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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现代诗歌朗谱的现代讨论

新时期以来,新著作者很少参与诗歌的创作,这与唐诗在中国现代新诗史上的地位以及现代诗人在这方面的热情相比甚不相同。朗诵诗在中国当代诗歌创作和诗学探讨中并非重点,但在中国现代新诗史上,它几乎集中了所有诗人的思考,并成为关涉新诗发展路向的中心话题。从文学研究的历史来看,当代对朗诵诗研究的忽视,是一个令人遗憾的事实。本文并非专门探讨朗诵诗本身的理论建设,而是在梳理出朗诵诗理论发展大致脉络的同时,关注在理论建设的过程中,中国现代新诗纯诗化和新诗大众化两种诗学追求倾向之间的对立、竞争和交错、纠缠的复杂情形,以及它们在具体的诗学问题上的种种丰富体现。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新诗歌谣化和朗诵诗是新诗实现大众化的两个最主要的方式与途径,是大众化诗学集中探讨的诗学问题。考察两种诗学在朗诵诗问题上的立场、观点及其分歧,是从一个有着坚实的“史”的基础的重要角度,观照新诗发展中两种主要诗学追求倾向间的复杂纠葛。从细致的考察中也可看到,大众化诗学逐步走向主流诗学的过程,同时也是朗诵诗在四十年代取得诗坛主流地位的过程。一、名实界定中的两种“朗国诗”最早的中国新诗朗诵是从《晨报》的《诗镌》副刊诗人群开始的。徐志摩在《诗刊弁言》中提及的“新诗人的乐窝”——闻一多家里——就已经在进行诗朗诵的活动。在刘梦苇屋里,几个新月诗人的诗朗诵活动也在同时进行。1这群诗人中用力最勤的是朱湘。在1926年4月26日的《晨报副刊》上,朱湘登过一篇《我的读诗会》,声称将于5月1日举行诗作朗诵会。读诗会后来因故没有开成,但此文说明了读诗会的两个原因:一是“现在已经有人误解我的诗了”;二是代表了新月诗派对于最初尝试新诗朗诵较为一致的看法。朱湘这样表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现在的新诗应当特别用力在音节与外形两者之上,庶几可以造成一种完善的工具;完善的工具造成之后,新诗的兴盛才有希望。如今在新诗上努力的人,注意到音节的也不少。但是这些致力于音节的人怎样才能知道他们的某种音节上的试验是成功了,可以继续努力,某种音节上的努力是失败了,应当停止进行呢?读诗会!读诗会便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2此文在《朱湘文集》中一般不被收录,从中可见这群纯诗追求者在新诗朗诵上所抱的立场,即试图通过朗诵检验新诗创作的实际成果,因为朗诵是探寻新诗艺术的一种方式。在朱湘试验了一年多后,朱自清点明了这一点。在说明朱湘的诗朗诵给他的印象后,朱自清说:“这读新诗的事,实甚重要;即使没有下文所要说的唱新诗那样重要,也能增进一般人诵读新诗的兴味,与旧来的‘吟诵’不同的兴味,并改进新诗本身的艺术的。”3就是说,新月派诗人不提“朗诵诗”这一名称,他们注重的不是三十年代大众化诗学提倡的“朗诵诗”,而是小范围内的“诗朗诵”,但他们的目的却又不落在朗诵本身,而是将朗诵视为新诗艺术规律探索的途径,新月诗派最终还是落实到各种具体细微的诗艺问题之中了。在这里,“诗朗诵”最终落实到了“诗”上。大众化诗学恰恰用力于朗诵本身。洪深的《戏的念词与诗的朗诵》和徐迟的《诗歌朗诵手册》是代表性著作,它着重在朗诵的技巧和效果上,以达到诗歌激励人们斗争意识的目的。4当然这种效果有时仅限于理论认定,在实际朗诵中常有因过分夸张而失败的情形。1938年1月26日,延安战歌社不成功的第一次朗诵晚会,本来不多的听众不等晚会结束就陆续离去。