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海大学《中国法制史》(第十章)

第十章宋代法制与传统人文精神的发展第一节宋代立法思想与立法概况第二节宋代刑事法制第三节宋代民商法制第四节宋代行政法制第五节宋代司法制度第一节宋代立法思想与立法概况一、立法思想与法制特色

（一）立法思想宋朝的立法思想，分几个时期分别概括如下：1.宋初至仁宗末年。此时期的立法思想大致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1）“事为之防，曲为之制”，从法律上肯定强化中央集权的措施。（2）临下以简，必务哀矜。为了收揽人心，树立新政权的威信，太祖、太宗一方面厉行中央集权，加重对贪墨官吏、流寇盗贼的处罚，另一方面则十分注意树立新王朝仁厚宽恕的形象。（3）重惩贪墨。贪墨，古谓苞苴，指以荷叶包以肉糜馈赠于人，后引申为官吏贪赃受贿。2.宋英宗至北宋末。此时期立法思想关注的中心是革故鼎新，以法理财。

3.南宋时期。朱熹在“二程”思想的基础上，创立了“理学”。理学对南宋王朝法制的影响，并非直接体现于立法活动中，而是通过士大夫的司法活动来实现的。（二）法制特色

1.皇帝特别重视法制建设2.民商法制的内容比唐代更加丰富3.版权保护的实践在宋代首次出现4.士大夫以积极入世的态度广泛参与法律实践二、立法概况与法律形式

（一）立法机构宋朝初建之时，百废待兴，统治者大致上沿用唐朝的律、令、格、式。虽然宋廷曾在建隆三年修订《宋刑统》时成立过立法机构，但事过之后即被撤销。宋真宗大中祥符九年（1016年），置“编敕所”，并成为立法机构之定制。（二）立法程序

宋朝的立法程序大体如下：（1）提出立法建议。（2）皇帝颁布诏书，决定编修的内容和方针。（3）委任立法官员，成立专门立法机构。（4）皇帝审定，公布行世。（三）法典、法规的编修1.《宋刑统》的颁布太祖建隆三年(962年)，乡贡明法张自牧、工部尚书窦仪奏请更定刑统，得到太祖的批准，令窦仪主其事。建隆四年(963年)，律成，颁行天下，此即《建隆重详定刑统》，简称《宋刑统》。它是宋朝最基本的法典，其效力一直延续到南宋，在宋朝法制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宋刑统》沿用唐末至五代的“刑律统类”体例，首列律条、律疏，以下按照时间顺序分列敕令格式，分12篇，30卷，213门。律文和疏议大体照录《唐律疏议》。以往人们普遍认为《宋刑统》就是《唐律疏议》的翻版，其实这是不公正的。《宋刑统》与《唐律疏议》相比，无论体例，还是内容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就体例而言，其变化有：第一，法典不称“律”，而称“刑统”。刑统的意思是以类统编本朝所用的刑事法规。第二，分门类编。《唐律疏议》篇下不设门，《宋刑统》则将同一性质的法律条文归结为一个单元，称为“门”。第三，新增“臣等起请”32条。所谓“臣等起请”，指修律者为适应宋时形势发展的需要，向朝廷提出的变动建议。第四，总括“余条准此”条，附于名例律后。所谓“余条准此”，是指具有类推适用性质的条文。就内容来说，《宋刑统》的变化也非常明显。首先，在刑罚制度上，创设“折杖法”。所谓“折杖法”，是用决杖来代替苔、杖、徒、流的刑罚方法。其次，民商性质的内容比唐律更加完善。另外，由于唐宋之际社会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宋刑统》所承袭的部分唐律条文已经过时，如奴婢不得与齐民为伍，奴婢、贱人类同畜产等，在宋代皆成具文。2.规模宏大的编敕编敕是宋代最为重要的立法活动，也是宋王朝调整变革法律的主要途径。敕是皇帝发布命令的—种形式。凡在特定的时间对特定的人或事发布的圣旨，叫做“散敕”。在宋代，每过—段时间，统治者便把积年的散敕分门别类加以整理，删去重复，去其牴牾，编纂成书，加以颁布。这种活动就是“编敕”。大体说来，神宗以前是律敕并行时期。神宗时，敕的地位上升，此后便进入了以敕破律、以敕代律的时期。3.南宋时期的条法事类所谓“条法事类”，是指以事为类，统编敕、令、格、式等形成的综合法典。南宋时期编纂的条法事类主要有：（1）《淳熙吏部条法总类》，又称《吏部七司条法总类》。（2）《淳熙条法事类》，又称《淳熙事类》。（3）《庆元条法事类》，又称《嘉泰条法事类》。宋理宗淳祐11年编成《淳祐条法事类》，这是宋朝的最后一部综合性法典。（四）法律形式

