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的思无邪

《论语》中的思无邪

“有300首诗，一个词隐藏着思想，没有邪恶”。这是孔子对《诗经》思想倾向的总评价。《诗经》中的诗,内容相当广泛,有如《公刘》、《大明》一类赞颂明君贤臣创业维艰、德布四方的,有如《两无正》一类谴责国民之主,权奸佞臣虐民暴行的,有不少“劳者歌事,饥者歌具食”表现其怨愤情绪的,更有许多抒写婚姻恋爱,展示男女青年林林总总的愿望、追求的,还有歌颂爱国行为及展现劳动场景的,等等:总之,这部诗歌总集,极为深刻地反映了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五百年间复杂的社会生活。尽管这部总集反映社会生活的时间跨度长,空间跨度广,生活领域包罗万象,涉及到不同阶级、阶层人的思想感情,可谓头绪纷繁,难测高深,而孔子却以其深遂而敏锐的目光,发现了有一个闪光的东西贯穿其中,成为统摄总集的灵魂,使它不至散乱无章,而有一股吸引人的思想魅力。这个灵魂,就是“思无邪”。无邪者,正也。“思无邪”,就是贯穿在诗中的理想愿望,意志追求,道德情操,无论其理性评价或感情倾向都是端正的。“正”,虽只是简单的一个字,而其包含的意义却是十分丰富的。孔子在回答季康子问政时说:“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论语颜渊》以下引《论语》只注明章名)把“正”提到了关乎治国成功的根本和个人修身准则的高度,可见,“正”在孔子心目中的分量是何等的重大。孔子用“思无邪”亦即思正来概括《诗经》的灵魂,就是认为《诗经》渗透了正国正身的思想感情,这是对《诗经》最高度、最充分的肯定与赞扬。但是,封建时代的一些诗评家,看到《诗经》中有些篇章谴责了国君或重臣,更有许多篇章表现了男女的情爱和要求自主婚姻等等,他们出于维护君权、维护封建礼教的需要,在评注这些篇章时,往往斥之为“讪上”、“淫奔”。这样一来,岂不和他们崇敬的孔圣人对诗的评价大相径庭了?于是为自园其说,便对孔子的“思无邪”论断另作一番解释。如朱熹在《诗集传·序》中说:“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者无不正,而其言皆是以为教。其或感之杂,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所以为教也”朱熹在这段话中说了两个问题,一是圣人感物正而言正,足以为教:一是上之人对不正之言必加以思考,从反面接受教训,也可以为教。前者谈的是作品本身的正,后者讲的是读者感受的正,这是两个方面的问题,如果只理论上看并没有错。但朱熹却更强调读者感受的正并以读者感受的正替换作品本身的正:在《读吕氏诗记·桑中篇》说:“彼虽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无邪之思读之,则彼之自状其丑者,乃所以为吾警惧惩创之资”。“曲为训说而求其无邪于彼,不若反而得之于我的易也,巧为辩驳而归其无邪于彼,不若反而责之于我之切也。”这两段话很明显把“思无邪”解释为读者无邪之思,反把作品客观存在的“思无邪”说成“曲为训说”、“巧为辩驳”,这其实是偷换概念的把戏。现在仍然有人说,朱熹的解释是“为圣人立”,认为朱熹把握住了孔子对《诗经》解释的实质。这是不能令人同意的。孔子讲的“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是评价《诗经》作品本身“思无邪”,而非读者的无邪之思。如果按朱熹的说法,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只要读者有无邪之思,作品本身有邪又何妨。那么,孔子又何必精心选《诗经》作为教材来教导学生呢?再者,我们从孔子对《诗经》中的诗的具体评价中,也可以看出孔子所说的“思无邪”是指诗本身而言。如一次子贡问孔子:“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孔子说:“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便说:《诗经》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就是这个意思吧?孔子听后十分高兴地说:赐也,现在可以同你讨论《诗经》了。