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王朝的oun、zang及blon_第1页
吐蕃王朝的oun、zang及blon_第2页
吐蕃王朝的oun、zang及blon_第3页
吐蕃王朝的oun、zang及blon_第4页
吐蕃王朝的oun、zang及blon_第5页
已阅读5页,还剩9页未读 继续免费阅读

下载本文档

版权说明:本文档由用户提供并上传,收益归属内容提供方,若内容存在侵权,请进行举报或认领

文档简介

吐蕃王朝的oun、zang及blon

一、质权主治及贵族阶层唐代吐蕃的统治阶层由神的后裔组成,由作为地球上的第一位皇帝(mgonagpo)统治。雅库什家族是以雅库什家族为基地的一个分支,并以最尊贵的“六月父亲”(yablhabaig)为代价的儿子离开,得到了家人的支持,成为所有吐蕃人民的共主。(P.202)(P.116-125)雅砻悉补野氏借此取得吐蕃统治阶层最高位置,号为赞普,其余氏族出任吐蕃王朝的官员,由赞普封赐采邑、告身,得以庇荫未担任王朝公职的氏族成员,从而形成吐蕃的贵族阶层。吐蕃王朝为区别出任官员的贵族身份,采用“zhang”(尚)及“blon”(论)二种名词予以界定,此在学界已有定论,毋庸赘述。然而,文献上经常将“zhangblon”联用,而以“zhanglon”(尚论)形式呈现,因而造成了汉史料以及学界对“zhang”、“blon”乃至“zhanglon”的解释与说明与古藏文文献所呈现者有所歧异。笔者以为对“zhang”、“blon”乃至“zhanglon”等名词的理解,事关吐蕃社会身份的分类,以及社会政治制度的内涵与发展,含混不得,似需作一厘清。二、“非主义者”的“使用说”学界对于有关吐蕃“尚”、“论”、“尚论”的释义,最早触及者为德国华德尔氏(L.A.Waddell),其于1910年在讨论立于拉萨的吐蕃碑铭时,提出“尚论”(zhanglon)一词之意,应为“uncleminister”(舅臣),并以为仅有名卿大吏,才能拥有此衔,其中有若干或大部属于皇族。(P.1274)美国劳费氏(B.Laufer)于1914年探讨吐蕃的鸟卜时提及“尚论”一词中的“尚”,应为李唐官称“尚书”中“尚”的音译,意义亦相同,因为吐蕃的政治制度袭自中土。劳费氏以上述看法驳斥华德尔氏。(P.104-105)英国学者托马斯氏(F.W.Thomas)完全不同意劳费氏的见解,其针对劳费氏的说法提出了三点说明:其一,“尚”确是藏文“zhang”的音译,倘若“尚”作为形容词,置于人名之前,且借自汉文,则只能单独用“尚”,或为“zhanglon尚论”形式时,则有“zhangcouncillor”(尚相)之义;其二,若“zhanglon”(尚论)的意义是“chiefcouncillor”(首相)的话,再加上“chenpo”(大),就显得多余;其三,在唐蕃会盟碑中,可以见到有许多例子,于“blonchenpo”(大论)之后,跟着“zhang”字,此“zhang”字并非附属于前面“blonchenpo”词组之中,而是加在人名之前,由此见华德尔氏的主张是比较正确,“zhanglon”指的就是出自王室血亲的大臣。(P.321)意大利学者杜奇氏(G.Tucci)的看法也涵盖了上述三点,其以为“zhang”可单独使用,亦可与“blon”联用,文献上可见到“zhangblon”或“zhang”,而“blon”也见用于“nangblon”及“phyiblon”,也可单独使用。有些例子显示“blon”是置于姓氏之后,如“dbavsblon”、“tonblon”等。(P.57)杜奇氏进一步说明云:依据汉史料,“blon”为给与王室成员(personagesbelongingtotheroyalfamily)的衔称,这是无法接受的说法,应该是吐蕃全体官员的共同衔称(generaltitle);另一方面,“zhang”的字义为舅父乃无可置疑,此为该字的一般意义,而且已经由汉、藏传统习俗证实,当用于唐蕃关系时,就是“dbon”与“zhang”的关系(uncleandnephew舅甥)。有些史料亦指出吐蕃与吐谷浑亦存有此类关系,但以蕃浑关系而言,吐谷浑所具备的“vbon”或“dbon”衔称,应为女婿之义。“zhang”不能一直是岳父之意,如“zhangblon”,此字义就将亲族关系排除在外。“zhangblon”一词中的“zhang”只属单纯的尊荣意含,可能与汉文的“尚”(尚书之意)有关。而当“zhang”单独使用时,表示此人出自与赞普通婚的戚族,包括没卢(vbro)、琛(mchims)、蔡邦(tshespong)、那曩(snanam)等四族。(P.58-61)继之,法国戴密微氏(P.Demieville)于《吐蕃僧诤记》一书中,主张以“舅甥”来解释“dbonzhang”,而舅甥是由联姻所形成的关系,具有政治特权。“舅甥关系”指存在于李唐皇帝与吐蕃赞普之间的关系和义务,舅甥指母方的叔侄关系(母亲的兄弟),但有时也有翁婿关系的意含,这种双重的意义可以追溯到古代中国的婚姻制度。藏文中的“甥舅”一词为“dbonzhang”,其中的“dbon”也同样是指侄子或女婿,“zhang”字的意义之一,也是指母方的叔伯。(P.7)戴密微氏解释“论”字时以为:是吐蕃的官职,按照吐蕃的习惯,在称呼一个人时不是统统称其姓,而是分等级贵贱而论,对属于王族的人只称为“论”,对属于上层贵族的人则称其为“尚”。(P.328)匈牙利罗那塔斯氏(A.RonaTas)于1954年讨论敦煌文献中的吐蕃社会词汇时,以为“zhang”应为古代吐蕃女家长制所遗留之母方伯叔父系统,此母方伯叔父系统仍留存于公元8世纪时期的吐蕃,因此,于谐拉康碑铭中,墀德松赞(Khrildesrongbtsan,798—815在位)颂扬娘定埃增(Myangtingngevdzin)的功勋时,首先提及娘定埃增扮演了母舅(zhangdrungpo)的角色,这就提供了当时母方伯叔父方面功能的重要证据,另方面也显示当时已有将真正的母舅,与其他具“zhang”头衔贵族作区别的必要。