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的几个关键问题

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的几个关键问题

本文深入研究和分析了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进程中的一些重要问题。解决这些难点问题,有利于加快改革的进程,同时也会丰富国有企业改革理论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在阐述这些问题的同时,我们也就有关问题同“推进国有大中型企业产权多元化改革”课题组(以下简称“课题组”)商榷。一、产权多元化—关于对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本质的理解关于产权的概念前人已经有过很多的论述,这里不再赘述。只是有一点需要强调,即产权在不同的领域、不同的发展阶段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如个人对自己的财产拥有产权表现为财产所有权,对投入企业中的财产拥有产权表现为资本所有权;资本的所有权在不同的企业组织形式中又表现为不同的形式,对投入到公司中的财产拥有产权表现为股权。在公司制企业中,主要有两种不同表现形式的产权,一是投资者拥有的公司股权,二是公司自身拥有的全部法人财产所有权。产权多元化可以从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来理解,从宏观方面来看,是指国民经济中所有制结构的多元化,从微观方面来看,是指公司制企业中的股权多元化。高尚全(2003)指出,产权多元化是发展市场经济的制度前提。我国在向市场经济体制转轨的改革中,最深刻的突破在于通过多种所有制的发展,形成产权多元化的市场主体。产权多元化从根本上确立了人民创造并享有财富的主体权利,成为我国20多年社会经济高速发展的动力源泉。因此,产权多元化不仅与我国基本经济制度本质相一致,而且成为不断完善这一制度的重要途径。显然,这是从宏观层面上来理解产权多元化。从微观方面来看产权多元化,是指企业中的投资者权益多元化。我们所研究的国有企业的产权多元化即是一种微观层面上的产权多元化,这种产权多元化的本质是公司投资者的股权多元化。股权这种产权形式是由出资人的财产所有权转化而来的。江平(1994)认为,股权并非单纯的财产权,而是一种具有复杂内容的权利。从其内容来看,股权既包括财产性质的内容,如股利分配请求权、剩余财产索取权、股份转让权等,又包括非财产性质的内容,即公司内部事务的管理权。股权是转让出资财产所有权所换取的,但是,股权决不等同于所有权。因为股东一旦出资后,原股东各自的财产汇合成公司的统一财产,股东丧失了其出资财产的所有权,也即对其股份财产额不再享有所有权,股东以让渡出资财产所有权为代价换来了股权。我们同意江平的观点,在此基础上我们认为,个人投资者出资前,仅仅拥有一般意义的财产所有权,出资后,这种财产所有权转化为资本的所有权,股权是资本所有权中的一种存在形式,它的本质要求是资本增值。在投资者由一般的财产所有者转变为资本所有者的同时,公司替代了原来财产所有人的位置,成为了新的企业法人全部财产的所有者。关于公司法人所有权,江平(1994)指出,公司对其财产,即由股东出资形成的财产以及在此基础上增殖的财产,享有所有权,而非其他权利。张维迎(1996)对财产所有权和企业所有权进行了区分,他认为,财产所有权与“产权”是等价的概念,是对给定财产的占有权、使用权、收益权和转让权,而企业所有权指的是对企业的剩余索取权和剩余控制权(企业本身作为“法人”又可以作为财产的所有者)。现代企业的一个基本命题是,企业是一系列契约(合同)的组合,是个人之间交易产权的一种方式。将企业理解为契约至少有两个重要意义。第一,作为签约人的企业参与者必须对自己投入企业的要素拥有明确的产权(财产所有权),没有产权的人是无权签约的。第二,企业是由不同财产所有者组成的,企业所有权显然不等于财产所有权。财产所有权是交易的前提,企业所有权是交易的方式和结果。虽然,张维迎没有将投资者的财产权进一步划分为投资前的财产权和投资后的股权,但他已将投资者的权利和企业的权利进行了明确的划分。可见,对于公司制企业而言,有两种产权形式,一种是投资者的股权,另一种是公司法人的所有权。投资者的股权是分散的、多元的,而公司法人的所有权只能是统一的、一元的,我们所说的国有企业的产权多元化只能是投资者的股权多元化,而不能是法人财产权的多元化。我们认为,这也正是十五届四中全会决定中只提股权多元化,而没有提产权多元化的原因。当然,我们可以借用产权多元化的概念来表述股权多元化,但应明确我们对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表述的语义、语境。