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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杭州师范大学
3年招收攻读硕士研究生考试题
考试科目代码:720
考试科目名称:外国文学
说明:考生答题时一律写在答题纸上,否则漏批责任自负。
一、名词解释(每题8分,共40分)
1.古希腊喜剧
2.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
3.自然主义
4.现代主义
5.沃莱•索因卡
二、论述题(每题20分,共60分)
1.流亡与文学有不解之缘。荷马流浪于希腊群岛之间,吟唱特洛伊战争史诗;奥维德
因得罪屋大维皇帝,被流放到黑海边;但丁被放逐出佛罗伦萨,在流亡中完成了《神曲》。
在十八、十九世纪之交,欧洲流亡文学达到顶峰:德国流放了海涅,英国流放了拜伦和雪
莱,法国则把自己最伟大的十分雨果流放出境。在近现代时期,流亡依旧是经久不衰的文
学主题。由于世界局势动荡不安,一大批的文人、学者、作家出于种种原因,在世界各地
漂泊,在异国他乡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他们的创作构成了人类迄今为止最复杂、最迷人
的文化景观之一。请结合具体的文学作品,就流亡与文学的关系发表自己的看法。
2.在人类文明发展的早期,民族文化的记忆是用口耳相传的方式,通过口传史诗、传
说、庆典、礼仪和祭祀等途径保存下来的。文字的出现和印刷术的发明从时间和空间两个
方面极大地加快和扩展了民族记忆的速度、广度和密度。随着科技的发展,电子时代的文
化记忆凭借虚拟的符号、图像和音响,就可以进行远距离的信息传送和交流。在当今多元
文化杂交的时代,请你结合具体的文学作品,就民族记忆的议题发表你自己的观点。
3.请论述《圣经》对西方文学的影响。
三、作品赏析(每题25分,共50分)
阅读以下两个文本,分别撰写不少于400字的分析文章,题目自拟。
《一桶蒙特亚白葡萄酒》
爱伦•坡
福吐纳托对我百般迫害,我都尽量忍在心头,可是一旦他胆敢侮辱我,我就发誓要报
仇了,您早就摸熟我生性脾气,总不见得当我说说吓唬人。昼有:不我要报仇雪耻;这个
注意坚定不移,既然拿定主意不改,就没想到会出危险。我不仅要给他吃吃苦头,还要干
得绝了后患。报仇的自己得到报应,这笔仇就没了清。复仇的不让冤家知道是谁害他,这
笔仇也没了清。
不消说,我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没引起福吐纳托怀疑是存心不良。还是照常对他笑
脸相迎,可他没看出如今我是想到要送他命才笑呢。
福吐纳托这人在某些方面虽令人尊重,甚至令人敬畏,可就是有个弱点。他自夸是品
酒老手。意大利人没几个具有真正行家的气质。他们的热诚,多半都用来随机应变,看风
使舵,好让英国和奥地利的大财丰上当。谈到古画和珠宝方面,福吐纳托跟他同胞一样,
夸夸其谈,不过谈到陈酒方面,倒是真正识货。这点我跟他大致相同一一对意大利葡萄酒,
我也算内行,只要办得到的话,就大量买进。
在热闹的狂欢节里,有天傍晚,正当暮色苍茫,我碰到了这位朋友。他亲热的招呼我,
因为他肚里灌饱了酒。这家伙扮成小丑,身穿杂色条纹紧身衣,头戴圆尖帽,上面系着铃
铛。我看见他真是高兴极了,不由想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放。
我对他说:“老兄啊,幸会,幸会。你今天气色真是好到极点。我弄到一大桶
所谓白葡萄酒,可我不放心。”
“怎的?”他说,“白葡萄酒?一大桶?不见得吧!在狂欢节期间哪弄得到?”
“我不放心,”我答道,“我真笨透了,居然没跟你商量,就照白葡萄酒的价钱全付清
了。找又找不到你,可又生怕错过这笔买卖。”
“白葡萄酒!”
“我不放心。”
“白葡萄酒!”
“我一定得放下这条心!”
“白葡萄酒!”
“瞧你有事,我正想去找卢克雷西呢。只有他才能品酒。他会告诉我一一”
“可有些傻瓜硬说他眼力跟你不相上下呢。”
“快,咱们走吧。”
“上哪儿?”
“上你地窖去。”
“老兄,这不行;我不愿欺你心好就麻烦你啊。我看出你有事。卢克雷西一一”
“我没事,来吧。”
“老兄,这不行。有事没事倒没什么,就是冷得够呛,我看你受不了。地窖里潮得不
得了。四壁都是硝」
“咱们还是走吧,冷算不了什么。白葡萄酒!你可上当啦。说到卢克雷西,他连雪梨
酒跟白葡萄酒都分不清。”
说着福吐纳托就架住我胳膊;我戴上黑绸面具,把短披风紧紧裹住身子,就由他催着
我上公馆去了。
家里听差一个也不见,都趁机溜出去过节了。我对他们说过我要到第二天早晨才回家,
还跟他们讲明,不准出门。我心里有数,这么一吩咐,包管我刚转身,马上就一个个都跑
光了。
我从烛台上拿了两个火把,一个给福吐纳托,领他穿过几套房间,走进拱廊,通往地
窖,走下长长一座回旋楼梯,请他一路跟着,随加小心。我们终于到了楼梯脚下,一块站
在蒙特里梭府墓窖的湿地上。
我朋友的脚步摇摇晃晃,跨一步,帽上铃铛就丁零当啷响。
“那桶酒呢?”他说。
“在前面,”我说,“可得留神墙上雪白的蛛网在发光。”
他朝我回过身来,两只醉意朦胧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我。
“硝?”他终于问道。
“硝,”我答道,“你害上那种咳嗽有多久了?”
“呃嘿!呃嘿!呃嘿!一一呃嘿!呃嘿!呃嘿!一一呃嘿!呃嘿!呃嘿!一一呃嘿!
呃嘿!呃嘿!——呃嘿!呃嘿!呃嘿!”
我那可怜的朋友老半天答不上口。
“没什么,”最后他说道。
“喏,”我依然答道,“咱们回去吧,你的身体要紧。你有钱有势,人人敬慕,又得人
心;你象我从前一样幸福。要有个三长两短,那真是非同小可。我倒无所谓,咱们回去吧,
你害病,我可担待不起。再说,还有卢克雷西一一”
“别说了,”他说,“咳嗽可不算什么,咳不死的。我不会咳死。”
“对一一对,”我答,“说真的的,我可不是存心吓唬你一一可总得好好预防才是。喝
一口美道克酒去去潮气吧。”
说着我就从泥地上的一长溜酒瓶里,拿起一瓶酒,砸了瓶颈。
“喝吧,”我把酒递给他。
他瞟了我一眼,就将酒瓶举到唇边。他歇下手,亲热地向我点点头,帽上铃铛就丁零
当啷响了。
“我为周围那些长眠地下的干杯。”他说。
“我为你万寿无疆干杯。”
他又搀着我胳膊,我们就继续往前走。
“这些地窖可真大。”他说。
“蒙特里梭家是大族,子子孙孙多。"我答。
“我忘了你们府上的家徽啦。”
“偌大一只人脚,金的,衬着一片天蓝色的背景。把条腾起的蟒蛇踩烂了,蛇牙就咬
着脚跟。”
“那么家训呢?”