(P.265-266)另罗那塔斯氏主张“zhanglon”指的是官员的一般词汇,如“dkurgyal、blonpo、zhanglon”等均为封建官僚的衔称,“dkurgyal”属于宫中,“blonpo”为真正的或名义上的官员层级,而“zhanglon”或“zhangblon”则是指一群官僚由王室的伯叔父等所组成者。吐蕃的官僚阶层也是以“zhanglonchephra”(smallerandgreaterzhanglon)的方式表达。另托马斯氏所辑录的《吐蕃窃盗律》条文,也以“zhanglon”与平民(dmangs)区分,由上述足证“zhanglon”是为官僚的衔称。(P.268)日本佐藤长氏于1959年的巨著《古代チべット史研究》中,对汤玛斯氏所持的吐蕃所控制西域的“zhanglon”称号应解释为“localnobles”(地方贵族),以及华德尔氏观点认为“zhanglon”为与王室有血缘关系的大臣等等之看法,(P.320-321)表示无法接受。佐藤长氏更进一步就“zhangblon”的语源、语义,以及在吐蕃政治组织扮演何种角色等,作出了详细且深入的考察。首先,批评韩儒林氏的见解,只是由普通的藏语知识所直接导出的结论,无特殊之处,对“王族”、“宦族”代表什么意义,也一无说明。接着,佐藤长氏引《资治通鉴》所载唐太宗贞观八年十一月甲申条、《补国史》及《拨川郡王碑》等三条史料,讨论王族为“论”、宦族为“尚”的记载。其以为藏文“blon”与“zhang”之义,并不存有王族与宦族的意义。“blon”字本义为“忠告”、“咨询”,例如“blonvdebpa”就是建议、提议商讨之义,现代语则用作为“官吏”,特别指“高级官吏”、“大臣”,由是与《拨川郡王碑》碑铭所云“戎言谓宰曰论,因而氏焉”的说法,是完全吻合。至于mGar氏是否为王族,应与“zhang”字一并探讨。而“zhang”字的原意为母方的伯叔父,在早期民族乃至原始民族中,母方兄弟对本人有影响力与发言权,乃常见的现象,不足为奇。以吐蕃为例:墀德祖赞(Khrildegtsugbtsan,704—754)之母赞玛脱脱登(btsanmathogthogsteng)出自琛氏(mchims),墀松德赞的大论尚结息(Zhangrgyalzigs)就是琛氏;墀松德赞(Khrisrongldebtsan742—797)母后为那曩氏(sNanam)的芒末杰息登(mangmorjebzhisteng),继尚结息之后为大论,是为出自那曩氏的尚结赞(Zhangrgyalmtshan);又,女中豪杰的墀玛蕾(Khrimalod?—712)为都松芒保杰(vDussrongmangporje,676—704)之母,墀德祖赞之祖母,系出自于没卢氏族(vBro);墀祖德赞(Khrigtsugldebtsan,815—836?在位)及达磨赞普(Darma又作乌依冬丹,836?—842在位)2人之母拉杰芒茉杰(lHargyalmangmorje)亦出自没卢氏,没卢氏出身的大论则有没卢墀苏然夏(vBrokhrigzuramshags)、没卢尚绮心儿(vBrozhangkhrisumrjestagsnang)等;松赞干布(Srongbtsansgampo?—649)之母后以及牟尼赞(Munebtsan,796—798)、墀德松赞之母后均出自蔡邦氏(tshespong),在噶迥碑铭所载内大相有“Zhangtshespongmdobsherphespo、Zhangtshesponglhabzangkludpal”等均出自蔡邦氏。由上述诸例得知,“尚”(zhang)是外戚的称号。而《唐蕃会盟碑》中,具“blon”衔者有Cogro、vBal、Branka等氏族,既非属赞普生母的氏族,亦非属赞普诸后妃的氏族。又如噶迥碑铭中具“blon”头衔者之氏族,如dBavs、rLang、Myang、Levu、Patshab、Khyungpo等,均非属赞普诸后妃的氏族。自此可归纳以下结论:“论”(blon)为原有赞普王室系统内的部族或有关联性的部族,吾人可称之为出身自“纯粹吐蕃”者,因为是同族,所以不能与吐蕃王室通婚。然因与王室属同祖先的同一部族,因此对王室具强力的发言权,而取得“advisor”(顾问、劝告者blon)的称号。另方面,“尚”是与王室无关的外部族,但因与王室有婚姻关系,故以外戚身份取得宫廷中的发言权,因为是外戚,是以获得“zhang”(伯父)称号。此即常见于北方民族社会中族外婚的原理,由此组成吐蕃的统治阶层。所谓“王族”就是与赞普同族的氏族,而“宦族”则与赞普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氏族,凭恃婚姻关系入宫任要职,故称之为“宦族”。此为各地方有势力的豪族,以其背景,用“尚”、“论”的关系确保蕃廷中的发言权。由此,“尚论”几乎与“官吏”同义,“尚论”自然就被当作吐蕃的职官总称。(P.724-731)英国理查德逊氏(H.E.Richardson)于1967年论及早期吐蕃文书中的人名及头衔时,以为具“zhang”头衔者,为与吐蕃赞普联姻而成为赞普舅父的氏族,包括有琛、那曩、没卢、蔡邦等氏族。“zhang”衔必须与“zhanglon”作区辨,“zhanglon”是为吐蕃全体官僚的一般称呼,且“zhang”很有可能相当于汉文的“尚书”。(P.9-10)至1983年,日本山口瑞凤氏于其巨著《吐蕃王国成立史研究》之中,辟有专节,名为《“zhang”“blon”与“zhanglon”》,对上述诸家相关的主张,作了总结式的评论,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其批评托马斯氏并未提及“blon”与“zhang”及“zhanglon”的区别,而且也没有论及“blon”与官称“blonche”、“blonchen、nangblon”之中的“blon”有何差异。批评杜奇氏所主张以唐蕃关系中的“dbonzhang”来解释“zhang”字,却没有考证说明唐蕃两国间“uncleandnephew”关系成立的过程。且杜奇氏在讨论“zhanglon”时,使用了《贤者喜宴》所著录错误的字形“zhangblon”,这在敦煌文献已经很明白地加以区别,杜奇氏忽略了“zhanglon”与“zhangblon”缀字法的不同。