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说《时段》与英国小说《达洛维夫人》之比较

美国小说《时段》与英国小说《达洛维夫人》之比较

杰夫乌尔夫（1882-1941）是英国著名的作家，在20世纪英国文学史上享有很高的声誉，在小说创作和评论方面做出了显著贡献。她是20世纪欧洲最重要的女性作家,也是西方女权主义的先驱者。她的现代派文学创作方法——意识流写作方法和女权主义观点对世界文坛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达洛维夫人》(Mrs.Dalloway)是她的意识流小说代表作。美国小说《时时刻刻》(TheHours)与伍尔夫小说《达洛维夫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美国小说作家迈克尔·坎宁安(MichaelCunningham)继承了英国著名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提倡的意识流写作方法。在作品中,他超越时空的限制,以杂乱的思维活动为创作理念,进出于人物的内心世界,强调了他们内心深处痛苦的分裂。特别值得研究的是,坎宁安把伍尔夫这个真正的作家作为女主角写进书中。他的小说《时时刻刻》以伍尔夫创作小说《达洛维夫人》为纽带,描写作家伍尔夫与两位不同时代的读者一天的日常生活。除了《时时刻刻》所讲述的三位女主人公是《达洛维夫人》的小说作者与小说读者的关系外,还有一条主线把两本书连在一起:这就是在两本小说所描写的短短的一天的生活中,几个主要人物都出现了“轻生”现象。在《达洛维夫人》中,退伍兵塞普蒂默斯自杀了。在《时时刻刻》中,写作《达洛维夫人》的作家伍尔夫自杀了,《达洛维夫人》的读者劳拉·布朗(LauraBrown)自杀过,与《达洛维夫人》女主人公相同名的克拉丽莎·沃恩(ClarissaVaughan)目睹了的自己的亲密朋友理查德的自杀。虽然时代、性别、家庭背景、生活理念各不相同,甚至大相径廷,但是,他们都选择了“轻生”。其实,自杀是一种暴力行为,只有使出极大的力量才能做到。应该说,他们的自杀,并非他们不热爱生活,也不是用一句“社会问题”就可以涵盖的现象。它与社会环境、经济危机、社会动荡、生活变化密不可分。它也是极端抑郁的结果,如果不能用心理器质结构和自然环境的变化来解释,那么这种倾向必然取决于社会原因。自杀背后的环境原因、女性处境问题以及个人生存价值取向等都是值得研究的。两本小说表现出来的多起看似轻而易举的放弃生命的“轻生”现象向读者呈献出了许许多多不同的方面。小说反映的“轻生”决不是轻而易举的念头,而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选择。法国社会学家埃米尔·迪尔凯姆把自杀分为三类:利己主义自杀,利他主义自杀和由于社会混乱引起的自杀。我们依据他的分类,对英国小说《达洛维夫人》和美国小说《时时刻刻》所描写的多起自杀现象进行分析,探讨它们发生的原因和找寻它们存在的潜在的规律。一专业的自我救赎。他从将自己纳入了一个社会的结构英国小说《达洛维夫人》的作者伍尔夫对人生的过程看得非常清楚,她非常伤感。她的每一部作品便有对死亡的处理。在《达洛维夫人》书中,塞普蒂默斯自杀也是非常典型的。塞普蒂默斯在战前是一名前途无量的青年。他在一家公司里工作,他也深得管理者的赏识,曾经许诺就要提拔他。但是战争完全改变了他的命运。在战壕里,他为人正直,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受到同伴埃文思的尊敬,他以为找到知音。但是,他的好友在战争和约签字前却丧失了生命。战争摧毁了他赖以生存的环境,战争也摧毁了他的身体和他的精神。他经常头痛、失眠、多梦、恐惧。他特别害怕社会变化,他在努力地逃避未来。一位意大利姑娘成了他的妻子,成了他的避风港。他精神恍惚地与妻子来到伦敦寻求帮助。他们租住在简陋的房子里。霍姆斯大夫说他根本就没有病,这些症状算不了什么。建议在他心情不好时,去打高尔夫球,或去音乐厅,因为医生本人就是这么做的。可是我们看到,塞普蒂默斯衣衫褴褛,整天在大街上徘徊,怎么会有钱去音乐厅?而另一位绝对权威并且‘富有同情心’的威廉爵士,自称了解人的灵魂,两三分钟内就判定“他是一个彻底崩溃的人——身体和精神的彻底崩溃。”(P85)命令他要隔离‘rest,rest;alongrestinbed.’(P106)这种休息就是“住在乡下他的医院里,不见朋友,不读书,不通信息,安静地卧床休息”,(P85)以惩治他的绝望的情绪。更使他难以接受的是,甚至要他与妻子隔离开来,不许他们生育。塞普蒂默斯的妻子是个意大利姑娘,她是个非常注重家庭生活的人,妻子的最大的愿望是生个温柔、聪明的儿子。医生的这种治疗就是要“消沉人的意志,要让人屈服,被束缚,被挤压克制,而且永不得到解放”。这种治疗使他感觉到他们的生活被毁了,他们彻底被抛弃了,好像被判了死刑。而这时的战火又燃烧到了英国,战机就像幽灵在伦敦上空盘旋。他在混乱的人群中拥挤前行,这一切不是他这样的病弱身体能接受的。生活本应该是美好的,现在却变得令人难以忍受。他感觉到透不过气来。