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性质、创设行为与股权与公司所有权的关系

股权性质、创设行为与股权与公司所有权的关系

构建中国市场经济体制基本框架的14家当选三次决定将现代企业制度作为这一基本框架的五个支柱之一，并对国有企业的企业制度进行了详细解释。特别是，公共机构改革的正式制度。由于财产权是现代企业制度的基础,决定对现代企业的产权关系加以重点明确。实行公司制必须确立符合市场经济要求的现代公司产权结构,公司产权则是股权与公司法人财产权的契合关系,因此,股权的法理探讨对于建立我国公司产权制度和进行企业制度创新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一、社员权是一种股权。在德国,直接地理法学界对股权性质问题从来聚讼纷纭。以抽象研究见长的大陆法系民商法理论对股权的界说更是异彩纷呈,百余年来新论迭出。以德国为代表的大陆法系股权理论大体上可归纳为社员权说、股东地位说、债权说等学说,同一学说中也不乏歧见。社员权说主张股权是股东基于其营利性社团的社员身份而享有的权利,属社员权的一种。19世纪后半叶,德国学者Prenaud率先主张股份有限公司是以股东为社员的社团法人,股东权就是股东认缴公司资本的一部分而取得的相当于此份额的社员权,是一种既非物权又非债权的特殊权利,并将股权确认为“单一的权利”。当时学界尚未将股权区分为共益权和自益权,将股权概括为“单一的权利”理所当然,但这种对股权单一性的认定和社员权说对以后的学说产生重大影响。1893年德国学者Pregelsberger将股权划分成共益权和自益权,认为共益权是为实现全体利益而给予社员的权利,自益权则是为满足个人利益所赋予社员的权利,两者因性质上的差异而不能构成“单一的权利”。十年以后德国学者K·Lehmann采纳该分类法,但对共益权的性质重新加以阐释,即认为自益权是“专门为各个股东谋求利益的权利”,共益权则是“谋求股东利益的同时也谋求全体利益的权利”。不过,他未象Prenaud那样将股权概括成如“社员权”这样的“单一权利”,而将股权解释为股东“通过认缴资本的一部分而产生的对公司的法律关系的总体”。此即股权(股份)为股东权利义务总和的学说的启始。后来,德国学界改变将股权作为社员享有的一切权利称为“社员权”的思维方法,把社员资格与社员权区别开来,认为社员资格是基础性的统一法律关系,社员权则是这一基础关系的产物,从此社员权被认为是基于社员资格而享有的权利,社员权因而具有身份性。而且,有些德国学者(如Pruth)还将营利社团法人与公益社团法人的社员权作统一研究,并力图形成统一理论,认为所有社团都是人的结合关系,社员资格为第一位要素,权利为第二位要素,社员权以社员资格为基础,社员资格的取得以社团一方接受的表示与加入者一方加入的表示达成一致为要件。体现在股份有限公司中,转让记名股时受让人对公司的股东名册的变更请求中含有加入社团的表示,转让无记名股时受让人取得股份的行为即含有加入的表示。日本学者松本蒸治博士在日本奠定了股权社员权说的基础。他按照Pregelsberger的学说将社员权利区分为共益权和自益权,同时认为这两种权利并非各自独立的权利,而是由“一个单个的社员权产生出来的权能”,社员权为单一的独立权利。总之,社员权说是大陆法系股权性质的通说。股东地位说否认股权是一种具体权利,主张股权是股东因拥有股份或出资而在公司取得的成为各种权利基础的法律地位,以此法律地位为基础所确认的权利(股东的具体权利)是股权的内容。有些日本学者认为股权中的共益权和自益权因有性质上的差异而难以结合成一个本质的、不可分割的整体性权利,遂避开“社员权”的名称而代之以“社员地位”称呼股权,但其实质内容与股权无异。