“凡伤我者,必遭惩罚。”
“妙啊!”他说。
喝了酒,他眼睛亮闪闪的,帽上铃铛又叮零当啷响了。我喝了美道克酒,心里更加胡
思乱想了。我们走过尸骨和大小酒桶堆成的一长条夹弄,进了,墓窖的最深处。我又站住
脚,这回竟放胆揪住了福吐纳托的上臂。
“硝!”我说,“瞧,越来越多了。像青苔,挂在拱顶上。咱们在河床下面啦。水珠子
滴在尸骨里呢。快走,咱们趁早回去吧。你咳嗽……”
“没什么,”他说,“咱们往下走吧。不过先让我再喝口美道克酒。”
我打开一壶葛拉维酒,递给他。他一口气喝光了,眼睛里顿时杀气腾腾,呵呵直笑,
把酒瓶往上一扔,那个手势,我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又做了那个手势-----个稀奇古怪的手势。
“你不懂?”他说。
“我不懂。”我答。
“那你就不是同道。”
“怎的?”
“你不是泥瓦工。”
“是的,是的,”我说,“是的,是的。
“你?不见得吧!你是?”
“我是。”我答。
“暗号呢,”他说,“暗号呢?”
“就是这个,"我边说边从短披风的褶柄下拿出把泥刀。
“你开玩笑呐,”他倒退几步,喊着说。“咱们还是往前去看白葡萄酒吧。”
“好吧,"我说,一边把泥刀重新放在披风下面,一边伸过胳膊给他扶着。他沉沉地靠
在我胳膊上。这就继续向前走去找白葡萄酒了。我们穿过低低一排排拱廊,往下走,一直
走,再往下走,到了一个幽深的墓穴里。这里空气浑浊,手里火把顿时不见火光,只剩火
焰了。
在墓穴的尽头,又出现了更狭窄的墓穴。四壁成排堆着尸骨,一直高高堆到拱顶,就
跟巴黎那些大墓窖一个样。里头这个墓穴有三面墙,仍然这样堆着。还有一面的尸骨都给
推倒了,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积成相当大的一个尸骨墩。在搬开尸骨的那堵墙间,只见
里头还有一个墓穴,或者壁龛,深约四英尺,宽达三英尺,高六七英尺。看上去当初造了
并没打算派什么特别用场,不过是墓窖顶下两根大柱间的空隙罢了,后面却靠着一堵坚固
的花岗石垣墙。
福吐纳托举起昏暗的火把,尽力朝壁龛深处仔细探看,可就是白费劲,火光微弱,看
不见底。
“往前走,”我说,“白葡萄酒就在这里头。卢克雷西……”
“他是个充内行,”我朋友一面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一面插嘴道,我紧跟在他屁股后走
进去。一眨眼工夫,他走到壁龛的尽头了,一见给岩石挡住了道,就一筹莫展的发着楞。
隔了片刻,我已经把他锁在花岗石墙上了。墙上装着两个铁环,横里相距两英尺左右。一
个环上挂着根短铁链,另一个挂着把大锁。不消一刹那工夫,就把他拦腰拴上链子了。他
惊慌失措,根本忘了反抗,我拔掉钥匙,就退出壁龛。
“伸出手去摸摸墙,”我说,“保你摸到硝。真是湿得很。让我再一次求求你回去吧。
不回去?那我得离开你啦。可我还先得尽份心,照顾你一下。”
“白葡萄酒!"我朋友惊魂未定,不由失声喊道。
“不错,”我答,“白葡萄酒。”
说着我就在前文提过的尸骨堆间忙着。我把尸骨扔开,不久就掏出好些砌墙用的的石
块和灰泥。我便用这些材料,再靠那把泥刀,一个劲地在壁龛入口处砌起一堵墙来。
我连头一层石块也没砌成,就知道福吐纳托的醉意八成醒了。最先听到壁龛深处传出
幽幽一声哼叫。这不象醉鬼的叫声。随即一阵沉默,久久未了。我砌了第二层,再砌第三
层,再砌第四层;接着就听到拼命摇晃铁链的声音。一直响了好几分钟,我索性歇下手中
的活,在骨堆上坐下,为的是听得更加称心如意,待等当啷当啷的声音终于哑寂,才重新
拿起泥刀,不停手的砌上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这时砌得差不多齐胸了。我又歇下手
来,将火把举到石墙上,一线微弱的火光就照在里头那个人影上。
猛然间,那个上了锁链的人影从嗓子眼里发出一连串尖利响亮的喊声,仿佛想拼命吓
退我。刹那间,我拿不定主意,簌簌直抖,不久就拔出长剑,手执长剑在壁龛里摸索起来;
转念一想,又放下了心。我的手搁在墓窖那坚固的建筑上,就安心了。再走到墙跟前,那
人大声嚷嚷,我也对他哇哇乱叫。他叫一声,我应一声,叫得比他响,比他亮。这一叫,
对方叫嚷的声音就哑了。
这时已经深更半夜了,我也快干完了。第八层,第九层,第十层早砌上了,最后一层,
也就是第十一层,也快砌完了;只消嵌进最后一块石块,再抹上灰泥就行了。我拼了命托
起这块沉甸甸的石块,把石块一角放在原定地位。谁知这时壁龛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吓得我头发根根直立。接着传来凄厉的一声,好容易才认出那是福吐纳托老爷的声音。只
听得说----
“哈!哈!哈!一一嘻!嘻!嘻!一一这倒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一一绝妙的玩笑,回头
到了公馆,就好笑个痛快啦一一嘻!嘻!嘻!一一边喝酒边笑一一嘻!嘻!嘻!”
“白葡萄酒!”我说。
“嘻!嘻!嘻!一一嘻!嘻!嘻!一一对,白葡萄酒。可还来得及吗?福吐纳托夫人
他们不是在公馆里等咱们吗?咱们走吧!”
“对,”我说,“咱们走吧!”
“看在老天爷份上走吧,蒙特里梭!”
“对,”我说,“看在老天爷份上。”
谁知我说了这句话,怎么听都听不到一声回答。心里渐渐沉不住气了,便出声喊道:“福
吐纳托!”
没答腔。我再唤一遍。
还是没答腔。我量火把解还解切上骅啬孔锣了弊。谁知只传来丁零当啷的响声。
颂由樱窖聊份漕的建。康紧完工。把最后一块石头塞好,
我不由恶心起来,
抹叱血暨卑搭峻幔蛔空研究生大学考耕题:力过。愿死者安息吧!
