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微观结构角度谈传统词典动态性的体现

从微观结构角度谈传统词典动态性的体现

“传统词典”是一个相对概念，其含义与时代相适应。“编码词典学”概念兴起之时,“传统词典”指的是所有20世纪早期及之前的词典。1随着因特网的兴起和发展,“传统词典”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在线词典”的相对概念。相对于在线词典显而易见的“动态性”特点而言,传统词典通常被看成是“静态”的,事实上,抛开词典所依托的媒介等外部因素而言,单纯从词典反映的对象——动态的语言本身来看,传统词典在表现“动态性”方面是大有可为的。进入21世纪以来,词典编纂的“动态性”问题日益引起词典学界的重视。学者们开始谈论“动态词典”的编纂,2甚至把“动态性”概念引入规范问题的研究。3虽然不少学者谈到语言变化和发展的动态信息,但就词语信息而言,到底哪些是“动态的”,哪些是“静态”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学者把它们区分开来。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传统词典体现“动态性”的微观表现问题就难尽如人意。本文在区分“动态”词语信息和“静态”词语信息的基础上,讨论传统词典如何在微观结构上更好地体现“动态性”的问题。一“静态”和“动态”词典编纂的中心任务是揭示词的意义。4把“动态性”概念引入传统词典微观结构时,首先要知道诸多的词语信息中哪些是“静态”的,哪些是“动态”的。以此为基础才能更好地做好词义的“动态”描述工作。从最一般的平面来说,一个词语的所有信息包括形式、意义和用法。具体而言,形式信息主要包括语音、书写(字母文字为拼写)和构词;意义信息包括词汇单位意义和词语联想信息;使用信息包括语法功能、搭配和使用限制(如语域和词频等)。5把“静态”和“动态”概念引入词汇描述领域,它们可以涵盖一个词语所含的全部信息。也就是说,一个词语所含的所有信息都同时具有“动态”和“静态”两个方面(见表1)。表1中的本义是指词语的核心意义,即词语在历史积淀过程中所获得的本质属性;演化义是指基于本义的意义变化。词语的“静态”信息是基本信息。它是任何一本词典(不管规模如何)都必须提供的。“动态”信息则属于附加信息,其提供的多寡视词典的规模、目的、类型、宗旨、功能以及它的服务对象而定。一般而言,只要证据确凿,理想的大型词典在兼顾“静态”信息的同时,原则上应当尽量全面地提供词语所涉及的各种“动态”信息。二形式信息的处理既然词语的“动态”信息和“静态”信息已经区分开,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上述各项“动态”信息在理想的大型词典中的处理。首先谈谈形式信息的处理。从表1中我们看到,形式信息主要包括语音、书写和构词信息。1.语音数据处理“动态”的语音信息主要有语音变化和语音变体两种。(1)词尾音高t/t要处理好语音变化问题,我们首先得了解语音变化的类型。语音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是一致的,或者“规则性”的,而不是任意的。6规则性的语音变化主要有三种:①受省力或经济原则支配而产生的语音变化。用“省力”理论来解释语言的变化在19世纪的西方特别流行。语言使用者在发音及表达方式上省力和方便的要求,引起语言的变化和创新。这很可能是语言变化的普遍原则。7经济原则导致语音变化的可能趋势有三:a.词尾辅音完全丢失(如night发成/nai/);b.在词尾辅音后附加一个元音/ə/,以增强其爆破力(如night发成/naitə/);c.有些词的音连在一起了,如capand发成/k⌊p⌊n/。7②受语音环境影响而产生的语音变化。当辅音/t/处于元音间时(比如在water和letter中),美国人通常把/t/浊化成/d/。③受“威信模式”6或流行时尚影响而产生的语音变化。典型的例子是美国英语中“r”音的来源。Labov注意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纽约人在说star、mark和garlic这类词时,开始插入“r”音。通过观察及试验后发现,“r”音代表一种社会威望,因为在中上层阶级的谈话中,发“r”音的次数比在低一些的阶级中要多。8这就是所谓“威信模式”效应。流行时尚也以同样的方式影响着语音的变化。此外,还有一些无规律可循的个别变化。比如,在《英汉大词典》(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下简称《英汉大》)中,bocage(森林,林地)的注音为/b?dzkɑ：ʒ/‚Boccacciodzkɑ：ʒ/‚Boccaccio(薄伽丘)的注音为/b∂udzkɑ：tʃ┐∂u//b∂udzkɑ：tʃ⌝∂u/。