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译注》其字用法辨析

《论语译注》其字用法辨析

杨伯军的《论语翻译注释》是对《论语》最受欢迎的注释之一。作为《论语》的初学者，他在普及和广泛传播《论语》方面发挥了良好的作用。我们在肯定它所取得的成就时,也不能忽略某些细节方面的处理还存在一些问题,对“其”字的使用就是一例。经初步统计,《论语译注》中“其”字共出现270次,非杨先生统计的254次,而且对“其”字的词性归类和文字释义上仍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当然,从对“其”字及其语句的译注上也可以窥见杨先生《论语译注》的译文特点。本文将围绕“其”字的使用进行辨析,了解“其”字的研究概貌和杨先生的译文特点,以期对人们阅读和研究《论语译注》有所裨益。一、“及其”一词的使用(一)“其”字分布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译注》自1958年发行第1版至2009年发行第3版,文后附录的《论语词典》中,“其”字出现的次数未曾做过改动,均为254次,加上“其诸”一词,共计255次。杨先生在对字数进行统计的同时,又对每类后“其”字出现的次数进行了标注,为方便理解又以具体的事例进行说明。近年来,对《论语译注》研究的人越来越多,对“其”字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入,有学者统计“《论语》中的‘其’字共有251次”,但未注明是否为杨伯峻的《论语译注》,更多人则沿用杨先生在《论语词典》中的统计数据,仍计为254次。经初步统计,《论语译注》中“其”字共出现了270次,这里的次数既包括单个词、词组,又包括杨先生单列出来的“其诸”一词,相应的小类中的数量也要随之发生变化,而非杨先生统计的“代词196次(人称代词181次,指示代词15次);形容词17次;副词39次(表推测16次,表将来6次,表反问3次,语气副词14次);同‘之’2次;‘其诸’1次”。245具体的统计数据将在第二部分谈到。“其”字出现统计数量差异的原因大致有两个,一是杨先生在《论语词典》例言第一条中提到:“论‘词’不论‘字’,偶亦收近于‘词’的‘词组’”,211所以对列入词典中的字就会有所取舍,像“与其”、“其次”等词,作为一个“词组”来释义则相对简单,若拆分开来“其”字的释义就不免有些困难,因此在词性归类方面就难以下手。如“其诸”一词,杨先生就将其单列为一类,诸如此类的词还有一些,如“其余”,《雍也》篇“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中将“其”释为“别的学生”,而《为政》篇“慎言其余”中“其余”作为一个词组就未翻译。还有“与其”一词,《论语译注》中“与其”连用共出现7次,其中表示“与其……宁可……”的意思出现了6次,很显然这里是作为连词表示选择的意思,而《论语词典》中就没有将这一词性总结出来,所以词性归类不全也是造成失误的原因。此外还有一点不可忽略,《论语词典》编著在《论语译注》文本之前,我们现在看到的《论语词典》是为了方便查检后来增补上去的。也就是说,译注的工作开始后,杨先生就专注于文本的训解,词典》编纂的工作就被搁置在一边,虽然后来增补上去的内容经过整理,但相对于文本译注来说,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是有差别的,所以也不排除主观失误的可能性,至于其他学者仍沿用这一数据则是未进行统计的结果。虽然“其”字统计数量与实际数据存在出入,但不能否定《论语词典》的价值,它为读者提供查检方便的同时,也使人们对各个词的用法有了更直观的了解。(二)“其”字生态“‘其’是古代汉语里用法最复杂、意义最纷繁、运用最广泛的一个虚词。它的主要用途有:一、作代词用,二、作副词用,三、作连词用,四、作助词用。”明确了“其”字的使用就可以对它进行归类。杨先生《论语词典》中将“其”字用法分为3大类,分别为代词、指示形容词、副词,又在此基础上细分成8小类。从分类上来看,“其”字作为连词和助词的用法就被忽略掉了,多出来的指示形容词又要好好探讨一番了。1.“我”我”我”我”交“其”字作为代词在《论语译注》中出现的次数最多,主要作为人称代词和指示代词出现。《八佾》篇“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一句,杨先生将它作为指示形容词的范例,文中翻译成“你可惜那只羊,我可惜那种礼”,许嘉璐在《古代汉语》中指出:“‘其’除了一般的指代作用外,常常表示受它修饰的名词所标示的人或事物是适当的,或有一定范围的,略相当于‘那’、‘那种’、‘那样’、‘那适当的’,所以可以称‘其’为表特指的指示代词。”