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李纲的赏功司

宋李纲的赏功司

赵书南渡之初，金兵跟随南下，宋朝面临着崩溃国家和物种的危险。为了挽救赵宋王朝于危难之际,以李纲为首的一批忠臣良将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军政改革,企图挽大厦于将倾,外御强敌,内抚黎民。而设置赏功司正是李纲实施军政改革的重要举措之一。由于赏功司存在的时间较短,文献记载的有限,因此,以往学术界并未对此有所关注。本文试图通过对赏功司的设置背景、机构、职责、作用等方面的具体考述,从而探究宋代官僚机构设置的时效性,以期对宋代官僚机构的进一步研究有所裨益,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一、以李纲为代表的体系,为晚宋军队赏罚事提供了组织保证我们知道赏罚公正及时是保持军队战斗力的重要举措之一,但在北宋负责军功审核的不是一个部门,正如枢密院在靖康元年(1126年)九月十四日给宋钦宗的上疏中所说:“比年以来,多因先以统制兵将官奏捷状便行推赏,逐官既已迁官,其余动经岁月,方以上闻。枢密院又将其间使臣札下吏部,副将下刑部,军人下军马司,弓箭手之类下本路,再行勘会,或致经历一二年间,方以三两名申院。不唯寔立功者久不沾恩,虑亦别生奸弊。”(P7070)这就意味着同样是在一场战争中杀敌立功的人,受到封赏的时间却相差甚远,有些甚至得不到应有的赏赐。这无疑会打消将士杀敌立功的积极性,进而大大削弱军队的整体战斗力。为了让将士及时得到推赏,激励他们杀敌,朝廷很快下诏:“今后应战功酬赏,并仰帅臣等限五日内将应干立功人自将帅下至卒伍,逐一开具所立等第、职次、军分,一时保奏,即不得用情,致有漏落不实。候到,令枢密院所奏功状,以立功等第取旨并推恩,给付付身、宣札、告命等,类聚,差使臣赍往军前给赐。”(P7070)这道诏书的颁布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军队推赏的执行效率。但是枢密院认为这道诏书只是从整体上要求将领及时申明赏功人员,然后由枢密院进行审核,仍没有一个专门的机构监督军队赏赐事宜。鉴于上述情况,枢密院三天之后再次上书:“陕西河东立功将士,自来诸路帅司具到功状,朝廷已降推恩指挥,下吏部勘会。缘本部各随官分关诸案行遣,多致散漫。是以动经岁月,有失朝廷激励将士之意。”(P7070)宋钦宗很快作出批复:“诏令吏部内选各摘那人吏,专一置案行遣,仍仰自今后每旬具承受到文字及给降过付身公据数目闻奏。”(P7070)可见在北宋末年就已经考虑在吏部指定专门人员负责军队恩赏事宜,这就为日后赏功司的设置提供了条件。而赏功司设置的具体背景在李纲给宋高宗的《乞置赏功司札子》中有着详细的记载:古者,赏必先士卒而不踰时,欲其知劝也;诛不舍贵近而无幸免,欲其知惧也。近年赏罚与此相违,赏之所行,皆权贵嘱托,与亲随厮役之流;而士卒履行阵以立功者,未必赏;将帅提兵以自卫,见敌不战,望风遁走者,又不加诛。而士卒溃散,亦以转山迷道为名而招集之,则彼何所劝而力战,何所惮而不走以求生哉!臣顷在枢密院,见童贯推燕山赏案,沓及于朱勔父子并其婿如知秀州周审言,皆未尝从军,则其余所赏者,推类可知。而西兵陈状乞赏,皆十数年前未施行者,诘其所以,则当时帅司既上功状,复送下保明,经隔岁时,将帅移易,则保明不至,而赏不行。今虽欲行,亦无所考据矣。又赏功散于诸房,既无程限,又不委官点检,人吏得以髙下其手,使有功者愤叹然。则欲士卒之知劝何可得也!又闻燕山之役,刘延庆拥精兵十五万于卢沟河。燕山纵间言,且将劫寨,延庆信之,遽焚积聚以中军先遁,而十五万众一夕俱溃。童贯不能诛,而反以银绢招溃兵。然则欲士卒之知惧何可得也!积习之久,将士玩以为常。靖康之间,虽骤赏力战,如邹处节之军,斩梁方平、张师正、王从道之徒,犹未足以革前日之弊。故金人再犯都畿,将帅奔走、士卒溃散者不可胜计。