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婚姻自由中的配偶行使

论婚姻自由中的配偶行使

2010年5月12日，《新京报》编辑了一期节目《生活中不能转动》，被称为“永恒的收藏”。介绍的是海南省白沙县人43岁的王梅向法院4次提起离婚,但最终法院以夫妻双方感情没有破裂为由,判决不予离婚。王梅之所以要与丈夫离婚完全是缘于11年前的一场车祸,1999年王梅的丈夫冯志伟带着自己2岁多的女儿在街上散步,突然一辆摩托车从后面冲了上来,将其撞倒在地,后脑受到严重撞击,经抢救冯志伟的命是保住了,可由于脑部神经受损严重,从此他不仅下肢瘫痪,而且智力水平还出现了严重的倒退,只相当于一个两三岁幼儿的水平。由于当时肇事的摩托车司机是一名18岁的青年,那名青年是无证驾驶,出事后被判了2年有期徒刑,虽然法院也判决肇事者应当赔偿冯志伟2万多元的医疗赔偿费,可由于肇事司机及其家庭没有能力进行赔偿,导致王梅最后只拿到了1000多元钱。而冯志伟当时只是林业局的临时工,没有医保,因此王梅倾其所有,向亲戚朋友借钱给丈夫治疗。出院后由于王梅需要照顾一双儿女,于是王梅的公婆将其丈夫接回了家。回家后冯志伟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甚至根本就不认识王梅和自己的一双儿女。2003年,在丈夫瘫痪4年之后,王梅第一次向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王梅与丈夫是1987年结婚的,到出事前,两人共同走过了12年的时间,生活中经历了许多的甜蜜与恩爱,她思虑再三,最后撤回了离婚申请。但后来由于一个人实在无法给予两个孩子更好的教育,她想找一个人帮助自己,希望能将孩子培养好,以后孩子才有能力照顾自己的父亲。于是王梅又连续两次向法院提起离婚,并且王梅承诺,除了工资外她还可以领到每个月700元的低保,如果可以离婚,她愿意将每个月的低保全部都留给丈夫。但她的离婚诉讼被法院驳回了。考虑到孩子的未来,能给孩子更好的照顾,2007年王梅第四次向法院提起了离婚,但法院依然还是没有支持她,理由是:第一,夫妻双方原来感情比较好;第二,其丈夫冯志伟出事后瘫痪在家,从《婚姻法》的角度,夫妻间有互相帮扶的义务,王梅因丈夫瘫痪离他而去,于情于理都不符,因此法院驳回了王梅的诉讼请求。但王梅的律师认为:其丈夫冯志伟在11年间未尽丈夫的职责和义务,且双方长期分居两地,夫妻感情应当认定已经破裂,于是向上一级法院提起了上诉,但上一级法院以同样的理由驳回了申请。对此王梅很困惑,难道在现实和法律中,除了要求她对婚姻的坚守之外,就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吗她和丈夫的这种困境如何才能摆脱呢在现实中符合我国婚姻法规定的结婚条件的已婚成年人在婚后因故丧失行为能力,其配偶提起离婚诉讼或其亲属代为提起离婚诉讼的情况时有发生,而我国法律法规中并没有对此种情况下如何认定夫妻感情破裂做出明确的规定,特别是法院判决时考虑无行为能力人的监护问题,往往判决不予离婚,本案即是如此。对此笔者认为该案至少涉及以下几方面问题:一、王梅的婚姻是身份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1980年《婚姻法》明确把“夫妻感情破裂”作为判决是否准予离婚的法定依据,至2001年婚姻法对此问题更是以列举式进一步细化。对于如何判断“夫妻感情是否已经破裂”,最高人民法院在《关于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如何认定夫妻感情确已破裂的若干具体意见》中指出:“判断夫妻感情是否确已破裂,应当从婚姻基础、婚后感情、离婚原因、夫妻关系的现状和有无和好的可能等方面综合分析。”从理论上说,王梅夫妻从婚姻基础、婚后感情上看尚可,但从离婚的原因和夫妻关系有无和好可能方面看,夫妻感情破裂是个不争的事实,二人从1999年到2007年,丈夫始终只有3岁的智力,双方何谈感情且双方由于客观原因一直分居,《婚姻法》第32条:夫妻分居2年的可以作为法定的离婚理由……,夫妻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共同生活,感情是维系夫妻关系的纽带,而感情是很微妙的东西,既包括情,也包括爱更包括性,是男女双方集情、爱、欲于一体的综合产物,而王梅夫妻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沟通与交流,夫妻感情早已名存实亡,从判断夫妻感情是否破裂的几个方面看,夫妻间的现状是双方分居已达11年,夫妻间已经根本无和好的可能,因此法院不判决离婚是不符合婚姻法相关规定的。