宋朝的法律形式，大体上因袭唐律，即律、令、格、式。律令格式的概念在本书唐律部分中已述，此不详说。除此之外，敕与例也是宋朝极为重要的法律形式。返回第二节宋代刑事法制宋代的刑事法制原则上承袭唐律。但由于所处社会条件不同，也有自己的时代特色。这主要表现在：第一，宋朝加重了对贼盗罪的处罚；第二，官吏犯罪的处罚先严后轻，逐步宽缓；第三，刑罚的种类除沿袭唐律的答杖徒流死外，另有刺配、安置等法。一、主要罪名（一）贼盗罪宋法中的贼盗罪，所涉及的行为十分广泛，包括谋反、谋逆、谋杀、造妖书、妖言、强盗、窃盗、恐吓取人财物等行为。1.造妖书妖言罪。又称谋乱罪2.强盗罪。又称劫盗罪。是指以暴力胁迫而取财物或伤人、杀人的行为。（二）杀人罪宋代刑法依据杀人的目的和方式不同，把杀人罪分为七种，也称“七杀”。谋杀，指二人以上合谋杀人。此乃杀人罪中最为严重的一种，故被列入贼盗律之中。劫杀，指以暴力的方式夺取他人财物并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是贼盗罪的一种。故杀，指故意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明知而犯者，谓之故。斗杀，指行为人本无心杀人，只是在斗殴中不慎致他人死亡的行为。误杀，即行为人虽系有意杀人，但所杀之人本应是甲，却杀死了乙。戏杀，即无杀人之意，只因于互相戏耍中致他人死亡。过失杀，行为人无杀人之意。（三）官司出入人罪

“官司出入人罪”指司法官员在审判活动中因自己的故意或过失，致使有罪判无罪、重罪判轻罪(即出罪)，或无罪判有罪、轻罪判重罪(即入罪)。司法官员出入人罪，须负刑事责任。1.故出入人罪。

指司法官员因谋取不当利益(如收受贿赂、接受请托等)或畏惧权势而故意将有罪判为无罪、重罪判为轻罪或无罪判为有罪、轻罪判为重罪等。2.失出入人罪。指司法官员因自己的过失而导致出入人罪的行为。二、贼盗重法

宋初，太祖鉴于五代刑法残民之甚，提出“临下以简，必务哀矜”的立法方针，故《宋刑统》不但减轻了对窃盗、强盗罪的处罚（与五代相比），而且在刑罚方式上首创“折杖法”。（一）《宋刑统》与“强盗罪”《宋刑统》对“强盗罪”的处罚，与五代相比有所减轻，但与唐律相比，处罚明显加重。（二）《贼盗重法》的颁布仁宗于嘉祐六年命京畿诸县将有关惩治盗贼的敕令汇编起来，立为“窝藏重法”。自此，有关贼盗的敕令就从编敕中独立出来，成为严惩盗贼的法律依据。三、刑罚制度的变化宋朝刑罚制度，在沿袭唐律笞、杖、徒、流、死五刑制度的基础上有所发展变化。内容主要是：（一）折杖法宋开国之初，为行宽仁之治，于建隆四年制定了“折杖之法”，即用脊杖和臀杖分别取代原来的流、徒、杖、笞之刑。（二）刺配刺配是一种混合刑，包括决杖、刺面、流配三个内容，最初为对杂犯死罪的宽贷之刑。（三）编管和安置编管，即把犯罪之人编入外州户籍，使其接受监督管制，限制其人身自由的处罚方法。安置，是将犯罪者贬谪到远恶之地居住并限制其人身自由的处罚方法。主要适用于官吏犯罪。返回第三节宋代民商法制一、主要民事法制