他被逼到生命的边缘,于是便一纵身跳下楼去。按照埃米尔.迪尔凯姆的理论,这是一种由于社会混乱引起的自杀。他并不想死,他想生活,他来到伦敦的目的就是想治病。但是社会的混乱,导致他身心备受摧残。加之,战争使人与人的关系都发生了变化,他已经无所适从。他已经被抛弃了,这种彻底的绝望,往往直接导致自杀的幻觉和瞻望性观念,这种观念纠缠着他。他知道非此不能表达自己的心境,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二利己主义自杀的心理特点———《达洛维夫人》:从边缘到现代美国小说《时时刻刻》讲述了不同时代三个女人一天的生活,这三个女人的故事与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小说《达洛维夫人》有关。小说描写了作为事业型的女性——伍尔夫的一天的生活。弗吉尼亚·伍尔夫才华过人。她占有并支配自己的才华,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她不停地写作,“这本书写完后还要再写一本。”(P59)她喜爱丰富而且具有深刻内涵的生活,她在写作中体会到了人生最大的满足。应该说,她是幸福的人。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其实并不算是自己命运的主人。在生活上,她非常依赖丈夫伦纳德照料和呵护。伦纳德数十年如一日欣赏她、照料她,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如同对待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伦纳德为她安排的一切,他们住在一个陌生的小镇上。伍尔夫感觉到在这里的生活毫无意义,她内心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实际上,她就像囚在笼子里的鸟,感觉得自己生活在黑暗里。她一心想回伦敦,想要离开丈夫,离开刻薄的佣人和心理医生,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生活。我们知道伍尔夫是西方著名的女权主义者,她不甘心如此生活。当她绝望地对丈夫喊着,“这不是我的生活,我的生活都被你们偷走了!”(P60)她强烈地表达了她不愿被幽禁、不愿个人生活被过分安排的意愿,她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但是,伦纳德不理解她。她的佣人不理解她,甚至嘲笑她。她内心寂寞,孤独,无法表达自己绝望的心情。所以,在小说中,她多次用主人公的自杀表达自己的心境。在《达洛维夫人》创作中,她借着达洛维夫人办聚会来掩饰和排遣自己内心的的孤寂,用塞普蒂默斯自杀表达自己的绝望与无助。在童年时期,伍尔夫亲人接二连三地离去的痛苦使她承载不起而曾经精神崩溃。这种“疯狂”不断发作。她还有头疼的毛病,头疼使她非常痛苦。这种痛苦渗入体内,别人是看不到的,她时常担心旧病复发,她感觉到头疼病总是潜伏在那儿,伺机发作。她觉得无论身心自由时间怎样长,总是暂时的。一般人感觉满足的生活对她来说,远不满足。她有一个超越生活的目标,这个目标里有鲜活的生命,而不是象普通人那样生活。作为普通人,人们的生活非常简单。因此,他们不需要多少东西就能满足,他们很容易在外界找到一个他们能够坚持的目标。而伍尔夫觉得这种简单的生活形式不足以满足她的全部需要,她的思想活动越是展开,就越逐步超出古老的形式,要寻求其他形式的生活。她要找到更多的支点才能平衡,而这些支点更容易遭到破坏,这个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为此,她非常痛苦。她不知所措。没有这样的目标,她的生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最微不足道的矛盾会产生绝望的解决办法,如果生命不值得延续下去,那么一切都可以成为摆脱生命的借口。她痛苦极了。终于在1941年的春天,她裹紧大衣,揣了块石头,踉踉跄跄地走进河里,顺着急流漂浮,如飞一样……。这是利己主义自杀。利己主义自杀的心理特点就是消沉、伤感、忧郁。生活使他(她)抑郁,他(她)却以一种悲痛的方式来抱怨。三受困于家庭生活而痛苦美国小说《时时刻刻》不但演绎了伍尔夫的平凡又不平凡一天,而且还讨论了其身后女性主义遇到的问题和困惑,对伍尔夫的女权主义作了现代版的演绎。劳拉·布朗(LauraBrown)太太是二次大战后的一个年轻的母亲,她相貌平平,性格孤僻,是个十分平凡的家庭主妇。为人妻母的布朗夫人在美国洛杉矶家中阅读伍尔夫小说《达洛维夫人》。她有一个忠实的丈夫,一个敏感可爱的儿子,当时她又怀孕在身。战争使人们身心交瘁。战后渴望平和、欢乐、安全、稳定的生活是美国人民所向往的。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是大多数美国人孜孜以求的生活目标。对于从战场上归来的人来讲,在繁荣的年代营造“安乐窝”,是他们的目标。拥有一个家,做小康型家庭里的家庭主妇对不少青年女性很有吸引力的。