又有关单独使用“zhang”时,杜奇氏提出“看起来确定是赋予赞普所选取后妃家族的头衔”的意思,但完全没有提出证据。再者,杜奇氏提出与赞普联姻的氏族都获有“zhang”衔,但墀德松赞及墀祖德赞之王妃有属卢氏(Cogro)出身者,在《唐蕃会盟碑》中却载为“Cogroblon”(属卢论)。凡此,杜奇氏皆未提出说明。法国戴密微氏在《吐蕃僧诤记》中,以舅甥来讨论“dbonzhang”,以舅甥意为母方之叔侄(母亲的兄弟)及翁婿关系,但漏失了外祖父与外孙关系之义,而且藏文“dbon”不存有“女婿”之义。并指出戴密微氏将“我大蕃与唐舅甥国耳”误译成“NotregrandTibetetlesT’angsontstrictmentalliesparmarriage”(吐蕃与唐经由联姻而俱成大国)。而事实上,在婚姻关系确立时,其中一族未获“zhang”的称号,如同Cogro氏一般,是可以确认的。(P.533-536)山口瑞凤氏对罗那塔斯氏的见解也提出评论云:塔斯氏将“zhangdrungpo”解释为“母舅,是为母后氏族的代表,当赞普年幼时负责摄政”,此说言过其实,因不能将“zhang”说是母舅,也很有可能是外祖父。若“zhang”作外祖父之意,则一位赞普只有一位外祖父(zhang尚);若“zhang”解作“母方的伯叔父”,则将“zhang”以“zhangpo”(舅父)解读,则在位的赞普就有不止一位的“zhang”,如墀德松赞所立的噶迥誓约诏敕的立誓署名中,有那曩、蔡邦、琛及没卢四氏族,各氏族各有多名的“zhang”,于是得知“zhang”之称谓,不仅指“外祖父”及“伯叔父”,还应包括外祖父、母方伯叔父的后代。(P.537)山口瑞凤氏紧接着批判佐藤长氏的见解云:“blon”并非属禁止通婚的同族,亦即并非因属纯种吐蕃而不可与王室通婚,此乃因仍未通过婚姻生出王子,没能成为外戚。这在汉史料称之为“王族”,而且已有一名词“小王”(rgyalphran)来表示,而“Yarlung”(雅砻)的吐蕃王室也是其中之一。彼等在吐蕃王室龙兴以后变成臣民(vbangs),对王室争相表功以成为赞普身边要人。在国家体制完备以后,就成为大论(blonchen),并予以“bkavlagtogspa”(平章政事)参与枢机。通过上述模式的氏族,就赐予“blon”的头衔。此种事例在《吐蕃赞普传记》所载韦氏(dbavs)一族的盟誓文,与《恩兰达札路恭纪功碑铭》所载颂扬恩兰达札路恭(Nganlamstagsgraklukhong)的功勋,以及谐拉康寺碑铭所载彰显娘定埃增(Myangtingrngevdzin)功绩中,均可见及那些并列辔车的小王们,不厌献犬马之劳,互相竞争建功以保身的记录。绝非佐藤长所谓的“因意识到为同族而去支持的部族”。(P.538)对“zhanglon”及“zhang”,山口瑞凤氏认为上所提及的《恩兰达札路恭纪功碑铭》中,受赏包括有其父“zlagong”的子孙中保证持有“zhanglon”位阶身份(zhanglonyigepavithang),理查德逊氏译成“therankofzhanglonyigepa”(尚论告身的阶级),译的并不好,因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尚论告身”(zhanglonyigepa)。此处应理解为指赞普近侍中的小王可以得到的位阶,或者是他们可以得到高官或与高官相同的位阶。恩兰氏的例子,表示“zhanglonyigepa”是赋予没有为王室生太子的氏族所出身的尚论,是属“blon”的身份而不是“zhang”,而“blon”就是指“直系相续人”之意。其中“zhang”的称谓,当然不是当朝赞普的“zhang”,而是“zhang”的后裔,而且被认为需具备某种资格下,才能被称为“尚”。此点在“blon”亦同,只赋予非属“zhang”的功臣,方能持有“blon”头衔。于是,所谓“zhanglon”被认为是一具有“zhang”与“blon”资格的一个概括性常用语,并表示确有具“高级官僚”身份的意涵,但并不是称号。(P.539)上引山口瑞凤山氏之见解,因系最晚出,而且未见有其他针对性的反驳意见,在国际学界可谓为定论矣。三、从《尚》与“论”:从政治制度的两大机构意义点内地学界最早讨论吐蕃尚论头衔者,为韩儒林氏于1940年所发表的《吐蕃之王族与宦族》。此文系针对劳费氏之意见加以反驳,韩氏以为西方汉学家研究唐代史事,只重新旧唐书而轻资治通鉴,致漏失解释不易解决之问题的材料;据此,韩氏以为“尚”为官族之通称,“论”为王族之通称,吐蕃文武官吏当多出身贵族,或为赞普之王族,或为赞普之姻戚,亦即吐蕃所有将吏,除少数外,殆不出“论”与“尚”两族之外。且“论”与“尚”所表示者,为吐蕃人之阶级,非吐蕃人之地域或姓氏,而“尚论”(zhanglon)依耶舒克氏(H.A.Jasshke)所编藏文辞典释之为“似为给予大臣之一种官号”,当王族与官族而言,或即政府之别名,故“尚论掣逋突瞿”者,殆言王宦两族或政府之九长官。(P.105-111)自1940年韩氏大作出版后,内地学界对吐蕃尚论方面的讨论,一片沉寂。至黄颢氏于1981年于注释《贤者喜宴》时,认为“尚”意为“舅”,“尚论”(zhangblon)即“舅臣”,与吐蕃王室通婚的臣子即称“舅臣”。(P.22注,28)方再开启讨论之门。常凤玄氏于1985年之《藏族简史》中以为“论”、“尚”等职,系松赞干布所分设。(P.24)直至1988年,内地学界始有吐蕃尚论方面的专文,陈楠氏于此年发表了《吐蕃的“尚”与“论”》一文,文中以为“尚”(zhang)与“论”(lon或blon)是吐蕃社会重要的政治制度之一。写在名字前面的“论”或“尚”是用来标明两种不同的贵族身份,而且“尚”、“论”的名分远比姓氏更为重要。“尚”为“舅臣”,“论”则为“官吏”、“大臣”,“尚”、“论”并称含义有二:其一,凡出身“尚”族的官吏可以称为“尚论”;其二,是对“尚”和“论”的统称。吐蕃各级官吏,特别是高级官吏,均是由上层贵族担任并世袭的,这些贵族只要不属于“尚”,就可以统称为“论”。这一论点与《资治通鉴》“宦族皆曰尚”的观点截然不同,似乎应是“宦族皆曰论”。