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维应制诗对唐诗诗学的影响

论王维应制诗对唐诗诗学的影响

这首诗是为了继承冯恒子和诸王的命令而写的。他的歌曲赞美美德，庄严优雅，优雅的官方和公式特征明显。因此，科学家很少进行研究。孤立地阅读应制诗,难免生气索然,但是如果从文学史的角度来研究,就会发现其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活力。王维应制诗23首,数量虽与沈宋无法比拟,与张说、张九龄也相差甚远,但能一洗初唐丽靡之习,呈现出雄浑秀雅之风范,代表了唐代应制诗的最高水平。独孤及曰:“沈宋既殁,而崔司勋颢、王右丞维复崛起于开元、天宝之间”;(P1744)《新唐书·文艺传》载:“唐天下三百年,文章无虑三变。……若侍从酬奉则李峤、宋之问、沈佺期、王维……”;(P5726)吴乔《围炉诗话》云:“应制诗,右丞胜于诸公”。同时其应制诗在结构、立意、句法中固有的模式为其山水诗也奠定了基础,使其山水诗雅淡之中别饶华气,清远之外理趣盎然,其应制诗在盛唐诗歌由初唐之渐盛和诗人自身诗歌发展两个维度上都有重要意义。一应制诗中的明丽色彩闻一多先生指出:“文化是有惰性的,而愈老的文化,惰性也愈大。”初唐时期,由于文学的巨大惯性,诗坛一时难以克服旧有的积习,应制诗盛行,尤其在高宗、武后、中宗朝繁荣,在玄宗开天之时达到顶峰。然综观宫廷中上官仪、许敬宗、沈佺期、宋之问、李峤、苏味道等人的应制诗仍带有齐梁清绮的遗风。开元年间诗风转变,绮丽柔靡之风得到了扭转,殷璠《河岳英灵集·叙》“武德初,微波尚左;贞观末,标格渐高;景云中,颇通远调;开元十五年后,声律风格始备矣。”王维应制诗在开元诗风变革的氛围中呈现新的特点,开元前期主要是在岐王府和宁王府,应制诗依然沿袭初唐清丽之特点;开元二十三年之后,进入朝廷官至右拾遗,应制诗一洗初唐的错彩缕金,刚健不闻,传递着一种昂扬向上的唐人心态,彰显着一派辉煌壮阔的大唐气象,体现出盛唐主流文坛的审美趣向。其一、从绮错婉媚到雄浑秀雅初唐应制诗如杨炯所言“争购纤微,竞为雕刻。糅之金玉龙凤,乱之朱紫青黄……骨气都尽,刚健不闻”。龙朔诗坛以上官仪和许敬宗为著。《全唐诗》上官仪小传载“其词绮错婉媚,人多效之,谓为上官体”。(P130)他在诗歌技艺上钻研甚深,“花明栖凤阁,珠散影娥池”、“落叶飘蝉影,平流写雁行”等,喜用细腻的笔法去描写花草风月,属对精工,绮丽柔靡。许敬宗20首应制诗则错彩缕金、华丽非常。“旦云生玉舄,初月上银钩”、“飞云旋碧海,解网宥青丘”等,喜用“玉”“碧”“朱”“丽”等华丽字眼。上官体的绮错婉媚和许敬宗的错彩缕金都表明了龙朔诗人对诗歌艺术形式美的偏好。武后、中宗时由于国势的强盛和都市的繁华,再加上武后用事后对寒士的擢拔,使文人们的心态更加开阔,应制诗也呈现出明丽的色彩以及对气势宏丽的追求。刘师培《南北文学不同论》中云:“宋、沈之诗,以严凝之骨,饰流丽之词,颂扬休明,渊乎盛世之音。”沈佺期《奉和春日幸望春宫应制》:“芳郊绿野散春晴,复道离宫烟雾生。杨柳千条花欲绽,蒲萄百丈蔓初萦”,写景自然畅达,无堆砌用典,已渐离绮靡婉媚之态,诗中透露出开阔的胸襟情怀和欢乐升平的盛世气象。宋之问应制诗则典雅精致才气夺人,尤其是“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以夜空之明月反衬人间之辉煌,诗情壮阔,“犹陟健举”。盛唐开元年间的应制诗,以张说、张九龄为代表,由于所述之事多与国事活动相关,或描述事件、或评论历史人物、或途径山川河流,注重典实而不追求富艳。二张的诗歌都出自初唐而又有所变化,含清拔于绮绘之中,寓神俊于庄严之内,对王维应制诗有很大影响。在唐代能将应制诗发展到高华秀雅的则是王维。顾起经《题王右丞诗笺小引》云:“玄、肃以下诗人,其数什百。语盛唐者,唯高、王、岑、孟四家为最。语四家者,唯右丞为最”。在盛唐诗人中,李白峻急飘逸,杜甫悲凉沉郁,只有王维浑厚秀雅。