考试科目代码:722
考试科目名称:外国文学
-------------------十四行诗•十八
[英]威廉•莎士比亚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说明:考生答题时一律写在答题纸上,否则漏批责任自负。
一、名词解释(每题5分,共25分)
1、拜伦式的英雄
2、复调小说
3、心灵辩证法
4、境遇剧
5、《第二十二条军规》
二、简答题(每题15分,共30分)
1、简述卡夫卡《变形记》的现代主义意义。
2、简述川端康成《雪国》的创作风格。
三、论述题(每题25分,共50分)
1、巴尔扎克现实主义创作的意义。
2、《静静的顿河》与《日瓦戈医生》的比较。
四、分析题(45分)
阅读文本,撰写不少于800字的分析文章,题目自拟。
《献给艾米丽的玫瑰》福克纳
爱米丽•格里尔生小姐过世了,全镇的人都去送丧:男子们是出于敬慕之情,因为一个
纪念碑倒下了:妇女们呢,则大多数出于好奇心,想看看她屋子的内部。除了一个花匠兼厨
师的老仆人之外,至少已有十年光景谁也没进去看看这幢房子了。
那是一幢过去漆成白色的四方形大木屋,坐落在当年一条最考究的街道上,还装点着有十九
世纪七十年代风味的圆形屋顶、尖塔和涡形花纹的阳台,带有浓厚的轻盈气息。可是汽车间
和轧棉机之类的东西侵犯了这一带庄严的名字,把它们涂抹得一干二净。只有爱米丽小姐的
屋子自然独存,四周簇拥着棉花车和汽油泵。房子虽已破败,却还是执拗不驯,装模作样,
真是丑中之丑。现在爱米丽小姐已经加入了那些名字庄严的代表人物的行列,他们沉睡在雪
松环绕的墓园之中,那里尽是一排排在南北战争时期杰斐逊战役中阵亡的南方和北方的无名
军人墓。
爱米丽小姐在世时,始终是一个传统的化身,是义务的象征,也是人们关注的对象。打
一八九四年某日镇长沙多里斯上校一一也就是他下了一道黑人妇女不系围裙不得上街的命
令一一豁免了她一切应纳的税款起,期限从她父亲去世之日开始,一直到她去世为止,这是
全镇沿袭下来对她的一种义务。这也并非说爱米丽甘愿接受施舍,原来是沙多里斯上校编造
了一大套无中生有的话,说是爱米丽的父亲曾经贷款给镇政府,因此,镇政府作为一种交易,
宁愿以这种方式偿还。这一套话,只有沙多里斯一代的人以及像沙多里斯一样头脑的人才能
编得出来,也只有妇道人家才会相信。
等到思想更为开明的第二代人当了镇长和参议员时,这项安排引起了一些小小的不满。
那年元旦,他们便给她寄去了一张纳税通知单。二月份到了,还是杳无音信。他们发去一封
公函,要她便中到司法长官办公处去一趟。一周之后,镇长亲自写信给爱米丽,表示愿意登
门访问,或派车迎接她,而所得回信却是一张便条,写在古色古香的信笺上,书法流利,字
迹细小,但墨水已不鲜艳,信的大意是说她已根本不外出。纳税通知附还,没有表示意见。
参议员们开了个特别会议,派出一个代表团对她进行了访问。他们敲敲门,自从八年或者十
年前她停止开授瓷器彩绘课以来,谁也没有从这大门出入过。那个上了年纪的黑人男仆把他
们接待进阴暗的门厅,从那里再由楼梯上去,光线就更暗了。一股尘封的气味扑鼻而来,空
气阴湿而又不透气,这屋子长久没有人住了。黑人领他们到客厅里,里面摆设的笨重家具全
都包着皮套子。黑人打开了一扇百叶窗,这时,便更可看出皮套子已经诉裂;等他们坐了下
来,大腿两边就有一阵灰尘冉冉上升,尘粒在那一缕阳光中缓缓旋转。壁炉前已经失去金色
光泽的画架上面放着爱米丽父亲的炭笔画像。
她一进屋,他们全都站了起来。一个小模小样,腰圆体胖的女人,穿了一身黑服,一条
细细的金表链拖到腰部,落到腰带里去了,一根乌木拐杖支撑着她的身体,拐杖头的镶金已
经失去光泽。她的身架矮小,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在别的女人身上显得不过是丰满,而她
却给人以肥大的感觉。她看上去像长久泡在死水中的一具死尸,肿胀发白。当客人说明来意
时,她那双凹陷在一脸隆起的肥肉之中,活像揉在一团生面中的两个小煤球似的眼睛不住地
移动着,时而瞧瞧这张面孔,时而打量那张面孔。
她没有请他们坐下来。她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直到发言的代表结结巴巴地说完,
他们这时才听到那块隐在金链子那一端的挂表嘀嗒作响。
她的声调冷酷无情。“我在杰斐逊无税可纳。沙多里斯上校早就向我交代过了。或许你
们有谁可以去查一查镇政府档案,就可以把事情弄清楚。”
“我们已经查过档案,爱米丽小姐,我们就是政府当局。难道你没有收到过司法长官亲
手签署的通知吗?”
“没错,我收到过一份通知,”爱米丽小姐说道,“也许他自封为司法长官……可是我
在杰斐逊无税可交。”
“可是纳税册上并没有如此说明,你明白吧。我们应根据……”
“你们去找沙多里斯上校。我在杰斐逊无税可交。”
“可是,爱米丽小姐一一”
“你们去找沙多里斯上校,(沙多里斯上校死了将近十年了)我在杰斐逊无税可纳。托
比!”黑人应声而来。“把这些先生们请出去。”
她就这样把他们“连人带马”地打败了,正如三十年前为了那股气味的事战胜了他们的
父辈一样。那是她父亲死后两年,也就是在她的心上人——我们都相信一定会和她结婚的那
个人一一抛弃她不久的时候。父亲死后,她很少外出;心上人离去之后,人们简直就看不到
她了。有少数几位妇女竟冒冒失失地去访问过她,但都吃了闭门羹。她居处周围唯一的生命
迹象就是那个黑人男子拎着一个篮子出出进进,当年他还是个青年。
“好象只要是一个男子,随便什么样的男子,都可以把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似的。”妇
女们都这样说。因此,那种气味越来越厉害时,她们也不感到惊异,那是芸芸众生的世界与
高贵有势的格里尔生家之间的另一联系。
邻家一位妇女向年已八十的法官斯蒂芬斯镇长抱怨。
“可是太太,你叫我对这件事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说。
“哼,通知她把气味弄掉,”那位妇女说。“法律不是有明文规定吗?”
“我认为这倒不必要,”法官斯蒂芬斯说。“可能是她用的那个黑鬼在院子里打死了一
条蛇或一只老鼠。我去跟他说说这件事。”
第二天,他又接到两起申诉,一起来自一个男的,用温和的语气提出意见。“法官,我
们对这件事实在不能不过问了。我是最不愿意打扰爱米丽小姐的人,可是我们总得想个办
法。”那天晚上全体参议员——三位老人和一位年纪较轻的新一代成员在一起开了个会。
“这件事很简单,”年轻人说。“通知她把屋子打扫干净,限期搞好,不然的话……”
“先生,这怎么行?”法官斯蒂芬斯说,“你能当着一位贵妇人的面说她那里有难闻的
气味吗?”
