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视角下《夜》中的生存价值

存在主义视角下《夜》中的生存价值

《夜香》是1934年出版的第一部小说。虽然《夜》是菲茨杰拉德历尽九年心血之作,但是由于他在创作中大胆运用当时还不为众人熟知的种种现代主义技巧,使得《夜》甚至被彼时一些文学评论家指责为“结构松散,主题含糊,主要人物相互矛盾”。进入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随着菲茨杰拉德研究的兴起,《夜》又回到了读者和批评家们的关注视野,在评论界,已有许多关于《夜》主题及小说主人公迪克的分析解读,基于造成迪克悲剧的不同根源的探究,迪克或被看成内心懦弱的上流社会附庸,或被理解为人格分裂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或被赞为充满浪漫主义情怀的幻想家,凡此种种,褒贬不一。笔者认为从存在主义哲学的角度出发,迪克首先是一个在爵士乐时代的泥淖中觉醒的存在主义英雄。一存在主义的产生——对人的自由的追求存在主义哲学出现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欧洲,是一种肯定个人生存价值的学说。在存在主义哲学的众多流派中,以萨特,加缪为代表的无神论存在主义哲学最受欢迎和认同。其基本主题表现为:“对人的生存状态的深切关注,肯定人的存在先于本质,揭示世界的荒谬和人生的痛苦,主张人的自由选择”。尽管存在主义提出世界是荒诞的及人生是痛苦的,但绝不可以片面地认为他们信奉消极的处世态度,宣扬以自我为核心的主观唯心主义和个人主义,相反,他们认为,“虽然个人与社会是永远分离对立的,人被扔到世界上来,客观事物和社会总是在与人作对,时时威胁着‘自我’,但是个人价值应高于一切,人真正在价值在于超越生存其中的环境,自由的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从这一方面来说,存在主义哲学是一种从绝望深处发掘希望的哲学。存在主义哲学视角下的英雄不应受困于传统意识的藩篱羁绊,应是有着强烈自尊的,向往自由的,能体现生存价值的生命主体。二生都探索生存价值的方法与目《夜》中的主人公迪克正是这样一个存在主义英雄的代表。我们可以从小说中清楚地看到,抛开迪克的悲剧命运,他的整个人生都在不断地探索生存的价值,尽管这些选择的结果与他的愿望背道而驰,甚至将他推向了一个又一个生存危机,但正是在这一波波的危机中,他选择了不断为人生寻找奋斗的理由与目标,同时也为他的人生创造了存在主义意义上的价值。本文就通过尝试分析迪克在与尼克尔结婚前,结婚后,以及后来走向自我放逐这三个阶段的行为表现,为他做一个存在主义英雄的辩护。(一)以道德为中心的时代生活小说的主人公迪克·戴弗在出场时是一个勤奋,聪慧,颇有建树,前途无量的青年,那时的他可谓春风得意,吉星高照,在大家的心目中,“好运的迪克”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二战后的美国步入了经济极度繁荣和物质极为丰富的爵士乐时代,人们在享受高度丰富的物质文明的同时,也陷入了享乐主义和实利主义的漩涡无法自拔,年轻一代开始反叛传统的道德禁忌,沉迷于灯红酒绿,投机专营的放纵之中,传统的清教徒勤奋节俭的道德传统和积极上上的价值取向被当做明日黄花一样扔到一边。而菲茨杰拉德本人作为爵士时代的代表,也曾在一篇文章中精确定义了这个时代的氛围:“这是个不断出奇迹的时代,这是个艺术繁荣的时代,这是个挥霍无度的时代,这是个具有讽刺意味的时代”。但是我们反观《夜》中的主人公迪克,在他认识美貌与财富并存的尼克尔之前,在他的人生中我们似乎看不到这些堕及任何消极的人生态度。他对他的人生有很好的规划,对自己的科学事业有着明确的打算,就像他曾向弗兰茨透露过的那样,“要做一个出色的心理学家—也许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心理学家”。在人格方面,他也常在心里勉励自己:“做一个正直的人,做一个善良的人,做一个勇敢的人,做一个聪明的人,虽然这一切看起来相当困难。”在他身上我们几乎看不到爵士乐时代为一般青年所沾染的糜烂腐败之风,相反,他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明白作为人的尊严的重要性,为自己的生存定下了难得的价值标准。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为自己的人生做了意义深远的选择,因此,在迪克于1917年以一个青年学生的身份闯入读者的视野时,他就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样,在道德观不明,价值取向混乱的时代里孤独前行,体现了存在主义哲学中英雄人物应有的追求。(二)悲剧精神与美国梦迪克在一次对病理学家弗兰茨的拜访中,无意中结识并爱上了患有精神病的富家小姐尼克尔,尽管他知道在沃伦家族眼里,他不过是可以用金钱买来的医生和仆人,也明白这样的婚姻对他为之奋斗的事业意味着什么,但是从内心深处,他仍然相信,他可以用他的才华及高尚的品德及自我奉献精神征服这些来自社会及自身的压力,在这样的信念和对尼克尔深深的爱下,他毅然决然同尼克尔结为夫妇。