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条件下情势变更原则的适用

市场经济条件下情势变更原则的适用

一、情势变更在司法实践中的作用适用的原则是遵守合同的重要原则。所谓情势变更,通常是指合同有效成立后,作为合同关系存在前提的情势,因不可归责于双方当事人的原因,发生了非当初所能预料的变化,如果要求继续履行合同,将会产生显示公平的结果,因此允许当事人变更或者解除合同的原则。在国外,情势变更原则早已为许多国家所认可,我国自1988年全国范围内出现物价上涨,导致大量的经济合同无法履行后,才开始真正探讨情势变更原则的理论和实务问题。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武汉市煤气公司诉重庆检测仪表厂煤气表装配线技术转让合同购销煤气表散件合同纠纷一案适用法律问题的函》(1)中首次承认了情势变更。1993年5月,最高人民法院在《全国经济审判工作会议纪要》中指出:“由于不可归责于当事人双方的原因,作为合同基础的客观情况发生了非当事人所能预见的根本性变化,以致按原合同履行显示公平的,可以根据当事人的申请,按情势变更的原则变更或者解除合同。”最高人民法院通过司法解释对情势变更原则予以了肯定,对全国的经济审判工作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在统一合同法的制定审议过程中,有关情势变更的规定一直是争论的焦点之一。1999年3月,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向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主席团报告了关于合同法草案的审议结果。“……三、关于情势变更制度。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在合同法起草过程中,就有不同意见。这次大会审议,不少代表提出,根据现有的经验,对情势变更难以作出科学的界定,而且和商业风险的界限也难以划清,执行时更难以操作,实际上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能适用情势变更制度,现在在合同法中作出规定条件尚不成熟。法律委员会经过反复研究,建议对此不作规定。……”(2)主席团会议决定,把不再规定情势变更原则的新合同法草案,提请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审议。纵观合同法立法过程中关于情势变更原则的争议,可以发现不同意确立情势变更原则的理由有两个:一是情势变更与商业风险难以区分;二是有法官滥用自由裁量权的危险。正如梁慧星先生所言,“现在的问题是,是否在法律上不规定情势变更原则,就能够避免这种滥用?”(3)合同法没有规定情势变更制度,不等于情势变更问题在我们的经济活动中不会发生和存在。合同法不规定这一原则并不能阻止法官根据情势变更理论裁判案件,审判实践中已经有承认情势变更的判例,确立和完善情势变更立法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客观要求,是与国际市场接轨的需要。为了应对金融危机,有效发挥司法职能作用,最高人民法院2009年4月24日公布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在该司法解释的第二十六条规定,合同成立以后客观情况发生了当事人在订立合同时无法预见的、非不可抗力造成的不属于商业风险的重大变化,继续履行合同对于一方当事人明显不公平或者不能实现合同目的,当事人请求人民法院变更或者解除合同的,人民法院应当根据公平原则,并结合案件的实际情况确定是否变更或者解除。从美国次贷危机引起的华尔街风暴,在全球金融经济一体化的今天,也给中国经济带来了巨大影响,合同订立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增大。因情势变更而造成的合同履行的障碍,困扰着司法实务部门。最高人民法院通过司法解释的形式明确规定了情势变更原则,对于正确处理此类纠纷、化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二、适用的要素(一)情势变更在中国法上的含义这是适用情势变更原则的前提。客观情况就是当事人订立合同时所依赖的主观意志以外的环境或基础。“所谓情势,乃是泛指作为法律行为成立基础或环境的一切客观事实。”(4)“所谓变更,是指情势在客观上发生了异常变动。变动的情况不论是自然的还是人为地,永久的或暂时的,普遍的或局部的,剧烈的或缓变的,都可称为变更。”(5)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将任何客观情况的变化都列入情势变更的范围里,要构成情势变更原则适用的客观情况的变化必须是重大的,对合同的履行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实质性影响,使得合同的履行将对一方明显不公,或者致使合同目的不能够实现。