于是,第二天午夜之后,有四个人穿过了爱米丽小姐家的草坪,像夜盗一样绕着屋子潜
行,沿着墙角一带以及在地窖通风处拚命闻嗅,而其中一个人则用手从挎在肩上的袋子中掏
出什么东西,不断做着播种的动作。他们打开了地窖门,在那里和所有的外屋里都撒上了石
灰。等到他们回头又穿过草坪时,原来暗黑的一扇窗户亮起了灯:爱米丽小姐坐在那里,灯
在她身后,她那挺直的身躯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偶像一样。他们蹑手蹑脚地走过草坪,进入街
道两旁洋槐树树荫之中。一两个星期之后,气味就闻不到了。
而这时人们才开始真正为她感到难过。镇上的人想起爱米丽小姐的姑奶奶韦亚特老太太
终于变成了十足疯子的事,都相信格里尔生一家人自视过高,不了解自己所处的地位。爱米
丽小姐和像她一类的女子对什么年轻男子都看不上眼。长久以来,我们把这家人一直看做一
幅画中的人物:身段苗条、穿着白衣的爱米丽小姐立在背后,她父亲叉开双脚的侧影在前面,
背对爱米丽,手执一根马鞭,一扇向后开的前门恰好嵌住了他们俩的身影。因此当她年近三
十,尚未婚配时,我们实在没有喜幸的心理,只是觉得先前的看法得到了证实。即令她家有
着疯癫的血液吧,如果真有一切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也不至于断然放过。
父亲死后,传说留给她的全部财产就是那座房子;人们倒也有点感到高兴。到头来,他
们可以对爱米丽表示怜悯之情了。单身独处,贫苦无告,她变得懂人情了。如今她也体会到
多一便士就激动喜悦、少一便士便痛苦失望的那种人皆有之的心情了»
她父亲死后的第二天,所有的妇女们都准备到她家拜望,表示哀悼和愿意接济的心意,
这是我们的习俗。爱米丽小姐在家门口接待她们,衣着和平日一样,脸上没有一丝哀愁。她
告诉她们,她的父亲并未死。一连三天她都是这样,不论是教会牧师访问她也好,还是医生
想劝她让他们把尸体处理掉也好。正当他们要诉诸法律和武力时,她垮下来了,于是他们很
快地埋葬了她的父亲。
当时我们还没有说她发疯。我们相信她这样做是控制不了自己。我们还记得她父亲赶走
了所有的青年男子,我们也知道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好象人们常常所做的一样,死死拖
住抢走了她一切的那个人。
她病了好长一个时期。再见到她时,她的头发已经剪短,看上去像个姑娘,和教堂里彩
色玻璃窗上的天使像不无相似之处——有几分悲怆肃穆。
行政当局已订好合同,要铺设人行道,就在她父亲去世的那年夏天开始动工,建筑公司
带着一批黑人、骡子和机器来了,工头是个北方佬,名叫荷默•伯隆,个子高大,皮肤黝黑,
精明强干,声音宏亮,双眼比脸色浅淡。一群群孩子跟在他身后听他用不堪入耳的话责骂黑
人,而黑人则随着铁镐的上下起落有节奏地哼着劳动号子。没有多少时候,全镇的人他都认
识了。随便什么时候人们要是在广场上的什么地方听见呵呵大笑的声音,荷默•伯隆肯定是
在人群的中心。过了不久,逢到礼拜天的下午我们就看到他和爱米丽小姐一齐驾着轻便马车
出游了。那辆黄轮车配上从马房中挑出的栗色辕马,十分相称。
起初我们都高兴地看到爱米丽小姐多少有了一点寄托,因为妇女们都说:“格里尔生家
的人绝对不会真的看中一个北方佬,一个拿日工资的人。”不过也有别人,一些年纪大的人
说就是悲伤也不会叫一个真正高贵的妇女忘记“贵人举止”,尽管口头上不把它叫作“贵人
举止”。他们只是说:“可怜的爱米丽,她的亲属应该来到她的身边。”她有亲属在亚拉巴
马;但多年以前,她的父亲为了疯婆子韦亚特老太太的产权问题跟他们闹翻了,以后两家就
没有来往。他们连丧礼也没派人参加。
老人们一说到“可伶的爱米丽”,就交头接耳开了。他们彼此说:“你当真认为是那么
回事吗?”“当然是啰。还能是别的什么事?……”而这句话他们是用手捂住嘴轻轻地说
的;轻快的马蹄得得驶去的时候,关上了遮挡星期日午后骄阳的百叶窗,还可听出绸缎的窸
窣声:“可怜的爱米丽。”
她把头抬得高高——甚至当我们深信她已经堕落了的时候也是如此,仿佛她比历来都更
要求人们承认她作为格里尔生家族末代人物的尊严;仿佛她的尊严就需要同世俗的接触来重
新肯定她那不受任何影响的性格。比如说,她那次买老鼠药、砒霜的情况。那是在人们已开
始说“可怜的爱米丽”之后一年多,她的两个堂姐妹也正在那时来看望她。
"我要买点毒药。"她跟药剂师说。她当时已三十出头,依然是个削肩细腰的女人,只
是比往常更加清瘦了,一双黑眼冷酷高傲,脸上的肉在两边的太阳穴和眼窝处绷得很紧,那
副面部表情是你想象中的灯塔守望人所应有的。“我要买点毒药。”她说道。
“知道了,爱米丽小姐。要买哪一种?是毒老鼠之类的吗?那么我介——"
“我要你们店里最有效的毒药,种类我不管。”
药剂师一口说出好几种。“它们什么都毒得死,哪怕是大象。可足你要的是——"
“砒霜,”爱米丽小姐说。“砒霜灵不灵?”
“是……砒霜?知道了,小姐。可是你要的是……”
“我要的是砒霜。”
药剂师朝下望了她一眼。她回看他一眼,身子挺直,面孔像一面拉紧了的旗子。”噢噢,
当然有,”药剂师说。“如果你要的是这种毒药。不过,法律规定你得说明作什么用途。”
爱米丽小姐只是瞪着他,头向后仰了仰,以便双眼好正视他的双眼,一直看到他把目光移开
了,走进去拿砒霜包好。黑人送货员把那包药送出来给她;药剂师却没有再露面。她回家打
开药包,盒子上骷髅骨标记下注明:“毒鼠用药”。
四
于是,第二天我们大家都说:“她要自杀了“;我们也都说这是再好没有的事。我们第
一次看到她和荷默•伯隆在一块儿时,我们都说:“她要嫁给他了。”后来又说:“她还得
说服他呢。”因为荷默自己说他喜欢和男人来往,大家知道他和年轻人在糜鹿俱乐部一道喝
酒,他本人说过,他是无意于成家的人。以后每逢礼拜天下午他们乘着漂亮的轻便马车驰过:
爱米丽小姐昂着头,荷默歪戴着帽子,嘴里叼着雪茄烟,戴着黄手套的手握着马缰和马鞭。
我们在百叶窗背后都不禁要说一声:“可怜的爱米刚。”
后来有些妇女开始说,这是全镇的羞辱,也是青年的坏榜样。男子汉不想干涉,但妇女
们终于迫使浸礼会牧师——爱米丽小姐一家人都是属于圣公会的——去拜访她。访问经过他
从未透露,但他再也不愿去第二趟了。下个礼拜天他们又驾着马车出现在街上,于是第二天
牧师夫人就写信告知爱米丽住在亚拉巴马的亲厦。
原来她家里还有近亲,于是我们坐待事态的发展。起先没有动静,随后我们得到确讯,
他们即将结婚。我们还听说爱米丽小姐去过首饰店,订购了一套银质男人盥洗用具,每件上
面刻着“荷•伯”。两天之后人家又告诉我们她买了全套男人服装,包括睡衣在内,因此我
们说:“他们已经结婚了。"我们着实高兴。我们高兴的是两位堂姐妹比起爱米丽小姐来,
更有格里尔生家族的风度。
因此当荷默•伯隆离开本城——街道铺路工程已经竣工好一阵子了——时,我们一点也
不感到惊异。我们倒因为缺少一番送行告别的热闹,不无失望之感。不过我们都相信他此去
是为了迎接爱米丽小姐作一番准备,或者是让她有个机会打发走两个堂姐妹。(这时已经形
成了一个秘密小集团,我们都站爱米丽小姐一边,帮她踢开这一对堂姐妹。)一点也不差,
一星期后她们就走了。而且,正如我们一直所期待的那样,荷默•伯隆又回到镇上来了。一
位邻居亲眼看见那个黑人在一天黄昏时分打开厨房门让他进去了。
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荷默•伯隆。至于爱米丽小姐呢,我们则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她。
黑人拿着购货篮进进出出,可是前门却总是关着。偶尔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在窗口晃过,就像