杨先生将它作为指示形容词固然是正确的,但指示代词似乎更易于接受,本文暂且把它归入指示代词一类。至于“其余”、“其次”等作为词组出现的词,也作为代词,只是归入他称代词的行列中。2.“其诸”均有表推“其”字作为副词的用法《论语词典》中已经概括得非常全面了,至于杨先生单列出来的“其诸”一词,也是表示不肯定的语气,姑且把它归入表推测的副词中。3.“与其叹,宁固”“其”作为连词用在《论语译注》中也有很多例子,如《为政》篇“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中“其”就作为连词表假设,可以翻译成“如果”或“假如”。又《述而》篇与其不孙也,宁固”一句,杨先生翻译为“与其骄傲,宁可寒伧”,“与其……宁可……”句型在《论语译注》中共出现了6次,杨先生在翻译时也都保持这个句型不变,我们在平时也更多地把它作为一个固定结构来看待。实际上,我们使用时在“与其”所引出的内容上做出了让步,而选择了“宁”所引出的内容,这也是“其”作为连词的一种用法。值得注意的是,《述而》篇“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中“与其”虽然连用,但表示的不是选择的意思,此句中“与”翻译成“赞同”,“其”翻译成“他”,是人称代词。4.《语用译注》中的“其”字助词主要起补充音节的作用,如《子路》篇“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句中的“其”,杨先生在《论语词典》中将它作为第七类用法“同‘之’”的范例,这里“其”相当于“的”,没有实际的意义,就是为补充音节而加的,可以归入助词的行列。通过以上的分类,《论语译注》中出现的“其”字可以粗略归纳为:代词214次(人称代词140次,指示代词63次,他称代词11次);副词45次(表推测23次,表将来7次,表反问5次,语气副词10次);连词8次(表假设2次,表选择6次);助词3次。共计270次。(三)文本解读1.“他”字的译,只是在做党支部“其”字的词性有很多种,当把它划归类别时一般不会产生大的分歧,若在不同语句中具体该用哪个意思,就要根据语境适时做出调整。如《颜渊》篇“子曰:‘仁者,其言也讱。’”一句,“其”指的就是“仁者”,“仁者”毫无疑问是作为代词来使用,但翻译为“他的”还是“他们的”,就要根据语境来判断。这里“仁者”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并不是特指的哪一个人,所以译为“他们的”更为合适,而杨先生却译为“他的”,似有不妥。又如《为政》篇“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中将“其”译为“一定的”,《乡党》篇“不得其酱,不食”中也将“其”译为“一定的”,不只将指示代词变为形容词,也使词义变得别扭。又如《述而》篇“择其善者而从之”,杨先生译为“我选择那些优点而学习”,同一篇中“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译为“多多地听,选择其中好的加以接受”。同一个“其”字,一个解释为“那些”,一个解释为“其中”,前后翻译不一致。这只是一些小的细节处理,还不致于造成歧义,若因“其”字翻译不当造成整个句意的改变就值得商榷了。如《为政》篇“父母唯其疾之忧”一句,杨先生译为“作爹娘的只是为孝子的疾病发愁”。此句中“其”就是作为代词使用的,至于代指“父母”还是“子女”,历来争论不一,杨先生采用马融的观点赞同“子女”一说,在句后注释中就提到了这一点。细看则会发现,杨先生除孤立地采择马融一人的观点尚不足为据外,又将“其”译为“孝子”,使“孝子”与“爹娘”相对,不禁使人疑惑,难道只有“孝子”才能得到父母的垂怜?若翻译成“儿女”或“子女”,虽是一家之言,也不致于产生如此大的疑问。2.“达”、“雅”的内涵严复在《天演论》译例言中提出“译事三难:信、达、雅”,“信、达、雅”也成为后世翻译所遵循的3条准则。翻译首先要切实地反映词语的意思,其次表达要通顺流畅,最后语言要优美雅致,这就涉及到直译和意译的使用问题。杨先生《论语译注》中大部分使用意译,意译能使语意不拘于文本而灵活地表达出来,如《子张》篇“其生也荣,其死也哀”一句,杨先生译为“他老人家,生得光荣,死得可惜”,既把“其”字翻译出“他”的意思,又准确地表达了句意,若直译则失去了“雅”的效果,这是意译的比较好的一例。