盛唐的浑成气象胡应麟标举王维的《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奉和圣制从蓬莱向兴庆阁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应制》、《出塞作》等。王维应制诗以气势取胜,将盛唐的大国风范、自信情感融入其中。“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皇天高耸,远来万国,真可谓一派华贵纯正。尽管乾元元年大明宫早朝时,盛唐已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而企盼中的中兴毕竟刚起步。贾至的“千条弱柳垂青琐”,杜甫的“宫殿风微燕雀高”,“弱柳”、“燕雀”毕竟不是盛唐的象征,王维诗作意念潇洒、声调沉厚,弥漫出典雅尊严、雄浑深郁的盛唐气格。吴烶“应制诗庄重典雅,斯为绝唱”,顾璘亦赞之:“盖气象阔大,音律雄浑,句法典重,用字新清,无所不备故也。”《奉和圣制从蓬莱向兴庆阁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应制》“渭水自萦秦塞曲,黄山旧绕汉宫斜”,渭水、黄山、秦塞、汉宫,写景壮阔,尤其“秦”、“汉”二字,为诗增加了历史厚重感。“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满城春雨中春树、人家、宫阙,交相辉映,更衬出帝城的壮阔与繁盛。黄生《唐诗摘钞》曰:“风格秀整,气象清明,一脱初唐板滞之习。初唐逊此者,正是才情不能运其气格耳。”张文荪《唐贤清雅集》“壮丽有逸气,应制绝作。”同是描写盛世帝都,苏颋《奉和春日幸望春宫应制》“细草偏承回辇处,轻花微落奉觞前”,柳烟、细草、落花则显得纤细柔靡,非盛唐之气韵。王维应制诗所写之景多是关中秦地风光,“渭水明秦甸,黄山入汉宫”、“落日下河源,寒山静秋塞”、“汉主离宫接露台,秦川一半夕阳开”等,苍茫古朴,粗犷阔大,再加上对广阔的龙首原、煌煌大气的首都,上京大国的盛世气象和雍容气度的感受,因此诗境阔大,呈现出盛唐时代有容乃大的美学特征。有些诗作呈现出思致婉转,意象玲珑的审美特征。《敕借岐王九成宫避暑应教》“隔窗云雾生衣上,卷幔山泉入镜中。林下水声喧语笑,岩间树色隐房栊”,借助窗和镜来突出九成宫地理位置之高,将可闻而不可见的喧语之声与山岩间隐约可见的房栊,虚实结合,动静结合,黄培芳曰:“鲜润清朗,手腕柔和,此盛唐之足贵也。”《从岐王过杨氏别业应教》颔联“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王士禛评:“自然入妙,盛唐高不可及如此。”胡应麟则曰:“审言‘风光新柳报,宴赏落花催’,摩诘‘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皆佳句也。然报与催字极精工,而意尽语中;换与多字觉散缓,而韵在言外。观此可知初盛次第矣。”与初唐应制诗相比,王维诗作体现出开天时期主流文化的审美趣向,将昂扬阔大的时代精神与雄浑秀雅的审美趣向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庄重典雅、气格雄深的清庙之歌。其二、从骨气都尽到文质半取《文心雕龙·风骨》:“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张少康认为刘勰所讲的风骨比较偏重在要表现儒家思想的精神力量,强调取熔经意,骨鲠训典等等。但应制诗因其体例的特殊性往往以颂美为主。风骨羸弱。初唐应制诗可谓“骨气都尽,刚健不闻”。许敬宗无骨鲠之气,被称为阿谀奉承的典范。上官仪由于在“废王立武”的事件中被杀,因而受到正统史书的赞扬,但事实上他显然不是道德家,缺乏这一时代诗人所应有的对于国家的道德责任感。除了在诗歌中歌功颂德,就是吟咏自己安享富贵的闲逸,较少述怀言志。