人们在撒石灰那天夜晚曾经见到过的那样,但却有整整六个月的时间,她没有出现在大街上。
我们明白这也并非出乎意料;“她父亲的性格三番五次地使她那作为女性的一生平添波折,
而这种性格仿佛大恶毒,太狂暴,还不肯消失似的。
等到我们再见到爱米丽小姐时,她已经发胖了,头发也已灰白了。以后数年中,头发越
变越灰,变得像胡椒盐似的铁灰色,颜色就不再变了。直到她七十四岁去世之日为止,还是
保持着那旺盛的铁灰色,像是一个活跃的男子的头发。
打那时起,她的前门就一直关闭着,除了她四十左右的那段约有六七年的时间之外。在
那段时期,她开授瓷器彩绘课。在楼下的一间房里,她临时布置了一个画室,沙多里斯上校
的同时代人全都把女儿、孙女儿送到她那里学画,那样的按时按刻,那样的认真精神,简直
同礼拜天把她们送到教堂去,还给她们二角伍分钱的硬币准备放在捐献盆子里的情况一模一
样。这时,她的捐税已经被豁免了。
后来,新的一代成了全镇的骨干和精神,学画的学生们也长大成人,渐次离开了,她们
没有让她们自己的女孩子带着颜色盒、令人生厌的画笔和从妇女杂志上剪下来的画片到爱米
丽小姐那里去学画。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后,前门关上了,而且永远关上了。全镇实行免费邮
递制度之后,只有爱米丽小姐一人拒绝在她门口钉上金属门牌号,附设一个邮件箱。她怎样
也不理睬他们。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我们眼看着那黑人的头发变白了,背也驼了,还照旧
提着购货篮进进出出。每年十二月我们都寄给她一张纳税通知单,但一星期后又由邮局退还
了,无人收信。不时我们在楼底下的一个窗口——她显然是把楼上封闭起来了——见到她的
身影,像神龛中的一个偶像的雕塑躯干,我们说不上她是不是在看着我们。她就这样度过了
一代又一代——高贵,宁静,无法逃避,无法接近,怪僻乖张。
她就这样与世长辞了。在一栋尘埃遍地、鬼影憧憧的屋子里得了病,侍候她的只有一个
老态龙钟的黑人。我们甚至连她病了也不知道;也早已不想从黑人那里去打听什么消息。他
跟谁也不说话,恐怕对她也是如此,他的嗓子似乎由于长久不用变得嘶哑了。
她死在楼下一间屋子里,笨重的胡桃木床上还挂着床帷,她那长满铁灰头发的头枕着的
枕头由于用了多年而又不见阳光,已经黄得发霉了。
五
黑人在前门口迎接第一批妇女,把她们请进来,她们话音低沉,发出噬噬声响,以好奇
的目光迅速扫视着一切。黑人随即不见了,他穿过屋子,走出后门,从此就不见踪影了。
两位堂姐妹也随即赶到,他们第二天就举行了丧礼,全镇的人都跑来看看覆盖着鲜花的
爱米丽小姐的尸体。停尸架上方悬挂着她父亲的炭笔画像,一脸深刻沉思的表情,妇女们唧
唧喳喳地谈论着死亡,而老年男子呢一一有些人还穿上了刷得很干净的南方同盟军制服——
则在走廊上,草坪上纷纷谈论着爱米丽小姐的一生,仿佛她是他们的同时代人,而且还相信
和她跳过舞,甚至向她求过爱,他们把按数学级数向前推进的时间给搅乱了。这是老年人常
有的情形。在他们看来,过去的岁月不是一条越来越窄的路,而是一片广袤的连冬天也对它
无所影响的大草地,只是近十年来才像窄小的瓶口一样,把他们同过去隔断了。
我们已经知道,楼上那块地方有一个房间,四十年来从没有人见到过,要进去得把门撬开。
他们等到爱米丽小姐安葬之后,才设法去开门。
门猛烈地打开,震得屋里灰尘弥漫。这间布置得像新房的屋子,仿佛到处都笼罩着墓室
一般的淡淡的阴惨惨的氛围:败了色的玫瑰色窗帘,玫瑰色的灯罩,梳妆台,一排精细的水
晶制品和白银作底的男人盥洗用具,但白银已毫无光泽,连刻制的姓名字母图案都已无法辨
认了。杂物中有一条硬领和领带,仿佛刚从身上取下来似的,把它们拿起来时,在台面上堆
积的尘埃中留下淡淡的月牙痕。椅子上放着一套衣服,折叠得好好的;椅子底下有两只寂寞
无声的鞋和一双扔了不要的袜子。
那男人躺在床上。
我们在那里立了好久,俯视着那没有肉的脸上令人莫测的龊牙咧嘴的样子。那尸体躺在
那里,显出一度是拥抱的姿势,但那比爱情更能持久、那战胜了爱情的熬煎的永恒的长眠已
经使他驯服了。他所遗留下来的肉体已在破烂的睡衣下腐烂,跟他躺着的木床粘在一起,难
分难解了。在他身上和他身旁的枕上,均匀地覆盖着一层长年累月积下来的灰尘。
后来我们才注意到旁边那只枕头上有人头压过的痕迹。我们当中有一个人从那上面拿起了什
么东西,大家凑近一看——这时一股淡淡的干燥发臭的气味钻进了鼻孔——原来是一给长长
的铁灰色头发。
杭州师范大学
2017年招收攻读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题
考试科目代码:722
考试科目名称:外国文学
说明:考生答题时一律写在答题纸上,否则漏批责任自负。
一、名词解释(每题8分,共40分)
1、多余人
2、“欧亨利式笔法”
3、威塞克斯小说
4、罗伯格里耶
5,《雪国》
二、论述题(每题20分,共60分)
1、论述哈姆雷特的性格内涵、悲剧原因,并分析莎士比亚塑造形象运用的艺
术手法。
2、以作品为例论述欧洲文学史上的人本主义、人文主义和人道主义的内涵。
3、比较现实主义小说与意识流小说的心理描写异同。
三、分析题(50分)。阅读文本,撰写不少于800字的分析文章,题目自拟。
珠宝
(法国)莫泊桑
自从郎丹先生在他的副科长家里的晚会上遇见了那个青年女子,他就堕入了
情网。
那是一个去世好几年的外省税务局长的女儿。父亲死后,她和母亲到了巴黎,
母亲时常到本区几个资产阶级人家往来,目的是要给年轻女儿找配偶。
母女俩都是贫穷而可敬的,安静而温和的。那年轻女儿像是一位贤妻良母的
典范,明智的青年男子是梦想把自己的生活托付给这种典型人物的。她那种带着
含羞意味的美,具有一种安琪儿式的纯洁风韵,那阵绝不离开嘴角的无从察觉的
微笑仿佛是她心弦上的一种反射。
大家全赞美她。凡是认识她的人都不住地重复说:”将来娶她的那一个真有福
气。我们找不出更好的了。〃
郎丹先生当时是内政部的一个主任科员,每年的薪水是三千五百金法郎,他
向她求婚,娶了她。
最初和她在一块儿,他过着一种令人难于相信的幸福生活。她用一种那般巧
妙的经济手腕治家,两个人好像过得很阔气。她对待丈夫的注意,细心,体贴,
真是罕有的;并且她本身的诱惑力非常之大,以至于在他俩相遇6年之后,他之
爱她更甚于初期。
他仅仅责备她两个缺点:爱看戏和爱假的珠宝。
她的女朋友们(她认识三五个小官儿的妻子)随时替她找得到包厢去看流行
的戏,甚或去看那些初次上演的戏;而她呢,不管好歹总要拉着丈夫同去散心,
不过他在整天工作之后,这类的散心事是教他骇然感到疲乏的。于是他央求她跟
着熟识的太太们去看戏并且由她们送她回家。她认为这种办法不大相宜,经过长
久的时间不肯让步。末了她由于体恤才答应了他,他因此对她十分感激。
谁知这种看戏的兴趣,不久就在她身上产生了装饰的需要。她的服装固然始
终是简单的,真是具有风雅的趣味的,不过究竟朴素;而她的幽娴的媚态,她的
不可抵抗的、谦逊的和微笑的媚态,仿佛由于她那些裙袍上的简洁获得一种新的
丰姿,但是她养成了习惯,爱给自己挂上一双假充金刚钻的大颗儿莱茵石的耳环,
并且佩上人造珍珠的项圈,人造黄金的镯子,嵌着冒充宝石的五彩玻璃片儿的押
发圆梳。
这种恋恋于浮光的爱好引起了丈夫的不满,他时常说:“亲爱的,一个人在没
有方法为自己购买种种真的珠宝的时候,那么只能靠着自己的美貌和媚态来做装
饰了,这是举世无双的珍品。”
但是她从容地微笑着说:“你教我怎样?我爱的是这个。这是我的毛病。我明
明知道你有理由,不过人是改变不了本性的。我当然更爱真的珠宝,我!”
