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林与心智冰雪聪明说与五四时期的苏雪林

苏雪林与心智冰雪聪明说与五四时期的苏雪林

就20世纪中国文学而言，女性文学的繁荣无疑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五四”新潮澎湃,中国文坛涌现出一大批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冰心与苏雪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冰心和苏雪林这两个名字,是和新文学运动初期的历史紧密联结着的。“五四”时期,笔名为“绿漪女士”的苏雪林与冰心齐名,当时有“冰(冰心)雪(雪林)聪明”之说。冰心是我国新文学史上第一位著名的女作家。苏雪林则集作家、教授、学者于一身,她的作品涵盖小说、散文、文艺批评等,在中国古代文学和现代文学研究中成绩卓著。目前,学术界虽然有一些关于“五四女作家”之间的比较研究。如:冰心与庐隐、丁玲、林徽因之间的比较研究,苏雪林与凌叔华之间的比较研究,等等。但是,由于历史的原因,大陆的苏雪林研究直至20世纪80年代才起步,90年代呈逐渐深入之势。因而,将冰心与同时代女作家作比较的多,而将苏雪林与同时代女作家作比较的少。单独将苏雪林与冰心并列进行比较研究的则更寥寥无几,且角度不够丰富,多局限在对她们散文创作的比较。基于冰心和苏雪林在我国现代文学史尤其是早期女性文学史上的崇高地位和突出贡献,笔者认为非常有必要对她们的创作与思想进行深入地比较研究。苏雪林与冰心有很多相似的经历,也有不同的人生遭际。她们都深受“五四”新文化思潮的影响。安徽籍作家苏雪林早年就读于北京高等女子师范国文系,后留学法国;福建籍作家冰心就读于燕京大学,后留学英国。新文化运动给她们的思想和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苏雪林在《己酉自述——从儿时到现在》中说,她因接受了“五四”新文化,而变成了一个新人。冰心在《从“五四”到“四五”》中也说:“‘五四’运动的一声惊雷把我‘震’上了写作的道路。”83苏雪林与冰心都与宗教结缘。苏雪林留法期间因爱情失意而皈依了天主教;冰心早年就读于美国的教会学校,基督教教义的影响,潜隐地形成了她的“爱的哲学”,在燕京大学时她还曾受过洗礼。苏雪林与冰心又以勤于笔耕,双双被喻为文坛的常青树。她俩还是文坛老寿星。冰心以99岁的高龄辞世;苏雪林则跨越两个世纪,她活了103岁,是中国现代文坛上最长寿的作家。不过,她们二人的人生轨迹又大相径庭。苏雪林命运多舛,少年时代求学奋斗,青年时代不幸的婚姻,中年在海外漂泊最后归隐台湾,晚年则过着孤寂的独居生活。相比之下,冰心要幸福快乐得多,冰心晚年回忆说:“我比较是没有受过感情上摧残的人。”50冰心确实是少见的一生平顺安乐的“五四女作家”,儿时有温馨的父母之爱,青年有相知相惜的伴侣,中年有事业与声望,晚年更有儿女绕膝相伴。细细考察,笔者发现苏雪林与冰心同为“五四女作家”,却有太多的相似与不同。本文试从自然爱、母爱、散文创作,女性意识的角度,分析比较这两位著名的“五四”女作家早年在思想和创作上的“同”与“异”。一、文学艺术的内容苏雪林与冰心都是自然的女儿,她们热爱大自然、亲近大自然、赞美大自然。她们的笔下时时流露出对大自然深深的爱意与眷恋。苏雪林少年时代生活在风景秀丽的皖南山村,奇峰奇云的山,澄碧清澈的水,使她强烈地倾心于大自然的恬静幽美。苏雪林在散文《我们的秋天》中写出了自己热爱大自然的秉性:“我所禀受的蛮性,或者比较的深,而且从小在乡村长大,对于田家风味,分外系恋。