④债权说主张股权本质上是以请求利益分配为目的的债权或称附条件债权,请求权以外的其他权利均非附属于股东的根本性权利。⑤此外还有一些股权性质的其他学说。我国学者多从我国经济体制改变的背景出发,侧重于从股权与公司(企业)产权的双重角度研究股权性质,要么主张股权本质上属于债权,唯公司享有所有权;要么主张股权本质上是所有权,即或者主张股东对公司财产享有所有权(或共有权),公司享有经营权,即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说,或者认为股东对公司享有所有权,公司对其财产享有所有权,即双重所有权说。还有人认为股权为原始所有权或终极所有权,公司享有法人所有权。凡此等等,不一而足。这表明对股权性质的探讨自始即与我国经济改革的进程息息相关,也表明对股权性质还应作深层次的研究。我们认为,股东地位说、债权说、所有权说等均不能反映股权的本质,而股权也不同于公益社团法人及合作社中的社员权,把股权归入社团法人的社员权也不妥当。股权只能是一种自成一体的独立权利类型。(一)股权不是由股权的财产所有权而产生的,是同一出资法律关系社员权说主张股权为社员权的基本理由是,股权为股东基于公司社团的社员资格而享有的身份权。按这种理论界定公益社团和合作社的社员权无疑恰如其分,但用于界定股权却失之偏颇。按照传统民法理论,社团法人区分为公益社团法人和营利社团法人,但不论何种社团法人,均须由二人以上以合同行为设立,并以二个以上的社员为存在基础。在公益社团中,社员资格的取得不以出资为要件,并且社员权的享有完全基于社员身份,社员权必然成为身份权。在合作社中,尽管交纳社股为取得社员资格的要件,但合作社的互助合作性质决定了社员权的享有与出资额无关,社员权基于社员资格而享有。而且,这些社团的公益性和互助合作色彩决定其具有强烈的人合色彩,即至少须由二人以上所组成,是名符其实的社团。传统民法理论历来把公司作为基本的营利社团法人,传统公司法绝对地强调公司的人的结合性,即必须至少由二人以上所组成。公司股东与其他社团法人的社员一样,股权按社员权解释,即将股权作为根据股东资格(社员资格)而享有的权利,与其他社团的社员权无异。但是,随着“一人公司”的出现并被许多国家的法律所承认,传统公司社团观念受到冲击,对一个股东的公司仍按传统社团观念认定已显得极为牵强。因为,在一人公司中,公司不再依赖二个以上的成员成立或存在,公司之内不再发生社员之间的关系及多数社员权和少数社员权等问题,股东一人即可形成公司意思和参与公司事务,但此时股权依然是股权,股权性质并未改变,这就要求对股权的性质作出新的说明。尤其是,我国公司立法承认国家独资公司的普遍存在,更应当对股权性质进行重新思考。尽管“一人公司”(独资公司)的存在使公司与传统社团观念相冲突,但公司仍不失为一种团体,只不过与传统社团本人的结合性上分道扬镳,即公司是由设立人通过出资设立、由出资人(股东)及其他有关机构共同组成的团体,不以成员的二人以上为一律的要件。尽管公司团体仍以股东为基础,但已具有强烈的资本性,即股东地位完全取决于股东的股份或出资额,公司以营利为目的并将盈余按股份或出资额分给股东,这种特质与公益社团和合作社形成鲜明的对照。公司的资本性决定了公民或法人只要出资(包括股份有限公司中的认缴股份和受让股份及有限责任公司的缴纳出资和受让出资)就可以换取股权,就可以成为股东,因此,股权显然是转让出资财产所有权的对价。概括地说,出资关系是由投资者与公司或转让股份(出资)的股东之间就投资者通过投资成为股东所形成的法律关系。根据这种法津关系,投资者通过履行出资义务而取得股权,投资者也因而成为股权的权利主体即股东。因此,股权不是基于股东身份而产生,而是与股东同时产生,是同一出资法律关系的两个要素。