值得注意的是属卢氏(cogro)虽与王室通婚,但未获“尚”的称号,可见不是所有与王室通婚的家族都可以称作“尚”。“尚”与“论”是吐蕃社会代表贵族身份的两大称号。“尚”的家族是固定的,是一种誉称,享有这种殊荣的是与王室联姻的没卢、琛、那曩、蔡邦等四大家族。“论”是四大尚族以外的其他贵族,其来源有二:其一,来自王族,也就是悉补野家族;其二,来自悉补野家族结盟并一起开创吐蕃基业的一些元老家族。因此,“尚”、“论”两大部分构成了吐蕃社会的贵族阶层,而吐蕃政权中的各级官吏都是出自贵族,非“尚”即“论”。(P.172-177)来年,内地藏学泰斗王尧氏于《吐蕃文化》一书中云:“尚”和“论”是吐蕃官制中必须弄清的问题。“尚”本为舅氏之义,指与吐蕃王室通婚的家族成员而言,如没卢氏(vBro)、綝(或琛)氏(mChims)、属卢氏(Cogro)、蔡邦氏(Tshespong)、悉南曩氏(sNanam)、蒙氏(Mong)等家族成员都自然获此称号。作为贵族,其氏族代表人物获“论”称号时,自然被称为“尚论”(zhangblon)。其他氏族贵族的领袖与王室没有通婚关系均称之为“论”。不管是“论”,还是“尚论”,都仅仅是一种称号,不是实职。或者说,仅仅表明其贵族身份,不能表明其实际职位。(P.33)继之于1996年,藏籍学者恰白次旦平措等于《西藏通史———松石宝串》一书中,主张“三尚一论”是赞普属下的父祖母族的三舅与大论(相),松赞干布统治国政时,国家的大事非赞普独断,而是通过“尚论”(戚臣)共同商议决断。“尚论”是赞普之生母的父系亲属要人,赞普把属于母系血统的氏族头人称为“尚论”(舅臣)。“尚论”比同等地位的大臣所应有的权力大。“尚论”一般来自属于赞普的母系氏族,藏语文中有把“母系弟兄”称为“舅舅”的习惯,悉补野第27代赞普拉脱脱日年赞的王妃努氏(gnov)生下天子墀聂松赞,所以称母系亲族的努氏为“舅舅”,从此出现了“尚”(舅)之名。吐蕃最早的“尚”是努氏,据说其前称“舅舅”为“觉悟”(jobo),如果这样,“尚论”是从没卢年德茹赞普以后才出现的。(P.58-59)至2005年,王尧氏解读青海都兰吐蕃墓所出土的吐蕃文汇时,以为吐蕃的“论”就是部长一级的长官,可译为“相”,所谓“总号曰尚论掣逋突瞿”意思是“所有的大尚论”。“尚”是与王室通婚的外戚氏族,出任官员称为“尚论”,更握有一定的实权,这四大家族成员往往以后党身份,由外戚入主大政,专任“尚论”一职,左右吐蕃政教事务。(P.133)王尧氏于文中将青海都兰出土木简(RB115,ki22)所载之“zhangskyes”,比对为《吐蕃大事纪年》744、756、757等诸年所载之论结桑甲贡副大论(blonskyesbzangrgyalkong)。(P.133-134)王尧氏上述之主张,完全为林梅村氏所接受,其于2007年发表《试论唐蕃古道》一文,对“论”、“尚”及“尚论”的解释,完全袭用王尧氏的见解。(P.141-142)于此足见王尧氏的影响力。藏籍学者才让氏于2007年出版《吐蕃史稿》一书,此书系内地学界较晚出的一本吐蕃通史性质的专书。书中于解释《新唐书·吐蕃传》所载“尚论掣逋突瞿”一词时,提及“尚”一般指出身后族的官员,“论”一般指出身王族或其他贵族的官员,但有时“尚”、“论”不分。(P.70)直至2010年,旺多氏于《古代汉文史籍中的吐蕃大臣名号考》一文,再就“尚”、“论”与“尚论”之来源与意义作了说明。其以为:舅臣于吐蕃五赞王时期所形成,舅臣源于与悉补野家族通婚的家族或外戚势力。7世纪建立吐蕃王朝,“论”与“尚”是吐蕃社会体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和政治制度,或者说吐蕃政权很大程度上靠着“论”与“尚”进行运转,“论”与“尚”同时也是吐蕃的两大贵族阶层,“论”的来源主要是吐蕃王族———悉补野家族和开创吐蕃基业的元老家族,例如sBas、dBavs、mGar、Cogro、Myang、Branka、Khyungpo、vGos、gNyags、Thonmyi、rLangs、PaTshab等。“尚”的来源基本上是四个固定外戚家族。据藏文史籍记载,松赞干布时建立了比较完善的大臣管理体制,有“三尚一论”的大臣大会组织制度。8世纪吐蕃大臣体制演变为以舅臣为主的众相管理的体制———“大尚论伽罗笃波”,“尚论”地位提高,“尚论”获得参与重大决策之大权,外戚势力开始崛起,例如没卢穷桑倭几芒(vBrocungbzangormang)担任大论之职近20年,开创了吐蕃史上“尚论”担任首席宰相的先例。(P.91-93)上引内地学界诸家之说,由于仅有陈楠氏以专文探讨,其余诸家均在讨论相关问题时,顺便带到。因此应以陈楠氏之专文为代表,但其于1988年发表以后,又陆续有内地学者如已洞知其真义般地提点,有如上述。似乎内地学界在研究时,并未注意同行所作的研究成果,既少引用,亦少有讨论对话的现象,与国外藏学界的对话交流,更属罕见。四、“斗争”、“理论”和“斗争”的真谛综合上述国外与内地学界相关的探讨,笔者以为以佐藤长氏、山口瑞凤氏与陈楠氏的讨论最为深入,但仍有商榷的余地。(一)“尚”必要性考我们以《唐蕃会盟碑》碑铭所著录与誓吐蕃官员全称为例:“Chabsridkyiblonpochenpozhangkhribtsankhodnestang.”(宰相同平章事尚绮立赞窟宁悉当)(1)(P.16)其中“Chabsridkyiblonpochenpo”(宰相同平章事)为官职衔称;“khribtsankhodnestang”(绮立赞窟宁悉当)为人名,姓氏并未写出。显然,“zhang”(尚)置于职衔与名字之间,是为有别于官职衔称的另一类头衔。又如:“bKaviphrinblonBrankablonstagbzherhabken”(给事中勃阑伽论悉诺热合干),(2)(P.19)其中“bKaviphrinblon”(给事中)为官职衔称,“Branka”(勃阑伽)为姓氏,“stagbzherhabken”为名字,姓与名之间的“blon”(论),显然既非职称,亦非姓名,与上述之“zhang”(尚)同为一别具意涵的衔称。