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谋》一个被塑造的故事

《天下无谋》一个被塑造的故事

《世界无贼》由冯巩主编，赵本福编辑。在这篇不足一万字的小说出版数年以后,乘着上映《天下无贼》的春风,人民文学出版社将其与其它小说作品结集出版。小说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农村青年傻根在新疆油田的某个建筑工地里辛辛苦苦地工作了五年,攒下了六万多块钱的积蓄,他决定带着自己挣的六万块钱回家娶老婆。同伴让傻根把钱从邮局汇到家里,可傻根固执地认为“天下无贼”。巧的是,傻根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贼的天方夜谭的观点,被一对夫妻贼听到了。不过他们虽然是贼,但却是一对有点英雄主义味道的侠贼夫妇,只偷那些贪官污吏、港商大款们的钱。他们做贼只是为了旅游而不为致富,一年也就作案两三次。他们还经常会用偷来的钱做善事,比如捐给希望工程。夫妻俩为了保护傻根心中这个美好的梦想,担当起了傻根回家旅程上的保护人的角色。在护送傻根回家的这段奇特的旅程中,发生了一系列曲折故事,小说中人物的身份也依据时间地点等因素的不同而变换着,使整部小说充满了戏剧性与幽默性,阅读时往往让人忍俊不禁。故事的最后,夫妻俩和真正的贼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追捕这对雌雄大盗的警察刀疤脸也亮出了真实身份,最终将盗贼制服。妻子请乘警将他们拚了性命换来的帆布包交给还在熟睡中的傻根,但是她又请乘警不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傻根。傻根在小说中被描写成一个非常单纯的人,他固执地认为“天下无贼”,应该说,这是一个具有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彩的人物形象,虽然在现实中是不会碰到的,但却寄托着作者一种美好的理想与愿望,是对人类灵魂深处那种美好而又单纯想法的呼唤。连作者自己也说:“《天下无贼》是一个近乎美好的童话,一个肥皂泡。”改编成电影后,我们发现,无论是行动元的设置,以及这些行动元所承担的功能,还是叙述方式,甚至作品的主题意义都发生了重大改变。结构主义叙述学认为,每一个故事都可以当作一种放大或拉长了的句子来读;其中,人物是主语,情节属宾语。故事是指从作品中抽取出来的按时间和因果关系排列的一系列事件,故事研究的第一步就是按故事的顺序要求复述作品。复述方式有标记法和命题法。我们采用托多罗夫提出的命题法,即用一个句子复述情节,这些用来复述的简单句子就称为叙述命题,每个叙述命题包括两个部分:行动元和谓语。格雷马斯在《结构语义学》一书中研究人物关系时明确提出了“行动元”的概念,并概括了三组对立的行动元模式,即:主体/客体,发送者/接受者,帮助者/敌对者。小说《天下无贼》的故事可以做这样的描述:傻根带着六万元钱坐火车回家,途中受到贼夫妻王薄和王丽的暗中保护,沿途追捕王薄和王丽夫妇的警察“刀疤脸”因他们的义举而放弃了抓捕计划,傻根在不知不觉中平安回家。傻根与钱可以说是主体/客体关系,王氏夫妇与傻根可以说是发送者/接受者关系,警察对王氏夫妇也是发送者/接受者关系,他同王氏夫妇一起与群贼又是帮助者/敌对者关系。在小说中,群贼是退隐淡化的,但在电影中,胡黎带领盗窃团伙上车锻炼显然也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句子。这样,在小说中,只有四人是主要的行动元,但到了电影中,主要的行动元却由原来的四人还要加上胡黎团伙四个人。老大胡黎老奸巨猾,心毒手辣;老二阴险狡诈,一心想篡取老大位置;四眼虽有小聪明,但毕竟胆子不大;小叶身怀绝技而又十分妖艳。