诉你，别求他，求他也没用，你当人家飞机、大炮、坦克啊、什么航空母舰干

嘛吃的？人家不给你使的！您就是求他一万声爷爷，最后还得我们这帮孙子拿牙

啃、拿命垫！我求你啊，你跟我说，你让我去对岸我就去对岸，你说是侦察还是

侦察，你说是送死我就跟你送死去，我早习惯你了，我现在反正活着也不痛快，

死了也不爽快，拉倒吧！我求你了，只是让我别再求他了，我求求你了！你信我

崩了你吗？

259、只会说英语的联络官？太逗了。那是我那些以为只靠空军就能炸平南天门

的同事。我是从上次战役就和你们一起被追成落水狗的联络官。不会说中文？太

逗了一一年青人好像又想发火。为什么不说你懂中文，你应该搞得清LETSGO和

癞皮狗的区别。搞得清，可我有看完整场戏的权利，也有权利听你们不想告诉我

的。

260、对，你有权力，当然有权力！你都听得懂啊，那还有啥帮不了的呢？零碎

事先不管！好习惯。你们怎么看眼下要打的这仗？你们闭塞得连电话都没有，你

们的上司怎么告诉你们的？如果他真让你们去打那场该死的战争，那他的心肝真

的被狗吃了。麦，为什么说这仗该死，哪里该死？不评价别人！又一个好习惯。

261、好习惯先生，你们参与上次的滇缅之战了吗？当然。何止参与？好极了，

我也在。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勇气，和从来没有过的浪费。我是军人，你、我都是。

至少要由勇气和决心决定我们的命运，对吗？可那场战争被谈判桌上的纠纷和误

解决定。八个脑袋在嚷着听我的，只准听我的，你我只有两条腿……和一条命。

被八个自相矛盾的脑袋拽去十六个方向！太可怕了。我的同事们说麦克鲁汉怨天

尤人，离他远点。可我还要说，该死。我总想着那些在我身边战死的中国兵。没

有他们我早被日本鬼活剥。没有人对他们哪怕说个好字，这不公平,老麦官太小，

只能说，这不公平，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来这里，看见你们，就看见他们。

我不想呆在这看你们再来一次。我只想告诉你们和你们营养不良、破烂不堪的军

队，躲远点。别对这一战抱幻想一一会赢，可你们会输。现在，此时，遥远的地

方，脑袋们还在吵吵。听我的，只准听我的，只有我对，其他全错。除了你们，

将军们三心二意，必需的物资差三少四，你们会在南天门上一个一个被耗光。一

个没有后续能力的攻势有什么价值？你们的师长狂热又迷人。整个顾问团都说,

他是年青的凯撒。可我老麦说，他太爱战争了，生命对他只是战争的燃料，他该

去看医生。他应该去看兽医，我们那儿正好还有一个。

262、你这小阴谋家，你想揍我吗？来吧，来吧！干嘛啊你？如果你不揍我，那

我现在就走。我道歉，你是好人。你会说中国话，Good,比很多人中国、中国的

中国人说得都Good。我老疑心他、他他他给我瞎翻译，他，我怀疑他瞎翻译。

还有一一我求你留下来，留下来，我的师长是该看医生，绝对该看医生，他怎么

能放走您呢？您是人才啊！麦，人才，你是。马屁少拍。你还在期待这场战争？

当我胡说吗？你是好人，诚实的人，我们都是诚实的人；可我的团总得有起码的

保命能力吧？起码的保命能力！麦。你不诚实，别骗同行，哪怕他是美国佬。你

的眼睛很好战，和你的师长一样，进攻的眼睛；可你和他不一样，你的兵对你重

要吗？他们对你很重要的。

263、我看着你的部下和你争执。你是我见过最爱士兵的军官。因为你什么都没

有。我不是他们的军官，不是。他们看得起我，我们是弟兄，弟兄的关系，明白

吗？弟兄！你和你的弟兄喜欢做别人桌上的筹码吗？刚死就被他们忘掉，就好像

没活过。中了枪，喘着气，最后一口，很后悔，不知道为了什么一一你发誓？我

发不了这誓，这誓我发不出来，没人想做别人的筹码，没人想做；可总得有人牺

牲吧。说我们是军人，我们没脸，我们没脸承认，我没脸，我没脸承认我是军人！

我们不过想挣扎出一个人形，人形明白吗？我的师长不是战争狂，只是焦虑太过，

焦虑太过了，总好过没心没肺的醉生梦死。一尘不染的事情是没有的，我们都在

吸进灰尘，可不妨碍我们做得好一点啊。没有人经得起别人的挑剔，您、您的国

家也并不是为纯洁和正义来帮助我们，可你们来了这，你们俩……什么名字来着?

翻译一下名字……阿瑟•麦克鲁汉，这个是阿尔杰•柯林斯。你阿瑟•麦克鲁汉，

还有阿尔杰•柯林斯，你们来了这儿帮助我们，是真心的帮助我们，这就够了！

这是弟兄，这就是弟兄，明白吗？中国的弟兄。我们其实就想要一个答案，可答

案不该是死啊！我求求你，求求你们回去，教教他们怎么活，没什么答案值得付

出人命。求求你们！

264、我不在乎你们中国人说的面子，你们把腰弯得连脸都看不见，起来就骂我

们做傻瓜！起来吧，起来！从来没有一只耳朵被嘴巴真正的说服！上帝啊，原谅

我吧，不管我将要做什么，为了我自己和我的士兵们，我要去做这件事。

265、那天他没再要求我三米之内，我就那样离开了他，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

他的伤心有多么伤心，他的孤独是多么孤独

266、这歌，愚蠢透顶，来自全体人渣和柯林斯军械师的满嘴胡柴。嚎完他们就

会开始一些近现代的军事训练。但我却总会想起，我们一次次的呐喊和徒劳，足

足一百年。

267、不要油嘴滑舌，你们的饭菜里并没有很多油荤。

268、我警告过啦，你早晚从悬崖上掉下去，这里的云雾什么也看不清，可半空

有把刀等着你，咔，一切两半，一半希望，一半绝望。

269、疯子。要看清马蜂窝的构造，不用把脑袋伸进马蜂窝。我想用竹杆捅啊。

竹杆是你们的飞机，虞师的攻击计划就是照航空侦察做的，不灵啊。这地方，只

好把脑袋伸进马蜂窝。

270、我很想去，可这不是我的工作。我真眼红你能说这种话。我真想有一天能

像你这样说话。

271、第四次，这是第四次。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南天门，一次比一次更像梦，一

个漫长的梦。路程按厘米计算，只能忘掉路程。我是石头，我是杂草，我是粪便，

是枯树腐烂的尸体。怒江在身下流逝，逝者如斯，也需要忘掉时间，时刻记住，

我，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