《恩兰达札路恭纪功碑》背面碑铭记载:任命尚琛野息舒丁及论达札路恭二人为攻打京师之统帅,直趋京师。上引“mChimsrgyalzigsshutheng”为姓名,前冠一“zhang”(尚)衔;“stagsgraklukhong”则为名字,碑铭未写出其姓氏,名前冠一“blon”(论)衔。又如《楚布江浦建寺碑》碑铭第一行记载一人名为:“ZhangTshespongstagbzangnyasto”(尚蔡邦达桑聂多),后面碑铭对此名之简称则载为“Zhangnyasto”。(4)(P.173,174,177)由上举诸例显示,“zhang”、“blon”衔称既可冠于姓氏前,亦可置于姓氏后;有时为省简行文或日常称呼方便,可简省其官职与姓氏,直接将“zhang”或“blon”冠于本名之前,如“blonbtsansnya”(为mGarblonbtsansnyaldombu之简称),(P.I.O.750,16-17)、“blonkhrivbring”(为mGarblonkhrivbringbtsanbrod之简称)(P.I.O.750,24)、“blonkhrisumrje”(为dBavsblonkhrisumrjertsangbzher之简称)。(P.I.O.750,156,159,161-162)“zhang”或“blon”之头衔,既非官称,亦非姓名,有如上述。为了解“zhang”、“blon”头衔意含,从文献中所载,究竟是那些氏族冠有此类头衔,从中不难推求出来。“zhang”(尚)在既有的研究成果中已有定论,如墀德松赞兴佛盟誓的与誓官员名单中所示,为没卢氏(vBro)、琛氏(mChims)、蔡邦氏(Tshespong)、那曩氏(sNanam)等四氏族成员在朝为官者的头衔。(P.129b.7-130b.5)上述四氏族依据《敦煌古藏文卷子》PT.1286《吐蕃赞普世系表》所载,墀德松赞之后为没卢氏,母后为蔡邦氏,祖母为那曩氏,曾祖母为琛氏。(P.T.1286.65-69)如是,上述四族系吐蕃历朝王室的姻亲,是为王室的外戚,包括前朝及当朝国丈、国舅在朝任职者,连同彼等之后代在朝为官者,在吐蕃皆称之为“尚”,山口瑞凤氏对此已有详细说明。唯事实上,王室外戚并不仅限于上述四族,依据《敦煌古藏文卷子》PT.1286《吐蕃赞普世系表》所载,其中还有Ruyong、gNov、vOlgod、Mong等,(P.T.1286,57,58,61,62)以及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九》所载之Cogro等氏族。(P.482)于此可见,“尚”衔并非赋予所有王室姻亲在朝为官者,而是经过规范与选择,具有其他的意义。有关此方面拟于后文再行讨论。至于冠有“blon”(论)衔的氏族,在墀德松赞兴佛盟誓的与誓官员名单中如下:在吐蕃各式碑铭所载冠有“blon”(论)衔的氏族,扣除与上引重叠者另有:rNgegs、Nganlam。(1)(P.20,63)另外《敦煌古藏文卷子》P.T.1078bis载有Khrizla;(P.54)I.O.750《吐蕃大事纪年》、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二》亦载mGar、vOmalde及mGos等。(2)由于吐蕃史料的阙佚,上引冠有“blon”(论)衔的29个氏族仅属部分,未能搜罗完整,却已足以说明一些事实:其一,上引“blon”(论)衔的29个氏族与《敦煌古藏文卷子》P.T.1286《十七小王及家臣表》所载之氏族相较,可以发现29个氏族中有属于小王氏族者,诸如rTsangrje氏原属娘若(Myangrovipredkar)小王、vBal氏原为苏毗(Sumyulgyiyasum)小王、gNubs氏本为努布宁古(gNubsgyiglingdguv)小王、rNgegs氏本属埃域(rNgegsyulkyigrubzhi)小王。上述娘若为位于shangschu之南,藏布江右岸的年楚河流域一带的地方势力;(P.53)苏毗为大约于唐古剌山两侧及牦牛河上游区的地方势力;(P.347)努布宁古、埃域则与雅砻部落为关系密切的地方势力。(P.23)另名列《十七小王及家臣表》中诸小王家臣的氏族,则有dBavs氏原为俄域(Oyulgyispangkar)小王的家臣;rLang氏原属苏毗小王的家臣;Myang氏本为垄若(Klumroviyasum)小王的家臣;Khyungpo氏本属羊同(Zhangzhungdarpa)小王的家臣;(3)Patshab氏原为岩波(Ngaspovikhrasum)小王的官员念几松那保(mNyanvdzizungnagpo)之姻亲,后沦为Myang氏的奴户,再因助平Myang氏之变节,由奴户晋升为贵族;(P.18-19)Lho氏为雅砻部落中“父民六氏”(Yabvbangsrudrug)之一;(4)Cogro氏为位于达木(vDam)地区的氏族,与吐蕃王室联姻;(5)mGar氏为岩波小王的家臣。(6)就上述吐蕃诸论的出身,可以了解均属吐蕃各地方势力具代表性的氏族,其中既有与王室关系密切的氏族如rNgegs、Lho;也有雅鲁藏布江北岸拉萨河谷地区的氏族,如mGar、dBavs、Myang等;亦有后藏地区的氏族如mGos;也有属羊同的氏族Khyungpo以及属苏毗地区的氏族如vBal、rLang等。由此可见,蕃廷对“论”衔的颁授似未限定地区,亦未限定是原属小王身份抑或小王家臣身份。凡征召入朝为官者,皆赋予“论”衔。然而必须注意的是,并非所有贵族被征召任官者皆有“论”衔。也有些属例外,例如吐谷浑达延莽布杰(Dargyalmangporje)一族,于芒伦芒赞(Mangslonmangbtsan,650—676在位)、都松芒保杰(vDussrongmangporje,676—704)、墀德祖赞(Khrildegtsugbtsan,704—754)等三位赞普时期活跃于蕃廷。(1)又如出家为僧,被任命为蕃廷最高官职者,如娘定埃增(Myangtingngevdzin)、勃阑伽允丹(Brankayontan)以及洛冻达(Lhodondam)(2)等,在其名前均未冠上“论”衔。