而现在这两个词的发音分别变成/b∂dzkɑ：ʒ//b∂dzkɑ：ʒ/和/b∂dzkɑ：tʃ┐∂u//b∂dzkɑ：tʃ⌝∂u/了。(2)“具有语言效应”的专业分布和体系化现象语音变体是指同一形式存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发音方式,比如,economic(经济的)既可发成/dzi：k∂dzn/dzi：k∂dznm⌝k/,又可发成/ek∂dzn∂dznm⌝k/。语音变体可能是语音系统自身慢慢演变的结果,也可能是同一种语言分布于不同地域的结果,还可能是语言创新的结果。英语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地域分布导致了世界英语变体的产生9,导致hot在美国英语中发/hʌt/,而在英国英语中发/h?t/。对于上述主要的语音变化和变体信息,理想的大型词典应该尽可能全面地反映出来。就英汉词典而言,我们的对策是:除了在相应条目下把相应的语音变化及变体标注出来外,还可以效仿《牛津高阶当代英语学习词典》第五版(1995)中设立学习专页(StudyPage)及《剑桥国际英语词典》(1995)中设立语言素描(LanguagePortrait)的办法,在词典中穿插独立的语音变化及变体专页,用以系统描述和讲解语言中那些有规可循的语音变化和变体。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哪部英汉词典设立了这样的语音专页。2.“产生”是语言差异造成的造成词形异化的原因“动态”的书写信息主要指书写变体。所谓书写变体,是指由于历史、地域、文化或创新需求等原因而导致的同一词语具有一种以上书写形式的现象。书写变体主要有两种:(1)由于历史原因而产生的书写变体。比如mabela(〈南非〉南非高粱粉)一词,由于历史原因,亦可以写成mabele。根据《新牛津英语词典》(1998)所提供的简单词源信息,我们知道该词始现于20世纪早期;对同一种物品,居住在南非纳塔尔的祖鲁人和南非的科萨人亦把它称作amabele。变体的产生到底是方言间以讹传讹的结果,还是词形固化过程中由于方言间语音差异所导致的词形异化,现在已无据可考。《英汉大》没有提供mabela的书写变体信息mabele。在其修订本中,这一信息将在mabela条的释义后面补上:ue5fc亦作mabele。(2)由某一语言的不同地域分布而导致的书写变体。比如,英语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地域分布导致了世界英语变体的产生(如ageism〈英〉[年龄歧视]=agism〈美〉)。(3)由于文化原因而产生的书写变体。比如17—19世纪陆续由中国西南迁入越南的苗族,到了越南以后,由于文化的不同,他们自称Hmong(赫蒙人)或被东南亚人称为Meo(苗人),而留在中国的苗族则被称为Miao(苗族)。这样一来,Miao这个词就有两个由于文化原因所导致的书写变体Meo和Hmong。《英汉大》只列出了Miao的一个变体Meo,漏收了它的另一个变体Hmong。在其修订本中,这一信息将在Miao条的释义后面补上:ue5fc亦作Meo或Hmong。(4)由某种需要而产生的书写变体。比如,前面提到的省力原则导致在美国英语中through=thru〈口〉和tonight=tonite〈口〉。同样,在英国英语中,biscuit=bickie〈口〉;在通用英语中,television=telly〈口〉,advertisement=ad〈口〉。构词分析主要是语义学的研究范畴。一般来说,除收入常用的前缀(如in-,un-和a-)和后缀(如-ism,-tion和-ly)外,词典一般不提供很多有关构词的信息。三《新》的转义、借代和词语联想信息意义信息的动态处理也很重要。《新牛津英语词典》是首部自觉调整释义风格,以更好地描述普通词语“动态性”的辞书。编者在其“前言”中说:《新牛津英语词典》采用的释义风格,部分地是为了描述普通用法的动态性、想象力和弹性。该书记录和解释那些证据确凿的词语的正常意义和用法,同时,只要有证据,该书也反映它们的转义、比喻义和衍生义。10表1显示,意义信息主要包括词汇单位意义以及词语联想信息。“动态”的词汇单位意义信息主要指词的演化义。词义演化主要有引申和转义两种途径。所谓引申,顾名思义,是指新旧词义之间在意义上是有联系的。11词域扩展是词义引申的主要手段之一。词域扩展指词汇使用域的延伸或扩大。比如,当克隆技术用于除生物和农业以外的其他领域(如计算机和文化领域)时,我们就得到了clone(克隆,克隆技术)一词的两个新义:1)计算机的微型克隆模型。2)〈口〉(在同性恋文化中)硬汉作派的男同性恋者。这两个新义《英汉大》及其补编都未收录,《新牛津英语词典》中有记载。所谓转义,是指在语言使用中用A物转指B物的一种现象,目的是把A物的部分属性转移到B物上,从而借助A物理解B物。转义的方式有多种,常见的有比喻和借代两种。