我爱于听见母鸡阁阁叫时,赶去拾她的卵;我爱从沙土里拔起一个一个的大萝卜,到清水溪中洗净,兜着回家;我爱亲手掘起肥大的白菜,放在瓦钵里煮。虽然不会挤牛乳,但喜欢农妇当着我的面挤,并非怕她背后掺水,只是爱听那迸射在白铁桶的嗤嗤的响声,觉得比雨打枯荷,更清爽可耳。”247《绿天》中她迫不及待地宣告:“西简先生的小羊已经厌倦了栅和圈,它要毅然投向大自然的怀抱里去了!”222一株老树,一片落叶,一沟溪水,一道残阳,在深爱大自然的苏雪林眼中充满了诗意美。苏雪林又是位画家,她笔下的自然富有色彩感,真所谓是诗情画意的文字。《鸽儿的通信》中写秋雨过后溪水的美,“几番秋雨之后,溪水涨了几篙子,早凋的梧楸,飞尽了翠叶,黄金色的晓霞,从杈桠树隙里,泻入溪中,深靛的波面,便泛出彩虹似的光”230。《我们的秋天》中写刚采摘下的扁豆富有层次的色泽美,“寻常只知豆荚的颜色是绿的,谁知这绿色也大有深浅,荚之上端是浓绿,渐融化为淡青,更抹上一层薄紫,便觉润泽如玉,鲜明如宝石”246。方英在《绿漪论》中说苏雪林的著作里“关于自然描写最多,而技术的成就特好,这一点也足证明她的‘醉心自然’”395。苏雪林爱山,奇美绝俗的黄山风景最令苏雪林倾倒,她在《黄海游踪》中写道:“黄山是我们安徽省的大山,也可说是全中国罕有的一处风景幽胜之境……我觉得黄山确太美了,前人曾说黄山的一峰便足抵五岳中之一岳,这话或稍失之夸诞,但它却把天下名山胜境浓缩为一,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盘旋曲折,愈入愈奇,好像造物主匠心独运结撰出来的文章,不由你不拍案叫绝。”174苏雪林是黄山人,她对黄山情有独钟,最后以百寿之龄,在离开故乡半个多世纪后,重回故土,让子孙们用轿子抬着登上了梦牵魂萦的黄山之巅,再次“饱览世间罕有的美景”。“五四”时期步入文坛的冰心,以宣扬“爱的哲学”而著称。冰心“爱的哲学”的主要内容是“母爱、儿童爱,自然爱”。冰心说:“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卧在宇宙的摇篮里。”232冰心热爱大自然,炙热的骄阳,皎洁的月光,闪烁的群星,漂浮的白云,巍峨的山峰,奔腾的江河,葱绿的丛林……大自然的一切在冰心笔下是灵动的,是有生命的。冰心尤其爱海,她自称是“海的女儿”。冰心的父亲是前清海军军官,她在烟台海滨长大,喜欢大海和星星,“她毫不怀疑大海与星星是一个仁慈的宇宙存在的明证,就如她毫不怀疑她母亲与兄弟的爱一样”53。大海陶冶了冰心的性情,开阔了她的心胸,面对浩渺的大海,她总是心潮澎湃,情思飞扬。《繁星·七五》:“父亲呵!出来坐在月明里,我要听你说你的海。”243《繁星·一三一》:“大海呵!哪一颗星没有光?哪一朵花没有香?哪一次我的思潮里,没有你波涛的清响?”255《繁星·二八》:“故乡的海波呵!你那飞溅的浪花,从前怎样一滴一滴的敲我的盘石,现在也怎样一滴一滴的敲我的心弦。”234冰心对海一往情深,她的作品常以海作为背景,写海的地方也都成为了好文字。尽管苏雪林爱山而冰心乐水,但她们都一致认为大自然的美,是普遍的,是永久的,都乐于徜徉在自然山水之中远离尘嚣。苏雪林在《绿天》中说:“耳畔不再听见喧闹的车马声,于愿已足,住宅就说狭小一点,外边旷阔清美的景物,是可以补偿这个缺点的。”222冰心也说:“一到野外,就如同回到了故乡,我不喜欢城居,怕应酬,我没有城市的嗜好。”39对生活的热爱,对自然的皈依与礼赞,苏雪林与冰心表现出极大的相似性。二、用n即爱的意义上,用爱表心志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对母爱的歌颂是文学的一个永恒主题。