由此似可作如是解读:已知Myang、Branka、Lho等或其他氏族在朝任官者,均冠有“论”衔,若氏族成员有出家者出仕,或氏族成员未出仕者,则不能拥有“论”衔;另非吐蕃本土的氏族出仕者,亦未有“论”衔。如是,吐蕃政权中的各级官吏“非尚即论”的说法,不能成立。因为在政府官员中,仍有一批官员未具“尚”、“论”衔者,此意味“尚”、“论”衔似亦有区别官员系本土、外来,或在家、出家身份的作用。(二)文献记载中的松赞干布考吐蕃于论赞弄囊(sLonbtsanrlungnam松赞干布之父)时期,虽仍实施部落联盟制,但已开始征召各地氏族入朝为官,例如《敦煌古藏文卷子》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四》记载,当江北拉萨河谷地区的四氏族:韦氏(dBavs)、娘氏(Myang)、农氏(mNon)及蔡邦氏(Tshespong)背弃岩波小王,协助雅砻悉补野氏的论赞弄囊攻灭岩波。事成论功行赏,四氏族分获土地与奴户的赏赐,《吐蕃赞普传记第四》又记载此四氏族云:“btsanpoviblonporbcuggo”(获任为赞普的官员矣)。(P.T.1287.198)又如论赞弄囊经常与群臣无分轩轾,共坐一堂,饮酒对歌,跋扈的穷波邦色苏孜(Khyungpospungsadzutse)就利用类似场合,于酒酣耳热之际,借酒高歌夸耀自己的勋绩,向赞普邀功。席间娘莽布杰尚曩(Myangmangporjezhangsnang)高歌以对,化解赞普的不快,颇得赞普论赞弄囊的欢心,而获得拔擢,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四》记载:歌毕,赞普心中大悦,遂任命娘尚曩为官员,并赐与官员名位的小银字告身。上引二例显示论赞弄囊任命各氏族成员为官的情况。然而,论赞弄囊因行赏未公,遭弒身亡,吐蕃部落联盟体为之崩解。论赞弄囊之子松赞干布继其父,收复吐蕃山河,重建内部秩序,推动吐蕃朝向君主集权体制发展,并建立王朝官僚体系。《敦煌古藏文卷子》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五》巨细靡遗地记载了松赞干布与韦氏一族盟誓经过,我们可从中窥探松赞干布举任官员的方式与过程。当松赞干布为巩固其统治权,整肃娘莽布杰尚囊、穷波邦色苏孜等前朝遗老,政局诡谲、氛围凝重的当口,韦氏家族率先要求与赞普松赞干布盟誓,表态效忠王室。松赞干布亲率六位侍从,与韦氏一族父兄子弟七人盟誓。韦氏一族发誓永远效忠赞普,绝不变心,绝不在食物中下毒,绝不对赞普花言巧语等。赞普则发誓对韦氏绝不无过而降罪,决不听信离间之言,决不无罪而没收其奴户、土地等,并封赐不低于金字的告身。(P.219-220)(P.163-164)在韦氏一族的誓词有一句话云:若被任命为官员,对于所有百姓决不有所偏私,定然勤谨奉行赞普之诏令,永不忘渝。上引之例,系为吐蕃史官完整呈现了韦氏一族与王室的互动过程,以作为典范,永垂后世。此具代表性之例,显现了氏族系透过盟誓的程序,向赞普表达拥护效忠之忱,再由赞普征召该氏族成员入朝任职,并赋予相应的优遇,包括告身、采邑、奴户等,从而建立吐蕃王朝的官僚体系。受征召入朝为官者,如上举敦煌文献所载数例所言“btsanpoviblonporbcuggo”(获任为赞普的官员矣),其中之“blonpo”为官员、臣子之义,是为吐蕃王朝官员的代称,简称为“blon”。故而,蕃廷对于接受任命出任官员者,赋予“blon”(论)衔,以别于未出仕的贵族,因此“blon”(论)衔的意义,应为“在朝为官者”或“做官的贵族”。究竟王朝官员额数有限,无法任命所有贵族皆入朝任官,是以须择优举任,而有“blon”(论)衔的使用。吐蕃“blon”(论)衔的使用,最早应始自论赞弄囊,因论赞弄囊首度统一西藏高原,开始举任各地氏族成员任官,但完成整体官僚规模者为松赞干布。而且在目前文献上所见,最早使用“论”衔者,为《资治通鉴》于公元640年所载入唐求婚使者禄东赞。(P.卷195)按禄东赞藏文全名为mGarstongrtsanyulzung(噶尔东赞域松),mGar为其姓氏,stongrtsanyulzung为其名字,如是,汉史料所载“东赞”(stngrtsan)名前的“禄”,应即“blon”(论)的汉语音译。(P.30)至于“尚”衔的使用,笔者以为吐蕃王朝政局发展的特征,在于王室与贵族之间的政教冲突,王室与贵族在政权的主导与宗教信仰上,有利益的矛盾与冲突,此为众所周知者。噶尔氏家族操控政权达50余年,王室长期遭架空,赞普都松芒保杰起兵殄除噶尔氏家族及其党羽,在《敦煌古藏文卷子》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七》所载的一句话云:“mGarlastsogspablonpokhachigglobavdringna.”(噶尔氏等一些官员不忠)(P.T.1287.331-332)上引文提醒吾人应注意到,吐蕃贵族虽入朝为官,作为赞普的臣子,为朝廷做事,但彼等所代表的是贵族群的利益,彼等若有异心,每每造成吐蕃王朝的动荡。王室为避免重蹈覆辙,除改变相制,由独相改为多相,避免一家一氏独揽相权以外,更重要的是,从全体官僚群中,挑出属王室历朝外戚身份的官员,赋予不同的衔称,使之另成一群体,有别于未具此身份的官员,于是形成官僚群中的二种类别。如是作法,系王室为便于操控贵族官僚群所设计者。笔者之所以持上述主张,乃因如前文所言,“尚”虽为王室外戚任官者,但并非所有外戚皆冠“尚”衔,乃为特定的王室外戚氏族出任官员者,方享有此衔号。就目前所知的第一手史料,如《敦煌古藏文卷子》、吐蕃碑铭等文献所载,至今仍未见及于都松芒保杰时期以前有使用“尚”衔者。当然此说似嫌武断,史料未载并不代表不存在。但在现存的史料支持下,我们透过逻辑判断,仍可理出头绪。当都松芒保杰去除噶尔氏家族及其党羽以后,王室必须填补噶尔氏家族所遗留的权力空缺。王室于公元699年起兵事成后,至705年之间,并未任命大论,但值得注意的是,《敦煌古藏文卷子》I.O.750《吐蕃大事纪年》于公元701年开始记载名为“Zhangbtsantorelhasbying”(尚赞咄热拉金)的官员,入朝参赞枢机,执掌重大政务。