此案的评议专家龙翼飞教授认为:王梅是有离婚自由权利的,但其离婚的前提条件一是解决好其丈夫的监护问题。而王梅所面临的现实是一双儿女需要供养,丈夫已名存实亡,不能再承担任何夫妻间的义务,公公已经去世,七十几岁的婆婆也已无力再给予其丈夫更多的照顾,那么王梅如何解决其丈夫的监护问题龙教授认为:王梅应该和其所在的居委会或村委会进行沟通,由当地的村委会或居委会来解决其丈夫冯志伟的监护问题,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离婚诉讼才能进行。二是王梅须解决好对其丈夫的扶养问题,如果自己也没有能力的话,那么王梅就应该和当地的民政部门来协调解决这样一位重度的伤残人士的伤残救济问题,所有这些都是王梅做出离婚申请前的准备工作。对此笔者有不同的看法,从理论层面上讲街道、居委会等对她丈夫这样的人有救助的责任,但王梅以个人的力量找这些单位协商,在现实中当人们对权利的尊重还没有达到一定程度的认知时是根本行不通的。街道、居委会及政府有义务对王梅丈夫这样的人进行救助,但是应该由谁去提出申请,由王梅以妻子的身份申请,得到许可的可能性又有多大那么这种情况下,是否意味着王梅就无法行使她的离婚自由权利了因此笔者认为:法院完全可以判决二人离婚,其丈夫作为社会上特殊人群应该由国家和社会对其承担相应的救助义务,这是政府的责任,不是个人的责任,将政府应该承担的责任转嫁到一个弱女子的身上是不公平的。二、王梅的离婚是在尽妻事实上法院也处于两难的境地,法院必须要考虑判决执行的社会效果,必须兼顾到各方利益,所以法院所面临的首要问题是王梅丈夫的扶养问题。夫妻间有相互扶养的义务的,如果判决王梅离婚,其丈夫的扶养问题如何解决将变得非常现实,因为其丈夫的父母年事已高,无力再继续承担冯志伟的监护责任,所以法院迫于无奈只能判决由王梅来承担这个责任。但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夫妻间的扶养义务是建立在夫妻间享有特定的权利基础上,无权利即无义务。王梅与丈夫分开居住,并且其丈夫十几年来只有3岁孩子的智力水平,根本不可能履行夫妻间的义务,换句话说也就是王梅十几年间只是在尽妻子的义务,根本没有享受到作为妻子的权利,那么对于丈夫的这个扶养义务是否还能要求她一定要履行并且是无期限的履行从法理上分析,有权利就应该有救济,那么法律将如何保证王梅离婚自由权利的行使权利和义务是一切法律规范、法律部门,甚至整个法律体系最为核心的内容。马克思曾说过:“没有无义务的权利,也没有无权利的义务。”二者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它们相互对应、相互依存、相互转化、密不可分。任何一项权利都必然伴随着一个或几个保证其实现的义务,义务的存在是权利存在的前提,权利人要享受权利必须履行义务。在法理学中有一句话“有权利就有救济”。就本案来说,王梅是有权利享受夫妻间最基本的权利,其中包括生活上的相互关爱、享受性爱、承担共同的家庭责任等,但十几年间,她没有享受到该享受的权利,法理又说“权利是可以放弃的”,所以十几年间她毫无怨言的履行作为妻子的照顾子女、承担家庭责任的全部义务,她放弃了权利,我们可以说她是高尚的,也是法律允许的。但十几年之后,现在王梅提出了离婚,也就是说她要求享受其该享受的权利,法律就应该对其进行救济,保证其合法权利的享受,不应该以其对丈夫有扶养的义务为由而驳回其要求享受权利的诉求。权利与义务应该是相一致的,每个人的义务都是有限度的,王梅既然不能享受到该享受的权利,那么她也就不应该永远承担没有权利的义务。当然中国是个礼仪之邦,传统之国,所以在人们的观念中,除了法律之外,道德仍深刻的影响着人们,我们珍爱法律,但也同样珍爱社会良好的道德,对于那种极端自私,只图个人享受,不顾社会道义的人,一定会给予深深的遣责,但对于像王梅这种具有仁爱之心,甘于奉献的女性,我们除了致以崇高的敬意之外,是否还需要做些什么三、完善现行社会救助制度的相关立法所谓义务是设定或隐含在法律规范中、实现于法律关系中的,主体以相对抑制的作为或不作为的方式保障权利主体获得利益的一种约束手段。