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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当代乡土小说的村庄叙事中的前现代时间与现代时间

人类的存在离不开时间和空间的感知。没有时间和空间,人类社会的一切都离不开。《淮南子·齐俗训》解释宇宙一词说:“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宇宙是时间的无始无终和空间的无边无际。人活在有限的时间里,同时人也活动在有限的空间中,人的衣食住行、思想情感、生产劳动、社会活动等等,都需要在时间、空间的限制下展开。人所感受到的时间和空间,并不一致,它们会因为族群的不同,地域的不同,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的不同,甚至季节的不同、心境的不同而不同。时间可分为生态时间,机械时间,心理时间等。我们对某一社会群体的理解,离不开对他们所处时间和空间形态的了解和分析。中国的村庄文化具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的特殊性,有自己特殊的时空感知方式。中国人对时间的认识是圆形的,他们是在昼夜更替,春种秋收,四季轮回中认识时间的,时间在他们那里无始无终,每个生命都只是时间之轮上的一小段,但因其子孙接续,每个人的生命便也等于在永恒之中轮回了。中国是个农业大国,这种时间观也是其在漫长的农业生产劳动中产生出来的,而中国村庄里的农人至今仍固执地坚守着这样的时间观,春种秋收依然遵循着祖先在农业生产中探索出来的二十四节气。他们的空间观也与其生产劳动有关,天乾地坤,天为父,阳光雨露滋润万物;地为母,厚德载物,哺育各种生命。人在天地之间,接受的是天地的馈赠。而对三界,六合,九天,十八层地狱等空间想象,也都与这种久远的农业文明有关。中国乡村的这种前现代时间观,是一种生态时间,与现代的机械时间相较,它是一种不甚精确的时间。所谓生态时间,就是与自然变化、季节轮转、生命循环周期相吻合的一种最原始的时间类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生态时间的典型。生态时间具有价值不均衡性,“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晨”,早晨和春天作为时间某个轮回的初始,都具有更重要的价值和意义。村庄时间有农忙时间和农闲时间的区别,春耕、夏锄、秋收、冬藏,在中国北方,一年四季中的前三季都在从事农业生产,漫长的冬天则在家赋闲猫冬,这样,冬闲时间就显得毫不重要,需要一些消遣活动来打发。这种生态时间具有模糊性,村庄人群习惯用农业生产活动和日常生活、村庄事件的一些内容来指代时间,比如表达时间点,就用开春的时候,铲头遍地的时渤鸡叫头遍的时候,老X家娶大儿媳妇的时候,老海大X家办满月酒的时候,等等;表达时间段,常用一学袋烟工夫,一顿饭工夫,一盏茶工夫,一炷香工夫,一眨眼工夫等。当然,他们以今天为界,也有报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明天、后天、大后学社天、大大后天这样的表达,但能这样表达的时间会科毕竟有限,用他们生产生活中发生的事件来表哲学版达,更容易记住,也更符合他们的表达习惯。城市人群多认为农村人群缺少时间观念,他们不是没有时间观念,只是他们的时间缺乏精确性,时间的精确来自于机械时间的出现。机械时间脱离于人具体的生命活动,它是一种可以精确计量、可以支配和管理的刻在机械装置上的数字刻度。机械时间是一种现代时间,这种感知时间的方式虽然已经全世界通用,但在中国广大的农村,那种前现代的感知时间方式仍然根深蒂固。