于是她拿着珍珠软项圈在手指头儿之间转动,又教宝石棱角间的小切面射出
回光,一面不断地说:“赶紧瞧吧,这制造得真好。简直就像真的。”
他在微笑中高声说:“你真有波希米女人的风趣。”
偶尔到晚上,他俩坐在火炉角儿上相伴的时候,她就在他俩喝茶的桌子上摆
出她那只收藏郎丹先生所谓〃劣货''的小羊皮匣子来;接着她用热烈的专心态度来
着手细看那些人造的珠宝,俨然是玩味着什么秘密而深刻的享受;末了她固执地
把一个软项圈绕在她丈夫的脖子上,随即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嚷着:“你的
样子真滑稽!”后来扑到了他的怀里,并且兴奋过度地吻着他。
某一个冬天夜里,她到大歌剧院看戏,回家的时候她冻得浑身发抖。
第二天,她咳嗽了。8天之后,她害肺炎死了。
郎丹几乎跟着她到坟墓里去了。他的失望是非常惊人的,以至于在一个月之间
头发全变成了白的。他整天从早哭到晚,心灵被一种不堪忍受的痛苦撕毁了,亡
妻的回忆,微笑,声音和一切娇憨姿态始终缠绕着他。
光阴绝没有减少他的悲恸。每每在办公钟点之内,同事们谈着点儿当日的事
情,他们忽然看见了他的腮帮子鼓起来,他的鼻子收缩起来,他的眼睛满是眼泪;
他做出一副苦相,开始痛哭起来。
他把他伴侣的卧房保留得原封不动,为了思念她,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卧房里
面;并且一切家具,甚至于她的衣着,也同样如同她去世那天的情形一般留在原
来的地方。
不过生活对于他是困难的了。他的薪水,从前在他的妻子手里,够得应付一
家的种种需要,而现在应付他一个人的用途反而变成不够的了。后来他发呆地问
自己:她从前用什么巧妙方法教他一直喝上等的酒和吃鲜美的东西,而目下他自
己竟不能够依靠菲薄的财源去备办从前的饮食。
他借过债,并且千方百计想法子弄钱。终于某天早上,他连一个铜子儿都没
有了,而且和月底发薪的日子相距还有整整一周,他想起要卖掉一点儿东西了;
接着立刻动了念头要把他妻子的〃劣货〃卖掉一点,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对于从前
那些害得他生气的冒牌假货早已是怀着一种憎恨的。甚至于那些东西的影子,使
他每天对他至爱至亲的亡妻的回忆,也多少损害了一点。
他在她遗留下来的那堆假货里找了许久,因为直到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她还
始终固执地买进过许多,几乎每天晚上,她必定带回来一件新的东西,现在,他
决定卖掉她仿佛最心爱的那只大项圈了,他以为它很可以值得六个或者八个法郎,
那固然是假东西,不过也的确是下过一番很细致的功夫的。他把它搁在衣袋里,
后来他沿着城基大街向他部里走,想找一家使他感到有信用的小珠宝店。
末了他看见了一家就走进去了,因为如此表白自己的穷困而设法出卖一件很
不值钱的物事,他免不得有点儿难为情。〃先生,〃他对那商人说,〃我很想知道您
对这件小东西的估价。”
那个人接了东西,左看右看了好一阵,掂着它的轻重,拿起一枚放大镜,教
他手下的店员过来,低声给他讲了几句,他把项圈搁在柜台上边了,并且为了格
外好好儿鉴定它的印象,他又远远地瞧着它。
郎丹先生被这一套程序弄得不好意思,开口正预备说:“唉!我很知道这东西
没有一点价值。"然而珠宝商人先说话了:“先生,这值得一万二千到一万五千金
法郎;不过,倘若您能够正确地教我知道这东西的来源,我才能够收买它。〃
那个丧偶的人睁着一双大眼睛并且一直张着嘴,他弄不清楚了。末了他吃着
嘴问:“您说?……您可有把握。“另一个误解了他的惊讶,后来,干脆地说:”
您可以到旁的地方问问是不是多给价钱。在我看来,顶多值得一万五千。倘若您
找不着更好的买主,将来您可以再来找我。”
郎丹先生简直成了傻子了,收回了自己的项圈并且走了,他心里只模模糊糊
觉得应该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了。
然而一走出店门,他简直忍不住大笑了,他暗自说道:”低能儿!唉!低能儿!
倘若我真地照他说的去做!眼见得那是一个不知道分辨真假的珠宝商人!〃
后来他又走到另一家珠宝店里了,地点正在和平街口上。那商人一看见那件
珠宝就高声说:
“哈!不用多说,我很认识它,这个项圈;它是我店里卖出去的。”
郎丹先生被人弄得很糊涂了,他问:
“它值多少?”
“先生,从前我卖了两万五千金法郎。倘若您为了服从政府的命令,能够把
这东西怎样到您手里的来由告诉我,我可以立刻用一万八千金法郎收回来。”
这一次,郎丹先生由于诧异而呆呆地坐下了。他接着又说:"不过,……不过
请您仔仔细细看一看这东西吧,先生,直到现在,我一直以为它是……假的。”
珠宝商人问:
“可愿意把尊姓大名告诉我,先生?”
“愿意,我姓郎丹,是内政部科员,住在舍身街十六号。”
那商人打开了他的好些本帐簿,寻了一阵就高声说道:
”这项圈从前的确是送往郎丹太太家里去的,地点是舍身街16号,时间是
1876年7月20日。”
后来这两个人都定住眼光彼此互相瞅着,科员吃惊得发昏,老板觉得遇见了
一个扒儿手。
后者接着说:
“您可愿意暂时把这东西在我店里搁24点钟?我立刻给您一张收据。”
郎丹吃着嘴说:
〃有什么不愿意,当然。”
后来他折起收条搁在自己衣袋里就一面走出店门了。随后他穿过街面,朝着
上坡道儿走,发见自己弄错了路线,又朝着杜勒里宫走下来,过了塞纳河,认出
了自己又走错了路,重新回到了香榭丽舍大街,头脑里连一个主意也没有了。他
极力去推测,去了解。他妻子从前原没有能力去买一件这样大价钱的东西。一没
有,自然。一但是那么一来,那是一件馈赠品了!一件馈赠品!一件谁送给她的
馈赠品?为的是什么?