义务的法律属性是被动的,在任何情况下,义务的承担者都不能自行放弃义务,更不能拒不履行法律义务,它是必要的和强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残疾人保障法》第7条规定:机关、社会团体、企业事业单位和城乡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应当做好所在范围内的残疾人工作。第47条规定:残疾人及其所在单位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参加社会保险。残疾人所在城乡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残疾人家庭,应当鼓励、帮助残疾人参加社会保险。对生活确有困难的残疾人,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给予社会保险补贴。第48条规定:各级人民政府对生活确有困难的残疾人,通过多种渠道给予生活、教育、住房和其它社会救助。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对享受最低生活保障待遇后生活仍有特别困难的残疾人家庭,应当采取其他措施保障其基本生活。各级人民政府对贫困残疾人的基本医疗、康复服务、必要的辅助器具的配置和更换,应当按照规定给予救助。对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应当根据情况给予护理补贴。第49条规定“地方各级人民政府对无劳动能力、无扶养人或者扶养人不具有扶养能力、无生活来源的残疾人,按照规定予以供养……从以上相应法律规定来看,法条中使用了很多的“应当”一词,所谓“应当”就是必须去做,不能放弃的。对残障人士及无劳动能力及无扶养人的人具有相应的救助义务,既规定为义务,也就是说对于这样的人士,国家、政府是必须进行救助的。社会救助是居民生存权的基本保障,体现了国家职责。生存权和发展权是现代社会公民的基本权利,获取社会救助是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对于国家和社会来说,社会救助是其不容推卸的责任,每个人在社会上都应得到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在当今世界上,社会救助制度通常被视为纯粹的政府行为,是一种完全由政府运作的最基本的再分配或转移支付制度,其责任或义务通常以立法方式加以确认。对于每一位公民来说,社会救助是他们应当享有的受法律保护的基本权利。在王梅离婚案中主持人问:社会力量能不能主动介入的问题。龙翼飞教授回答:作为政府的民政部分,负有法定的义务就是依照我们国家现行的社会救济的法律规定条件和程序为向冯志伟这样的公民,这样的处于生活困境的当事人提供必要的一种社会物质帮助,这就是为他提供社会救济,去解决这部分当事人的生存和必要的发展问题。既然对这样一类人的救济问题是社会的法定义务,那么法院在判决类似案件离与不离的问题时应该首先以婚姻法的相关规定去判定是否离婚,而不是像现在法院首先考虑的是冯志伟的扶养问题。依现行婚姻法的规定,夫妻离婚的前提条件是要处理好子女与财产问题,对配偶一方离婚时生活困难的,另一方有经济帮助的义务,但这并不是法院判决不能离婚的法定理由。事实上,王梅的离婚自由权和冯志伟的生存权的保障本是两个问题,两种权利的冲突,权利是需要救济的,王梅的权利可以通过法院判决离婚得以保障,而冯志伟的生存权利则应该通过王梅的相应经济帮助和社会保障体系来解决。而不应该像现在法院的判决一样,为保障冯志伟的权利而使王梅的权利无法得到救济。法院的审判不应只是一判了之,它必须考虑判决实行的社会效果,需要考虑到执行的问题,这本来是一个正确的思维方向,但现实的情况是,法院却将国家和社会的责任置于王梅的离婚权之上,是对王梅合法权益的一种侵害。所以在类似王梅离婚案的情况中,法院应主动与冯志伟所在的街道和政府相关部门取得联系,按法律规定安排好冯志伟离婚后的生活问题,只有这样才可能做到既保障了王梅离婚的权利,也较好的保障了冯志伟的生存权利,也才能更好的实践“有权利就要有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