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奥斯丁作品中的女性意识

简奥斯丁作品中的女性意识

简奥斯丁是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也是英国女性文学史上首次一位旋转作家。她是第一个展示女性意识的人。正如韦伯斯特所说，“在奥斯丁的戏剧中，伟大的女性不仅是男人的眼睛，也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p.78)18世纪后期的英国涌现出了一大批女作家,可是女性作家的出现,并不必然意味着文学中女性意识的觉醒。她们的作品虽然几乎全都以表现女性独特的情感特征为主要内容,但也几乎全都用男性社会的眼光去审视其女性主人公,把其生活和思想道德局限在一个为男性所认可,所感兴趣的领域内,而且在某种意义上印证了男权社会对女性根深蒂固的偏见,即女性本性软弱、虚荣、善变,过于感情用事,需要男性的引导。简·奥斯丁却是与众不同的。她虽然也以抒写当时的妇女生活为题材,但并不着意雕凿女性丰富而细腻的内心世界,以迎合男性口味,而以其女性独特的视角,敏锐的观察力和高度幽默的智慧,把女性意识从关注自己情感转移到关注女性眼中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包括婚姻、家庭、道德,尤其是婚姻和爱情。她注重考察女性情感与社会规范的距离,扩大了小说的题材和主题的范围。在奥斯丁的作品中,个性鲜明的女性及女性群体是她创作的主体,她所创作的女主人公是以自己真实的女性经验为标准塑造出来的,是对男性文学中不真实女性的反驳和对抗。她们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妖妇”,而是有头脑、有见识的“新”女性,是追求独立自主与个人平等的女性,具有强烈自我意识的女性。以下笔者试图通过分析简·奥斯丁作品中若干女主人公的性格特征、价值观、婚姻观来探究其创作中所体现的女性意识。自1811年起,简·奥斯丁先后发表了《理智与情感》(1811)、《傲慢与偏见》(1813)、《曼斯菲尔得庄园》(1814)、《爱玛》(1816)、《诺桑觉寺》(1818)和《劝导》(1818)6部小说。在这6部小说中,她塑造了数位流光溢彩、魅力四射的女主人公:埃莉诺和玛丽安(《理智与情感》)、伊丽莎白(《傲慢与偏见》)、芳妮(《曼斯菲尔得庄园》)、爱玛(《爱玛》)、凯塞林·莫兰(《诺桑觉寺》)和安妮(《劝导》)。一、反传统的女性性格奥斯丁作品中的女主人公生活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英国乡村。当时的英国社会虽然封建统治不再占统治地位,新兴的资产阶级正在崛起之中,但是就两性关系而言,依然是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传统思想和礼教要求妇女服从男人,保持愚昧的头脑,遵从男人的思想,以男人的意志为意志,不具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柔弱、善良、温顺再加上面目姣好,身段优雅就是男性心目中的“天使”。中产阶级的妇女虽然接受了教育,但是这种教育也只成为她们嫁个有财产男人的资本。男人并不希望妇女因为受了教育而变得有头脑、有见识;相反,他们希望女人受了教育后更好地为他们服务,成为男人所塑造的完美的家庭天使。家庭天使就是男人强加给女人的女性意识。这种女性意识是男性社会压制和束缚妇女的残酷的精神枷锁。而奥斯丁作品中的女主人公们却公然向这种传统的女性意识宣战,提出了女性自己的追求独立自主和人格尊严的要求。这种女性自我意识的萌发表现在她们或张扬或含蓄的反叛个性上。《傲慢与偏见》的女主人公伊丽莎白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张扬的反传统个性的非凡女性。她有学问、有思想、有见地,遇事决不盲从,是一个追求独立自主和人格尊严的女性。对于不平等的、不道德的、愚蠢的行为,她总是能讥笑时就讥笑。她不但嘲讽别人的愚昧,也讽刺自己的愚昧。她敢做敢为,成为反抗旧礼教的一个典型人物。