村庄时间周而复始缓缓流动,村庄空间层层叠叠分割细致。乡土文学面对这样的村庄,面对由这样的时间和空间构成的村庄生活,面对在这样的时间和空间中发生的村庄事件,面对由这样的时间和空间构成的人的命运,会有怎样的表达呢?而村庄时间的叙事意义与叙事功能在乡土文学中又是如何实现的呢?巴赫金在他的《小说理论》中曾阐述过,不论田园诗的各种类型及其变体多么不同,共同点“首先表现在田园诗里时间同空间保持着一种特殊的关系”,人的生命时间是一个固定空间里的时间,这个空间就是被称作家乡的那个地点,那个地点具体的山水田野树木房屋。在这里“摇篮和坟墓接近并结合起来”,在这里,生活及其事件对地点有着“一种固有的附着性、粘合性”,“地点的统一导致了一切时间界线的淡化,这又大大有助于形成田园诗所特有的时间的回环节奏”。无疑,这是一种局限性的生活。而田园诗的另一特点,就是“它的内容仅仅严格局限于为数不多的基本的生活事实。爱情、诞生、死亡、结婚、劳动、饮食、年岁”———这就是田园诗生活的基本事实。最后,与第一特点密切相关的田园诗第三特点,是人的生活与自然界生活的结合,是它们节奏的统一,是用于自然现象和人生事件的共同语言。迟子建的小说无疑属于田园诗的一种,她对于家乡执著的描写,对那里山水草木生灵的下,北方家园的人、动物、植物,星星、月亮、雨雪、云霞,一切有生命和无生命的事物,都自然而然地绽放着诗意。她小说的书写内容也没有跳出那块土地上人群的爱情、诞生、死亡、结婚、劳动、饮食、年岁这些田园诗生活的基本事实。迟子建小说中的故土是打开着的,但也仅仅是打开了一条缝,吉爱走出去了,又回来了,她回来并不是受到了外面世界的伤害,而是压根儿就不觉得外面世界怎么好,在她眼中城市“到处是汽车和行人,人住的地方不宽敞,空气也不清新”,而家里的亲人、猪、鸡、场院、村前的小河和麦子成熟的气息对她的诱惑,远远超出城市(在对待城市的态度上,迟子建小说中的人物与孙惠芬小说中的人物明显不同)。(《银盘》)在迟子建的笔下,故乡虽被现代文明打开了一道缝隙,也印上了些许破损的痕迹,但还基本上维持着它自足的古老的田园诗性质。《白银那》中的乡长“一辈子最不喜欢听一个‘恨’字”,他原谅了因在汛期将盐提价而致使妻子卡佳丧命的马家,并对众人说:“他们也是咱白银那的人,我相信他们以后会变的———”,而马家夫妇最后不但把盐送到了每家每户的门前,还亲自为卡佳送葬。《洋铁铺叮当响》中,赵孝仁一家虽经过了女儿丽晶爱情的波折和儿子外出的不顺,但结尾处六只大白鹅在食槽前构成的六朵洁白的大花瓣,像怒放的芍药花一样预示了生活又恢复了它先前的平静和美好。迟子建的小说叙述是健康自然的,小说中的事件一般都是按照自然界的回环时间来安排的。我们知道,在小说中,人们可以粉碎物理学意义上的时间的压制,而处于现实中不可能有的自由的时间状态,也就是说,可以宰割时间。小说时间具有故事时间和叙述时间这两个相互关联又相互独立的系统,而构成小说时间的框架是叙述时间,故事时间只能落入这一框架任叙述时间游戏。迟子建小说的时间观就是春去秋来,就是雨停雪至,就是日月轮回,就是草木枯荣,就是大江的封冻与开冻。在她的小说中,人们的生活完全与自然界的生活统一,人的日常生活节奏就是自然界的节奏。《东窗》中的时间标志是胭粉豆花在东窗下一次又一次的花开花落,乡间的故事在这花开花落间上演着,女孩子的故事也在这花开花落间绽放和凋零。胭粉豆花开在文中是和女孩子们手忙脚乱地把指甲责怪声联系在一起的,胭粉豆花开的时候,是女孩子们甜美的青春绽放的时候。但自然界每年一度的花开,吸引来的却不是恒定的女孩子,东窗的花开花落淘洗了一茬茬的青春,老去的女子不再有兴趣染指甲了,她们在乡村庸常的故事中指甲已经“渐渐失去了往昔的光泽”,变成了青色。在《东窗》中,乡间人们的日常生活随着胭粉豆花开花落的节奏进行着。