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讲：文学与政治

文学与政治北京师范大学席志武一、何谓政治？政治：上层建筑领域中各种权力主体维护自身利益的特定行为以及由此结成的特定关系。

——《中国大百科全书.政治学卷》一、何谓政治？几种政治的涵义：古希腊时期：“政治”一词主要是指城邦中的城邦公民参与统治、管理、参与、斗争等各种公共生活行为的总和。（《中国大百科全书》）亚里士多德的政治观念：：（一）“具有共同目的的群居互动”；（二）“与城邦生活有关的活动”；（三）“用理性言说与他人沟通，以建立利害公道等概念之共识”。（江宜桦：《政治是什么：试析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一、何谓政治？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政治主要是阶级斗争。其他西方思想家的观点：柏拉图以政治为哲学家由观念界回到地面后，依蓝图重建理想城邦的事业；奥古斯丁以政治为众生等待救赎中在尘世之城的所作所为；马基雅维利认为政治是旨在光大国家荣耀所必需采取的一切手段；洛克则认为政治社会是人们为了救济自然状态的种种不便，经过缔约与同意所建构出来的合理秩序。（江宜桦：《政治是什么：试析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一、何谓政治？中国古代的观点：“政”通常指国家的权力、制度、秩序和法令，“治”通常指治理及社会稳定繁荣。中国现代的观点：“政就是众人之事，治就是管理，管理众人之事，就是政治。”（孙中山）一、何谓政治？许多年来，我们都把政治理解为党派政治，但实际上，这种政治只能算是狭义的政治。吉登斯就把政治区分“解放政治”（emancipatorypolitics）和“生活政治”（lifepolitics）。一、何谓政治？解放政治可定义为“一种力图将个体和群体从对其生活机遇有不良影响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一种观点”。“生活政治关涉的是来自于后传统背景下，在自我实现过程中所引发的政治问题，在那里全球化的影响深深地侵入到自我的反思性投射中，反过来自我实现的过程又会影响到全球化的策略”。二、文学与政治的关系文学与政治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大体而言，我们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进入到这一关系之中。第一，政治影响文学；第二，文学介入政治；第三，文学远离政治(文学自律)

第一，政党对文学的影响。

列宁在《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中明确指出：“写作事业不能是个人或集团的赚钱工具，而且根本不能是与无产阶级总的事业无关的个人事业”，“它不是为饱食终日的贵妇人服务，不是为百无聊赖、胖得发愁的‘几万上等人’服务，而是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为这些国家的精华、国家的力量、国家的未来服务”。

（1）政治影响文学（1）政治影响文学第二，政策对文学的影响。

《讲话》最终被抽演成“文艺为政治服务”、“文艺为工农兵服务”、“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之后，它已经成为一种文艺政策。

（1）政治影响文学第三，政治意识形态对文学的影响。政治意识形态对文学的影响一般来说不具有强制性，它是以人们接受某种政治思想，认同某种意识形态的方式作用于文学活动的。因此，政治意识形态对文学的影响就更为内在和隐蔽。

沈从文论政治对文学的负面影响：“多数”既代表一种权力的符号，得到它即可得到“利益”，得到利益自然也就象征“成功”。跟随这种习惯观念，不免产生一种现象，即作家的市侩化与官僚同流化。尤其是受中国的政治习惯的影响，伪民主精神的应用，与政治上的小帮闲精神相通，到时代许可竞卖竞选时，这些人就常常学习谄谀群众来争夺群众，到时代需要政治集权时，又常常用捧场凑趣方式讨主子欢心。写成作品具宣传味，且用商品方式推销，作家努力用心都不免用在作品以外。长于此者拙于彼，因此以来，作者的文字技巧与人事知识，当然都成为问题了。（《小说作者和读者》）（2）文学介入政治文学介入政治的问题，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首先，在阶级社会里，作家都是一定阶级的一员，因此，他总是要站在一定阶级的立场上写作。卢那察尔斯基：“任何作家都是政治家”