子贡说出的两句诗,引自《卫风·淇奥》,原意是赞美卫武公的文采品德,子贡用来表达经老师指点后得到的启迪:在品德上要精益求精,正吻合诗的原意,所以才得到孔子的赞扬。又如(说苑·贵德》记载了孔子读《周南·甘棠》后说:“吾于甘棠,见宗庙之敬也,甚矣,思其人,必爱其树,尊其人,必敬其位,顺安万物,古圣之道几哉”,这是直接肯定和赞美诗中所表现出来的思想感情。而对言不由衷的诗,孔子是不赞成的。如逸诗中有“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尔。”孔子评说: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这种思不正之诗,孔子就没有将它包括在三百篇中。这又从反面证明了“思无邪”指的是诗本身的思想倾向。那么,如何解释孔子对揭露上层统治阶级丑恶行为及歌颂爱情的篇章也肯定其为“思无邪”呢?我们认为,这正是孔子思想深刻过人之处。历代封建统治阶级为维护其封建统治,总是把孔子歪曲成绝对皇权主义者,无限夸大他维护等级制度的消极面,甚至把董仲舒提出的三纲之类的东西也加到他头上去,还随着政治的需要不断加给他原本不属于他,而有利于封建统治的观念,诸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同时又尽力掩藏其民主性的意识,然后再把他抬到至高无上的地位,逐渐地将他演化成封建主义的偶像。尊孔就成了维护封建统治,封建道德的代名词。所以,封建时代文人,尤其宋明时期的文人,便把凡不符合封建统治需要的思想意识都视为邪说,都和孔子沾不到边。这是对孔子真正思想的曲解。不错,孔子是主张维护当时的等级制度,这是时代的局限,我们不必多费笔墨在此讨论,但孔子并不主张,而且是坚决反对统治者任意胡为的。他在对当时的诸候,大臣及弟子们的谈话中,一再表明为君者要“节用爱人”、“使民富且寿”,要薄赋税,简政令,还要“身正”、“好礼”、“敬事而信”、“尊贤”(均见于《论语》)为臣则要“养民惠”、“使民义”、“居无倦”、“行己恭”、“举贤才”等,(同上)其出发点与归宿点都是爱民,而对不执行这职守的君,要“犯之”,臣则要去列。就<诗经》有关刺时、刺君、刺臣的诗看,都和孔子的上述思想一致,孔子当然能够对这些诗称许。何况,《诗经》中并没有“犯上作乱”的诗,被认为反抗性最强烈的《魏风·硕鼠》,其反抗形式也只不过是逃亡而已。这也是孔子能够接受的,孔子的理想主张和鲁君不合,他看不惯鲁国季氏违礼,谏而不听之时,不也以出走表示不合作吗?当时的君臣关系,在一定意义上说也是主奴关系。孔子的出走去寻找实现理想之地,和奴隶们逃亡去寻找乐土,不是很相象吗?更何况孔子公开提出诗“可以怨”这就更证明《诗经》中那些刺时刺君刺臣的诗篇其本身倾向都是属于“思无邪”的。再说有关爱情诗篇的问题,据笔者所知,孔子对《诗经》中的爱情篇什,只评论了《关睢》一篇,说这篇诗“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关睢》表达了求偶的强烈感情,既有“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哀怨,也有“钟鼓乐之,琴瑟友之”喜得淑女的欢乐,无论其哀,其乐都十分得体,所以得到孔子的赞扬,再e他曾对儿子泊鱼说过:“汝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阳货》)意思是要伯鱼好好读《周南》、《召南》,否则就会看不清事物走不通路,而《周南》、《召南》中几有一半的篇童是写婚恋内容的,其中有表达对意中人的思慕但苦恼不能得到或不能到她身边去的,如《关睢》、《汉广》;有抒发女子切望求婚者及时而来,不要辜负青春之情者,如《标有梅》;有表达男女野外相会惊喜之情的,如《野有死麕》;有祝愿婚姻幸福、美满的,如《桃夭》;有表达夫妻(或恋人)别后相思的深情者,如《卷耳》、《汝》、《殷其雷》、《草虫》;有述女子不屈强暴,大胆反抗欺侮之志的,如《行露》;有哀诉妇人被弃之怨的,如《江有汜》。孔子没有把这些情诗排除在外就明显地表示他完全肯定这些情诗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并且把这些思想感情也视为人们观察社会,及正身的指南。孔子之所以对《诗经》中的情诗有如此崇高的评价,和他对社会人际关系的看法有很大关系。