今日之策非大变此风,不能有济。(P663—664)李纲的这本札子大致反映了北宋末期到南宋初期宋朝军队赏罚不公的面貌。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宋朝推行的是“崇文抑武”的政策,广大士大夫享受着优厚的待遇,而对于广大将士而言,常常遇到赏功执行不力的状况,使得广大将士的积极性受到损害。这种情况终极北宋一朝也未得到有效改变,使得李纲无法从“祖宗家法”的角度寻找改革军功赏罚制度的理论支撑。正因如此,李纲在札子的开头才感慨古时对军队的赏罚分明,从而使得自己的改革师出有名。李纲的札子中既有理论,也有实例,可以说是声色并茂,从中我们也不难发现北宋末年军队推恩混乱,也体现了设置专门监督赏功执行机构的必要性和紧迫性。首先,北宋末年,政治腐败,权臣当道,负责推赏的官员依附权贵,推赏时就亲避远,存在许多冒名领功的现象。李纲也给出了代表性的例子,朝廷答应童贯以其所谓收复燕京的军功,对未曾从军的朱勔父子等人推恩行赏。与此同时,常年驻守西部边境的将士多年未进行论功行赏。其次,面对将帅临阵脱逃,士兵不战自溃的情况,朝廷处罚不力。李纲在札子就中痛斥了燕山之役中的将领刘庆信,临阵脱逃,却未受到处罚。再次,政府没有指定专人负责监督赏功事宜,更没有赏功时限的规定,使得军功赏罚局面混乱不堪,给了一些官吏可乘之机。总的来说,为了更好地督促军功赏罚部门尽快改变推赏不公,处罚不力的情况,以期激励将士奋勇杀敌,宋高宗接受了李纲的建议,在建国的第二个月就立即设置了赏功司。宋朝监督军功赏罚的机构设置事宜自此拉开序幕。二、赏功司的具体负责的事项宋朝依据自身政府机制的特殊性,为了更好的协调军队赏罚事项,建炎元年(1127年)六月二十八日,在三省和枢密院同时设置了赏功司(P161)。三省和枢密院分别指定官员负责赏功司的具体事宜,“三省委左右司郎官,密院委都承旨检察。”(P801)为了加强赏功司在运行过程独立性,在右正言邓肃的请求下“仍以御史一员领其事”。(P161)这样就在名义上组建了赏功司的行政机构。赏功司具体负责的事项文献记载有一定的出入,下面是文献中有关赏功司职责的具体记载。受赂乞取者行军法,遇敌逃溃者斩,因而为盗贼者,诛及其家属。(P11256)自军兴以来,立功将士,许之持文自陈,各以轻重推恩。(P73—74)受功状,三日不行者必罚,行赂乞取者,依军法许人告。(P161)受功状。违限不施行者必罚,受赂乞取者依军法,许人告。军士遇敌逃溃者斩,因而为盗贼者,诛其家属。(P1666)综合分析以上散落在各个典籍中关于赏功司的记载,我们大致了解了它的具体职能:允许立功将士亲自带文请赏;接受功状的机构三日内必须落实,超过期限要受处罚;通过行贿获得功赏的人要受到军法的处置,并且允许告发;遇敌溃逃的将士斩首;溃逃后沦为盗贼的人其家属也要处罚。可见赏功司不负责军队推恩行赏的具体内容,而是负责监督军功推行的整个过程,目的是加快推恩进程和行赏的透明度。此外,督促参战将士奋勇杀敌,临阵溃逃的将士处以严厉的刑罚,并有可能株连家属。三、观赏功司设置的原因据宋人李心传考证,赏功司设置于建炎元年(1127年)六月二十八日(P801—802),废除于建炎三年(1129年)六月十七日(P799),历时近两年。但在绍兴十一年(1141年)四月二十七日,三省颁布了一道名为《改所管制领将副军兵充御前省札》的文书,在这道文书的最后有这样一句话:“及委赏功司将未了功赏,疾速取旨推恩,以俟给付。”(P1305)这是不是说明赏功司在后来又被重新设置过呢?据《宋史》记载,绍兴元年(1131年)八月壬辰,在三省和枢密院设置了赏功房。(P590)而明人邵经邦在《弘简录》曾中提到,在绍兴元年(1131年)八月秦桧拜相之后,又“复置赏功司。”(P584)这说明绍兴元年(1131年)八月设置的赏功房有习惯上仍称为赏功司,尽管使用以前的旧称,但是赏功房无论从职责上,还是机构设置上都与赏功司有很大的不同。一个官僚机构从设置到废除经历了短短的两年,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赏功司如此短暂的运作时间?