与四个不同性格的人的博弈充分展示了王薄的胆识与才干。与小说不同,电影给王丽的转变设置了很好的行动逻辑。她发觉自己怀上了王薄的孩子后,决定洗手不干。王丽在参拜藏佛时,无意中又得到了傻根的帮助。在车上傻根“天下无贼”的淳朴信念打动了王丽。所以她决定一路保护傻根回家。王丽这个角色用充满母性色彩的自我救赎完成了对男贼王薄的召唤,也成为了整个故事的关键。小说中的叙述动作可以主要由一个动词“怜悯”来贯穿,也就是王丽怜悯傻根的单纯固执,认为天下无贼而想帮助他,王薄怜悯王丽对傻根的怜悯而留下继续帮助她们,警察怜悯王氏夫妇的义举尤其是最后王薄挨了一刀而改变对他们的看法,“刀疤脸最先赶到很快将歹徒制服,他发现被刺伤的高大汉子却是王薄,心里真是为他高兴。”警察的高兴正印证了这一点。这个动作导向的作品主题是人心向善。因为善可以改变一切,甚至征服恶。所以善良的人不管生活多么复杂但仍然在不知不觉中享受平安,如傻根;弃恶从善的人也会得到好报,逃脱厄运,如王氏夫妇可能不会受到开始那样严重的惩罚。但从电影主要的行动元的设置来看,因叙述动作变得复杂,难以用一个动词来概括,但可以用“斗争”来概括主要的情节。电影开始于王氏夫妇的斗争,即为围绕洗手不干及由此导致的分手的斗争。在王薄看来是为利,在王丽看来是为情和观念——她怀上王薄的孩子,而不想让未出生的孩子也背上“贼”的恶名,但王薄却误解了她——这种误解也是一种斗争。胡黎团伙与王氏夫妇之间的博弈,胡黎团伙内部的明争暗斗,警察对盗窃团伙的跟踪,都可以用斗争来概括。如果把原来小说中的傻根一路发觉天下无贼作为主线的话,那么在这主线之外交织着三条副线,副线之外又有许多分叉。而电影中显然是以王氏夫妇的一段命运为主线。这不仅仅表现在电影从他们的诈骗宝马案开始,到交代王薄牺牲的命运结束;还表现在故事围绕对傻根的保护来展开,直至高潮——盗窃团伙的覆灭。在这个过程中,围绕对傻根的保护,与胡黎团伙的博弈,可以成为主要情节,因为这些情节承担着塑造角色的主要功能,王氏夫妇的高超偷技与侠义性格在与胡黎团伙的博弈中显现出来。但不能忽视其它情节。正如叙事学所认为的构成故事的事件的功能除核心功能外,还有标志功能、信息功能和催化功能等。正是盗窃团伙内部的争权夺利和警察的跟踪与抓捕催化了王氏夫妇与胡黎团伙的斗争的升级以致王薄的牺牲。叙述动作由原来的主要是连贯变成连贯之外还有交替和插入的形式。由此,作品的主题意义发生了变化。原来是人心向善,但电影不一定是这样了。尽管冯小刚在答记者问时还说主题是劝人向善。从傻根角度看,我们可以看到,尽管傻根没有意识到人心险恶,但那群窃贼的表现令人想到的是到处都可能有危险,防人之心不可无。至于天下无贼,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从群贼角度包括王氏夫妇角度来看,人的欲望无限,只是看谁的技术高明谁才能赢到终点。从警察的角度来看,所谓天下无贼只是因为有警察在保卫人民的安全。所以,综合起来看,所谓天下无贼,正如水面无波,平静的表面下掩饰着巨大漩涡;正如大雪无痕,表面干净却掩饰许多污秽与黑暗。只有像傻根这样的来自不发达地区的人的观念,善良、纯朴、简单。这里可能包含电影对回到简单的人际关系的呼唤。支持这一点的论据可以从电影中的狼羊犬的比喻中得到。影片集中了大量的狼与羊的对于事物的不同观点的碰撞。其中有一个具有反讽意义的细节,傻根决定回家时,跟他的一群真正的狼打招呼说再见。在火车上,傻根描述道,他觉得王丽是个大好人,说世上没有什么坏人,就是西藏的狼都是他的朋友,从来没有伤害过他。而后来也像牧羊犬一样的王薄,对傻根的单纯与善良进行了多次考验。群贼更是像一群饿极了的狼。一边是傻根的质朴、老实、热情、大方、有同情心,一边是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