投资者以出资财产所有权换取股权后,投资者即股东同时取得了以股票(股份有限公司)或出资证明书等(有限责任公司)作为表现形式的股份(股份有限公司)或出资(有限责任公司)。但是,股份和出资均非表明股东在公司资产中所占份额的单位,只是股权的计量单位。一方面,股份或出资用以计量股权的大小,即股东在公司中享有权利的大小取决于其拥有股份或出资的多少;另一方面,股份或出资又用以表明股权的经济价值,即转让股权时根据股份或出资确定股权的价值(格)。因此,股份或出资并非包含股权,而是依附于股权。股份或出资的上述性质充分地反映了股权对出资财产所有权的对价性。(二)将共益权作为企业的法律定位传统公司理论往往将股权区分为共益权和自益权,但对共益权和自益权性质的不同认定又直接影响到对股权性质的认识。否定股权为独立权利的论者往往以共益权与自益权具有本质差异而不可能组成同一的权利为根据;社员权的主张者则认为共益权也是以股东利益为最终目的,自益权和共益权在最终目的上具有共同性,可以组成同一的股权。一般而言,自益权均为财产性权利(如分红权、新股优先认购权、剩余财产分配权、股份(出资)转让权),共益权不外乎公司事务参与权(如表决权、召开临时股东会的请求权、对公司文件的查阅权等),而在独资公司中,共益权已无存身之地,股东权利均变成一体的自益权。因此,与其继续沿用共益权和自益权的传统分类方法,不如将股权区分为财产性权利与公司事务参与权。从本质上讲,财产性权利为目的权利,公司事务参与权为手段权利。因为,不论投资者投资的直接动机如何,其最后目的都在于谋求最大的经济利益,公司不过是为股东谋利作嫁衣裳的工具,公司无疑以股东的经济利益为终极关怀。为实现股东获利最大值的终极目的,必然要在公司团体内设定直接体现股东终极目的的权利;既然股东因其出资所有权的转移而不能以行使所有权的方式直接实现其在公司中的经济利益,那么也必须在公司团体内设置一些作为保障其实现终极目的手段的权利,股东的财产性权利与公司事务参与权遂应运而生,即两者分别担当目的权利和手段权利的角色。而且,两种权利终极目的的相同性决定了两者能够并且必然融合成一种内在统一的权利,即若没有目的权利,手段权利就因无所指向而成为毫无意义的单纯手段;没有手段权利,目的权利就成为缺乏有效保障的权利。目的权利与手段权利有机结合而形成股权。应当指出,股权中的目的权利(财产性权利)与手段权利(公司事务参与权)只是对股权具体内容的形象说法。实质上这些权利均非指独立的权利,而属于股权的具体权能,正如所有权之对于占有、使用、收益和处分诸权能一样。正是由于这些所谓的权利的权能性,才使股权成为一种单一的权利而非权利的集合或总和。(三)个体色彩与个体性股权既具有团体色彩,又具有个体色彩。所谓团体色彩,就是说股权的一些权能只会在团体中才会发生,股权中的公司事务参与权属于这种团体性权能。这些权利必须按照公司法及公司章程规定的团体规则进行行使,有些权利必须通过股东会之类的公司机关行使(如表决权),有些权利则须通过向其他公司机关提出请求而实现,这些权利的行使必然导致股东与公司各机关之间发生错综复杂的关系,这种只有在公司内才能行使的权利以及行使权利必然在公司内发生复杂的关系使股权带有鲜明的团体性。个体色彩则是指股权始终以股东个人的利益为出发点和归宿,股权中的财产性权利就是这种股权本质的集中表现。这些权利由股东直接行使并直接受益,具有突出的个体化色彩。因此,我们说股权既是团体性权利,又是个体性权利,或者说既包括团体性权能,又包括个体性权能。股权的团体性和个体性不是各自孤立和相互割裂的,而是相辅相成,互为依托。公司本身即个体化和社会化的契合体,公司首先是成为股东的个体获利最大值的工具,必须以股东的利益为行为准则,而不能追求脱离股东利益的目标,而一旦公司成立后,又成为社会存在物,其行为又攸关交易安全和公共利益,不能任由股东随心所欲地操纵。