他停住脚步了,并且立在大街当中不动了。他微微地感到骇人的疑问了。一
她?一那么其余所有的珠宝也全是馈赠品了!他觉得天旋地转了;觉得一株大树
对着他正面倒下来;他张开了一双胳膊并且失去知觉跌倒了。
他被路过的人抬到了一家药房里才醒过来。他请人送他回家,后来就关起门
躲着。
一直到深夜,他始终神经错乱地哭着,口里咬着一块手帕,免得自己号啕出
来。随后,他疲劳而且悲恸地上了床,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一道日光照醒了他,后来他慢慢地起了床,正想到部里去。在那样一番精神
打击之后再去工作是困难的。于是他考虑自己可以在科长跟前要求原谅;接着他
写了信给他。随后他想起自己应当再到珠宝店里去了;然而一阵羞耻之心教他脸
上发红。他思索了好半天。可是他不能把项圈留在那个汉子那里。他穿好了衣裳
走到了街上。
天气是和暖的,蔚蓝的晴空展开在这座微笑着似的城市顶上。好些闲逛的人
双手插在衣袋里向前走过去。
郎丹瞧着他们经过一面对自己说:“一个人有点儿财产的时候,真是舒服!有
了钱,可以连伤心的事都扫得干干净净,要到哪儿就到哪儿,旅行,散心,全做
得到!哈!倘若我是一个富人!”
他发觉自己饿了,从前天夜晚起就没有吃过什么。不过他衣袋是空的,于是
他重新记起了项圈。一万八千金法郎!一万八千金法郎!数目不小呀,那笔款子!
他走到了和平街,于是开始在珠宝店对面的人行道上一来一往地散步了。一
万八千金法郎!他几乎有一二十次要走进店里去,只是羞耻之心始终阻住了他。
然而他饿了,很饿了,而且没有一个铜子儿。他突然一下打定了主意,跑着
穿过了街面,教自己没有思索的功夫,接着就扑到了珠宝店里。
一下望见了他,那珠宝商人就忙个不住。他用一种微笑的礼貌对他献了一个
座儿。店员们本来在一旁望着郎丹一,现在都自动地走过来,眼睛里面和嘴唇上面
全露出快活的神气。掌柜的高声说道:
“我已经打听明白了,先生,因此倘若您始终没有改变意思,我可以立刻照我
从前和您说起过的数目兑价。”
科员支吾地说:
“当然可以。”
掌柜从一只抽屉里取出了十八张大钞票,数了一遍,交给了郎丹。郎丹签了
一张收条,然后用一只抖抖嗦嗦的手儿把钱搁在自己的衣袋里。
随后,正当走出去的时候,他重新向那个始终微笑的商人回过来,低着眼睛
对他说:
“我有……我有……许多旁的珠宝……那全是我从……那全是我从……同样
的继承权得来的。您可愿意也从我手里收买那些东西吗?“
掌柜欠着身子说道:
〃当然愿意,先生。”
可是一个店员为了放声大笑跑出了店门;另一个使劲用手帕描着鼻涕。
镇静的郎丹脸色绯红了,不过神情很沉着,他高声向他说:
“我就去把那些东西带到您这儿来。”
于是他叫了一辆马车坐回去取那些珍贵的首饰了。等到一小时之后赶到珠宝
店里的时候,他还没有吃午饭。
他们着手一件一件地审查那些东西了,估量每一件的价值。几乎全是从前由
那家店里卖出去的。
郎丹呢,现在争论那些估定的价值了,以至于发脾气了,坚决地教店里把销
货的帐簿翻给他看,并且遇着数目增高的时候,他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高了。
耳环上的那些大的金刚钻共值两万金法郎,手镯共值三万五千,扣针,戒指
和牌子之类共值一万六千,一件用翡翠和蓝宝石镶成的头面值一万四干;独粒头
大金刚钻悬在金项链底下做坠子的值四万;全部的数目一共达到十九万六千金法
郎。
掌柜用一种带嘲笑意味的正经态度高声说:''这是由一个把全部积蓄都搁在珠
宝上面的人遗下来的。”
郎丹郑重地发言了:
这是存钱的一个方法,正和其他的方法一样。”
后来,他在和买主决定到明天举行一次复验之后就走开了。
等得走到街上的时候,他瞧着旺多姆纪念柱,把它看成了一枝爬高竞赛的桅
竿,很想攀到它的尖端。他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了,可以跨过那座高入云端的大皇
帝铜像的顶上和它表演“跳羊”的游戏。
他到伏瓦珊大饭店吃了午饭,并且喝了一瓶价值二十金法郎的葡萄酒。
随后,他叫了一辆马车,在森林公园兜了一个圈子。他用一种颇为轻蔑的态
度瞧着公园里的那些华丽的私人马车,恨不得要向着游人叫唤:“我现在也是富人
了,我。我现在得了二十万金法郎!”
他想到他的部里了,于是教马车载了他到部里去,毅然决然走进了他科长的
办公室说道:
“我来向您辞职,先生。我现在得了一份三十万金法郎的遗产。”
他和他旧有的同事们握过了手,又把自己的新生活计划告诉了他们;随后他
在英吉利咖啡馆吃夜饭。
一个被他看做出众的绅士正坐在旁边,郎丹忍不住心里的痒,要把事情告诉
他,于是用一种相当卖弄的姿态说自己新近继承了四十万金法郎遗产。
他第一次在戏院里感到不厌烦,后来又和女孩子们过了夜。
半年之后,他续娶了。他的第二个妻子是个很正派的人,但是脾气不好。她
使他很感痛苦。
赵少候译
杭州师范大学
2017年招收攻读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题
考试科目代码:743
考试科目名称:外国文学(一)
说明:考生答题时一律写在答题纸上,否则漏批责任自负。
一、名词解释(每题8分,共40分)
1、文艺复兴
2、浮士德精神
3、荒诞派戏剧
4、川端康成
5、《高老头》
二、简答题(每题20分,共60分)
1、希腊神话的特点和意义。
2、试以一个剧本为例,谈谈莎士比亚的艺术成就。
3.俄罗斯文学中的“多余人”形象。
三、论述题(每题25分,共50分)
1.阅读文本,撰写不少于400字的分析文章,题目自拟。
没有走过的路
[美]罗伯特•弗罗斯特
金黄的林中有两条岔路,
可惜我作为一名过客,
不能两条都走,我久久踌躇,
极目遥望一条路的去处,
直到它在灌木丛中隐没。
我走了第二条,它也不坏,
而且说不定更加值得,
因为它草多,缺少人踩;
不过这点也难比较出来,
两条路踩的程度相差不多。
那天早晨两条路是一样的,
都撒满落叶,还没踩下足迹。
啊,我把第一条路留待来日!