苏雪林与冰心从小都得到了丰厚的母爱,她们心目中的母亲也是相似的形象——圣母。在苏雪林与冰心的笔下,讴歌伟大而崇高的母爱成为共同的主题。苏雪林的母亲杜浣青温顺贤孝,富有奉献牺牲精神。苏雪林著名的自传体小说《棘心》就是献给母亲的颂歌。小说中的主人公杜醒秋身上明显留有苏雪林早年身世经历和思想情感的影子。《棘心》取名于《诗经·凯风》之“棘心夭夭,母氏劬劳”2。苏雪林在《棘心》的题记中写道:“我以我的血和泪,刻骨的疚心,永久的哀慕,写成这部书,纪念我最爱的母亲。”2在《棘心·自序》中苏雪林更是坦白地说:“本书真正的主题,杜醒秋的故事尚居其次,首要的实为一位贤孝妇女典型的介绍,这位妇女便是醒秋的母亲杜老夫人。”6在苏雪林心中,她的母亲虽是旧式妇女,但人格却是完美、纯粹的。苏雪林说:“‘德行’便是‘牺牲’的代词。德行的外表随时代环境而变迁,德行的意义则亘古不变。”6所以她抱着莫大的虔敬之情在《棘心》中极力赞美她母亲的化身——“一代完人”杜老夫人。小说围绕母亲而展开,以“母亲的南旋”开头,以母亲的离世结束。苏雪林用凄婉的笔调回忆了母亲的一生以及发生在母女间的无数往事。如:母亲自嫁入杜家就受尽了“封建家长”祖母的压迫,母亲顶住亲友压力支持女儿外出读书,暑假女儿回“岭下”老家和母亲一起避暑,女儿留法归来最终顺从母意完婚等等。小说以叙事为主,而在最后一章《一封信》中,母亲的去世引发女儿极大的悲恸,常年来积蓄的对母亲强烈的爱,在此得到了一次集中的喷发:“只要母亲在那里,便隔着大火聚,大冰山,或连天飞着炮火,我也要冲过去,投到母亲的怀里!”205“海上有一种鸟,诗人缪塞曾做诗赞美过,那鸟的名字我忘记了。这鸟性情最慈祥,雏鸟无所得食,它呕血喂它们,甚至啄破了自己的胸膛,扯下心肝喂它们。我母亲便是这鸟,我们喝干了她的血,又吞了她的心肝。”211母亲美好的德行深深地感染打动着苏雪林,也潜移默化成为苏雪林塑造自我的精神参照。“有了爱就有了一切!”是冰心的名言。母爱是冰心“爱的哲学”的根本出发点。冰心在《〈寄小读者〉四版自序》中说:“这书中的对象,是我挚爱恩慈的母亲。她是最初也是最后我所恋慕的一个人。我提笔的时候,总有她的颦眉或笑脸涌现在我的眼前。她的爱,使我由生中求死——要担负别人的痛苦;使我由死中求生——要忘记自己的痛苦。”117冰心认为母爱是孕育万物的源泉,她把母爱视为最崇高、最美好的情感,反复加以歌颂。她写母亲对儿女伟大、无私的爱,也写儿女对母亲诚挚、感恩的心。《纸船——寄母亲》是冰心1923年去英国留学途中在海船上写给母亲的诗,诗中借叠纸船嬉水这种孩提时常玩的游戏,遥寄对母亲的依依不舍之情。《繁星·三三》再次抒发女儿对慈母的眷恋:“母亲呵!撇开你的忧愁,容我沉酣在你的怀里,只有你是我灵魂的安顿。”235《繁星·七一》又是一曲情感诚挚的母爱颂歌:“这些事,是永不漫灭的回忆。月明的园中,藤萝的叶下,母亲的膝上。”243冰心的“问题小说”也以歌颂母爱为主题,《超人》、《悟》是冰心颂扬母爱的名篇。《超人》中的青年何彬,开始沉溺于尼采的超人哲学,认为“爱与怜悯都是恶”,但当他连续几夜听到楼下孩子痛苦的呻吟声时,“爱”的本能被唤醒。小说中四处写到他梦见了“慈爱的母亲、天上的繁星,院子里的花”,在母爱、童心、自然的呼唤下,他转而虔信“世界上的母亲和母亲都是好朋友,世界上的儿子和儿子也都是好朋友,都是互相牵连,不是互相遗弃的”30。《悟》中冰心更是把母爱宣扬到了“神圣无边”的程度,热烈赞美,“茫茫的大地上,岂止人类有母亲?凡一切有知有情,无不有母亲。有了母亲,世上便随处种下了爱的种子”。