《沉睡的大固其固》中,故事在“又是一个冬天。又是一个冬天中日落的时刻了”中开始,在“又是一个冬天中的一天。又是日落的时刻了”中结束。《葫芦街头唱晚》中的故事只能在每天的日落景色中展开,《雾月牛栏》中宝坠的故事和命运与那些飘雾的日子密切相关。在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作者干脆用“清晨”、“正午”、“黄昏”和“半个月亮”这样的自然界的回环时间来组织全篇。在迟子建的文学北国,人们在开江的时候打鱼,在封冻的时候猫冬,在春天来的时候播种,在秋天来的时候收割。他们就像生长在大自然中的灵性植物,本身就是自然的一份子,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琐碎的庸常的故事,只不过是自然界中如期上演的节目。迟子建在以田园诗方式解决小说时间问题的基础上,使日常生活诸因素经过改造变成举足轻重的事件,并且获得了情节的意义。正如巴赫金所言:“田园诗生活的真正有机的时间,在这里与城市生活忙碌而零碎的时间,或者甚至同历史时间,形成了对照。”(428)迟子建的小说让我们感受到了这种“与城市生活忙碌而零碎的时间,或者甚至同历史时间”相对照的田园诗生活的有机时间。表现毗邻关系是迟子建田园诗小说中一个重要的主题。田园诗中不可缺少的是孩子与大人的关系,男人与女人的关系,男人与男人的关系,女人与女人的关系,人与动物、植物与自然万物的关系……所有这些关系都是在小说的“有机时间”里形成并存在着,正因为这些相互纠结的关系的存在,才有了乡村生生不息的故事发生,才有了生活在关系中的人的有声有色、充满趣味的日子。《北极村童话》中,孩子迎灯的世界是由和大黄狗“傻子”、姥姥、姥爷、小姨、猴姥、老苏联,以及菜园子、鸡、猪、雨雪、花鸟、星星、月亮、蜻蜓等关系构成的,她的喜怒哀乐都与这种关系对自然景物的想象,安慰了她因无法和其他儿童建立关系而寂寞的童年;与老苏联的交往,让她在北极村的日子里拥有了一个温暖、神秘的去处和一份惦念,而这种交往的不被允许又使她委屈、苦闷、忧伤。人是关系中的存在,小小的迎灯就体味了关系带给她的欢愉和苦痛。最后,老苏联死了,“傻子”回归了江水,她被家人接走了,关系结束了,然而,北极村这个“苦涩而清香的童年摇篮”,连同那段温暖而疼痛的日子,已经深深刻印在了她的生命深处。不仅《北极村童话》整篇小说在描写一种关系,迟子建的许多小说都在关系中存在着。《银盘》写的是吉喜和虎头的关系,而吉喜和虎头的关系又与城市和乡村的关系密切相联;《岸上的美奴》写的是母女之间的关系以及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逝川》写的是男人女人之间的关系和乡邻之间的关系;《原野上的羊群》写的是父子之间的关系、姐弟之间的关系、夫妻之间的关系、母女之间的关系、雇主与雇工之间的关系、养父母与养子的关系……“吃与喝在田园诗里获得了社会性,更常见的则是获家庭的意义,通过饮食把不同辈份的家人、不同年龄的家人聚合起来。”(427)田园诗小说中的家庭聚餐是一种关系集中的场景,集中展现的不仅是家庭内部的婆媳、夫妻、母子、父子、兄弟姐妹的关系,它还将家人与外界的诸多关系牵连到一起,这使乡村的就餐场景为各种毗邻关系的汇集提供了机会。迟子建的《北极村童话》《洋铁铺叮当响》《花瓣饭》等小说中的乡村饭桌,就具有着这样的意义。“在田园诗典型的是饮食同子女的毗邻关系,这一毗邻关系里渗透着生长肇始、生命复苏的意思。孩子在田园诗里常常是性行为和妊娠的升华结果,与生长、生命复苏、死亡相关连(孩子和老人,孩子在坟墓上游戏,等等)。孩子形象在这类田园诗中的意义和作用十分巨大。”