(P.I.O.750.86-87)此为《吐蕃大事纪年》之中,首度有“尚”衔的官员于中枢任重职的记载,此意味着王室于此大论职位空窗期的敏感时刻,除改变相制外,还拔擢王室外戚原已在朝为官者,提升其位阶级职,委予重任,用以制衡其他“论”衔的官员,此举系蕃廷前所未见者。由此而论,蕃廷在官员中区分“尚”、“论”的用意,昭然若揭。按历朝王室外戚亦属贵族,如同其他贵族般受王室征召入朝为官,如松赞干布与韦氏盟誓时之六位侍从之一Tshespongkhribtsankhongsto(蔡邦弃赞恭度),(P.T.1287.276)就是显例,彼等亦应同于其他贵族共有“论”衔。值得注意的是,依P.T.1286《吐蕃赞普世系表》所载,松赞干布之前6代后妃姓氏分别有:Ruyong、gNov、vBro、mChims、vOlgod、Tshespong等六氏族,其中Tshespong(蔡邦氏)为松赞干布生母之氏族,倘若松赞干布时期已有“尚”“论”分类,则上述氏族出身的官员均应有“尚”衔。但观视《敦煌古藏文卷子》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五》所载,参与松赞干布与韦氏盟誓时的六位官员姓名上,并未冠上“尚”、“论”衔称,其中之“Tshespongkhribtsankhongsto”,若按山口瑞凤氏之主张,应为当朝赞普松赞干布的“zhangdrungpo”,是为当朝赞普的外戚,排名例当首位,但仅列第四,(P.T.1287.275-277)未见突出。吊诡的是,此六位官员的共同衔称,《吐蕃赞普传记第五》载为“zhanglonzhavbring”(尚论内侍),(P.T.1287.275)似乎指明在松赞干布时期已有“尚”、“论”分类了。又如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二》记载芒伦芒赞时期举任大论的争议,上层与下层各有中意人选时,其载:“skyinbarzhanglonpramodangvbangskyisdpyavdpani”(继之低阶官员与属民经考察)(P.T.1287.104)上述2例均以“zhanglon”一词作为官员的代称。笔者以为其一,《敦煌古藏文卷子》系公元8世纪以后的产物,(P.88)8世纪时期以后的史官,以当时常用词汇“zhanglon”或“zhangblon”,取代同义词的“blonpo”,此乃合情合理之事;其二,“zhanglon”(blon)与“blonpo”为同义词,同样是指王朝全体官僚的代称,例如赞普墀德松赞(Khrildesrongbtsan,798—815在位)赐盟功臣娘定埃增时,《谐拉康碑》西面碑铭记载与誓人员如下:(赞普)兄牟如赞、王妃姊妹、诸小王、宰相同平章事以下,全体大小尚论等均使其参与盟誓。(P.116)上引文之“zhanglonchephrakun”,就是全体大小官员之意。另墀德松赞再次赐盟娘定埃增,于《谐拉康碑》东面再次镂刻誓文,其中与盟的人员记载如下:于予之驾前盟誓者:王妃姊妹、诸小王、宰相同平章事、小尚论等全体均参与会盟。上引文之“zhanglonphramo”,理查德逊氏译为“lesserministers”,(P.59)李方桂氏与柯蔚南氏译为“thelesserofficials”。(P.293)由如是译法可知,上述二者均与佐藤长氏同持“zhanglon”几与“blonpo”同义之见解。(P.T.1287.452)另P.T.1287《吐蕃赞普传记第八》记载松赞干布一生勋绩,其中一项为订定官员的品位顺序:“blonpovirimpa”(P.T.1287.452)上引原文用的是“blonpo”而非“zhanglon”(blon)。此意味着“blonpo”与“zhanglon”(blon)二词,意义同为“官员”或“臣子”,都是吐蕃王朝官僚集团的共称或通称。(三)从“尚”、“论”及“尚论”的涵义依前文所述,“zhanglon”系为“blonpo”之代称,指的是吐蕃全体官员。此在敦煌文献中所留存的一些吐蕃律法条文中,也充分显现。例如《敦煌古藏文卷子》P.T.1075《盗窃追赔律残卷》记载:上引文显然以“zhanglon”与“dmangs”作为相对的两个名词,“dmangs”为平民百姓,而“zhanglon”就是指官员。此明显指出“zhanglon”(官员)为一阶层,“dmangs”(平民百姓)为一阶层,意味着“zhanglon”不但是为官僚集团的统称,同时也具社会分类的作用。吐蕃王室征召各氏族成员入朝任职,替朝廷效力者,订有相关的优遇办法,其中一项就是按所任官职阶级的高低赐予告身(yige),并拥有此一告身而随之带来了保障与特权。例如《敦煌古藏文卷子》P.T.1071《狩猎伤人赔偿律》记载依赔偿命价的高低,将吐蕃社会阶层分成九等,其中第七等拥有红铜告身以上者,皆可庇荫其家族成员。除告身者之祖父、父亲与告身者同享同一等级的待遇外,告身本人的儿、孙、伯叔、堂表兄弟等无告身者,以及女性亲属包括继母、儿媳、妾媵、未婚之妹等,皆享有与告身本人次一等级的待遇。此处节录其中一段原文如下:红铜告身尚论本人与红铜告身者之祖父、父亲及黄铜告身者尚论之子侄及叔伯昆仲无告身者诸人,以及继母、儿媳、妾媵、未婚之妹等人……(P.332)上引文中之“zhanglonzangskyiyigepa”(尚论红铜告身者),是为吐蕃官阶最低的官员,(P.132)原文仍以“zhanglon”作为官员之代称,其原因就在于担任最低阶的官员有“尚”、“论”不同出身者,例如在吐蕃的军事占领区沙州,有担任税吏(khralpon)与押衙(khriyig)的两位官员,分别是论多伯协(blonmdobabzhre)与论达孙达勒(blonstagsumstaglegs),二人均冠有论衔,似属基层低阶官员。(1)于此,认为具“尚”、“论”衔者均具高级官僚身份的说法,似属不确。同样地,担任王朝最高阶的官员,在该律中列有:大论(blonchenpo)、大内臣(nangblonchenpo)、赞普舅氏任平章政事者(btsanpovizhangdrungchabssridladbangbagcig)以及副大论(blonchenpovivogpon)等四位,原文称之为“zhangblonchenpovdibzhi”(P.T.1071.4-5)或“zhanglonchenpobzhi”。