冰心早期的作品多半在歌颂伟大的母爱,阿英在《谢冰心》中说“她始终的认定母亲是人类的‘灵魂的安顿’的所在地,母亲的爱如那‘春光’,母亲的爱能解决人间的一切的艰难纠纷而有余”186。“五四”时期,苏雪林与冰心都以宣扬母爱闻名,阿英曾说“对于自然的倾爱,和谢冰心到同样的程度,而对母爱的热烈也复相等的,在小品文作家之中,只有苏绿漪(雪林)可以比拟”178。但是,她们二人对母爱的书写方式却不尽相同:苏雪林的书写基本上是叙述式的,诉说母亲的事迹与美德,且多用小说和散文的方式呈现,基本是写实的。而冰心对母爱的书写则是浪漫诗意的,多用小诗的方式呈现,即使在小说中宣扬母爱,母爱也是抽象的。三、着手段:情感一种文学创作苏雪林与冰心同为我国现代美文的最初奠基人之一。她们以女作家特有的慧心去体悟自然人生,写景抒情。她们的散文是爱与美的咏叹,总体风格清隽秀美。苏雪林早期散文成就颇高,方英曾说“苏绿漪是女性作家中的最优秀的散文作者”398,她的散文有着“细腻,温柔,幽丽,秀韵”398的特点。在苏雪林早年的散文集《绿天》中,她用清新秀美的文笔抒写了诗一般的爱情生活和对大自然浓浓的爱意,是公认的“五四”美文。其中《绿天》、《鸽儿的通信》、《我们的秋天》,《秃的梧桐》是现代散文名篇。《绿天》通过对一位婚后女青年生活的诗意描写,给我们展现了一幅诗画相融的轴卷:“春风带了新绿来,阳光又抱着树枝接吻,老树的心也温柔了。她抛开了那些顽皮讨厌的云儿,也来和自然嬉戏了。”224《鸽儿的通信》中对溪水的描写历来为人称道,“于是水开始娇嗔起来了,她拼命向石头冲突过去,意欲夺路而过。冲突激烈时,她的浅碧色衣裳袒开了,露出雪白的胸臂,肺叶收放,呼吸极其急促,发出怒吼的声音来,缕缕银丝头发,四散飞起”231。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热爱自然,崇尚自由的个性,文笔潇洒隽逸。《秃的梧桐》则通过梧桐树顽强的生命力,奏出了一曲高扬奋斗搏击的强者生命之歌,“明年春天仍有蚂蚁和风呢!但是,我知道有落在土里的桐子”258。坚持必有回声,这是对顽强生命力的礼赞。苏雪林柔中带刚,纤笔中透出力量,不过这力量是深蕴于内的,而且调子是平静的。冰心的散文取得了比其小说和诗歌更高的成就。冰心自己曾说:“散文是我最喜欢的文学形式”,“我知道我的笔力,宜散文而不宜诗。”柔美细腻的笔调、委婉含蓄的手法和清新明丽的语言,构成了冰心散文的基本风格。冰心的散文特别是写于1920年代的抒情散文成就最高。她的散文名篇有《笑》、《山中杂记》,《往事》等。冰心这一时期的散文大部分写于国外,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故乡的山水,异国的留学生活,“助长了她的诗思,美化了她的文体”。这一时期,冰心“情绪多于文字”,以清隽的文笔和温暖的柔情诉说着对祖国、对故乡的爱和对亲情的眷恋。冰心散文在当时被称为有魔力的“冰心体”,风靡一时,引起了很多青年的共鸣与模仿。所谓“冰心体”散文,是以行云流水般的文字,说心中要说的话,“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显现出清丽的风致。《往事》(二·三)中的文字尤其美丽,“流动的光辉之中,一切都失了正色:松林是一片浓黑的,天空是莹白的,无边的雪地,竟是浅蓝色的了。这三色衬成的宇宙,充满了凝静,超逸与庄严;中间流溢着满空幽哀的神意,一切言词文字都丧失了,几乎不容凝视,不容把握”82!林中月下青山的美景是说不完的,而冰心却只抓住流动的光辉映照下的松林、天空、雪地所呈现出的不同色彩,来凸显宇宙的凝静,超逸与庄严,她文笔的清新脱俗可见一斑。“冰心体”的语言,典雅秀逸、清丽淡远。