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揽合同中的举证责任分配问题研究

承揽合同中的举证责任分配问题研究承揽合同中的举证责任分配问题研究原标题：承揽合同中的举证责任分配问题研究承揽合同是承揽人按照定作人的要求完成工作，交付工作成果，定作人给付报酬的合同。承揽包括加工、定作、修理、复制、测试、检验等工作。承揽人应向定做人交付符合质量要求的工作成果，承揽人交付的工作成果不符合质量要求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二百六十二条规定，定作人可以要求承揽人承担修理、重作、减少报酬、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在承揽合同纠纷中，最常见的纠纷是因质量问题产生纠纷，因此在法庭审理过程中最重要的争论焦点往往是举证责任分配问题。而在审判实务中，办案人员在处理加工承揽合同法律关系时，经常会受到买卖合同法律关系思维的影响，对加工承揽合同的“标的”产生错误的理解，以至于在分配举证责任时出现错误。加工承揽合同的标的并非是特定物，而是“承揽人按照定作人要求制作的特定物”这一系列的劳动成果。因此，对举证责任的分配又涉及两个层面的问题，即第一层面，承揽合同的标的出现质量问题的举证责任由谁承担？第二层面，若已确认承揽合同标的确已出现质量问题，证明出现质量问题的原因之举证责任由谁承担？笔者也看到一则这样的案例，通过这则案例的一审和二审判决，可以说明承揽合同纠纷中举证责任分配的原则。案例：（2023）浙06民终884号建德市博乐纺织品有限公司与绍兴市正阳家纺有限公司加工合同纠纷案基本案情：原告诉称，2015年4月，原告因与外贸公司签订36万套经编平网印花件套（被套与枕套合同）合同，为组织生产原告向绍兴县立新纺织有限公司订购素色经编布胚布，并进行染色、拉毛，之后送往被告处印花，原告与被告形成承揽关系，原告已向被告支付印花费304786.88元。由于被告印花技术操作问题，造成印花的布匹大部分出现不同程度重影的现象，部分无法使用，至今尚有重影的布209383.9元在仓库，造成原告巨大损失。为此，原告多次与被告协商，但被告只同意扣件1万米印花费用。原告为维护合法权益，特诉至法院，请求判令：一、被告赔偿原告因印花重影造成损失209383.9元；二、本案诉讼费由被告承担。被告辩称，原告的起诉没有道理，被告无法接受，请求法院驳回起诉。理由：一、原告起诉所谓的损失只有一个损失计算清单，没有其他任何的证据，这份损失清单既不严肃又不科学，该份损失清单第一部分写的二个数字相差很多（一个为360000套，之后又成了36000套）。下面还有一个“染发”单价，还有其他一些错别字等等，说明原告在书写损失清单的时候非常不认真、不科学，损失造成的范围是在哪些、是什么东西导致损失也没有说明。重影是一个现象，不可能全部的布都报废；二、清单上也没有说明，这些所谓有问题的布现在在哪里。原告提交给法庭的证据清单上有一张照片，上面是有一卷卷的布叠在一起。原告在诉状中没有说明，是被告在加工过程当中造成的还是原告在收货后保管不当造成的。但从原告提供的照片看，这是原告在验收合格以后对布进行不合理的保管，把布放在高温环境下并没有散圈，且是堆放在一个仓库里，长时间不用，最后导致重影。这个责任在原告本身，是原告自己造成的，原告如果认为被告染料不合格、技术不过关应提供证据；三、事实上双方有一个加工承揽合同，根据该合同原告是要在付款后提货，被告完成定作物以后，原告可以进行验收，如果不合格就可以拒收，而本案当中双方交易量总共有13批次，原告提货后除了这部分，其他都没有发生重影的现象。另外还要说明原告委托被告加工以后，原告自始至终派跟单员在被告的车间里跟被告一起上班，监督检验被告的生产过程，如果说生产过程当中发现问题就应立马提出，但在跟单过当中原告没有提出重影问题，在验收提货时原告也没有提出这一问题，故原告提出所谓的质量问题不符合本案的客观事实。印花布重影是一个外观问题，外观问题的验收应在提货的时候提出，所以对原告而言，其现在根本没有权利提出质量问题，产生重影的原告是原因自身保管不当，被告已经完全地履行了加工承揽合同约定的义务，没有任何过错，所以被告要求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一审法院认为，原、被告之间的加工合同关系，双方均无异议，予以确认。本案的焦点是被告加工的印花布是否存在质量瑕疵。首先，原、被告双方均未提供有效的加工承揽合同，未就加工产品的质量标准及异议方式进行明确的约定。原告提出的部分印花布存在重影系产品外观质量瑕疵，但其自2015年5月开始陆续签收被告加工的印花布，至2015年8月才向被告提出质量异议；其次，原告提供的印花布实物及照片无法确认系被告加工，且被告对此不予认可；最后，根据法律规定，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原告主张系被告的印花技术、操作问题造成加工产品的质量瑕疵，应当由其举证加以证实，否则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法律后果。