(P.T.1071.38-39)而《新唐书·吐蕃传》则载有对吐蕃众相之通称为“尚论掣逋突瞿”(zhangblonchenpodgu)。(2)上述最高级职的官员,也是有“尚”有“论”。因此,“尚”与“论”之间没有等级贵贱之分,完全视其所任官职之高低,决定其地位之高下,是以“尚”衔也并不意味为“尊崇与殊荣”的衔称。由是,我们更能确定“zhanglon”(尚论)一词,不但代表全体吐蕃本土官员,也代表着彼等能够庇荫无告身的诸男女亲属。由上引吐蕃律法充分显示一事实,即吐蕃王朝借由告身的赐与,由此形成由“尚论”所组成的特权阶级,以有别于服兵、劳役且纳税完粮的平民百姓。从《恩兰达札路恭纪功碑》碑铭所载,赞普墀松德赞(Khrisrongldebtsan,742—797)为答谢恩兰达札路恭(Nganlamstagsgraklukhong)揭发阴谋保驾,以及攻下李唐京师之功,在碑铭中劈头即云赐予论达札路恭之子孙后代大银字告身(dngulgyiyigechenpo),(P.63)并承诺赐与其父之子孙以“zhanglonyigepavithang”(具尚论告身的权利)中看出端倪,(P.66)即王室以封赐官职及其相应的告身为手段,以争取众家氏族的尽忠与效力;反之,众家氏族为保有身家,并进而提升在社会的声望地位,也争取在朝任一官半职,以获取相应的保障与特权。值得注意的是,《敦煌古藏文卷子》P.T.1071《狩猎伤人赔偿律》诸条文中,虽大部以“zhanglon”的字形呈现,但仍存有“zhangblon”字形者,例如该卷子之第5行:“zhangblonchenpovdibzhi”(彼四种大尚论)、(3)第27行:“zhangblonchenpongobodang/zhanglonchenpostongmnyampa/zhila”(大尚论本人与大尚论命价相同的人)(P.T.1071.27)等,此意味着在吐蕃时期的古藏文,由于正字法仍未确立,似有可能在书写“zhanglon”之时,亦可书写成“zhangblon”,二者在词意上并未因之而改变。五、诠释与论述原因综合上文所述,“zhang”(尚)为吐蕃王室外戚中特定的四氏族,包括没卢氏(vBro)、琛氏(mChims)、蔡邦氏(Tshespong)及那曩氏(sNanam)等之氏族成员出任王朝官员之衔称。“blon”(论)为前述四个王室外戚氏族以外的氏族,接受王室征召入朝为官者的衔称。“zhanglon(blon)”(尚论)则为吐蕃本土贵族之出仕者,包括“尚”与“论”等之总称,是为代表吐蕃官僚集团的共称,但此官僚集团并未涵括非吐蕃本土的氏族以及出家僧侣入朝为官者。“尚”、“论”衔称的使用,系吐蕃王室为巩固且扩大王朝社会基础,争取各地方势力的支持,而以征召各地氏族成员入朝任官的方式,建立官僚体系,以及控制官僚群的一种措施与手段。考学界之所以对“尚”、“论”、“尚论”等名词之理解,与吐蕃文献史料所载之实际情况多所出入的根由,主要在于汉史料包括张说奉敕撰《拨川郡王碑文》所载:“论弓仁者,源出于疋末城,吐蕃赞普之王族也…戎言谓宰曰论。”(卷17)、《补国史》所载:“吐蕃国法不呼本姓,但王族则曰论,宦族则曰尚。”(卷21)以及《资治通鉴》所载:“吐蕃…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论,宦族皆曰尚。”(卷194)等之记载所误导。由于吐蕃在唐人眼中殆属“绝域”,对吐蕃内部均有若“雾里看花”,未能透彻观察,导致误解,如对“尚”、“论”、“尚论”等的解释全都错误,即是显例。后人又依据错误的解释,加上采用非常不可靠的西藏教法史料,复忽视既有的研究成果,径自作诠释与论述,当然走入歧途,遂导致在理解与“尚”、“论”有关的吐蕃政治制度,诸如“尚论掣逋突瞿”、“三尚一论”等,均作了错误的论述。(1)甚至有将青海都兰吐蕃墓出土的木简所载之不完整人名“zhangskyes”,指认为

温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资源如无特殊说明,都需要本地电脑安装OFFICE2007和PDF阅读器。图纸软件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压缩文件请下载最新的WinRAR软件解压。
  • 2. 本站的文档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图纸等,如果需要附件,请联系上传者。文件的所有权益归上传用户所有。
  • 3. 本站RAR压缩包中若带图纸,网页内容里面会有图纸预览,若没有图纸预览就没有图纸。
  • 4. 未经权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将文件中的内容挪作商业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库网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仅对用户上传内容的表现方式做保护处理,对用户上传分享的文档内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编辑,并不能对任何下载内容负责。
  • 6. 下载文件中如有侵权或不适当内容,请与我们联系,我们立即纠正。
  • 7. 本站不保证下载资源的准确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时也不承担用户因使用这些下载资源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或损失。

评论

0/150

提交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