事后成员们在自我批评中已意识到“太强调了朗诵中的动作与姿态”,但同时因“毛主席一直坐到散会”和两位工人对此感兴趣,而得出了结论说:“这两件事足以证明新诗朗诵运动是有光明的前途的。”5所以,这种理论确定也不完全来自于“朗诵诗”实践本身。毛主席的支持也是看中这种形式的政治和现实意义,是对一种大的文学路向的提倡。为了达到吸引大众、鼓舞大众的目的,朗诵诗反而无法从诗歌内部的艺术因素着手增富诗的内涵,而是强调朗诵者的技巧和现场的鼓动效果。在这里,“朗诵诗”最终落实到了“朗诵”上面。这两种颇有兴味的名实歧义的诗学现象,注定了两种诗学在这一诗学问题上的分歧、对立和难以调和的冲突。三十年代初中期,左联的诗人关注的是诗歌题材和意识的进步、诗歌产量的讲究等,他们并未有意识地作朗诵诗的探索;而纯诗诗人的诗朗诵却在有声有色地进行着。沈从文在《谈“朗诵诗”》一文中介绍过两个读诗会:一个是在“北平后门朱光潜先生家中按时举行”,参加的人有梁宗岱、冯至、孙大雨、罗念生、周作人、叶公超、废名、卞之琳、何其芳、徐芳、朱自清、俞平伯、王了一、李健吾、林庚、曹葆华、林徽因、周煦良等,几乎囊括了整个北平诗坛的纯诗追求者;另一个是中国风谣学会在中南海的读诗会,参加的有胡适之、顾颉刚、罗常培、容肇祖、常惠、佟晶心、吴世昌、徐芳、李素英等人,这边读新诗,也进行民歌、小曲等的配乐演奏试验。6战前诗歌的朗诵活动,几乎吸引了所有活跃于诗坛的纯诗诗人。这是对二十年代朱湘等新月诗人开创的新诗朗诵的承继,更是抗战爆发后大众化诗歌追求的朗诵诗运动展开的一个重要基础。这种诗歌朗诵的方式和取得的经验,在当时就为一些已萌发大众化诗学倾向的诗人所注意。像柯可曾明确提出,朱光潜家诗歌朗诵取得的经验,应该为抗战后如汉口等地的诗歌朗诵者所吸取。7但是,大众化诗学的朗诵诗运动却迅速超越了这种狭小的模式和格局,呈现出迥然不同的气象和面貌。较早产生影响的朗诵诗活动是1937年10月19日在武汉举行的鲁迅逝世周年纪念大会。在这次活动中,王莹朗诵了高兰的《我们的祭礼》,柯仲平朗诵了挽诗。对于这次活动,大众化诗学进行了及时的理论探讨。8朗诵活动从此在武汉三镇热烈展开,柯仲平、高兰、王莹、穆木天、萧红都是当时朗诵诗活动的热心提倡者。1938年1月26日晚,延安也举行了诗歌朗诵会。朗诵会并不成功,但可贵的是参加者及时进行了检讨和理论上的反思,进一步将这种新的诗歌形式肯定为“诗歌大众化的路径之一”。9这两次不同地域的新诗朗诵活动,揭开了新诗大众化运动的新序幕。延安的朗诵诗活动迅速扩展到整个陕甘宁边区,然后波及晋察冀根据地和其他抗日根据地。国统区在1938年10月汉口失守之后,多数文艺工作者涌向重庆,在山城掀起声势浩大的朗诵诗运动。经过近两年的酝酿,新诗朗诵运动逐渐走向高潮。1940年11月24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召开了“诗歌朗诵队”成立大会,有郭沫若、田汉、老舍、艾青等60余人参加。10“文协”诗歌朗诵队成立后,一系列的新诗朗诵活动有组织地、定期地进行。重庆的朗诵诗活动还有一种特殊形式,即1940年11月,在“文协”为郭沫若五十诞辰举办的庆祝茶会上,朗诵诗开始成为庆祝的一种方式。11此后,沈钧儒、茅盾、臧克家、王亚平等人的生日,文艺界都为之举行了以朗诵诗为主的祝寿诗会。从1941年开始的一年一度的诗人节,人们更将朗诵诗运动推向了高潮。12重庆朗诵诗运动的影响也逐渐波及桂林、昆明、香港等地。开始于纯诗诗人们书斋小圈子的诗歌朗诵,后来演变为文化界普遍认定、也逐渐为一般大众接受的诗歌大众化的最为重要的方式和途径——朗诵诗运动。伴随着解放区和国统区几乎同时兴起朗诵诗的热潮,诗歌理论几乎同时对之作出了诗学思考。既然两种诗歌倾向的追求者都有这方面的实践,又存在着根本的理解上的歧义,双方的纠缠、冲突、对立等的复杂情形也就在所难免了。