在乡村,人如同庄稼一样,当一茬老去、消失的时候,永远会有另一茬孩子鲜活地成长起来,生命在乡村周而复始地循环着,而乡村的活力、生机与希望,永远是因为有那些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孩子是迟子建田园诗小说永远忘不掉的书写对象,迎灯、麦穗、西西、小福子、宝坠、天灶……他们已经构成了各具神韵的乡村儿童系列,在迟子建的小说中,这些孩子在各种毗邻关系中正幸福着、忧伤着、渤诚然,乡村各种和谐的毗邻关系在当下正海大在被破坏着,这一点,迟子建的小说里也有所展学示。《鱼骨》中那条几十年前可以用麻绳捕鱼的江,在几十年后,“象女人过了生育期,再也生不报出孩子来了”;《岸上的美奴》中女儿冷静地将有学社病的母亲推到了江中;《白银那》中马家在鱼汛会科来时抬高盐价;《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女人的哲学版“嫁死”……在迟子建的小说中,田园诗已有了一丝瓦解的迹象。而在2005年底出版的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中,迟子建无奈地呈现了由于现代文明的剿杀,鄂温克人的田园诗在历史的密林中彻底消失的悲剧。如果说迟子建小说中的田园诗意义完备,她笔下的村庄大体还是传统的封闭的,在现代社会也只是向外微微打开一条缝,那么,孙惠芬的小说更多的是表达村庄田园诗的破败,孙惠芬笔下的村庄从来不乏与外面的通道,它一直打开着,村庄里的人们也一直挣扎于象征着现代文明的“街”与象征农业文明的“道”之间,在这样的村庄里,它的时间和人的关系就有了另一种面貌。孙惠芬小说里村庄的时间如同村庄中现代文明与农业文明的混杂,也是现代的机械时间与传统的生态时间并呈的。在《上塘书》的篇首,孙惠芬就对这个村庄对时间的感知方式进行了描述。那个叫上塘的村庄里,现代文明已经大步走进:“上塘读过书的人都知道,地球是圆的,它绕太阳转时,这一半黑了,另一半就亮了;这一半睡了,另一半就醒了。即使没有读过书的老辈人,也从电视上知道这一点。美国‘9·11’事件后,有人在街上说:‘听说没,美国大楼夜里被飞机炸了。’就有老者纠正道:‘咱们是夜里,美国当地时间是白天。’当地时间,上塘人清楚,就是和上塘时间正好相反的那半球的时间。”虽然上塘村的人已普遍有了现代的时间认识,但这并不能动摇他们多少年来形成的上塘的时间感觉:“可是,不管他们多么清楚那半球的时间和这半球的时间不是一个时间,一觉醒来,他们还是觉得他们的时间就是那半球的时间,他们的感觉告诉他们,上塘黑了,地球就黑了,上塘醒了,地球就醒了;他们的感觉还告诉他们,夜是一只蛋壳,一只放大了的蛋壳,它是被公鸡啄破的。那公鸡,是上塘的公鸡,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的公鸡。因为每到凌晨子,一遍一遍。它们的叫声,本来是从鸡窝里传出来的,可是因为透过了墙缝,穿过了夜空,震撼了大地,仿佛就是来自那半球的声音;它们的叫声,本来只响了一个时辰、十几分钟,可是因为它们不停地重复,一个一个传染,在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此起彼伏,在上塘人听来,仿佛响了一万年之久。”现代文明的进入改变了村人对时间的认识,但很难改变他们世世代代积淀下来的感觉,上塘行进在通往现代文明的路上,但上塘人的生活仍然有着田园诗时代的印记,尽管田园诗已经渐行渐远。孙惠芬这样的描写还是有着丰饶的田园诗意味:“夜一旦降临,上塘便黑下来。上塘黑下来,房屋、院子、屯街、草垛、田畴、土地便统统睡着,进入梦乡……上塘的夜那么厚,厚得无边无际,厚得就像三座大山,可是,上塘的公鸡一叫,夜就透了亮,大地就抬了头,万事万物就苏醒开来。