婚后在数年如一日的精心照料下,尼克尔渐渐走出与父亲乱伦的阴影,开始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而戴弗夫妇,在迪克的悉心经营下,在萝丝玛丽的眼中,“对外代表着一个阶级最高层次的进化,使得他们周围的大多数人相形见绌”。在六年的婚姻生活中,迪克下意识的坚持用所有真正的绅士应有的道德行为标准要求自己,并坚信自己的善良和奉献精神定会打动身边的有闲阶级成员,以健康的精神状态和良好的生活方式来医治流行于上流社会的痼疾,尽管最后他遭到了惨败,也只能怪他没有从一开始就认清上流社会的冷酷无情和美国梦的遥不可及。通读小说,我们可以感到的是一层悲剧氛围,而“悲剧精神体现为人面对生活的不幸、苦难和毁灭时,悲剧主体所表现出的抗争与超越精神”,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这样理解:尽管迪克最后并没有实现当初的梦想,但是他勇往直前的探索,充满了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存在主义英雄气概,我们也应该看到菲茨杰拉德隐匿在字里行间对迪克的态度,他不遗余力的批判资产阶级美国梦的虚伪及虚无,但是却从来未曾否认迪克追求自身价值实现的过程本身的价值。而迪克,对错与否,始终坚持了自己最起码的人生信条,在做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在对人生苦难和荒谬世界的体验与承担中,他蔑视生命的异化力量,以不可屈服的意志同命运抗争。他的生活虽然充满了悲剧性体验,但是更充满了对生命悲剧性抗争的存在主义人生态度。(三)存在在改造世界的特殊受害者在与尼克尔共同经历了六年的婚姻生活后,“随着萝丝玛丽,这个迪克的启蒙者和负心人的到来,迪克的心智在她的启迪下豁然明亮”,他渐渐发现曾经的梦想已经离他越来越远,所谓的美国梦不过是资产阶级骗人的把戏,加之尼克尔极不稳定的情绪和时常犯病终使迪克心力憔悴,不堪重负。于是在其他人的眼中,随着与尼克尔关系的日益破裂到最后的离婚,他酗酒,打架,争吵,讽刺,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深渊。最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迪克不再是个规矩的人了”。最后小说以迪克孑然一身返回美国,以一个普通医生的身份在一些家乡小镇默默行医结局。这样的结局被很多读者及批评家认为迪克最后的选择是一条咎由自取的堕落沉沦之路。然而,如果我们从存在主义哲学的视角来看待他的选择,那么我们就能明白放逐恰恰是他最充分的想要找回自尊和自我的选择。之所以说他堕落沉沦,不外乎将他的结局归因于他禁不住萝丝玛丽的诱惑,婚外恋失败后的一系列后遗症。这样理解对迪克是有失公道的,因为在小说的后面,即使他已经拥有和萝丝玛丽苟合的机会,但他仍在最后一刻放弃了,为什么放弃?那是因为他发觉萝丝玛丽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健康,率真,充满活力与幻想的小女孩了,她已经变成了庸俗市侩的资产阶级中的一员,所以他对萝丝玛丽的感情实际上也是一种“移情”,实际上他向往的仍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及那时候在他身上有过的美好品质。那么他的选择就应该被理解为高尚的,有勇气的。正如他自己说的,“高贵和尊严只有在抛开过去的经历,抛弃这多年的努力时才能显示出来”。在抛却了金钱地位这些后,他再也不用忍受上流社会的冷酷无情及虚伪,再也不用遭受物质金钱的毒害,真正实现了自我的解放,成了自己的主人。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有必要看到生活在迪克周围的,一直对他进行道德价值判断的人都来自上流社会。在这些已经被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异化了的人眼中,财富和社会地位的丧失就意味着人生的完结,迪克亲手毁掉多年精心经营的一切在他们眼中必然是愚蠢和堕落的。而作为读者,我们在明白了迪克的心路历程后,能够发现他的自我放逐表明他已经认识到了资产阶级的本质,放弃了曾经全心追求的美国梦,并开始为自己的人生定下了新的奋斗目标,那就是追求内心的安宁与平静。三从美国梦到目标意识:从自我价值到理想意识《夜》虽然没有像《了》一样使菲茨杰拉德声名大振,东山再起,但是同《了》比较,《夜》所包含的思想内容更加深刻,人物刻画更加复杂,社会及历史影响更加广泛。这部隐含作者自身经历在内的半自传小说,通过小说主人公迪克的经历向读者们再次重申了菲茨杰拉德的观点:美国梦不过是存在于心灵深处的美好幻觉,在资本主义恶劣的环境下,单靠诚实的奋斗永远也不可能实现。正是通过将迪克刻画成一个勇于追求个人尊严和生存价值的存在主义英雄,才使读者更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