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和夏洛特》的外在结构

《大师和夏洛特》的外在结构

布尔加科夫艺术世界的体育结构之一的小说《大师与玛格丽特的叙事结构》（见《俄罗斯文艺》，2001年的特别收藏）讨论了作品的叙事结构。在本文中，我们从外部视角分析了叙事结构。《大师和玛格丽特》是20世纪世界文学史上重要经典小说。一个多世纪以来的俄罗斯与欧美文学的许多流派的诗学技巧都与它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如梅尼普讽刺与普洛普故事因同时交融在小说里,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义也可以在此找到自己的身影。有研究家将它与托马斯·曼《浮士德博士》,福克纳的《喧嚣与骚动》及《费湟加的葬礼》作比。它与西方的超小说以及博尔赫斯小说,与俄罗斯经典史诗《伊戈尔远征记》,俄罗斯第一小说《萨瓦格鲁得岑故事》,苏联小说《蔚蓝之书》(1935)、《十二把椅子》(1928)、《断头台》(1985)、《金字塔》(1994)也有明显的关系。笔者此处仅取其叙述结构最直接的源头作一分析。线性加镶嵌的网状对位结构是作家力图在20世纪小说史上建立激活时空、扩充思想容量的新型长篇小说的尝试。这在布尔加科夫早期作品中就已初露端倪。如中篇小说《不祥之蛋》。小说中心故事是红光的发现和蟒患围困莫斯科。故事在主线结构上还镶嵌了另一个鸡瘟的故事(5—7章),一个与主线故事毫无任何联系似乎是节外生枝的小故事,它与主线故事联系从表面上看就犹如《大师和玛格丽特》中的彼拉多故事与莫斯科时空故事一样联系极其微弱。(《大师和玛格丽特》中是由沃兰德、伊万和玛格丽特作联接,《不祥之蛋》中是因中心故事主人公佩尔西科夫参与了与鸡瘟斗争非常委员会)。只有从对位的意义上才能解释这种线型加镶嵌的结构。首先小故事(5—7章)与后面蟒患的故事(8—12章)形成前后对位,强调大自然的生生灭灭有自己的规律,人为的组织措施是无能为力的。只有顺应自然最后才能掌握自然。再就是小故事的结束——扑灭鸡瘟与鄂蕴的出现安排在同一章节(七章)具有暗讽意义:旧的鸡瘟灭了,新的瘟疫又起,鄂蕴狂热蛮干,把科学当迷信,带来了蟒患,犹如新瘟疫。小故事存在是为了昭显主题,它在小说整体中就有了存在的理由。从《不祥之蛋》和《大师和玛格丽特》中可以看出,作者总是极力把多个故事纳入一个框架上,追求结构多层次的对位和主题思想容量的扩充。为此作家还极力在《大师和玛格丽特》中吸纳俄罗斯经典文学的结构传统,形成结构与文本外结构的对应以扩充思想容量。小说中多次提到普希金、莱蒙托夫、果戈理的《死魂灵》、《钦差大臣》、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格里鲍耶陀夫,《堂吉诃德》和《浮士德》不是偶然的。首先《大师》在整体结构上吸取了果戈理讽刺作品首尾相衔的框架:中心主人公关键时刻飘然而来,高潮时刻飘然而去,留下身后一片混乱在人间。在果戈理戏剧与小说中混乱不仅是中心主人公带来,而且也是“清理”混乱者自我制造的。《钦差大臣》的最后哑场象征地告诉人们混乱不仅是钦差大臣造成的,而且是官僚社会自己本身制造的。《死魂灵》中的乞乞科夫在眼看事情闹大,官府要追究的情况下,乘着来时的马车飘然而去,留下一片混乱让愚昧者,真正的死魂灵们去清理。《大师和玛格丽特》中的沃兰德关键时刻飘然而来,小施魔法解救大师和玛格丽特,推动伊万走向新生活,使市民中存非分之想者和贪欲者自取其辱,待全副武装人物闯入住宅时,沃兰德一行已经不翼而飞,留下一片谁也解不开的混乱之谜在人间。这混乱难道仅是沃兰德造成的吗?否!这混乱的形成还在于清理混乱者和市民本身,失去精神支柱的人们只会互相厮咬、制造混乱。再者,《大师和玛格丽特》在内在结构上也吸取了果戈理作品的特点:中心主人公飘然而来,让接受者抉择,接受者面临着一个接受与不接受的问题,但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艺术家为他们安排的由贪乏虚伪而精神混乱堕落的迷宫。在《钦差大臣》中当官僚社会从私利出发拒绝接受钦差大臣时,个个都把自己伪装成圣人:(到我们这里来的)怎么会是钦差大臣呢?当他们私欲得到满足,诚心诚意地接受钦差大臣时,后者却飘然而去,他们又惊呼:怎么会不是钦差大臣呢?无论不接受或接受都反映出官僚社会精神上的虚伪和堕落。在《死魂灵》中真正的死魂灵在接受与不接受上来回跳动,反映出他们精神上的贪乏和没落。