高宗、武后朝是儒学衰微时期,皆不重儒,尽管因大量擢拔寒士,激发了中下层文人的仕进热情,但因薄于儒学,文人缺乏忠直之气,普遍缺乏远大的政治热情,人品卑下,诗风谄媚,少刚健之作。沈佺期、宋之问皆进士及第,但后依附于张易之兄弟,成为典型的御用诗人,流连宫廷,出入宦门,歌功颂德,表现出较为浓烈的功利性。开元十五年后诗风的变化与唐玄宗的重儒经世有关。《新唐书·文艺上》中曰:“玄宗好经术,群臣稍厌雕彖,索理致,崇雅黜浮,气益雄浑”。(P5726)对儒学的重视是开元中后期文人进取精神、济世意识得以产生的直接因素。开元二十三年至天宝十五年是王维一生最重要的阶段,出任右拾遗后重新燃起政治热情,在诗作中也自觉地追求风骨兼备。王维最早提出融合建安、齐梁文学风骨体貌。《别綦毋潜》云:“盛得江左风,弥工建安体”,以建安、江左为标举,意在通过两者的融合而形成理想境界。其应制诗并不仅仅停留在太平之世的赞美上,还能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诗人的个性思想及政治观念。王维应制诗中体现的政治思想就是:任贤、不战、无为,既有儒家的积极入世,又有道家的无为而治。在《与魏居士书》中主张人臣应“上有致君之盛,下有厚俗之化”。他在应制诗中一再提到尧舜,“唐尧后兮稷契臣,匝宇宙兮华胥人”,希望统治者以史为鉴,励精图治。《奉和圣制登降圣观与宰臣等同望应制》中用“金镜”喻清明之道,以“维岳”用崧高之意称美宰臣。“比屋”句用陆贾《新语》之典谓君主圣明,国多贤人。结尾“端拱能任贤,弥彰圣君圣”,再次提到任贤方能彰显圣恩。在《奉和圣制御春明楼临右相园亭赋乐贤诗应制》中用诸葛亮之典故,写君王能广其视听,礼待贤人。尾联“从来简帝心,岂得迴天步”用《论语》之语言天帝臣子之功过善恶皆存于天帝之心,表达了明主贤臣的政治理想。二山水诗为宫廷文学的自然延伸王维诗歌在后代的接受中主要以山水诗著称,但其山水诗创作有其演变的过程。宇文所安说:“王维的独立与创新并未脱离初唐惯例的基础。”他在另一篇文章《唐代别业诗的形成》中指出宫廷诗与山水诗的关系,:“唐代的别业诗,尽管不乏文学上的先例,却一直到中宗第二次临朝的时候才形成自身的特色,特别是当文学场景逐渐移向庄、墅、或别业的时候。一种新的关注投向城市远郊,……使得山水诗诞生在洛阳与长安的远郊成为可能。”从初唐开始,尤其是武周后期到中宗朝,游宴风气日盛,极大激发了诗人们对山水林泉的兴致,应制诗中山水描写增多,题材已逐渐从宫廷转向山水。王维处于京城诗及其变体的顶峰,他既按照京城诗的规则创作,又超越了这些规则。他使山水诗获得了独立的品性,但其山水诗仍然深植于宫廷诗法。从题材上看,王维走向山水、写作山水的重要原因不仅是逃避政治的黑暗,更是与统治者热衷庄园山林密切相关。《唐诗品》:“开元之际,君臣悦豫,饯别临流,动纾文藻,而感旧瞩芳,探奇校猎,情欣所属,辄有命赋”。斯蒂芬·欧文云:“王维的诗常常吟咏在蓝田山庄的田园风光中过隐居生活的快乐,而学者们却通常把这些诗看成是对脱离朝政的反映”、“人可以同时扮演隐士与朝臣两个角色,而并不为两者的矛盾所困扰”。在王维看来出处仕隐可以和谐为一体。“迹崆峒而身托朱绂,朝承明而暮宿青霭”,在朝参与宫廷式贵族的游宴,归家则与文人雅士遨游山水田园,山林生活成为朝廷生涯的一个组成部分,山水诗成为宫廷文学的自然延伸。王维山水诗主要是与文人雅士的唱和,包括有裴迪、綦毋潜、储光羲、祖咏、张諲、丘为等。他们和王维一样都有良好的经济基础。綦毋潜在江东有别业,储光羲在终南山有庄园。这些山水诗再现了上层贵族的林泉之趣,依然接续的贵族式的生活情调,正如施补华《岘佣说诗》所云:“雅淡之中,别饶华气。故其人清贵,盖山泽间仪态,非山泽间性情也”。王维山水诗主要写闲雅之境。《辋川集》序说他“与裴迪闲暇,各赋绝句”,诗人的形象是“闲居”、“闲坐”、“夜坐”、“独坐”、“端坐”、“坐看”、“卧视”、“高卧”、“倚杖”、“倚树”、“弹琴”、“安禅”等;情致则是“心与广川闲、窗外鸟声闲、绿艳闲且静、人闲桂花落、闲门寂已闭、即此羡闲逸、此生闲有余、闲坐但焚香”等。一切景物都蒙上了闲悠的色调。水是闲的:“秋色有佳兴,况君池上闲。”