这种双重取向调和出既能保护股东利益、又能限制股东为所欲为的股权。把股权塑造成一种寓个体性权利于其中的团体性权利。(四)股权是债权股权的部分内容具有请求权属性,如财产性权利中的分红权、剩余财产分配权等属于财产性的请求权能,公司事务参与权中的临时股东会召集请求权等属于非财产性的请求权能。但是,这些请求权不过是股权的部分权能,不同于债权,而且其非请求权内容又非债权所能涵盖,因此,债权说依据股权的请求性内容而认定股权为债权失之片面,不能成立。股权具有部分的支配权内容,如通过行使表决权支配公司的重大事务。但是,股权的支配性不同于所有权的支配性。因为,在公司中,公司人格的存在使股东不得直接支配公司财产,而只能按照法定程序,通过行使股权,以左右公司重大事务,并且公司享有收益权,股东的收益来自公司,何况股权的具体权能又与所有权大相径庭,因而股权绝非所有权。同时,股权也不同于知识产权。知识产权是权利人对无体物智力成果的支配权,因各国注重其经济利益而通常将其列入财产权之内。尽管股权也具有无体性,但股权非以智力成果为客体,股权的丰富内容又非知识产权所能包含,故股权不是知识产权。(五)股权转让的可行性公司是以资本为基础而设立的企业,股东的地位以股东拥有的股份额或出资额为唯一确定标准,即主要体现为表决权按出资额计算,股利和剩余财产按持股比例分配。而且,股权还是一种能够以股份额或出资额计算经济价值的权利。股权的资本性决定了股权的非身份性和可转让性,即经股东与他人合意,股东可按股权的经济价值将股权转让给他人,他人因而成为股东和享有股权。股权的转让以股份或出资的转让为标志,因股份或出资已丧失资产产权意义,也就变成了股权的象征,其转让即股权的转让。大陆法系有些学者基于股权为股东的身份性权利而否认共益权的可转让性,认为只有股东资格的加入和退出,没有单纯的共益权的转让。但因我们主张股权为单一性权利及其所谓的具体权利都是股权的权能,以及股权是出资财产所有权转让的对价,故我们认为股权作为一个整体性权利具有可转让性,况且股权的各项权能不可能分开转让。股权的资本性和转让性是公司形态高级化的标志,来源于市场经济的必然要求。其一,使股权商品化。资本性使股权具有价值和价格,使股权得以游离于公司资本之外而自由流转,其流通不影响公司资本及经营的稳定。尤其在股份有限公司中,股权的商品化表现为股票的商品化,股票的商品化必然形成证券市场并促进资本市场、金融市场的迅速发展,从而使资金的增量和存量能够根据生产发展需要合理流动起来,使企业的生产经营规模能按生产力发展的需要随时扩大。其二,使股东利益与公司的资本维持达成一致。在多股东公司(尤其是股份有限公司)中,资本原则难免使股东利益与公司的资本维持产生两对矛盾:一是公司事务的多数决与少数股东意志不相容的矛盾,此时必然要求使少数股东具有脱离公司、转让资本的可能性,但若准其抽走资本,又会损害公司发展的稳定性;二是公司资本的固定性和回收周期的长期性与股东短期回收愿望的冲突,此时股东可能希望随时收回投资,但收回投资又与公司准则相悖。赋予股权转让性质这些矛盾迎刃而解,即由于由出资转化而来的股权具有流转性,若股东对按多数决形成的公司决策不满,或不愿忍受投资回收的长期性,可通过转让股权达到目的,而股权的转让又不影响公司资产的正常运转。在单股东公司中,股权的流转性同样地为股东因各种原因收回投资提供了现实性和极大的便利。其三,使股东对公司的股权约束强化,即股东可以通过转让股权的形式用“脚”投票,对公司施加强有力的股权约束,使公司营运符合股东增殖资本和增加资本收益的意愿。特别在股权高度分散化的当代股份公司中,由于股东用“手”投票的积极性锐减,用“脚”投票遂成为不可轻视的股权约束力量。