以比喻产生新义是一种常见的手段,很多英美俚语、口语和粗俗语的“发明”都是使用这种手段的结果。比如在口语中,用high(基本义为“高的”)一词来形容吸毒后的那种“幻觉”。借代作为另一种产生新义的方式,是指语言使用中以A物指代B物的现象。比如,《在线OED》在mad条下增收的几个新义:mad-cowdisease(疯牛病),MadMax(源于电影标题,现用以描述艺术和电影中一种类似于片中所表现出的未来主义)和Mad-chester(指英国北部城市曼彻斯特的流行文化,它是流行组合“快乐星期一”的家乡)就是典型的借代新义。词语联想指的主要是条目所涉及的关联词汇信息,包括同义词、反义词、对应词和上下义词等。词语联想信息主要是同义词词典、义类词典、写作词库以及单语学习词典的处理重心。比如英语学习词典的代表作之一《剑桥国际英语词典》,通过插图把与某些物体(如brush刷子)相关的词汇罗列在一起,方便读者对关联词汇的掌握和运用。虽然中型的语文词典(如美国大学版词典)也有设立同义词辩析栏的传统,并提供相应的反义词信息,但作为一般的语文词典,特别是大型语文词典,提供词语联想信息并不是关键,它的关键是在兼顾读者产出需求的基础上,尽可能准确地描写词义。从“动态性”的角度而言,若有些词的词义变了,出现了诸如引申义或转义等新义,词典就应该及时地提供与这些新义有关的词语联想信息。且以gay为例。在《英汉大》中,gay的核心义是“欢快的,愉快的”,它的另一个义项“同性恋者的”被贴上了〈美俚〉标签。在这种情况下,词典所应提供的词语联想信息毫无疑问应该与核心义“欢快的,愉快的”相关(如可提供同义词happy、joyous、joyful、cheerful、sunny、festive、merry、mirthful、jolly等;反义词sad、blue、depressed、dejected、unhappy、sorrowful、mournful等)。但是随着词义变化,今天该词的核心义变成了“同性恋者的”,而原来的核心义“欢快的,愉快的”倒过时了,被贴上了〈旧〉的语域标签(见《新牛津英语词典》)。从“动态性”的角度考虑,我们现在所提供的词语联想信息就应该和“同性恋者的”这一义项相关(如现在所提供的同义词就应该是homosexual、queer、bent、faggy、swish、limpwristed和dykey等)。由于gay多用来形容男同性恋者,因此,我们还可以提供它的对应词lesbian(女同性恋者的)和lesbianism(女同性恋关系)。如果篇幅允许,还可提供同义词辨析栏和语用信息栏,以确保所提供的词语联想信息能成为读者学习时的“积极”信息。四功能、搭配和使用限制使用信息包括语法功能、搭配和使用限制。“动态”的使用信息主要包括三类。1.“中性化”的语法信息,主要有以下三种语法信息包括词法范畴(如词类、数、性、时态)、词序、屈折变化、形态特征和句法。语法信息是专为非母语学习者编的单语学习词典(如《牛津高阶英语学习词典》和《朗文当代英语词典》等)的处理重心。在较大型的语文词典(如美国大学版词典)中,语法信息一般仅限于注明词类及不规则变化,搭配信息隐含在例证中。12在《英汉大》中,语法信息只限于屈折变化、词性及某些词的单复数形式及形容词的比较级和最高级变化。从“动态性”角度而言,若某些词的意义有了变化,词典就应该及时提供与这些意义有关的语法功能信息。还是以gay为例。该词的核心义变为“同性恋者的”后,其语法信息的提供也应随之作相应的调整。该词作“欢快的,愉快的”解时有比较级及最高级gayer和gayest。但是,它作“同性恋者的”解时是否也有比较级和最高级形式呢?《剑桥国际英语词典》(1995)中注明,该词作“同性恋者的”解时没有比较级和最高级,而三年后出版的《新牛津英语词典》却明确标明它有。这一变化说明什么呢?我们认为,这说明语法信息跟词汇信息一样,也是动态变化的(虽然语言学家认为语法变化相对于词汇变化而言并不明显)。如果说三年前我们对gay在“同性恋者的”这一意义上是否有比较级和最高级证据不足,那么当三年后已有较确凿的证据时,我们就应该把这一新的语法信息提供给读者。也许在《英汉大》的修订本中,读者就可以看到这一基于变化义的新语法信息。从词典编纂的微观角度而言,“动态性”视角是开放的,它收录信息的原则是:拟提供的信息是否已经具有广泛的接受性和比较高的使用频率。2.第三,保理合同所谓词的共现(co-occurrence),其实就是词与词的搭配行为。像语法信息一样,搭配信息也是单语学习词典的处理重心。这类词典不但关注动词和介词的搭配,而且开始提供动词所涉的主目(argument)搭配,如主谓搭配和动宾搭配。此外,词典还提供名(词)介(词)搭配,形(容词)名(词)搭配等。作为一般语文词典,特别是大型语文词典,搭配信息的提供并不是并键,但若某些词的意义有了变化,词典就应该及时提供与这些意义有关的搭配信息。还是以gay为例。当该词的核心义变为“同性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