然经本院释明，原告放弃对印花布存在重影问题的原因申请司法鉴定。综上，原告的现有证据无法达到其主张的证明目的，其提出的诉讼请求，本院不予支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二条之规定，判决驳回原告A公司的诉讼请求。二审认为，一审法院举证责任分配错误，导致A公司拒绝鉴定。理由如下：加工承揽合同中，定作方对引起定作物质量瑕疵的原因，不应承担举证责任。因为，加工承揽合同的标的是“承揽人按照定作人要求制作的特定物”。承揽人向定作人交付的，本质上讲，就是一系列的劳动。在定制人举证证明定作物明显存在质量瑕疵的前提下，承揽人有义务举证证明“自己交付的劳动无任何瑕疵”。但此时，承揽人的劳动具有无形性，且已与原材料形成了一个整体，故只能使用“排除法”即、“承揽人举证证明涉案物品的质量瑕疵与承揽人的加工行为无关”（包含“涉案物品非承揽人定作”这一情况），此类合同的如此分配举证责任系必然逻辑结果。且从可行性角度讲，承揽人对定作物的加工制作过程、制作工艺十分清楚，从举证的难易程度上讲，也应该由承揽人举证。可见，在承揽合同纠纷中，关于举证责任分配的原则，定做人应对承揽人交付的产品存在质量问题承担举证责任，在定做人完成初步举证责任后，承揽人需对其不承担赔偿责任即免责事由承担举证责任。也就是说，在承揽合同纠纷中，即使无法确定承揽人交付产品存在质量问题的原因，但是根据承揽合同的举证规则，只要原告对承揽人加工的产品存在质量问题提供了证据进行了证明，根据承揽合同的性质，原告的举证责任已经完成，此时，被告需提供证据证明存在故障问题的原因是其他因素造成的，而不是其加工造成的，方可减轻或免除赔偿责任，否则，只要承揽人交付的产品存在质量问题就应当承担责任。即只要承揽人交付的产品不符合约定，承揽人就应当承担责任，除非承揽人拿出证据证明有免责事由。此时，如果定作人和承揽人都不对造成产品质量问题的原因申请司法鉴定，那么，根据证据规则，承揽人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需要指出的是，定做人的举证责任只是完成初步的举证义务即可，根据承揽合同的性质，不应对定做人的举证义务做过苛的规定。我们可以参考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提字第143号南宁广发重工集团有限公司、南宁发电设备总厂等与南宁广发重工集团有限公司、南宁发电设备总厂等买卖合同纠纷申请再审案中法官的裁判规则。案例：最高人民法院（2015）民提字第143号南宁广发重工集团有限公司、南宁发电设备总厂等与南宁广发重工集团有限公司、南宁发电设备总厂等买卖合同纠纷申请再审案基本案情：2004年5月29日，新华公司与南发总厂作为产品买卖的甲、乙双方，签订了《湖南晒北滩水电站水轮发电机组及其附属设备经济合同》（以下简称《经济合同》）。合同内容为：……第四条经协商甲方向乙方购买成套水轮发电机组、备品、备件、自动化元件及专用工具等；第七条按照第四条规定的全部供货范围，二套设备价格总金额1443万元；第八条产品包装费、运输费、保险费均包括在机组价格范围之内，但不包含到工地的装卸费；第九条产品的设计、制造、质量、技术规范，按照双方签订的《技术协议》所列的国家、部颁的有关标准和双方协商的《技术协议》的条款执行；第十条进度计划。晒北滩水电站工程将于2006年3月发电，（1）2004年10月初2台套尾水管及机组和其它一期预埋件运到工地。（2）2005年3月中旬2台套水轮机导水机构和阀门运到工地。（3）2005年6月初2台套发电机上、下机架和调速器等运至工地。（4）2005年10月第1台套全部水轮发电机组设备和励磁设备全部运到工地。（5）2005年11月第2台套全部水轮发电机组设备和励磁设备全部运到工地；第十一条合同中规定的交货期，逾期或提前交货需经双方同意。每逾期一天罚款2000元，但最高不超过总价3%；第十二条按照双方商定的意见，甲方在合同签约后10天内支付144万元作订金后合同生效（其中阀门支付33万元、调速器支付24万元、励磁支付25万元），乙方交完两台套预埋件时支付216万元（其中阀门支付40万元），在乙方交完导水机构和阀门时支付360万元（其中阀门支付44万元），交完两台发电机定子、上下机架及调速器时支付216万元，交完第一台套水轮发电机组设备和励磁设备时支付216万元，交完第二台套水轮发电机组设备和励磁设备时支付144万元；第十三条机组经72小时试运转并初步验收合格后7天内，甲方将73.5万元支付给乙方，余下73.5万元在机组运行一年后的第一周内支付给乙方。如因甲方责任而不能及时安装试运行时，此款最迟不得超过机组最后一件零件离开工厂后15个月内支付给乙方；第十四条如果乙方原因在额定水头和额定流量下水轮发电机组到达不了出力保证，每下降1%罚款总价的0.1%。甲方有权要求乙方无偿更换设备，甚至拒收；第二十条交货前的检查验收依据，按国家规定的有关验收标准以及双方签订的《技术协议》中所指的标准、设备设计、制造文件和图纸作为依据。