股权的资本性与流转性把公司的股权与其他社团法人的社员权区别开来。公益社团的社员地位一律平等,社员权基于社员身份并按人头享有,而且社员权的取得需首先通过入社取得社员资格,不能随意让与,因而这种社员权没有资本性和流转性。合作社社股是取得社员资格的必要条件,但合作社通常不以社股作为主要经营资本,社股往往更具有象征意义,而且,取得社员资格后社员的地位与出资额即无关联,表决权实行一人一票制,盈余按交易额分配,其社员权没有资本性,同时,合作社高度的人合性使其对社股的转让严格加以限制,甚至只准退股不准转让。总之,股权的上列特征足以把股权塑造成一枝独秀的权利形态。我们可将股权界定为:股权是股东因出资而取得的、依法定或公司章程规定的规则和程序参与公司事务并在公司中享受财产利益的、具有转让性的权利。二、股权出资行为具有英美法上的意义作为民事权利的股权是由特定的法律行为创设的,创设行为是产生股权的法律事实。大陆法系的学者对股权创设行为有所探讨,但众说不一。诸如,入社行为说认为,社员权通过向社团法人入社而取得,入社行为属于入社契约,即股东之间以共同形成社团为目的的契约。有利投资说认为,入社契约是一种虚构,股份的取得不过是一种有利的投资,即以取得利益分配为目的的买卖行为,股权不过是称为利益分配请求权的债权,与通过入社契约取得社员权的其社社团法人的社员权不同。社员资格说从股权基于股东资格而产生的角度出发,主张股权以社员资格的取得为前提,社员资格则由社员一方的加入表示和社团一方的接受表示达成一致而取得,取得社员资格后即享有股权。英美法通常认为股权基于合同关系而取得。按照英美法,成为股东的途径有三:(a)在设立章程中签字并认购股份;(b)在公司成立之前或之后通过认购取得股份;(c)从他人手中受让股份。取得股份后即成为股东和享有股权。前两种股份认购与后一种股份受让均为合同关系,但性质并不相同。前两者基于公司法规定并采取书面形式,且在公司接受认购要约后才成立合同关系,认购人据此成为股东,是否交付股份证书不是必要条件。后一种属于股份买卖合同,通常受反欺诈法调整,受让方在交易结束时方取得股份,并且以支付股份证书为必要条件。这表明英美法的股权创设行为有两种,即股份认购人与公司之间的股份认购合同以及股份买卖合同。其中前一种行为更具有典型意义。具体而言,英美法将公司设立人之间的关系称为共同风险关系,在设立公司过程中,设立人相互之间及其与公司、其他股东和债权人之间存在着以设立公司为目标的信托关系。公司成立前的股份认购具有双重含义:一是向拟设公司的要约,即由于公司在法律上尚不存在,股份认购只能是以设立人为公司的受信托人而向拟设公司发出的要约,俟公司成立并接受要约后(通常是公司成立后即召开的董事会上正式接受)即在公司与认购人之间成立合同关系,认购人因而成为股东和享有股权;二是认购人之间产生的合同关系,即一认购人以他认购人的认购为对价而成立的合同关系。可见,创设股权的这种行为是认购人与公司之间的认购合同行为。由于我们主张股权是由出资财产所有权换取的权利,对基于股权为身份性权利而主张的加入行为为股权创设行为,显然不能同意。英美法基于其固有的信托观念而以要约与公司成立后的承诺界说股权创设行为,固然有其道理,但毕竟要约之时受要约人即公司尚不存在,将其移植到我国法理中来并按我国的法学观念加以衡量,这种界说即失之严谨。我们认为,股权既可以原始地创设,又可以受让取得,因而可区分为原始取得和继受取得两种取得方式。在原始取得中,股权以出资行为为发生根据;在继受取得中,股权以受让行为等为取得根据。作为股权原始取得根据的出资行为,是指投资者以成为公司股东为目的、向公司投资并由此换取股权的法律行为。笼统地说,出资行为是投资者与公司之间的合同关系,可称为出资合同。