她将白话、文言与西文完美调和,散文的句式既有文言的典雅凝练,又有“欧化”的灵活流动。郁达夫在《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中给予冰心散文至高的评价,他说:“冰心女士散文的清丽,文字的典雅,思想的纯洁,在中国好算是独一无二的作家了。”360苏雪林与冰心同为“五四”散文名家,学界对她们二人散文的评价历来很高。她们早年的散文风格很近,有“闺秀派”的作风,语言清隽秀美,笔调细腻温柔,有空灵飘逸的氛围,富有诗情画意,是“五四”女性散文的典型。但与苏雪林的散文相比,冰心的散文名气和影响都更大。阿英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写的《<谢冰心小品>序》中说:“一直到现在,从许多青年的作品中,我们还可以看到这种‘冰心体’的文章,在当时,是更不必说了。青年的读者,有不受鲁迅影响的,可是,不受冰心文字影响的,那是很少,虽然从创作的伟大性及其成功方面看,鲁迅远超过冰心。”358从语言风格上看,冰心的文字比苏雪林的更淡远些,她往往是用秀笔着淡色。赵景深在《苏雪林和她的创作》中曾对她们二人的文字做过比较,他说苏雪林的“文辞的美妙,色泽的鲜丽,是有目共赏的,不像志摩那样的浓,也不像冰心那样的淡,她是介乎两者之间而偏于志摩的”404。四、女性观:新“瑶”型女性形象的塑造所谓女性意识,是指女性对自身作为人,尤其是女人的价值的体验和醒悟。“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一大贡献就是妇女的解放,女性意识的集体觉醒。“五四”运动带来的巨大冲击,使处于新旧交替时代的现代知识女性有了与传统女性迥然不同的女性观。就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女作家的女性意识而言,庐隐和丁玲勇敢地与传统决裂,追求恋爱婚姻的自由自主,无疑是“五四”女性意识觉醒的急先锋。苏雪林与冰心的女性意识虽不如庐隐、丁玲般激烈,但她们二人的女性意识也与传统的女性观大为不同,呈现出一种新旧杂糅的复杂状态。细细分辨,苏雪林与冰心的女性意识还有差异的:苏雪林趋于保守,而冰心较为温婉。苏雪林出生于皖南山村一个封建小官吏的家庭,早年封建家庭和保守的环境影响了她的一生。苏雪林后来虽然成了“五四”新女性,却是个思想维新行为守旧的另类。苏雪林的婚事是家庭包办的,她与夫婿张宝龄婚前谈不上有什么爱情,虽有书信来往,但彼此志趣、性格的差异,使她十分矛盾和痛苦。苏雪林渴望“灵与肉”结合的现代爱情,但因为对母亲的爱,她不愿意在婚姻问题上伤害母亲,最终牺牲自己的追求服从了母亲的意愿,接受了封建包办婚姻。方英对苏雪林这种新旧杂糅的女性意识,曾有过准确的评价,她说“苏绿漪所表现的女性的姿态,并不是一个新姿态——五四运动当时的最进步的资产阶级的女性的姿态。在苏绿漪笔下所展开的姿态,只是刚从封建社会里解放下来,才获得资产阶级意识,封建势力仍然相当的占有着她的伤感主义的女性的姿态”398。苏雪林对自己保守的女性观有着清醒的意识和批判,但她却宁愿不幸福、不自由,至死守着那份死亡的婚姻,这也许是苏雪林的偏执,也是人性的复杂吧。冰心反对封建礼教,但她个性淑婉,提出了与丁玲等“叛女”不同的温婉的女性观——新“淑女”型或称作“新贤妻良母”的女性观。冰心在小说集《关于女人》中说:“关于妇女运动的各种标语,我都同意,只有看到或听到‘打倒贤妻良母’的口号时,我总觉得有点逆耳刺眼。”136新思想与旧道德兼备的“新淑女”——是冰心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