当然,也有使用不当的时候,如《卫灵公》篇“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杨先生译为“耕田,也常常饿着肚皮;学习,常常得到俸禄”,不只没有翻译出“其中”的意思,“常常”一词的使用也使文意变得不通。直译,也就是坚持“信”这一标准,是最能反映文本真实内容的译注形式,如《先进》篇“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一句,杨先生译为“不管有才能或者没有才能,但总是自己的儿子”。又《先进》篇“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亦各言其志也矣”一句,杨先生译为“正是要各人说出自己的志向呵……也不过各人说说自己的志向罢了。”两个例子中的“其”字皆译为“自己的”,这是没有异议的,但第一例与第二例相比,第一例若采用直译的方法更好,如翻译成“都各自说自己的儿子”就显得通俗易懂,不致于产生大的疑问。但机械地使用这一准则,往往就会忽略“达”和“雅”,如《子路》篇“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杨先生译为“率直就在这里面”,不免有些生硬。所以翻译得好坏,直译和意译的处理很重要。二、语言通俗易懂,这在现代我国的语言风格是现代文化中最明显的特点之一,是利用自己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译注》是在参考众多古籍和名家注解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的观点的,为了便于现代人阅读又采用白话文进行译注,同时也将自己的语言风格融入其中。最能得到大家肯定的特点就是语言通俗易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点,通过对“其”字的分析可以窥见一斑。(一)“拿越界”的含义这一特点是对通俗易懂的再加工,语言浅近更容易理解,语言自然会使行文变得更流畅。如《卫灵公》篇“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杨先生译为“对待君上,认真工作,把拿俸禄的事放在后面。”把“敬其事”翻译成“认真工作”,“后其食”翻译成“拿俸禄”虽未译出“其”字的意思,但更易于人们理解,而且两者又是前后承接的关系,在表述上更自然流畅。又如《阳货》篇“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杨先生译为“孔子探听他不在家的时候,去拜谢。”“探听”一词将孔子“非君子”的心态刻画了出来,这一动作符合一般人的所作所为,也向人们传达了一个概念就是孔子非圣人,也是一个普通的、活生生的“人”的形象。(二)对“不恒其德”的理解主要与杨先生译文采用意译的手法有关,如《子路》篇“不恒其德,或承之羞”一句,杨先生译为“三心二意,翻云覆雨,总有人招致羞耻。”对于“不恒其德”有两种意思,一是表示“不能长久”,一是表示“没有操守”。杨先生为谨慎起见,用“三心二意”表示“不能长久”,用“翻云覆雨”表示“没有操守”,对“不恒其德”的意思做了灵活的处理。又如《阳货》篇“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杨先生译为“若用坏人作比喻,怕像个挖洞跳墙的小偷吧。”“挖洞”、“跳墙”这两个词的使用就形象的表现出了小偷的特点,又将小人那种怯弱的嘴脸表露无遗,用词灵活又切入人心。(三)学界的主观地位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我们在阅读或写作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带有自己的感情色彩,而此处所说的情感渗透与主观臆断又是有所区别的,杨伯峻先生在《论语译注》中的观点是建立在众多文献典籍基础上的,也可以说更多地吸收了前人的研究成果后得出自己的观点,并不是主观臆断、随意妄想。这里所谓的情感渗透是指在翻译时为了便于读者理解尽量以当事人的语气说话。如《阳货》篇“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杨先生译为“到了四十岁还被厌恶,他这一生也就完了。”既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