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系统中的艺术之艺术与宗教的关系

宗教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它的历史几乎同人类文化史一样久远。据考古学家发现，早在旧石器时代晚期，人们的宗教观念就已经萌芽了。对于早期的原始人类来说，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有无限威力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加上早期人类的思维极端不发达，于是，自然宗教便应运而生了。各种各样的图腾崇拜，各种各样的原始宗教活动或巫术礼仪活动，几乎普遍存在于全世界的一切原始人类、原始民族之中。从这种意义上讲，原始文化与原始宗教彼此密不可分，混沌为一。原始宗教对原始社会中人类的一切活动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打上了深深的原始宗教的烙印，构成了人类文化发展史上一个必经阶段。我们在前面介绍艺术起源时，曾讲到，艺术的起源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历史过程，最初的原始艺术与原始文化、原始宗教融合在一起，到后来才逐渐独立出来。可见，艺术从产生那天起，就与宗教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人类文化历史发展进程中，艺术与宗教有着密切的关系，二者相互影响，在世界各国的艺术史上都可以找出这方面的大量例证。艺术影响宗教，首先表现为参与宗教活动。早在艺术诞生初期，原始的歌舞、绘画、雕塑等，在当时是一种巫术或宗教活动，远古的图腾歌舞本身就是一种狂热的巫术礼仪。这种原始图腾歌舞，有如痴如狂的舞蹈，也有狂喊高呼的咒语，还有敲打奏鸣的乐器，更有类似绘画作品的面具，以及带有戏剧性的原始宗教祭祀仪式等等。只是到后来这种图腾歌舞才衍变分化为歌、舞、诗、乐、绘画、戏剧等。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以后，艺术仍然参与着宗教活动，例如，基督教有唱诗班。有多声部的宗教歌曲，有管风琴弹奏的音乐，还有专门的弥撒曲、安魂曲等宗教音乐，用于基督教不同的宗教仪式和活动中。其次，艺术影响宗教还表现在宣扬宗教思想上。例如，佛教传入我国后，在唐代产生了“变文”这种宗教宣传的方式。所谓“变文”，就是以说唱的形式讲述佛教故事，宣传佛教教义。这种方式有散文，有韵文，可说可唱，具有艺术的生动性、通俗性特点，成为当时向一般民众普及佛教教义的重要文艺形式。这些“变文”将大量的佛经故事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向群众灌输，在民间广为流传，作用不可低估。后世的戏剧、曲艺、文学、歌舞中，也可以找到它们的影响和痕迹。例如，元代杂剧中保存的《唐三藏西天取经》《二郎神锁齐天大圣》等剧目。再次，艺术影响宗教表现在强化宗教氛围上。哥特式教堂，从外观看，它那高耸的尖塔直刺青天让人敬畏，阴冷的墙面和框架式结构使人震惊。教堂内部狭长窄高的空间，以及一排排瘦长的柱子，形成一种腾空而上的动感，使人产生超脱尘世向天国接近的幻觉，再加上教堂内玻璃窗上的彩色的基督教故事绘画，洪亮管风琴声、唱诗班歌声，有力的增强了神秘的宗教情感和宗教色彩，以多种艺术的方式强化宗教氛围。二、艺术与宗教之间的联系，是相互的，艺术影响着宗教，同样宗教也影响艺术。艺术与宗教之间的这种密切联系，更重要的原因是宗教对艺术的利用。尤其是在中世纪的欧洲，宗教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其影响遍及社会物质生活与精神文化生活的各个方面，宗教几乎取代了世俗的艺术，直接影响着各种艺术的发展。这种影响在中国同样存在，尤其是佛教传入中国之后，从敦煌、云冈、龙门、麦积山这四大石窟，就可以看到佛教对绘画、雕塑、建筑、文学产生的巨大影响。宗教影响艺术，首先，表现在利用各门艺术来宣传宗教，为艺术提供了宗教题材和内容。从世界各民族的文学史来看，最初的源头都可以追溯到由宗教文化背景所产生的神话故事。例如，《圣经》中，包含着许多著名的神话传说，具有浓郁的宗教心理和宗教感情。例如，对后世欧洲文化发展起过巨大作用的《荷马史诗》，正是在神的故事和关于特洛伊战争的英雄传说基础上产生的。从建筑艺术来看，古埃及的金字塔，神庙，以及到中世纪遍布欧洲的哥特式建筑，佛教庙宇、伊斯兰清真寺，都可以看到宗教的巨大影响。其次，宗教对艺术的影响，还表现在它具有促进艺术发展和阻碍艺术发展两种相反的作用上。1、宗教促进艺术的发展，因为宗教与艺术有很多共同点。第一，宗教与艺术都是对社会生活的形象反映。上帝、圣母、天使等等都是生动的具体形象，尽管这些形象是虚幻的，但它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对社会生活的抽象。