（2）文学介入政治其次，在特殊的历史语境里，作家、理论家会把文学当成一个特殊的介入政治的工具，因此，他们往往会强化或强调文学艺术的“介入”功能，这又可以看作在主观层面文学对政治的介入。如本雅明“艺术政治化”：实际上就是让作家艺术家投身于斗争中去，把文学艺术当做武器，以牙还牙、以毒攻毒。毛泽东论文学艺术是从属于政治的在现在世界上，一切文化或文学艺术都是属于一定的阶级的，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的。为艺术的艺术，超阶级的艺术，和政治并行或相互独立的艺术，实际上都是不存在的。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马尔库塞论文学的革命性文学并不是因为它写的是工人阶级，写的是“革命”，因而就是革命的。文学的革命性，只有在文学关心它自身的问题，只有把它的内容转化成形式时，才是富有意义的。因此，艺术的政治潜能仅仅存在于它自身的审美之维。艺术同实践的关系毋庸置疑是间接的、存在中介以及充满曲折的。艺术作品直接的政治性越强，就越会弱化自身的异在力量、约会迷失根本性的、超越的变革目标。从这个意义上看，波德莱尔和兰波的诗歌，较之布莱希特说教式的剧作，反而更具倾覆潜能。

——马尔库塞：《审美之维》（3）文学远离政治文学远离政治的问题实际上可归结为一个文学自律的问题。因为一些作家和理论家意识到，无论是文学主动介入政治还被动地依附政治，其实都是处在了他律的状态中，从而失去了文学的自主性。

（3）文学远离政治沈从文认为，如果文学与政治关系太密切，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这样一种现象：“即作家的市侩工具化与官僚同流化。尤其是受中国的政治习惯影响，伪民主精神的应用，与政治上帮闲精神上相通，到时代可竞卖竞选时，这些人就常常学习谄谀群众来争夺群众，到时代需要政治集权时，又常常用捧场凑趣方式来讨主子欢心。写成作品具宣传味，且用商品方式推销，作家努力用心都不免用在作品以外。”

（3）文学远离政治阿多诺：艺术作品，至少是那些拒绝屈从于宣传的艺术作品，之所以缺乏社会影响，其中一个决定性原因在于它们不得不放弃使用那些迎合大多数公众的传播手段。假如不放弃的话，它们就会成为包罗一切的传播系统中的典当品。如果说艺术真有什么社会影响，它并不是通过夸夸其谈的宣讲，而是以微妙曲折的方式改变意识。任何直接的宣传效果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原因大概在于甚至这类作品也往往被看作完全的非理性之作，结果是介入的审美原则反而中断了原本可能会引发实践的机制。

当代中国：文学与政治关系扫描改革开放之前，文艺与政治的关系曾被概括为三种：“文艺是阶级斗争的工具”之“工具论”；“文艺从属于政治”之“从属论”；“文艺为政治服务”之“服务论”。在此“三论”的作用下，政治对文艺产生了重要影响，此种影响主要是负面影响。

1980年代初，关于文艺与政治的关系问题曾有过热烈的讨论甚至激烈的争论，争论的重点集中在文艺是否从属于政治、服务于政治等问题上，争论的一个成果是让“文学的自主性”、“文学回到文学自身”等观念深入人心。这一时期大体上可看作“文学远离政治”的时期。

世纪之交以来，学界又重提文艺（文学）与政治关系的话题，其思路之一是对以前过分向内转的文学进行反思。

陶东风：强调文学的政治性。李建军：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没有政治意图的“纯文学”。作家与政治的两种模式：顺向模式和逆向模式。前者的表现是作家因恐惧而听命于政治，文学因无奈而服从于政治；后者“是指作家在有充分的安全保障的前提下，根据自己的政治意愿选择自己的政治立场，根据自己的政治认知确定自己的政治观点，从而确立文学与政治的正常、健康的关系，即一种对等的、兄弟一般的关系，而不再是主与奴、爷与孙之间的关系”。对政治的理解趋于宽泛，也体现出文学介入政治的情怀。

作家对文学与政治关系的思考奥威尔指出：“没有一本书是能够真正做到脱离政治倾向的。有人认为艺术应该脱离政治，这种意见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态度。”

马尔克斯认为：“关于现实，我作为作家的立场就是一种政治立场。我的政治志趣很可能和文学志趣都从同样的源泉吸取营养：即对人、对我周围的世界、对社会和生活本身的关心。文学志趣是一种政治志趣，政治志趣也是一种文学志趣。两者都是关心现实的形式。”