作为公司投资者的股权,具有排他性和流动性的特点,它有明确的、惟一的归属,如国家的股权归国家所有,个人的股权归个人所有,不管谁来代表它,都不会改变股权的性质。股权也可以转让,转让后归新的所有者所有,但无论怎样转让,都会有明确的所有者。明确了以上的认识,就会对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有更深的理解,也会在产权多元化改革中坚持正确的道路,少走弯路。而《研究报告》中没有区别清楚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的本质是投资者的股权多元化,而不是企业所有权的多元化。也没有正确地认识到投资者所拥有股权的排他性和惟一性,因而出现了一些模糊、错误的观点。例如,他们认为,“现代企业最重要的两种法律形式是股份有限公司和有限责任公司,它们的典型特征是产权多元化以及所有者的外在化和责任的有限性。”并指出:“所有者的外在化保证了企业财产的独立性和正常营运...”,这里的“所有者外在化”令人费解,是指所有的投资者都处于企业之外,不是企业的内部成员,还是指凡是投资者都不能参与企业的经营管理,所有者都处于企业的经营管理之外?看来,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作者的本意所在,很多投资者也是企业的内部成员,也同样参与企业的经营管理,如员工持股和经营者持股。所以,公司的典型特征并不是什么所有者的外在化和内在化问题,而是投资者的股权多元化与公司法人财产权的一元化问题。股权多元化的投资者并不是不过问企业的生产经营,企业的经营者也并不能摆脱所有者的控制,如果想利用股权多元化摆脱国有投资者和其他投资者的控制,必然会造成内部人控制(青木昌彦、钱颖一,1995)等问题。这一模糊的认识已经在实际改革中造成了负面的影响,很多国有企业在改革过程中股权控制弱化,而企业经理和企业职工合谋对企业进行内部控制,侵吞国有资产。当然公司制企业中投资者的股权控制并不表现为对生产经营的直接控制,而是表现为在公司内部通过完善法人治理结构进行控制,在公司外部通过完善的资本市场,自由转让股权进行控制,也就是所谓的用手投票和用脚投票的问题。我国在改革的过程中,资本市场发育尚不完善,国有股权尚不能转让,这样就更加凸显出完善公司法人治理结构的重要性。在这种情况下强调股权外在化的问题,无疑会削弱股权的控制力,无益于改革的顺利推进。对国有企业进行产权多元化改革,目的是使国有企业真正成为市场经济中的微观主体。当然,产权多元化后的企业已经不能称为国有企业了,但国有资本仍然可以参与其中,或控股、或参股,国有资本通过享有股权仍然会控制或影响其控股或参股的企业。国有企业改革重要的是要摆脱原有的国家行政权力的控制,摆脱行政权力的控制不等于摆脱国家资本所有权的控制,国家的行政权力可以外在于企业,而国家的股东权利不会失去对企业的控制和影响。如果说“课题组”对公司典型特征的说明尚属于认识模糊的问题,那么,对股权本质特征的认识则是错误的。如《研究报告》中对实现国有大中型企业产权多元化的途径中指出,“关系国家安全的行业,如军事工业、造币工业和航天工业等,可继续采取国家独资企业的形式,但可以有条件地允许其他国有法人参股,形成多元化国有法人持股的股权结构,以形成一定程度的多元产权主体制衡格局。”这种多元“产权主体”是什么样的产权主体,是真正意义上的产权主体吗?前面已经阐述,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的本质是投资者股权多元化,而股权的本质特征之一是排他性,不管谁来代表它,其归属不会改变。那么,“多元化国有法人持股”怎么能成为股权多元化呢?国有法人企业自身的股权由国家所有,这样的企业再去投资,形成法人股权,而这种股权最终还是国家所有,拿国家的钱去投资并不能使它变为自己的钱,企业享有其他企业的股权最终会归属于对该企业拥有股权的投资者。以“国有法人持股”构造出来的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产权多元化,也不会解决国有企业法人治理结构问题。充其量可以将这种产权结构称为利益主体的多元化,因为企业的控制权被不同的国有企业分割,形成了不同的利益集团,这种控制权的利益并不是股权的利益,也不会形成真正股权的约束,在资本市场上并不会以真正的所有者面目出现,在企业内部也不会形成真正的股权制衡。大家都是国有资本的代表,你的利益、我的利益最终代表了国家的利益,只不过在这种权利的博弈中充满了非股权的个人或某个小团体的利益。我们认为,这些关系国家安全的行业,正是属于极少数的行业,应由国家垄断经营,对这种企业的治理不必通过股权多元化的方式而应通过其他的方式进行。对于一般的竞争性产业,课题组指出:“国家可以考虑逐步退出,由非国有的法人和个人经营;或者允许非国有的法人和个人占大股,国家只以普通参股者的身份进入。”