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对于情势变化的程度作出了明确规定。(二)情势变更的解除如果情势的变更发生在合同成立前,那么当事人在订立合同时,已经考虑到环境基础的变更了,合同在已经变更的事实基础上成立,表明当事人已自愿承担情势变更的后果,不得再主张情势变更。合同履行完毕后,当事人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消灭,合同效力终止,就不会存在合同的变更或者解除,更无所谓情势变更原则的适用了。如果合同履行期满,当事人没有履行,在迟延履行期间发生了情势变更,产生的不利后果是因当事人的违约行为造成的,则该后果由违约方承担,同样不存在情势变更原则的适用,因为如果当事人按照合同的约定履行就不会发生情势变更。(三)当事人对情势变更的预见性情势变更的发生不可归责于双方当事人,“不可归责双方当事人是指,当事人对情势的变更无法预见和防止,这就意味着双方当事人对于情势变更没有过错。”(6)如果当事人在订立合同时已经预见到情势变更而仍然订立合同,则说明当事人愿意接受情势变更所带来的风险,那么情势变更的后果应该由当事人自己承担。《日本民法典》第416条规定:“虽因特别情势产生的损害,但当事人已预见或应可以预见该情势时,债权人可以请求赔偿。”如果当事人对情势的变更无法预见和避免,则当事人主观上是没有过错的,无过错即无责任,当事人就不必承担情势变更带来的不利后果。但是当事人在主张适用情势变更原则时应该对自己主观上没有过错负有举证责任。(四)合同履行不能情势变更的发生并不必然使得合同履行不能,这也是其与不可抗力的重要区别。在客观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之后,合同有可能履行不能,也可能能够继续履行,但是如果按照原合同的约定继续履行的,会造成对一方当事人明显不公,导致双方的利益严重失衡,或者最初订立合同的目的不能实现,使得合同的履行失去了意义。(五)法院应首先考虑变更合同内容,而非变更合同内容情势变更原则的适用以当事人的主动申请为适用前提,当事人不主张的人民法院不能主动适用。对于合同是变更还是解除,人民法院应当根据公平原则和诚实信用原则,审慎处理。笔者以为,法院应该首先考虑变更合同内容,只有在变更合同内容以后仍不能消除明显不公平的后果时,才应采取解除合同的方式。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当前形势下审理民商事合同纠纷若干问题的指导意见》中指出:在诉讼过程中,人民法院要积极引导当事人重新协商,改订合同;重新协商不成,争取调解解决。三、态势变化与相关概念的区别(一)两者的影响不同我国《民法通则》第153条和《合同法》第117条第2款规定:“本法所称不可抗力,是指不能预见、不能避免并不能克服的客观情况。”情势变更与不可抗力的相似之处在于在合同成立之后履行完毕之前,客观情况都发生了变化,而且这一变化是当事人在订立合同时所无法预见和避免的。不可抗力与情势变更原则区别首先在于,两者对合同履行构成的影响不同。不可抗力造成的影响是合同履行不能;情势变更的影响可能是合同履行不能,也可能合同是可以继续履行的,但是履行会对一方当事人明显不公或合同目的落空。其次,两者的法律效力也不一样。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合同的,根据不可抗力的影响,部分或者全部免除当事人的责任。在情势变更情形下,当事人只能请求人民法院变更或者解除合同。再次,两者适用范围不同。不可抗力既可适用于合同关系,也适用于侵权法律关系;而情势变更仅在合同关系里适用。(二)情势变更在当事人约定合同时的适用商业风险是当事人从事商品经营活动所固有的风险,交易即风险,只要从事商业活动就必然有风险。一般的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化,物价的涨落就属于此列。1999年的统一合同法之所以没有对情势变更原则作出规定,就是有代表认为情势变更和商业风险的界限难以划清。情事变更与商业风险都可因物价涨落、政策调整等情势而发生且都可能给当事人带来不利影响。在实践中,当事人为了不承担在经济交往中应当承担的正常损失,往往会把商业风险作为情势变更的理由,要求变更或解除合同并免除责任。为防止当事人对情势变更原则的滥用,必须对两者作出明确区分。第一,从主观方面而言,情势变更情形下客观情况发生的重大变化,当事人在订立合同时是无法预见和避免的,当事人的主观上没有过错,情势变更所带来的损失不可归责于当事人;商业风险的发生当事人在订立合同时,是可以而且是应该预见到的,同时当事人对商业风险有选择权,如果当事人在权衡以后,签订合同的,当事人就应该承担商业风险带来的损失。第二,从客观方面来看,引起两者发生的原因是不一样的。商业风险属于从事商业活动所固有的风险,作为合同成立基础的客观情况的变化没有达到异常的程度;而情事变更则是作为合同成立基础的环境发生重大变化,对合同的履行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实质性影响,使得合同的履行将对一方明显不公,或者致使合同目的不能够实现。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