在出资合同中,投资者作为合同的一方以取得股权为目的而履行出资义务,公司作为合同的另一方以取得出资财产所有权为目的而履行给予投资者股权的义务。通过对待给付,投资者成为股权的权利主体即股东,公司则据此成为出资财产所有权的主体。因此,出资合同是原始地创设股权的法律行为。具体地讲,出资行为应当区分为公司设立过程中的出资行为与既存公司增资扩股时的出资行为。增资扩股时的出资行为以投资者与公司为双方当事人,并无疑问,但由于设立过程中公司尚未成立,此时以公司作为出资行为的一方似乎牵强附会或难以自园其说。问题的实质在于如何确认公司在设立过程中的法律地位。大陆法系有关设立中公司法律地位的学说具有启发意义。大陆法系学者将章程订立后公司依法成立前的公司雏形称为设立中公司。按照学者近年来的通说,设立中公司为无权利能力社团(其法律地位相当于合伙,这种社团与我国法理上的非法人团体相当),以发起人为业务执行机关和代表机关,具有有限的法律人格。设立中公司是拟成立公司的前身,与成立后的公司可以超越人格的有无而在实质上归属于同一体(即同一体说)。之所以承认设立中公司的有限人格,是因为公司不可能在设立登记时突然出现,之前即经历逐渐生成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必然发生一系列法律关系。而设立中公司又已具有相当于成立后公司的成员(如发起人、认股人)及机关(如董事、监事等)的一部分或全部,承认其法律地位有利于其开展设立活动。我们认为,我国可以在法理上承认设立中公司的非法人团体地位,即这种团体由设立人组成并作为对外活动的代表,有权从事设立公司的各种活动。公司一旦成立,就将设立中公司与公司视为同一人格,设立中公司实施的设立行为的后果自然地归属于公司,他人与设立中公司发生的行为视为与公司发生的行为。公司不能成立时,则由作为设立中公司成员的设立人承担由此而生的法律后果。承认设立中公司的法律地位显然有利于设立人开展设立活动,有利于明确设立责任,并且能够克服向公司归属设立后果的理论障碍。在承认设立中公司的法律地位后,公司设立过程中投资者认购股份或出资时,应认为与设立中公司形成出资合同关系,即以成为拟设公司的股东为目的而订立的合同,在公司成立后其后果转归公司,视为公司与投资者订立的合同,投资者因而成为股东并取得股权。这种法律后果转归关系既无需特殊的移转行为,也无需权利义务的特殊继受。继受取得是以股权的转让或继承等作为发生根据。此时股权业已存在,不存在股权创设,唯有易乎而已。继受取得中以股权买卖行为最为普遍。三、公司法对于股权与公司所有权的区分具有多重含义股权与公司财产所有权是相伴而生的孪生兄弟。只有股权独立化才可能产生公司所有权,而公司所有权的产生必然要求股权同时独立化。股权与公司所有权的分化又是现代市场经济的伴生物,是商品经济长期孕育和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现代企业制度的重要标志。现代市场经济的确立是由古典商品经济在宏观层次和微观层次上的深刻变革促成的。在宏观层次上,商品经济由完全的自由放任和“看不见的手”调节转化为市场调节和宏观调控相结合,政府由“守夜人”转换成宏观调控者。在微观层次上,古典商品经济中独资企业和合伙企业的主体地位逐渐被公司所取代,公司(主要是股份有限公司和有限责任公司)成为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和基本载体。现代市场经济的微观层次又是由企业产权制度的变革塑造的,即股东的出资财产所有权转化为股权,公司在股东出资的基础上形成其财产所有权,在公司产权独立的基础上股东的人格与公司的人格相分离,现代企业制度由此而生。