上塘的鸡们和人们,和大地上的万事万物,一同被夜孕育、孵化、成长,仿佛鸡长得最快,它们无法忍受蛋壳的束缚,率先挣脱黑暗,接着,上塘的人们,便扭动了风门,打开了鸡窝鸭窝,抽动了草垛上的草,点燃了灶坑的锅底,接着,房屋醒了,院子醒了,草垛醒了,屯街醒了,蛋黄一样金灿灿的日头从大地抬头的地方升起来了。日头蛋黄似的从东方升起,更证明了上塘人的感觉,公鸡把蛋壳啄破,蛋黄便明晃晃地露出来。它从东方升起,离上塘那么近,似乎就在房东的田边地头,可是,若等上一会儿,等它离开地面,你才知道,却是远得不能再远,就和公鸡的叫声一样,恍如来自那半球……日头从另一个世界升起来,照耀的,却是上塘这个世界。上塘这个世界,一旦进入日光的照耀之下,一个清晰的、湿漉漉的村庄,便像刚从蛋壳里蹦出的小鸡,活脱脱地诞生了。”对于村庄生活的时间性,《上塘书》中还有这样的描述:“日子一天一天地向前过着,看上去是笔直的,是奔着一个方向的,不像路,走着走着,一不小心,会走到一个岔道上去。日子不同,日子永远向着一个方向,奔着春天,奔着秋天,奔着冬天,奔着年。年过了,再奔向春天夏天,周而复始。”村庄的故事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时间里发芽开花结果,是旧的,也是新的。上塘是打开的,上塘的故事也时而同外面的空间发生联系,但上塘的故事还主要是在上起,上塘人的诞生、成长、教育、爱情、婚姻、劳动、饮食、节日,上塘人的喜怒哀乐,大多踩着四季回环的鼓点在走。自然现象和人生事件在上塘还有着基本的统一。村庄的故事多是人与人关系的故事,在这种破败的田园诗中,村庄人群的毗邻关系也遭到了破坏。孙惠芬的小说一直将村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作为表达重点,她的一篇小说题目就叫作《致无尽关系》。在孙惠芬的笔下,在村庄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中,夫妻关系,婆媳关系,妯娌关系,姑嫂关系,叔嫂关系,以及其他男人和女人的关系,男人和男人的关系,女人和女人的关系,都得到了精彩的呈现。《歇马山庄的两个女人》中两个新媳妇之间的欣赏和妒忌;《给我漱口盂儿》中婆婆和媳妇之间的斗争;《一树槐香》中嫂子和小姑子情感的风云变幻;《上塘书》中妯娌间的明争暗斗;《吉宽的马车》中小叔子和嫂子暧昧不明的情感……孙惠芬小说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突破了田园诗的和谐与美好。孙惠芬熟悉的小说场景是乡村,是村庄中那些男人女人过日子的方式,是乡村男人和女人、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以及家族内部的各种关系。在乡村,顶顶重要的是过日子,男人女人的欲望必须服从过日子这个最高指令,乡村的女人是缺少独立的条件和可能的,她们必须与男人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过日子”永远是乡下人最重要的事情,或者就是生活和生命的本身。表面看起来,乡村日子的脊梁是男人,是那些或出民工或守着土地的男人,可我们在孙惠芬的小说中仔细品咂,却发现她笔下乡村的日子其实是女人在暗中支撑着,乡村日子的格调和品味也是由女人决定着。“奶奶”是孙惠芬许多小说中出现的一个人物形象,而无论在哪篇小说中,奶奶都是一个出身高贵读过书有主见有教养的女性,她改变了一个家族的门风,决定了一个家族过日子的方式。在《歇马山庄》中,翁家是辽南农村令人尊敬的人家,而翁家的令人尊敬缘自一个女人的嫁入:“月月爷爷的爷爷沦为农民之后,从零做起。到月月爷爷这辈,已略微有了点家业,已经供得起儿女上学。月月的爷爷老实巴交,奶奶却伶牙俐齿说一不二。