这里的“由非国有的法人和个人经营”的表述还是停留在强调经营权与所有权分离的承包经营责任制的计划经济的思路中,国有资本的退出,并不是“非国有的法人和个人经营”的问题,而是其他主体拥有股权或股权多元化问题。从战略上调整国有经济的布局,是要坚持有进有退,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一般的竞争性领域,一些国有资本正是要有所不为,加快退出,让非国有资本尽快进入。另外,国有资本的退出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在这一领域中国有资本的退出正是恢复国有资本的资本本性,即排他性、流动性和盈利性,只要能使资本增值,国有资本也可以随时进入任何领域。二、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在自然、经济、社会条件下交易价格是均衡价格,不符合市场的均衡作用首先,由于国有资产是投资后形成的沉没成本,即使闲置不用,亦存在各种有形和无形的损耗,其自身也会不断贬值,流动性是资本的基本属性,资本只有在流动中才能保值增值。故此,不让国有资产进行流动,实际上就是让国有资产不断流失。其次,在国有资产流动中,对是否流失的判断,要把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判断标准与利用政治权力搞腐败的行为区别开来。有些人包括某些经济学者头脑中固有这样的一种观念,即价值(账面价值或评估价值)1000万元的固定资产,即使放在自己手里烂掉,也不能以800万元或更低的价格卖出去,否则就是国有资产流失。没有注意到资产的价格应是在市场中通过多个经济主体竞争后形成的均衡价格。该均衡价格与资产的账面价值或评估价值属于不同的范畴,均衡价格可能高于也可能低于账面价值或资产评估价值,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判别标准应以均衡价格为准绳。不可否认在现实经济活动中,的确存在利用手中权力以低于市场均衡价格出售国有资产的行为,这与从经济学意义上讲的国有资产流失是两个根本不同的概念。第三,对国有资产是否流失,应从全社会的角度动态地进行分析,而不能从局部利益出发,用静止的眼光看问题。对于那些在市场上无论怎么降价都无人问津的国有中小企业的资产,干脆就把它送给能让其发挥作用的个人或集体,这不仅不是国有资产流失,而是一种帕累托优化。在国有企业改制过程中出现的资产流失问题,是产权交易过程中的市场欺诈行为,它是由于交易机制的不完善造成的。在市场交易中,交易的价格是买卖双方博弈的一种均衡结果。在博弈过程中,如果博弈的各方力量均衡,市场竞争公开、公平、有序,信息对称,形成的均衡价格将趋于合理,反之,如果交易由少数人暗箱操作,隐瞒真实信息,形成的均衡价格必然是扭曲的。资产流失问题是交易价格扭曲的表现,这一问题不仅在国有产权交易中存在,在其他的财产、资本的交易中也同样存在,不仅在我国存在,在市场经济比较发达的国家也依然存在。这是市场经济共同面对的问题,只不过在我国具有更加复杂的背景。国有资产由于所有者权能和责任不明确,它的博弈力量比较薄弱,对这一问题的解决应通过市场的竞争、政府的监管、法律的制裁等途径来解决。而产权的多元化将有利于形成有效的监督和制衡机制,使交易建立在平等和合理的基础上,三、国有企业改革是解决逃避风险的手段和方法逃废银行债务问题是产权多元化改革中的又一大难题。有人认为,国有改制企业成了逃废债的“主犯”,然而,我们应理性地分析逃废银行债务问题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否与国企改革有着必然的联系?是国企改制本身带来的逃废银行债务,还是由于累积的旧有体制的弊病在改制过程中的集中暴露?我们认为,逃废银行债务问题是由于社会缺乏信誉机制所造成的,而信誉机制的缺乏恰恰是与产权国有、政府干预等密切相关。由于国有企业与国有银行之间的兄弟关系,以及国有企业与国家之间的父子关系,国有企业并不是独立的偿债主体,没有真正自己的信誉,而只有国家的信誉,国有企业可以将自己的债务全部推给国家,自己不承担责任,而由国家负无限的责任。国有企业与国有银行间的债权债务关系是同一主体的内部关系,而不是不同主体的外部关系,这种关系对国有企业并不具有强制力和约束力,企业既不承担违约的风险,也不会享受履约的收益。因此,国有企业并不在意自己的信誉,没有偿还债务的紧迫感和危机感。解决逃废银行债务的根本出路还是在于改革,通过产权多元化,将国有企业改造成多元投资主体的公司,从制度入手明晰产权,明晰责任主体,建立监督和制约机制。因此,可以认为国有企业改革是解决逃废银行债务的手段和方法。在国有企业产权多元化的改制过程中,也的确存在银行债权的灭失或悬空等问题,对此,我们应区别两种不同的情况。一种情况是银行投入企业的资金已经被企业蚕食殆尽,在有些国有企业中,本来国家资本金的初始投入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