《易·序卦》说:“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育所错。”这里把夫妇关系看成人际关系的根本,礼义的基础。所以,孔子又主张尊重妻子,说:“昔三代明三之政,必敬其妻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礼记·哀公问》)《诗经》中的情诗,都是肯定两情相悦,一往深情,向往白头偕老,谴责薄幸粗鄙和始乱终弃等,这和孔子的人伦主张,道德标尺是一致的,因此他才把情诗也包括在“思无邪”中。或许有人会说,孔子不是说过“郑声淫”、“放郑声”吗?不错,但这里的“声”指的是音乐而非诗。当然,不能否认,春秋时期人们在赋诗言志时,存在着断章取义的现象,而且相当普遍。这的确反映了读者,用诗者对《诗经》中的诗有其主观评价问题,但我们也注意到那些以赋诗交流思想者,虽断章取义,却往往赋者自如,闻者如响,十分默契,如果诗句本身和赋者所表达的思想内容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是难以想象的。例如《左传·文公十四年》载:鲁文公到晋国朝见并重温往日友好关系,回国途经郑国乐地,郑伯设宴招待并请求文公重返晋国帮助郑国和晋媾如。当时郑国大臣子家在饮宴上赋了《小雅·鸿雁》首章:“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及矜人,哀此鳏寡。”此诗本是表达服役者自叹自己辛劳之情的,而子家却取来表示郑国处境之可怜,希望得到鲁国的同情与帮助。诗本身所表达的思想内容与赋者的愿望在希求同情与帮助这一点上是相通的,所以季子一听就明白,即赋《小雅·四月》首章:“四月维夏,六月徂署,先祖匪人,胡宁忍予。”这本是表达时遭乱离,人难于忍受苦难感情的,但和鲁文公如答应郑之请求则须折回晋国要遭受诸多辛劳有相似之处,因而子家也就明白了季文子这是婉言拒绝自己的请求,于是又赋《鄌风·载驰》前四章,这本是写许穆夫人要求回卫国帮助兄弟复国的,其中有“控于大邦,谁因谁极”之句。这又和郑国诚恳请求得到大国的帮助相通,季文子终于被感动,便赋了《小雅·采薇》之第四章.这章诗有“岂敢定居”一句,子家一听便明白鲁国接受了郑国的请求,便再拜感谢。由这个例子可以看出即使当时的人以主观需要用诗、赋诗,也须以诗本身的内容为基础。综上所述,我们有理由认定,孔子对《诗经》作出“思无邪”的评价,是指诗本身的思想内容的无邪,而不是指读者无邪之思。当然,孔子希望弟子学诗之后进入无邪之思的境界。正出于此,《诗经》才被孔子选定为主要教材。《诗经》的“思无邪”正是孔子进行诗教的依据,是其培养“温柔敦厚”人洛的根基。孔子的诗教是其丰富多采的教学内容之一。孔子的教学是高层次的,其总的教学目标是要培养救世安民的君子,让他们成为社会的中坚实现其“内圣外王”的社会理想。为此,他从四个方面进行教育,所谓“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述而》)即教给学生们古代文化知识,社会实践,办事待人的负责精神,与人交往讲究信用的品德及语言等,而“文”又包括《诗》、《书》、《易》、《礼》、《春秋》、《乐》。这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在这一系统中,他对诗教尤为重视,曾不止一次地谈论过,对诗教的重要性,诗教的教育目标,诗教的方法,诗教的检验等都有鲜明的观点,下面分别论述。先说孔子对诗教重要性的观点。这里有三条语录:①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泰伯》)②陈元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季氏》)③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阳货》)这些语录,虽然简短,但义蕴丰富,从这些话语中,我们可以看出孔子对诗教重要性的鲜明观点。语录①把学《诗》与遵礼联系起来,而且把学《诗》作为遵礼的有效起动手段。谁都知道孔子把遵礼看作是为人的行动准则,是须臾不可离弃的。这是从作人要求上说明学《诗》的意义。语录②是从与人交际需要论说学《诗》的必要。这里孔子似乎随口而出,但却饱含深义,因为孔子对“言”十分看重,往往把言之优劣与办事成败联系起来。如《左传·襄公十五年》载:郑破陈,向晋献捷,晋问陈何罪,子产言之凿凿,使晋信服。