两宋时期民事立法较唐代有了很大发展，并对其后的元、明、清诸朝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一）户籍、身份与行为能力1.民事权利主体的范围扩大，客户、雇工、人力、女使成为民事权利的主体。

此外，在家庭内部，妇女、卑幼的法律地位也有较大上升。法律承认在大家庭中卑幼的私有财产权利，妇女财产权、离婚权和再适权有所扩大。2.行为能力

一般法律把能负担职役的人叫“成丁”，即成人之意，类似于现代民法中对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的规定。成丁年龄可视为法律规定的成年年龄，类似于现代的完全民事主体的年龄限制。（二）物权制度1.所有权。宋时，财物主要包括六畜、生活用品等，有时也包括附着于土地的矿物及植物，还有货币及有价证券等。产业主要指田宅。（1）不动产所有权（2）动产所有权2.典当、倚当、抵当：宋代担保物权与用益物权。（1）典当。宋代的典当是现代民法意义上典权和质权的混合物，因为它既包括不动产(如田宅)的出典，也包括了动产的质押。（2）倚当。指所有权人将土地、房屋等不动产使用权或部分收益权转让他人，以换取现钱的活动。（3）抵当。指抵押人以田宅作为担保（但不转移占有），向债权人借贷的行为。（三）契约制度

宋代契约的种类很多，包括买卖契约、典当契约、借贷契约、赠与契约、寄托契约等等，形成较完善的亲邻权、契纸、契税、交割等制度。1.亲邻权制度。

农业社会聚族而居状况使田宅变动与家族利益密切相关。2.契纸制度。为使契约规范化，宋朝强制推行“契纸”制度。3.契税和交割制度。宋以前就有契税制度的萌芽，但正式的契税制度建立于宋代。（四）婚姻家庭与继承制度宋代社会生活发生巨大变化，反映到婚姻家庭继承关系中，表现为妇女和子女的地位有所上升。择要介绍如下：1.妇女的婚姻权利有所扩大。2.子女在家庭中的地位有所改变。二、主要商事法制

宋代商业和商品经济与唐代相比有了长足的发展，因而宋代的商事法制尤其是海外贸易的法制也比唐朝进一步完善，学界对此早有研究。（一）扩大市场规模，促进商品流通宋代的市场规模比唐有着更大的发展，其特点是：1.在城市，坊市制度被打破，出现“坊市不分，日夜有市”的局面。2.在乡村，草市、镇市出现；形成了以城市市场为中心，以镇市、草市为补充的多层次市场。3.发行纸币和票据，方便流通和金融。宋代是我国最早使用纸币和票据的王朝。宋王朝对纸币和票据的发行、管理及流通都做出了专门的法律规定，其主要内容是：（1）设置专门机构，负责印行和管理。（2）打击伪造交子、会子之罪行。

两宋纸币的出现及有关立法不仅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也对其后元、明、清诸朝的货币立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二）保护商人合法权益，促进海外贸易的发展

宋代，商人的社会地位比唐代有所提高：首先，他们有了正式的户籍，被编入坊廓户中；其次，取消了唐代“工商之子不当仕”的规定，允许工商之子参加科举考试，所谓的“取士不问家世，婚姻不问阀阅”。宋朝还特别制定法律保护商人的合法权益，当商人的权益受到侵害时，允许越级上诉（“越诉”），这类规定在有宋一代的商业立法特别是海外贸易立法中尤其突出。1.严禁留难勒索商人，保障商业环境2.制定市舶法则，鼓励外商来华两宋的海外贸易立法，就形式而言，主要是两大类。一是律，二是单行的法令与条规。（三）严格市场管理，加强商品质量监督