在《大师和玛格丽特》中柏辽兹,伊万在湖畔不接受沃兰德,正如小说中给他们安排的逻辑是,以不接受耶稣与撒旦为幌子,以便自己为所欲为,否定一切文化传统精神价值和善恶观。市民不接受沃兰德反映出他们精神上的自私和短视。市民在魔术场上集体接受沃兰德的卢布雨、时装店,则反映出市民精神上的集体堕落。可以说果戈理讽刺作品结构对《大师和玛格丽特》结构有着重要影响。陀氏危机小说结构特征在《大师和玛格丽特》中也可以寻觅到:在浓缩的时空中迅速展开一系列戏剧性事件。我在前文中已论述过《大师和玛格丽特》的四个故事及众多的事件是挤在“现实时段四天和圣经历史上转折时刻一夜”这一危机时刻中的。旋涡般相继发生的戏剧性事件展开了对人类各种精神问题的探讨。普希金散文的叙述结构特征在小说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幸福团圆结局,善恶神魔共同铸造人的命运和借助线性加镶嵌的对位结构探讨精神危机问题等。20世纪30年代普希金逝世百年之际,俄苏文学界掀起了一个学习普希金的高潮,追求普希金和谐的艺术世界,普希金作为导师和清醒剂受到俄苏作家的推崇。布尔加科夫此时正在创作《大师和玛格丽特》,他从自己独特的角度吸取了普希金的精华。普希金《别尔金小说集》、《上尉的女儿》及其它许多小说都以不幸和阻遏开始,以幸福团圆结局。《大师和玛格丽特》也是如此,全书状如一大花园,曲径通深,时分时合,时而向四面八方伸去,时而交接相合,最终汇于一个出口。贯穿小说的人物沃兰德、大师和玛格丽特,新耶路撒冷三条线索交汇于月光路(32章),贯穿于小说的大师和玛格丽特,新耶路撒冷、伊凡三条线索交于月光河小说(尾声)。沃兰德重回自己的天地,地上的伊凡神游月光路,天上稣耶与重新做人的彼拉多含笑和解,大师和玛格丽特走向“安宁”世界,在月光河中微笑,每个人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小说是幸福团圆的结局。连在小说中受到戏弄惩处的现实中的各等人物在结尾时都自觉自愿走上幸福正轨。剧院经理斯乔帕再也不狂喝饮,而只喝用“醋栗芽泡过的伏特加”,变得“沉默寡言和回避女人”,冷酷无情的剧院行政领导瓦列努哈变得不可思议地有求必应和温良恭谦,……小说中的善恶精神代表,神与魔,光明与黑暗这些人世间永存的对立力量在小说结尾处走到一起解决主人公的命运。作家借沃兰德之口说道:“你为何不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如果不存在恶,哪有你的善,如果地球上没有阴影,你又怎么能看到阳?”(29章)强调善的耶稣与善恶一身的撒旦互为依存,承认善恶一身的撒旦在人类历史上的作用。小说中善的代表和恶兼善的化身生活在不同时空段从未相见,到结局时耶稣派遣利未·马太前去向沃兰德传达意愿:携带大师和玛格丽特前往“安宁”的世界,沃兰德依旨而行(32章);随后,在荒山野岭中忏悔两千年的彼拉多在沃兰德、耶稣参与下,被大师和玛格丽特(光明的代表)解脱获得自由。(32章)善恶,神魔,光明与黑暗共同走到一起决定主人公命运源自普希金的创作。在借助线性加镶嵌的对位结构,把古罗马世界与当代现实世界焊接起来,研究当代以及人类历史长河中的精神危机问题之时,布加尔科夫明显借助于普希金小说《我们在别墅里过了一晚……》(1824年起构思,1835年创作)。在这部小说中普希金第一个在俄罗斯文学中把古希腊罗马传说中的古埃及轶事镶嵌进当代生活小说中以探讨当代及人类历史长河中精神问题。古埃及故事是由小说中一个主人公创造的,《大师和玛格丽特》中新耶路撒冷小说也是由小说中主人公大师创造,都是采用“小说中小说”的镶嵌方法。只不过在普希金小说中是用“分段落”技巧镶嵌;在布尔加科夫小说中是采用人物回溯结构和分章的综合方法镶嵌。据19世纪研究家巴·安年科夫和20世纪研究家洛特曼研究,普希金在写完《我们在别墅里度过了一晚……》之后准备写耶稣在大地上的最后一天,目的也是探讨人类历史上出现精神危机的重要时期。普希金是布尔加科夫这种叙述结构的先行者。有的评论家将布尔加科夫这种叙述结构归于梅尼普体的叙述模型,但从结构、主旨、小说中小说的体裁及描写方法来看,笔者认为似应归于普希金的散文叙述结构,布尔加科夫在完成大师普希金完成的事业。普希金小说结构对布尔加科夫小说结构有着决定性影响。总之,《大师和马格丽特》叙述结构的多源性是长篇小说开放联想性结构的重要基石。在开放联想中布尔加科夫小说结构日添砖瓦、日臻完美。布尔加科夫逝世之年,1940年12月27日,一位读者致作家妻子信中写道:“天才的作品的魅力经年不衰,还是天才之作。这部小说如今不会被接受。它的接受可能要过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