孔子对此评论说:“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而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载!”可见话说的好可以办成大事,否则当然办不成事。语录③更从立身处世的需要上论证学《诗》的重要,深刻指出学<诗》可以振奋思想,观察社会盛衰,沟通人际关系使之和谐相处,讽谕时政,为家族为国家服务,还可以增长知识等,这些都是人们立身社会不能不认真对待的。孔子这些激励弟子学《诗》的谈话,将学(诗》提到很高的层面上认识,从理论上深刻而全面地阐明了诗教的重要意义。再说孔子对诗教教学目标的观点:《礼记·经解》载: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这句话的中心意思是人的温柔敦厚品格的形成是诗教的结果,换句话说,诗教的目标就是培养人的温柔敦厚的品格。所谓“温柔敦厚”,包括了温文尔雅的气度,和蔼可亲的容颜,诚信朴实的品性,宽阔坦荡的胸怀。而这样的品格,正是孔子所要求的君子应具备的。当然,孔子心目中的君子的品格,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要求,比如“好学”,有知,有勇等等,孔子并不要求诗教全面完成君子品格的培养,要造成君子是必须通过多方面的教学的互相配合才成。孔子在这规定这样一个目标是完全从《诗》表现出来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恕”思想倾向的实际出发,既充分发掘(诗》的内涵,又不无限拔高《诗)的作用,因而它是切实可行的。从这里我们又可以看出孔子对诗教的严谨的态度。诗讲究联想,孔子充分运用诗本身这一规律进行诗教,先引导弟子们理解《诗》的思想实质,然后启发引导他们的联想到礼、德、义等方面。从现有记载孔子有关诗教的典籍中,我们发现孔子在用《诗》教育弟子时,多是从理解《诗》的思想实质着眼,最后引向德义的追求。如一次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是什么意思?孔子先以“绘事后素”的形象语言启发,从而使子夏悟出礼要以仁为基础的道理。再如前引与子贡谈“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诗句也是如此。又如《礼记·孔子闲居》载:孔子闲居,子夏待,曰:“敢问诗云‘岂儿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孔子说:“夫民之父母乎?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可至而行三无,以横于天下,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矣。”即是说民之父母是要通晓礼乐的根本,达到“五至”、“三无”的境界并将其遍施于天下,社会有祸患,必须能预见到。接着孔子又解释“五至”、“三无”。越谈越深入。很明显,这里所讲的“父母”,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父母,而是在原有意义上进行开掘·深化:子夏听后深受教育,表示一定要按诗所说的那样去做:正如任何一种事物都有对立面一样,对诗教也不例外,所谓“诗之失愚”,(《礼记·经解》)就是说,如果不注意深入理解诗的思想实质而囫囵吞枣便容易使人变愚。孔子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提倡”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认为这才是“深于诗者也:”所谓“不愚”,就是能分辩是非,讲原则,不盲从,不被人愚弄。“温柔敦厚而不愚”是很高的境界,它是孔子中庸哲学思想在为人品格上的体现,是其立身行事的准则之一。这里孔子将诗教放置在极其崇高的地位上。孔子的诗教思想和他的学以致用的教育思想一致。他通过诗教塑造出具有“温柔敦厚而不愚”品格的君子,不只是为了完善个人品格,其终极目的,是为了对社会有所作为,所以,他要以从政的实践来检验其效果。