英国公司法上的股权与公司所有权的分化始于19世纪三、四十年代,于本世纪初最终完成。在股权独立化之前,英国判例主张股份是股东对公司股本所享有的份额,即股东对公司资产拥有的一份。这实质上承认股东对公司财产的按份所有权。1838年以后,英国法院即坚持无论在法律上还是在衡平上,股份均不得赋予股东对公司资产的任何权利。自此,英国法逐渐认为公司财产无法为公司和股东所共有。为摆正股东和公司的地位,英国在法律技术上以法律利益和衡平利益处理两者的利益关系,即赋予股东衡平权,赋予公司法律上的所有权。详言之,英国公司法在确认公司所有权的同时,认为股东是股份的所有人,股份属于一种无体财产,即能够以一定数量的金钱度量的股东在公司中的权益,是股东在公司中享有的各种权利的集合,这些权利由法律、章程、组织细则及股份发行条件所界定。这种体现于股份中的权利即股权,其股权性质亦在于此。英国法的股权理论被其他一些普通法系国家(如印度等)所采纳。按照美国模范公司法规定,公司对其财产享有完全的占有、使用、收益和处分等权利。美国公司人格理论认为,公司的财产归公司所有。所谓的股东拥有公司只是一种非严格的说法。股东享有股权,其主要内容有三:(a)收益,即股东对公司净收入的分红权;(b)资产净值权,即公司终止时,在满足所有债权人的请求后对剩余财产的分配权;(c)控制权,即按股份享有表决权。大陆法系国家的股权和公司财产权立法与理论探讨以德国最具影响力。德国法上的法人所有权源于日尔曼法上的总有权。德国继受罗马法后,总有团体转化为法人,总有权分化为法人所有权和法人成员社员权。体现到公司制度上,就是公司享有所有权,股东享有股权。这种认识大体上于19世纪后半叶逐渐形成,并被其他一些大陆法国家所继受。历史传统、发展历程及具体制度设计均有极大差异的两大法系公司法对股权与公司所有权认识的殊途同归,乃根源于市场经济对企业组织进化的必然要求。公司是在合伙企业基础上经长期演化而成的。相对于独资企业而言,合伙企业已具有一定程度的团体性,即已形成合伙共有财产和合伙人的共同意志等团体因素,但在本质上合伙企业还未脱离合伙人的人格而取得独立人格,合伙企业既无区别于合伙人的独立财产,又没有阻隔合伙人责任的责任限界。合伙企业对合伙人人格的依附性决定了合伙企业的不稳定性(常因退伙、死亡而散伙)、资本积累机制的局限性(难以扩大规模)、产权不能自由流转性及责任的无限性(经营不善时极易导致倾家荡产)。在古典商品经济向现代市场经济转轨过程中,企业经营规模日趋扩大、市场竞争愈演愈烈、经营风险越来越大、经营专门化的要求越来越高,所有这些均使合伙企业难以胜任市场经济基本载体地位,现代公司呼之欲出,应运而生。现代公司制度带来了股东人格和公司人格的分化,造就了股东和公司的双重人格,即股东只是股权的法律主体,公司则是公司财产所有权的法律主体,公司真正地取得了法人地位。但是,股权与公司所有权的分化又带来了公司地位的双重性,即公司既是独立的民事主体,又是股权的客体;既能独立自主地对外交往,又因是股权的作用对象而受股权的制约,而这种制约又通过公司立法纳入了制度化的轨道。股权与公司所有权的分化、股东与公司的双重人格以及公司地位的双重性均反映了市场经济的客观要求。其一,确立了产权界区,完成了产权社会化。股权与公司所有权分化后,股权的权限范围、行使方式和程序均由法律和公司章程界定,并且直接指向公司而非公司的具体财产,公司对其财产则享有完全的所有权,股权与公司所有权遂形成高度清晰的产权边界。这一方面排除了越界行使权利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又使两种产权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