她曾不顾体统地独自步行三英里路去探望病中的姐姐,尽管衬裙上糊上了足足6英寸泥浆,被彬格莱小姐瞧不起,指责为“没有家教的野态,完全是乡下人不懂礼貌的轻狂”,(p.25)但她步行之后明亮的眼睛与她身上所凝结的厚重的骨肉深情却赢得了众所瞩目的男子达西的钦慕,这无疑是对彬格莱小姐等人的虚情假意的极大的讽刺。她张扬的反叛个性更表现在她的不畏权贵。当贵夫人凯塞林夫人对伊丽莎白五姐妹同时出入社交场合表示责怪时,伊丽莎白一针见血地反驳了她的责问:“要是因为姐姐无法早嫁,或是不想早嫁,做妹妹的就不能有社交和娱乐,那实在太苦了她们。最小的和最大的同样有消受青春的权利。怎么能为了这样的原由,就叫她们死守在家里!我以为那样做就不可能促进姐妹之间的情感”,(p.116)一席话说得凯塞林夫人哑口无言。凯塞林夫人出身贵族,地位尊贵,没有人敢和她争辩,而无权无势的伊丽莎白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批驳她,足可见伊丽莎白的勇气之大。在小说的结尾,为了争取自己的爱情,伊丽莎白和凯塞林夫人展开的那一场唇枪舌战更将伊丽莎白张扬的反传统个性高大化。面对权势,伊丽莎白毫不退缩,当面指责凯塞林夫人无权过问别人的事情“我自有主张,怎样做会幸福,我就决定怎样做,你管不了,任何像你这样的局外人也都管不了”。(p.244)伊丽莎白就是这样一个敢做敢为,勇于追求独立自主和人格尊严的“新”女性。她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女性意识开创了英国文学史上女性形象的新篇章。如果说伊丽莎白的反传统个性表现在她言谈的锋芒毕露和酣畅淋漓,那么《劝导》中的安妮则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反传统女性。她成熟稳重,善于体察、疏导和处理感情并对人性有着透彻的理解;她柔情似水,坚毅忠贞,为了坚守自己的信念和爱情,她忍受了八年的孤独与痛苦。她个性之中的含蓄内敛,孤芳自赏正是对传统所规定的女性性格的反叛。因而尽管她和伊丽莎白的个性相去甚远,但在她身上也闪耀着和伊丽莎白相同的光芒。她有睿智的大脑、深邃的思想,却得不到父亲姐妹的赏识,她的教母拉塞尔夫人欣赏她却不理解她,朋友们喜欢她却不能与她沟通。在现实环境中,她的心灵是孤独而痛苦的。然而这种孤独和痛苦并没有使她屈从世俗的生存环境,更没有逢迎世俗的利益,将灵魂交出来任人宰割。在孤独中,她选择了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将情感内心化,任由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在内心澎湃激荡。在自己构建的精神王国里,她是一个强者,她以自己的存在,重建了一个同现实相对抗的世界。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她继续着她在现实社会中难以彻底实现的对个性自由,自主人格的追求。奥斯丁笔下的女主人公或如伊丽莎白、爱玛、玛丽安个性率真坦荡、活泼自信,使人感觉激情洋溢,痛快淋漓;或如安妮、埃莉诺、芳妮文静内秀、百折不饶,使人感到和谐宁静、似水柔情。不管她们的个性怎样不同,但她们表现出来的女性的不凡的见识和坚定的意志在她们那个时代熠熠生辉。二、女性意识对女性社会的意义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给妇女安排的角色是:生儿育女、照顾家庭。女性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做一个顺从的好妻子、好母亲。而奥斯丁的作品中处处流露出对这种人生价值取向的批评。《爱玛》中的女主人公爱玛便是一个棱角分明的追求女权主义的个性人物。爱玛热衷于促成别人的婚姻,自己却宣称不结婚,她基于的理由正是婚姻会使她失去自我。而她要做一个真正独立自主与男人平等的女性。正像书中写到“我相信,很少结了婚的女人给丈夫做家庭主妇,很少有像我在哈特菲尔德这样当家作主的,我永远不会受到这样的疼爱,受到这样的器重,别的男人很难像我的父亲那样,处处宠着我,事事顺着我。”(p.76)这点乍一看仿佛是爱玛性格上的瑕疵,实际上却是她追求自我独立人生的反映。爱玛凭借着这种骄傲,这种和男人平等的自信,活跃在海伯里村的社交圈里,用自己的方式看待和处理问题。奥斯丁所宣泄的这种追求平等与独立的女性意识无疑是对男权社会所规定的女性社会角色的挑战。