第二，艺术与宗教都蕴含了感情和幻想的成分。宗教不仅要相信神灵的真实存在，而且对此抱有强烈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是恐惧与虔诚，就是赞美与欢欣。神灵实际上是人们幻想产物的超自然实体。宗教和艺术一样，不仅有强烈的感情，而且把这种精神追求置于眼前物质利益之上。克莱夫·贝尔在《艺术》一书中举了一个有趣的例子。他说；“我在巴黎见到一些青年画家，他们身无分文，半饥半饱，衣衫褴褛；就连妻儿老小也是如此，但是他们仍然发狂般的以全部热情画着那些没人买的画，他们还/说不定会杀死或者打死任何一个建议他们降低自己作品售价的人。……这些人是地地道道的超级宗教狂。一切艺术家都属于宗教型。”第三，艺术与宗教都是对社会生活的全面反映。宗教像艺术一样，也是社会生活的全部反映。一部《圣经》，既是意蕴精深的宗教典籍，又是古代巴勒斯坦地区经济、政治、军事、文化、思想的百科全书，是古代希伯来人的法典、哲学、伦理、民情的历史长卷。第四，艺术与宗教都能使人的精神得到抚慰，产生愉悦与希望。宗教能使人麻醉，对于苦难中的人民来说，是通往天国的廉价门票。能使人的心灵得到抚慰，产生愉悦与希望。这与艺术的作用有共通之处。根据以上二者的共同之处可以看出，宗教推动艺术的发展，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2、宗教推动艺术的发展表现在哪些方面呢？宗教促使艺术突破教义的局限从而得到发展。宗教为了自身的存在和发展，就必然要利用艺术营造膜拜的氛围；从感情上感染信徒，要求艺术表现世俗的情感。达·芬奇在《最后的晚餐》中创造的主的形象，使人产生了强烈的感情共鸣、具有巨大的震撼力，这一主的形象，是一个披了宗教外衣的世俗人，是世俗人美与善的集中表现。宗教为艺术提供题材。在欧洲中世纪，宗教是处于支配地位的社会意识形态，是社会生活中最重要的现象。恩格斯说：“中世纪把意识形态的其他一切形式——哲学、政治、法学，都合并到神学中，使它们成为神学中的科目。”作为社会生活反映的艺术必然表现浓厚的宗教心理和宗教感情，遍布欧洲的哥特式教堂就充分显现了宗教精神。欧洲许多以宗教为题材的艺术作品名垂史册。如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最后的审批》，拉斐尔的《西斯廷教母》等等。宗教在中国的社会地位与欧洲不同；不是宗教支配政治，而是政治支配宗教。但是，宗教维护政治，政治支持宗教，是相同的。宗教往往是艺术生产的组织者。在马克思看来，生存，不仅有物质生产，而且有精神生产，其中包括艺术生产。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宗教以自己强大的政治和经济力量，组织大规模的艺术生产活动。3、宗教阻碍艺术的发展虽然宗教由于利用艺术而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艺术的发展，但从本质上讲，宗教也阻碍、束缚和限制着艺术的发展。马克思指出：“宗教里的苦难既是现实苦难的表现，又是对这种现实苦难的抗议。宗教是被压迫圣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没有精神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马克思这段经典论述，深刻揭示了宗教产生的社会历史根源、阶级根源和认识论根源。从根本上说，宗教是对艺术的否定。宗教之所以否定艺术，因为宗教与艺术确实存在根本对立的方面：第一，宗教是对社会生活的歪曲反映；而艺术是对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第二，宗教要求对彼岸世界的心灵感悟；而艺术要求对社会现实世界和世俗感情的形象表现。第三，宗教的对象是神，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异化，人们在神面前感到自己的渺小；艺术的对象是神，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人们在艺术面前感动自身的力量、智慧和美。第四，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劝人到彼岸世界去寻求精神的慰藉jie，它是对人心灵的麻醉；艺术是生活的教科书，鼓舞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去实现自己自由创造的本质，它是对人心灵的净化。第五，宗教相信自己的对象超自然实体，即神灵的真实存在；而艺术却不想信自己创造对象的真实存在。费尔巴哈说：“艺术认识它的制造品的本来面目，认识这些正是艺术制造品而不是别的东西；宗教则不然，宗教以为它幻想出来的东西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