他曾说:“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子路》)这里说的“达”,是指“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即是品行正直,遇事讲理,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语,观察别人的态度,谦虚、谨慎。所说的“专对”是机敏地应对诸侯,不辱使命。这两者都是很高的要求,正和“温柔敦厚而不愚”的境界相吻合。而孔子认为达不到这个境界,学诗就失去了意义。这就把其诗教置于可检验之地,有利落实。从上面论说中,可知孔子的诗教在当时已形成了完整的体系。它既从理论上阐述了开展诗教的必要性,可行性,又规定了诗教的明确目标;既有传授的方法,又有检验的标准。孔子凭此结合其他项目的教育,才培养出一大批为当时称道的人才。而且其诗教传统一直为后代继承。当然,由于后代统治阶级出于其政治需要,所强调的东西多充满了功利性,我们必须严格加以分辨、鉴别。孔子诗教思想是在总结春秋时期人们对《诗经》认识成果基础上形成的。春秋中期,晋国赵衰在推荐郑彀为元帅时曾说:“郑彀……说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左传僖公二十七年》)高度评价了《诗》蕴含的巨大思想力量。还有,据《左传》记载,从春秋中期起,在外交场合往往要赋诗,一部《左传》记载孔子以前赋诗,引诗竟达二百多次。人们把《诗》当成立身处事的准则,论事评人的尺度,辩说是非的标准,规谏劝导的根据,表达思想愿望的手段。赋诗好,受人尊重,有助完成外交传命,赋诗不好,受人奚落,影响使命的完成。孔子充分继承了前人对《诗》作用与价值的认识,还将这种认识发展成用来造就君子的有效行动,将《诗》定为培养理想人格的范本之一。孔子的诗教思想在中国诗歌发展史上有着深远的影响,纵观《诗经》之后的古代成功诗作,有哪一篇不是“思无邪”的呢?我国古代有成就的大诗人,诸如曹尼父子,王粲、阮籍、左思、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陆游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受了孔子诗教思想的影响,而写出了深刻揭露丑恶、黑暗政治,抨击残暴荒淫,同情百姓苦难,讴歌美好感情的作品。读他们的诗,既可以振奋进取精神,又可以陶冶心灵,提高认识水平和语言表达能力。那么,孔子的诗教对我们今天有无借鉴意义呢?我们认为答案是肯定的。首先,孔子重视《诗》的思想教育意义,把《诗》作为塑造理想人格的有力手段的观点,是值得借鉴的。中国人历来把诗看成是“言志”的,而志则有崇高与鄙下之分,孔子将“思无邪”的诗挑选出来教育弟子,让弟子从中得到熏陶,汲取有益的营养,端正、提高自己的思想品德。孔子以其培养出众多贤才的事实,证明了发挥《诗》的教育功能是正确的,是符合《诗》本身的规律的。我们今天处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的环境中,人们的思想意识也必然会受到市场经济的影响,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应该持有什么样的道德观、价值观,不但是个人立身行事问题,也关系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能否实现的问题,所以必须十分重视精神文明的建设,必须动员一切力量来做好这一工作。诗歌、文艺理应承担起部分责任。当然,我们今天的思想准则与两千多年前的孔子的准则是不同的。我们要提倡科学的世界观和无产阶级人生观、道德观来教育人、感化人。由于过去曾出现过片面强调文艺为政治服务以至成为政治的传声筒的极左倾向,忽视了文艺的娱乐作用和审美意义,影响了文艺的发展.于是现在有一些同志却从另一面过分强调文艺的娱乐性,认为文艺作品也是一种商品,文艺家不应把自己摆在教育者的地位上.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文艺的教育作用,出品一些只调笑,闲侃的东西,让人观后、读后毫无补益,徒然浪费时间。我们认为这是一种不值得提倡的倾向。诚然,文艺家不应自视甚高,以改造灵魂者自居,但文艺家总该有一种责任感,写作时,既要考虑给人以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