我国历代王朝为了保证产品质量，维护商业秩序，都注重颁布法令，明确规定生产者、销售者对产品质量应负的责任。返回第四节宋代行政法制宋代行政法制，不是现今意义上强调制约权力、依法行政的行政法制，而仅仅是关于国家机关和官职设置、职责、考核和监督以及国家政令贯彻方式等等事宜的法制，包括各种相关规定和惯例（包括所谓“祖宗家法”）。

与唐相比，宋代的行政法律具有如下特色：第一，宋朝政治制度的侧重点在于厉行中央集权。第二，官僚政治体制确立，庶族地主出身的士大夫在赵宋政治舞台上占有重要地位。第三，从中央决策、权力运作到官员的设置、职权划分、官员的铨选、考课都有法律相应规定，宋朝的行政法律已达到了相当健全成熟的程度。一、行政体制（一）中央行政体制宋政权初建之时，政治制度的侧重点在于厉行中央集权。具体执行中央行政职权的机关是“二府三司”。元丰改制后，三省六部职权才恢复到法定状况。1.二府

所谓“二府”，是指中书门下与抠密院，号称“政府”和“枢府”。中书门下是宋朝的最高行政机关，与唐不同的是，它不再是宰相的联合机构，而是脱离三省的独立的行政机构。枢密院为中央最高军事行政机关。2.三司使

宋把晚唐以来的三大中央机构度支司、盐铁司、户部司合而为一，称为“三司”。三司使统领三司，总管国家财政，地位略低于参知政事，故有“计相”之称。神宗改制后，三司一并归户部。（二）地方行政体制1.路。宋朝的路大约相当于唐朝的道，带有监察区的性质。路置经略安抚使(南宋称帅司)，掌管一路军政；设转运使(南宋称漕司)掌财赋。2.州（府、军、监）。路以下的行政机构为府，与之同级的有州、军、监。府、州、军、监的长官为知府、知州、知军、知监。由皇帝直接任命的文官充任，以防止武将兼领地方官所造成的拥兵自重。3.县。县以知县为长官，由皇帝任命文官担任。这改变了五代以来由节度使委派亲信驻县（称镇将）所造成的武人把持地方政务的局面，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两宋行政体制的设置及其变化充分体现了统治者强化中央集权的立法思想。从此，唐末以来所形成的藩镇割据势力，已被消灭殆尽。二、行政监察制度

宋初，中央监察机构仍为御史台，以御史中丞作为长官。御史台是集行政监察与司法监督于一身的中央最高专职监察机构。御史台之下设台院、殿院、察院三院。“台院”设侍御史若干人，负责纠弹中央百官违法行为并参与推鞫。

“殿院”设殿中侍御史若干人，负责监察殿廷之内百官的活动，以维护朝廷礼仪秩序。

“察院”设监察御史若干人，分察百僚，巡按州县。对台院、殿院、察院三院御史的选任，多采用官员荐举、皇帝御笔点定的方法。皇帝亲自掌握御史的任用权，是宋代监察制度的一个重要变化。

在地方，监察任务由各路“监司”和各府州通判负责。返回第五节宋代司法制度一、司法机构（一）中央司法机构1.刑部。宋初，沿用唐制，中央主要设刑部和大理寺分掌司法。2.大理寺。宋代的大理寺为中央最高审判机构，主要负责评断全国各州县报请复审的刑事案件。宋时称复审为“奏献”。3.审刑院。主要职责是复核大理寺所裁断的案件，实际上是代表皇帝控制司法。元丰改制时，审刑院罢归刑部。4.中央其他机构的司法权。（二）地方司法机构

宋代的地方司法机构分为路、府（州、军、监）县三级。开封府是北宋的京师，虽然与府、州、军、监同级，但在司法上权力较大。路。宋初，未设专管一路司法之官，由路转运使负责一路司法之监督。州、府、军。知州、知府、知军作为行政长官兼理司法，但在其下设有专职司法属吏。县。县司法审判以知县亲审为原则。开封府(京畿地区)。开封府是北宋的京师，虽与其他府、州、军、监同级，但在司法上权力较大。二、审判制度（一）案件的分级管辖两宋，杖以下案件由县长吏决遣。徒以上重案须将人犯、案卷解送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