尽管我明白:路是连着路的,
我怀疑是否还能重返旧地。
此后不论岁月流逝多少,
我提起此事总要伴一声叹息:
两条路在林中分了道,而我呢,
我选了较少人走的一条,
此后的一切都相差千里。
2.阅读文本,撰写不少于400字的分析文章,题目自拟。
捡橡果的孩子
[英]理查德•杰弗里斯
黑乌鸦,黄橡叶,树下睡着一个小男孩。他把头枕在树干边凸起的根块上,脚伸向已装
满一半橡果的小包或小袋。酣睡间,他额头紧锁——展不开的皱纹像橡树皮上的裂痕。除此
之外,他的容貌既不讨人喜欢,也不令人生厌,是一群贫苦人家孩子中普普通通的一个。紧
蹙的怒眉是唯一不同于他人的特征一一就像被防滑钉踩过留下凹痕的一枚硬币,凭这个印记
才能把它从二十个完全相同的硬币中区分出来。他的衣服不比麻布片好多少,但缝补洗刷得
干净整洁。谁都会说:“家境不好,但照料还挺仔细。”有个好心人也许会在他紧捏的手中塞
进三便士,然后发一声叹息。但即使得了钱,他那幼嫩额头上铁箍般紧锁的双眉也不会舒展
开来。呱!呱!
在累累橡果中间嬉戏雀跃的乌鸦是世界上最快乐的造物。不光因为有得吃,这欢乐也来
自找寻果实:它们拍打着翅膀飞上树梢,轻快地从一根枝条跳到另一根,侧身行至枝梗的最
边缘。当一只乌鸦掉落的橡果僻僻啪啪从一根根树枝上弹落下来时,会引起伙伴们一阵咯咯
暗笑。在这一片丰硕之中,它们没有必要争吵斗殴,没有理由大动干戈。但它们可以为成功
而夸耀,扯开最大嗓门大吹大擂。哪只鸟要是找到一粒好果实,就会像觅得了稀世珍宝,衔
着它飞往一块空旷地。随后传来一片呱呱声。
树上发生这一切时,孩子正在树下睡觉。一只歌鸦从树篱中探出头来;矮草丛中蜜蜂仍
在嗡嗡低吟r——它们永远是太阳的崇拜者。阳光灿灿,洒在头顶上乌鸦漆黑的羽毛上:洒
在点缀着山柳菊、牛角花和黄叶的青草地,像水面荡起的涟漪。橡树立在两道树篱构成的角
落附近。树篱接角口,有一个长满荆棘的窄小缺口。此时,一位腰背挺直的老妇人正走过缺
口,肩上扛着柴捆,手提一根结实的烧火棍。她一身整洁,拿劳动妇女来说也算得上穿着体
面。她面色严峻,带着比大多数她那一类人优越而又难以说清的气质。她那昂头挺胸的身姿
多少表明了这一点,她的嘴唇显出坚毅,一双蓝眼睛看人从不斜视。然而,这些特征所烘托
的效果,也许比不上她自觉的正义感。宗教信仰使她凌驾于他人之上。我敢肯定她的信仰绝
对名副其实。她甚至愿意带着那张严厉的面孔,穿着这身布衣衫舍身殉教。
她从树篱中间穿过后,将柴捆堵在缺口处。她朝田间走几步,然后折回向孩子走来,把
他拦在她和角落之间:呱!乌鸦叫道:呱!呱!啪,啪,叭!烧火棍朝睡着的孩子打去,重
重的棍击足以打断孩子的骨头。没有瞬间迷朦苏醒的过程,没有一声哭喊,孩子像一件突然
脱手的器具,径直窜向树篱角落的缺口。柴捆挡住了去路。他挪开柴捆的时候,老妇人又一
次得手,啪,啪。他蜷着身子从她身边逃窜时,结结实实又挨了最后一下,抽在他的两条腿
上。他像一阵旋风,跑开时顺手捡起了那袋橡果,扔上土岗。檬果滚滚落下,消失在水塘中
——足足可卖一先令的东西没了。他没来得及拿帽子,穿过田野,越过土岗,便无影无踪了;
老妇人并不想抓住他,先前的经验告诉她这样做毫无用处,可能只会自己摔倒。这柴捆扛了
四分之一英里路,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使老大太两次得手,狠狠治了他一下。
世界上没有再坏的孩子了:这个坏蛋已不可救药。他是她的外孙一一至少是她女儿的孩
子,因为他是个非婚子。男人是酒鬼,姑娘死了,据说是活活饿死的。外婆收留了孩子,如
今他已十多岁了。过去也好,现在也好,她一直按她的理解尽心尽职。在她的农舍里,一周
举行两次祷告会。她在他们中间大声作祈祷,是这个宗教小团体的主要成员。榜样、规劝和
棍棒都改变不了这个男孩的心。久而久之,她不再因为一时的某种怒气,而出于习惯要揍他
一顿,就像汲水灌壶一样,已成为家常事了。父亲为何不加干涉?因为他一干涉,就必须领
养孩子一一每星期得损失好几先令啤酒钱。
在连着农舍的园子里有一间带挂锁的小屋,用来存放农产品或木柴。一天早晨一顿痛打
后,她把孩子关进小屋锁上了,一天不给吃东西。毫无用处,他像以前一样难以教化。
一条横穿田野的小道从农舍边经过。每星期天,经过这里去教堂的人都可以从窗前看到孩子
坐在外婆那本打开的《圣经》前。他必须在那儿坐着,门锁着,在棍子的威胁下学习那页经
文。“不错,”老太大说:“他是不识字,但我也要叫他看着这本书。”
一顿打接着又一顿,直到有一天,孩子被差去二三里外办件小事。这回他居然破天荒高
高兴兴地答应了。夜里他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回,又是一天还是如此。显然他很可能逃走
了。没有人想到去找找他的踪迹,或沿着他必须经过的那条小道去寻找。小道穿过一条铁轨,
一条运河和几条溪流。他逃跑了,可能在其他地方落了脚。正值美丽的夏季,在外头过一个
礼拜也伤害不了他。有一个商人在运河边田里办事,觉得他确实在水中看到了什么,但不想
惹麻烦,也的确,不知道有人失踪了。很可能是一条死狗;于是他转过身;继续前去看那头
他打算买下的奶牛。一条船从这里经过,嘴里叼着烟斗的女舵手看见有东西翻滚了一下,船
身驶过后,在船舵下浮起来。她知道这是什么,但她想早点到达码头,上岸去喝一大杯啤酒。
捞起来有什么用?没有奖励,只会弄脏甲板一一“加速,尼达!”船继续前行,在浅水处翻
起泥浆。激起的浪花冲上两岸的水草地,而黑水鸡躲进了菖蒲簇中,直到驳船远去。后来,
一个沿着纤道行走的劳工看到了“它”,并将它拖出水中,同时也捞出一根细细的移树幼枝,
带着线和钩子,钩上的蚯蚓还在。死去的孩子如此乐意去干那份差使,原来这就是原因所在。
他想在“河”里钓鱼,他把运河叫作河。当脚下一滑跌入水中时,钓线不知怎地缠住了他的
手脚。不然他很可能爬上岸来,因为水并不深。这就是他的归宿;也没有人再想起他。人们
把射杀的乌鸦吊起来吓唬鸟雀,谁会为死乌鸦感到悲伤?这个孩子曾被人谈起过,一辈子被
拿来当儆戒,警告别人。他死了,一切到此为止。至于外婆,她不感到问心有愧:她已尽心
尽职。
杭州师范大学
2018年招收攻读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题
考试科目代码:743
考试科目名称:外国文学(一)
说明:考生答题时一律写在答题纸上,否则漏批责任自负。
一、名词解释(每题8分,共40分)
1、希腊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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