(《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郊原也是闲的:“落日鸟边下,秋原人外闲。”(《登裴迪秀才小台作》)月亮也是闲的:“澄波澹将夕,清月皓方闲。”(《泛前陂》),甚至在农夫身上他也能发现闲情味而不胜羡慕:“田父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暇,怅然吟式微。”(《渭川田家》)张戒《岁寒堂诗话》卷上说:“摩诘心淡泊,本学佛善画,出则陪岐、薛诸王及贵主游,归则餍饫辋川山水,故其诗于富贵山林,两得其趣。”从形式上应制诗也为山水诗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如宇文所安所言:“宫廷式的传统为王维提供了诗中的大部分固定成分:三部式,对偶技巧,及各种意象的丰富联系。但是,宫廷诗还提供了同等价值的、宫廷诗时代之前大部分诗歌所缺乏的某种东西:它给了诗人控制力,这种与艺术保持距离的感觉使他得以将它看成艺术。”应制诗是一种公文式的赞美诗,结构上大致都遵循:破题、眼前景物的描述、歌功颂德的三部式模式。开头通常用两句诗介绍事件,中间部分,由描写对偶句组成,最后是诗篇的旨意,或个人的愿望、感情的插入,或是某种使前面的描写顿生光彩的结论。王维能够将此惯例控制并加以改造,用到其山水诗作中。《汉江临泛》“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首联以雄浑之笔大处落墨,概括汉江的地势。中间两联“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极写诗人纵目眺望的江景之美。尾联“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总结全诗,表示襄阳风景如此美好,但愿与山翁留醉于此。结构使用三部式。王夫之在《昭昧詹言》卷十六中评《山居即事》:“八句景语,自然含情,亦自齐梁来,居然风雅典则。俗汉轻诋六代铅华,谈何容易!”但王维又在山水诗中创造性地发展了三部式,将中间写景与尾联抒发意旨完美地融合起来,我从景物前面隐退,情语在景语面前消解了,诗人的情志只是以自然自身的方式呈现出。《辋川集》里到处是无我、无心、无人的境界,即便有心绪,情感极淡,心境平和,思虑自然,是身心融入诗境中的一种艺术的化境。从立意而言,杨载《诗法家数》曾云:“荣遇之诗,要富贵尊严,曲雅温厚,寓意要闲雅、美丽、精细。如王维、贾至诸公《早朝》之作,……应诏之作,多用此体”,指出应制诗在立意方面的要求:典雅温厚,富贵蕴藉,寓规于颂,表现出对情感的控制与规约。在王维诗歌接受史上对其评价用“雅”字最多,词秀调雅、浑厚闲雅、词意雅秀、庄重闲雅等,王维诗作不是一吐为快,而是强调对情感的抑制和协调,锋芒内敛、含蓄蕴藉。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中评《雨中春望》:“应制诗因以此篇为第一。结意寓规于颂,臣子立言,方为得体。”清人吴烶《唐诗选胜直解》在评《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曰:“应制诗庄重典雅,斯为绝唱”。其应制诗让人在诗中领略到诗人的情感与风度,以及表现情感的控制艺术。如“谷静泉逾响,山深日易斜”、“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更含有哲理思考。其山水诗中亦有类似的诗句与意象,“谷静秋泉响,岩深青霭残”、“谷静惟松响,山深无鸟声”、“山静泉愈响,松高枝转疏”,充满理趣。应制诗中经常使用否定句式结尾,或辞情婉转或宕开新意。如“仙家未必能胜此,何事吹笙向碧空”、“还将歌舞出,归路莫愁长。”、“从来简帝心,岂得回天步”,王维在山水诗创作中亦借鉴此法,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