根据甲方的要求，乙方提前15天通知甲方派员到厂验收或鉴造；第二十一条乙方的外购部件，均应符合第二十条的要求。如发现错订或质量不符等问题，由乙方负责更换与处理；第二十二条产品运到工地进行安装时，甲方在安装时应对箱内产品按明细表进行清点，乙方应派员前往协助，若发现差错和质量等问题，应实事求是签字作证，做到双方共同验收，甲方应为乙方派出的工作人员提供方便；第二十三条在试运行验收期间，机组经过72小时带负荷安全稳定运转，并经有关规定试验合格，机组即视为初验收合格。如由于不是乙方的原因造成延误初步验收时，时间不超过最后一个部件离厂后15个月；第二十四条水轮发电机组在安装过程中如发现疑问，乙方在48小时内派员到达工地，如因乙方原因，则由乙方免费处理。在机组试运转调试期间乙方应派相关人员前往，免费参加调试；第二十五条由于乙方交付图纸和技术资料的错误，造成甲方施工的损失，应由乙方承担；第二十六条机组按规定带满负荷试运转72小时后，设备应保证安全运行五年，定为保证期。在保证期内，如因乙方设计、制造质量不良造成缺陷，应由乙方负责调换或无偿处理。乙方赔偿由此造成的损失。在处理缺陷时甲方应给予乙方方便，由于甲方保管或使用不宜所造成的损失，应由甲方负责，乙方应给予处理缺陷提供方便；第三十条若对本合同的内容作任何修改和补充，应经双方授权代表共同签署的书面文件，才能生效，且这些文件亦视为本合同具有同等效力的组成部分；第三十一条双方合同签字后的来往信件、电报、双方均应妥善保存，作为合同附件备查；第三十二条本合同经双方签字并收到定金后开始生效，当机组保证期完毕，本合同自行失效。合同签订的当天，双方又就发电机组的技术指标、交付时间等签订了《技术协议》。2004年6月14日，新华公司依约首付南发总厂订金144万元，后又陆续支付，至2010年5月6日累计支付货款及垫付款13525072.40元，下欠货款904927.60元。在合同履行过程中，南发总厂没有按期交付设备，经新华公司多次催促，双方确定2007年6月15日为最迟交货时间，但直至2009年6月22日南发总厂才先后将两台套机组全部交货到新华公司工地。除延期交货外，又因产品质量原因，两台机组均在启动试验时，发电机定子线圈击穿，后将机组拆开，将损坏件运回厂里重新制造。新制造的发电机定子分别于2010年3月21日和5月19日才先后运到新华公司重新组装好以后投产发电，因延期交付和质量问题使新华公司发电时间推迟，给新华公司造成了经济损失。另查明，新华公司涉案水电站作为清洁发展机制项目经申报已经国家发改委核证。2008年11月25日，我爱，国家发改委下文，批准新华公司与瑞典碳资产管理公司的CDM减排量购买协议，进行清洁发展机制项目合作，转让该项目生产的温室气体减排量，转让总量不超过50万吨二氧化碳当量，每吨二氧化碳当量转让价不低于10.5美元。新华公司委托了湖南湘科清洁发展有限公司就该项目进行交易销售。2011年4月18日，新华公司获得从2010年3月1日到2010年7月15日减排期的碳排量销售款227942欧元，折合人民币2128818.72元。2010年3月1日以前，新华公司CDM减排量因发电机组质量问题而未发电上网，故没有获得该项销售收益。再查明，2005年12月1日，根据广西南宁市人民政府会议纪要精神，南发总厂与南重厂合并重组成立广发公司，债权债务一并由广发公司接收和承担。对此，广发公司对公司重组后的实力及发展前景在官方网站等新闻媒体进行了大张旗鼓的宣传，充分认可广发公司是由南发总厂与南重厂合并重组而成。之后，广发公司接收南发总厂价值400余万元的机械设备和人员，并以南发总厂的土地为抵押向兴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南宁分行贷款3000万元。同时，广西南宁市人民政府任命南发总厂的法人代表韦志民为广发公司的董事兼副董事长，任命南重厂的法人代表覃勇为广发公司的董事长兼法人代表。且广发公司一直无偿占用南重厂和南发总厂的厂房和土地作为其厂房和经营用地。2010年和2011年，广发公司的年检报告书中均将南发总厂列为南宁发电设备总厂——管理部，对南发总厂的财务等统一进行管理。又查明，南发总厂被追加为本案共同被告后，于2012年12月24日向法院出具确认函，对本案此前程序上的问题以及鉴定机构的选定均同意被告广发公司的意见。同时，因广发公司对本案已经提出管辖异议并被驳回，故不再提出管辖异议。2011年8月2日原告新华公司起诉请求判令被告承担因延期交货和产品质量问题给原告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49897658.73元，并负担本案诉讼、鉴定等一切费用。南发总厂反诉请求法院判令新华公司支付下欠设备款152.21万元及银行同期贷款利息，赔偿因追收货款而支出的差旅费2000元，并承担本案的全部诉讼费用。在该案中，虽然南发总厂辩称“产品不存在质量问题，不应承担因质量问题导致的赔偿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