格拉斯：“文学与政治从来就不是相互排斥的对立体：我写作的语言患了政治病；我写作的国家沉重地承担着政治的后果；我作品的读者，跟我这位作者一样，都带有政治的烙印：寻找脱离政治的田园生活将不会有多大意义。”

高行健：文学要超越政治的干扰，回到对人及生存困境的见证，首先要脱离意识形态。没有主义，回到个人。作家不必是斗士，也不以批判和改造社会为文学的宗旨。诚然，作家也会有自己的政治见解，却不必把这种政见写入文学。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原文：我每每觉到文艺和政治时时在冲突之中；文艺和革命原不是相反的，两者之间，倒有不安于现状的统一。惟政治是要维持现状，自然和不安于现状的文艺处于不同的方向。（p91,2）关键词：文艺、政治、革命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要点：政治要维护现状。革命要破坏现状。文艺……不安于现状。文艺与政治对立。文艺与革命并肩。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原文：一到了大国，内部情形就复杂得多，夹着许多不同的思想，许多不同的问题。这时，文艺也起来了，和政治不断地冲突；政治想维系现状使它统一，文艺催促社会进化使它渐渐分离；文艺虽使社会分裂，但是社会这样才进步起来。文艺既然是政治家的眼中钉，那就不免被挤出去。（p92,1）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要点：政治维护社会统一？文艺力图使社会分裂？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原文：文艺家的话其实还是社会的话，他不过感觉灵敏，早感到早说出来……他说得早一点，大家都讨厌他。政治家认定文学家是社会扰乱的煽动者，心想杀掉他，社会就可平安。殊不知杀了文学家，社会还是要革命。（p94,1）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要点：文艺家的话是社会的话。文艺家早感到早说出（关于社会的话），因此大家都讨厌他。政治家认定文艺家是社会扰乱的骚动者。杀了文学家，革命还是要发生。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参考：政治家眼光中的人，一如现实中的人，同时又是为了达到一定的目标而应该成为的那种人；政治家的任务正在于把人们发动起来，摆脱现今的际遇，成为有能力通过集体的行动达到既定目标的人，也就是说，推动他们“顺应”未来的目标。艺术家则必须展示“实实在在的存在”，一定时期的个性化的、毫不随波逐流的事物——这种展示是现实主义的。……从政治家的观点看，他从来不会对艺术家表示满意，也不可能成为艺术家；他永远觉得艺术家是时代的落伍者，赶不上时代的步伐，永远被现实运动抛在后面。

——安东尼奥.葛兰西：《论文学》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原文：我以为革命并不能和文学连在一块儿，虽然文学中也有文学革命，但做文学的人总得闲定一点，正在革命中，那有功夫做文学。……等到有了文学，革命早成功了。革命成功以后，闲空了一点；有人恭维革命，有人颂扬革命，这已不是革命文学。他们恭维革命颂扬革命，就是颂扬有权力者，和革命有什么关系呢？（p94-95）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要点：革命不能文学连在一起，因革命时，并无空闲时间做文学？有没有革命文学？文学革命与革命文学的关系？颂扬的文学不是革命的文学。（文学与宣传是什么关系？）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原文：所谓革命，那不安于现在，不满意于现状的都是。文艺催促旧的渐渐消灭的也是革命。而文学家的命运并不因自己参加过革命而有一样改变，还是处处碰钉子。……在革命的时候，文学家都在做一个梦，以为革命成功将有怎样怎样一个世界；革命以后，他看看现实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于是他又要吃苦了。……所以以革命文学自命的，一定不是革命文学，世间哪有满意现状的革命文学？……（p95-96）三、鲁迅《文艺与政治的歧途》解读要点：文艺家的命运并不因为参加过革命而有所改变。以革命文学自命的一定不是革命文学？四、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原文：一切种类的文学艺术的源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革命的文艺则是人们生活在革命作家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人民生活中本来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这是自然形态的东西，是粗糙的东西，但也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在这点上说，它们使一切文学艺术相形见绌，它们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惟一的源泉。（p104,1）四、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要点：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