不可否认赏功司的设置主要是针对的是当时朝廷赏功混乱不堪的形势所提出的解决方案,但是从赏功司设置伊始就已注定了它不会存在太长的时间,时任武义大夫的曹勋说过一段话:“窃见建炎初置赏功司,寻即废罢,恐当时主者兼用他属之吏,不得专掌,致所行功赏因仍废怠,动经岁月,致献言者得以借口,遂成无用而并于他房。”(卷23)可见赏功司的官员都是其他机构的人员兼任的,宋臣叶份就曾经兼任过枢密院赏功司(卷24)。没有专员直接影响了赏功的效率,也注定了赏功司机构不可能存在太久。赏功司遭到废除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宋代冒功滥赏由来已久,不是简单设置一个机构就可以彻底解决的,文献中有很多关于赏功司运行期间一直存在滥赏的记载。建炎元年(1127年)十一月七日,臣僚言:“累年以来,保奏功赏类多不实。如江浙、山东之捕盗,关陕、两河之边事,有司出给文据,冒滥不一。”(P7071)建炎二年(1128年),始讨论滥赏。(P143)建炎二年(1128年)正月十三日,臣僚言:“自数十年来保奏功赏,例多不实,或亲戚之私,或权贵之荐,或医巫、卜祝之徒,或工商皂隶之贱,未尝临阵遇敌,辄冒功赏。军士怨愤久矣。”(P7071)以上史料说明赏功司存在期间滥赏的现象并未得到有效遏制,这也无怪乎当时有人质疑它存在的价值。此外,南宋初期政局动荡不安,李纲在提出设置赏功司构想之后不到三个月就遭到了贬谪,这项富有创造性的军改措施也随着他的离开而被人束之高阁,军功赏罚的混乱局面重新失去约束。尽管赏功司自身存在着很多弊端,但毕竟是南宋对规范赏功的一个尝试,一些官员认为只要解决赏功司设置中存在的问题,赏功司仍有设置的必要,武义大夫曹勋就说:窃原此司(指赏功司)诚为今日之急,盖古者赏不踰时,又曰‘赏必以信’,是乌可以轻废置哉?意欲使掌有专官而亟行,亦俾将士知功有专治,而不杂信赏之政,中兴所先也。欲乞复置赏功司,专行战阵功赏等事。委能吏典治,仍置簿,月书已收行过。某人功赏名件上司,季考其数,或多至千百量,与官吏推恩,以劝其职。(卷23,P6)曹勋的意思很清楚,专门负责监督军功赏赐的赏功司不应该废弃,但应该对赏功司原有状况进行改良,使其成为一个专门负责监督将士赏功的具体机构,因此上书请求重新设置赏功司,并建议专员治理赏功司。曹勋的请求并没有得到批准,但朝廷也意识到赏功仍然需要一个专门的机构进行监督,于是在赏功司废除两年之后赏功房开始出现,继续执行赏功推恩事宜。四、发生了一些新的机构宋代官僚机构设置时讲究务实,北宋前期的官僚机构设置时基本上都继承了唐代的官制。与此同时,宋朝也根据当时的需要设置了一些新的官职,例如宋太宗时的农师、熙丰变法时的制置三司条例司等等。进入南宋,由于时局动荡不安,北宋时期形成的中央官僚体制也受到冲击。为了巩固统治,出现了一批新的机构,诸如赏功司、御营司、机速房、国用司之类。这些新的部门对南宋前期的国家权力机构进行了一次较小规模的重组,目的就是提高宋朝国家机构的运行效率,在最短时间内起到拒外敌,平内乱的效果,从而恢复因南渡造成的政权动荡。尽管这些机构性质各不相同,有的是军事性的,有的是经济性的,有的是政治性的。但是他们存在一个共同的特点:时效性。这些机构存在的时间一般不长,如宋太宗朝设置的农师,其存在的时间仅仅从天平兴国七年(982年)闰十二月(P533)至雍熙元年(984年)五月(P580),还有本文的赏功司等。由于他们的存在是对旧的机构权力的冲击,因此设置之初大都受到一些官员的质疑。一旦这些部门出现过多干扰原有部门职能权限的情况,就会很快受到众多大臣的抵制。当政局度出现变化,这些机构要么遭到取缔,要么被其他旧的机构代替,这些新机构的职责也会随之重归各部。五、官僚机构设置的时效性赏功司的设置是南宋君臣为改变军队赏罚不力局面,更好地激励将士的积极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