爷爷因为娶了奶奶这个辽南东沟县城基督教教徒的长女,从此威风大振。奶奶重家教讲排场讲体面,勒紧裤带也要将四光宗耀祖有多么重要。”其实,孙惠芬的小说一直在强调娶什么样的女人进门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申氏(或翁氏、程氏)家族一直是孙惠芬小说的主角,而这个主角中的主角却永远是奶奶、母亲、嫂子、小姑这些女人们。孙惠芬通过写这些成长于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家庭背景,受过不同教育,怀着不同性情的女人,来写乡村,来表现乡村的秩序、乡村的格局、乡村的品质,以及乡村演变着的动态景致。“奶奶”的霸道和讲究,“母亲”的隐忍和宽容,嫂子们的或温顺或叛逆,在孙惠芬不同的小说中都可觅到踪迹。乡村有会过日子的女人,也有不会过日子的女人,不会过日子的女人会把日子过成另一种面貌。《春天的叙述》《蟹子的滋味》中的婆婆,《上塘书》中的申家五媳妇,《给我漱口盂儿》中的姜淑花等,都是过不出日子氛围,把日子过得不像日子的女人。凡此种种,孙惠芬的小说不停地告诉我们,男人在日子中的“顶梁柱”作用是显在的,而女人对日子的支配和调理却是隐性的无处不在的,日子主要是女人在过,过的也是女人,没有女人的日子不叫日子,是不同的女人把日子过成了乡村的千姿百态。一代代过日子的乡村女人构成了时代变迁中的乡村和女性自身命运的清晰脉络。孙惠芬善写女性,善写乡村的女性,写她们的内心世界,写她们的身体感受,而这些乡村女性的情绪起伏、心灵悸动和情感波澜,以及身体微妙的感受,在孙惠芬的笔下都得到了精微的刻画。孙惠芬是懂得中国的乡村社会的,甚至如同邓刚所说,“孙惠芬手中的笔太细太长太尖也太锋利,把养育她长大的那块土地耕得太深太透以至于耕出筋骨、经络和灵魂来。”乡下的日子是打开的,也是封闭的,孙惠芬所描绘的村庄故事就是在这种介于貌似打开,实则仍然封闭着的村庄里发生的,村人们破损的田园诗生活仍然被限定在生态性的、与春种秋收的日常生活相联系的有机时间里。孙惠芬的长篇小说《吉宽的马车》写到了田园诗的消弭,吟唱了一首田园诗的挽歌。吉宽是一个懒汉,然而,这个懒汉在村庄的生活中却拥有着一个人的田园诗,他是赶着马车,吟唱着这样的歌谣出场的:“林里的鸟儿,/叫在梦中;/吉宽的马车,/跑在云空;/早起,在日头的光芒里哟,/看浩荡河水;/晚归,在月亮的影子里哟,/听原野来风。”吉宽三十岁之下,他却因为懒惰而拥有着比别人更阔大的世界,更巨大的财富,正因为他不屑匆忙,正因为他懒,他才真正与土地与自然完全融为了一体。在作者的笔下,懒汉吉宽是一个菜豆象一样幸福的虫子,他整个人敞开着,敞向那个美妙的自然。尽管“歇马山庄这棵老树,并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叶子,但至少,在我看来,它的无边无际的闲散可让我饱食。小卖店的黑牡丹永远不会知道,一条虫子不吃叶子也是可以享受生活的,比如它可以蜷在某个地方发呆,望天,看云和云打架,听风和风嬉闹。这世界,你不动时,会感到它处处在动。”(《吉宽的马车》)懒汉吉宽没有老婆没有事业没有权势没有金钱,甚至没有一个好的名声,然而,他却拥有着一种美妙的生活,一个美妙的世界,虽然这种生活这个世界和歇马山庄其他人的生活和世界格格不入,但他却在这种生活这个世界中自得其乐。然而,《吉宽的马车》不是童话,农业文明注定要成为昨日之花,吉宽的马车注定要在那个消魂的月夜后成为一种记忆,那个甜蜜的,浪漫的,美到极致的夜晚,其实是一场辉煌的告别。马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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