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模式又成了当时人们的理想家庭模式。因此,她自然而然就成了全职家庭主妇。她所能做的便是相夫教子,努力做好家务,让房间清新洁净,让食物美味可口,会做漂亮的蛋糕,做好丈夫的贤内助,做好儿子的启蒙老师。她没有事业可言,那白色的桌布上的盘子和餐具是她的成功。但是,她的追求并非全在物质方面。战争已经不是威胁了,她已经获得一个温暖的家,似乎这一切都无可挑剔。但她仍感到百般无聊,她没有个性自由,没有自我发展的空间,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她深为受困于平庸家庭生活而痛苦。她非常爱思考,爱读书。小说《达洛维夫人》给了她诸多启迪,深深入迷于伍尔夫的叙述方式和生活方式。“她被一阵波涛般的情感所摄住:那是汹涌的海浪,从她胸底涌出。”女作家伍尔芙那种就日常琐事开始追问自己生存意义的思想与行动导致了她对自己的选择的怀疑。“她算是被陷在了这里,作为他的妻子,永无出路。她不得不在这几间房间里度过这个夜晚,再度过明天早晨,接着又是另一个夜晚。她别无去处。她不得不讨人喜欢,不得不如此生活下去。”(P84)多么绝望啊!她必须收起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收起她怀才不遇的不满念头,收起她所有的浪漫小心思,投身在日复一日的机械重复的家庭生活中去。她还要假装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即使心有不甘又如何?该如何排解自己的痛苦呢?女人容易接受暗示,伍尔夫的语言和达洛维夫人的生活方式深深地影响着她,她开始对自己所选择的生活产生了质疑。在接触了《达洛维夫人》小说,认识了弗吉尼亚·伍尔夫之后,她的压抑、悲伤和茫然好像终于找到了排解的出口。她脑子里尽是书中的情节,对一个女人而言,失败的生活如同一个将军打了败仗一样,都是致命的和灾难性的。她终于控制不住了,她冲动地抛开家庭和孩子,自己开车跑出去。在绝望和幻灭的痛苦时刻,她要离这个索然无味的世界,离开这个与理想脱节的世界,她躺在旅店的床上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也属于利己主义自杀。最终,子女的存在和家庭责任唤醒了她。“她若自杀也就意味着杀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丈夫,还有正在自己的体内发育成长的另一个孩子。”(P130)埃米尔·迪尔凯姆讲过:‘子女的存在减轻或缓和婚后生活的不良影响’。(P189)因此,“她心头的火气平息下来,这没什么,她对自己说,‘达洛维夫人最终还不是就那样了。’”她必须做这些平凡的家务事。她再次回到她原来的生活中,她开始打起精神来热爱生活,平静地、从容地生活。四人的两重性———从缺失到回归生命的意识如果把一个人只服从自我感觉状态称之为利己主义,那么与之相反的状态就是利他主义。而利他主义能更直接、更强烈地引起自杀。理查德·布朗(RichardBrown)的自杀是典型的利他主义自杀。和“达洛维夫人”同名的克拉丽莎·沃恩是一个中年的女编辑,在为好友、杰出的诗人理查德获奖而筹备晚宴时,目睹了他的自杀。理查德是克拉丽莎的好友,情人。理查德是一个天才的,带些神经质的诗人,小说作家。他也是前面提到的劳拉·布朗的儿子。母亲的自杀未遂行为被定位为抛夫弃子的坏女人,对不经世事的孩子造成了很深的心理伤害。埃米尔·迪尔凯姆说过:“如果从童年起,就不重视生命,就不可避免地为了最小的借口放弃生命”。(P116)理查德是个真正的病入膏肓的人,艾滋病患者。他不想寻求同情,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慰籍。这个天才作家的作品即将获奖,他非常在乎这个奖,他需要这个奖,但是他忍受不了自己这个即将辞世的人,当着众人及媒体的面伸出颤抖的双手领取那个小小的奖品。虽然他的诗深奥难懂,也具有重要的意义,但却没有销路,他需要靠别人的恩赐才得以发行。他已经完全领略了世人对他的褒奖。他虽然有些笨拙、惆怅,但是却观察细微,对事物的看法非常缜密而透彻,他常常为小说的结尾而如何出人意料而绞尽脑汁。可是他现在却要寻求同情了,这真让他受不了。如果他坚持活下去,人们也许不会再尊重他,等待他的也许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生活。社会逼迫他去自杀。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焦虑。他向前来接他参加颁奖仪式和聚会的克拉丽莎说:“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面对这一切,这聚会,这仪式,还有聚会及仪式结束后的时间又怎么对付。”(P169)他渴望摆脱他个人的生命。人们常说:“人有两重性”。这是因为在具体的人之外还有社会的人。这种社会的人都是一些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