在奥斯丁的笔下,女性并非柔弱的、无知的家庭天使,只能一味地依靠男性的判断、指引和保护;相反,女性和男性一样可以扮演精神向导的角色。在《曼斯菲尔得庄园》中,芳妮是爱德蒙的精神指导,在芳妮的人格力量感召下,爱德蒙认识到什么是爱和值得爱的。在《劝导》中,安妮不但是温特沃思上校的精神向导,而且几乎是所有人的导师。在危难时、犹豫不决时、痛苦时,人们都会寻求她的意见,重视她的意见。她所到之处,总是以自己细腻的体察和真诚的关心感染别人,总会使自己活动的周围形成惬意和融洽的感情气氛。即或在《傲慢与偏见》中,聪明的达西也是依靠了他亲爱的伊丽莎白的帮助,才意识到自己品格上的欠缺,克服了自己的傲慢无礼,赢得了真挚的爱情。在《傲慢与偏见》中,奥斯丁假借男主人公达西之口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女性应该“多读书、长见识、有点真才实干”。在奥斯丁看来,女性和男性一样有智力和理性,同样可以成为生活的主导者,而不仅仅是做妻子和母亲。《劝导》中一个非主角性人物克罗夫特夫人恰好就是这样女性的写照。克罗夫特夫人并不盲目服从丈夫,而是时时纠正他的错误,并激励他的努力。奥斯丁描述这对夫妻驾车的细节形象地反映了克罗夫特夫人与男人一样的智力和理性:“但是,她冷静地往旁边一拽缰绳,车子便侥幸地脱险了。后来还有一次,多亏她急中生智地伸手一拽,车子既没有翻到沟里,也没有撞上粪车。安妮看到他们的赶车方式,不禁觉得有几分开心,她设想这一定能反映他们是如何处理日常事务的。”(p.65)克罗夫特夫人的冷静与沉着不正说明了女性同样有驾驭生活的能力吗?奥斯丁提出的这种女性应有的人生价值观无疑是对当时的男权社会所赋予女性的人生价值取向的反叛,为女性该走怎样的生活道路提供了方向和指导。三、奥斯丁新时代的女性形象奥斯丁时代世俗的婚姻观就是《傲慢与偏见》中夏洛特选择的:“大凡家境不好又受过相当教育的青年女子,把结婚当作仅有的一条体面的退路,尽管结婚并不一定叫人总是幸福,但总算给她自己安排了一个最可靠的储藏室,日后不致挨冻受饥。”(p.87)传统习俗认为,女性在婚姻中是不能有自己的好恶的,只要一位男性有经济能力养活自己的妻子,那么女性就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追求。奥斯丁对这种观点是不屑一顾的,她断然提出:婚姻应建立在爱情和相互了解和尊重的基础上。她笔下的女主人公们一直在实践着这条准则。伊丽莎白拒绝了浪泊恩的继承人——表兄柯林斯的求婚就是拒绝了没有爱情只有财产的婚姻;她拒绝了家财万贯的达西第一次傲慢的求婚,就是在拒绝没有尊重与平等的婚姻。伊丽莎白宁可潦倒终生也不愿意像夏洛特一样为了世俗的利益而放弃自己美好的情操。爱情和相互尊重一直是伊丽莎白无怨无悔坚守的信念。奥斯丁笔下的其他主人公安妮、芳妮、埃莉诺等也都始终不渝地坚守着这条信念,宁可忍受感情的折磨,也不肯屈就世俗的婚姻。奥斯丁不但提出了自己超前的婚姻观——婚姻应以爱情和平等为基础,而且还强烈抨击了女子在世俗婚姻观面前表现出的软弱与顺从。伊丽莎白的姐姐温柔顺从,美丽仁爱的简,男性心目中的天使,就差一点成为世俗婚姻的牺牲品。由于简遵从世俗的婚姻观,刻意掩藏自己的情感,结果听任意中人一步步地离自己而去,以至差一点与幸福失之交臂。芳妮开始时一味的谦让驯服,却久久不能赢得心上人的爱情,直到后来她坚定地拒绝了一个富家子的求婚,表示了“决不顺从”的立场,她的人格魅力才大放光芒,才使她获得了渴望已久的美满婚姻。显而易见,奥斯丁的这种超前的婚姻观以及在世俗婚姻观面前的这种“决不顺从”的立场是女性主体意识的体现。这表明在奥斯丁时代,一些追求个性自由,独立自主的新型女性已经开始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领域中对传统男性文化做有效的抗挣。尽管奥斯丁本人的社会阶层和生平经历决定她不可能成为一个彻底的社会的叛逆者和女权运动的倡导者,但是正如美国评论家道格拉斯·布什所说:奥斯丁“显然不是一个叛逆者,但是作为一个天生的现实主义者,她按照世界的本来面目描绘了她所选择的那部分世界”。(P.368)在细心体察生活、细心观察生活现实后,奥斯丁刻画了一系列通过反叛传统,追求独立自主的女性人物形象。这些女性人物已与传统意义上的女性人物形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