二、柯可的文学思想纯诗诗人的诗朗诵,是同人圈子内的切磋,是一种活跃气氛、增进感情的活动,它有着自发的意味,所以缺乏深入的诗学思考。比如,朱湘意识到这里存在着与新诗艺术相联系的重要关节,却没有将之视为有着诗学生长可能性的命题。北方读诗会的主持者朱光潜对此也无专文论述。柯可这样谈到他主持的读诗会:“这会虽然开得并不频繁而长久,可是已经有一些经验可供参考,只需要有人去爬剔整理。然而也许是因为‘面子’或不爱寻根究底的习性,在会中甚至有人都不肯说出自己的意见,在会后更不愿公开发表。”13这里出现了理论发现与诗学建构的可能性,但它却没能被有意识地把握住。抗战爆发后,新诗朗诵发展为声势浩大的朗诵诗运动,朗诵诗需要及时的理论指导。纯诗诗人出于一贯的诗学追求,对此不免有着疑惑,这引发他们结合两种实践的状况进行思考。由此纯诗诗人对朗诵诗运动提出质疑,他们或结合现实发展总结读诗会的经验,或对原来的诗学立场进行积极却颇为艰难的调整。这方面的诗学思考,从数量上来看并不多,却因参与者既是读诗会成员,又是朗诵诗运动的见证者,所以其思考非常扎实,也颇具意义。纯诗诗人较早对朗诵诗进行理论探索的是柯可,他是活跃于三十年代中国现代主义诗坛的金克木的笔名,1938年8月10日,柯可在香港《星岛日报》“星座”副刊第10期发表了《论朗诵诗》一文,此文的态度值得关注,其对朗诵诗运动的理解是符合运动参与者的立场的:朗诵诗的特点何在?在其大众化,这并不是说只要做到大众都能懂,那只是大众化的条件;大众化的主要意义在:从个人的,自发的,改成大众的,有目的的,从由个人的改成为群众的,从由个人到为群众是一大革命,从为个人到为群众,也是本质上的改革,诗歌起源,本是由群众,为群众的……朗诵诗的由群众,证之于集体创作;朗诵诗的为群众,证之于游艺节目。抓住朗诵诗产生的根本要素,即群众和符合时代趋势的文学大众化要求,这并非有什么新发现,它属于大众化诗学范围内的“常识”。此文的重要之处并不在于这种理解的内容,而在于它透露了一部分纯诗诗人向大众化诗学靠拢的苗头。但此文仍流露出内在的纯诗因素,这表现在:(一)对于朗诵诗应不应该和可不可能的探讨“全是废话”,而主张着力于诗本身的艺术探索;(二)当下的朗诵诗应该自觉汲取纯诗诗人读诗会的经验,文中说:“不过那诗会中所诵的诗,诵诗的人,以及诗的诵法,都和后来在汉口提倡起来的朗诵诗运动不同,所以现在若将两下里的经验拿来比较其异同,一定有不少的益处。我并没有参加那诗会的荣幸,因此,只希望最好由那诗会的主持者朱光潜先生来就当时的经验评论现在的朗诵诗。”这不是大众化提倡者能接受的,他们的实践采取与文人雅集式的新诗朗诵相异的别一种方式。柯可反而要求由纯诗诗人方面来评论当下大众化新诗的朗诵诗运动。朗诵诗是为大众的,但评论其得失还得依据纯诗的标准,这里有着自身诗学观念上的含混之处。抗战爆发后,纯诗诗人们的诗学调整是一个普遍现象。柯可此文是一个例证,不过保留了一些以前的诗学观念。所以,尽管柯可的文章是从大众化诗学的角度立论的,但在另一个始终坚持纯诗追求的诗人梁宗岱看来就别有一番面目:梁宗岱就对文中阐述的大众化立场不予理睬,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柯可所说的“证之于游艺节目”。柯可文中的“游艺节目”的说法并无贬义,梁宗岱则从贬义的角度来看待。就因为梁宗岱这篇题为《我也谈谈朗诵诗》发表过不止一次,因而肯定是他自己看重的文章14,所以,事后多年还使柯可的那篇从大众化角度理解朗诵诗运动的文章,同样被大众化阵营内的诗人认为是对朗诵诗的贬低,如有人说,“对诗朗诵实践所取得的现实意义避而不谈,却把朗诵诗贬之为‘标新立异,巧立名目’,加以指责”,从而认为柯可和梁宗岱都是“这就公然地把朗诵诗贬为游艺节目并从根本上否定了它的意义”。15不同阵营内的诗人,对同一篇诗学论文都作出不符合原意的理解,这一事实表明:两种诗学的对立,在几乎每个重要的诗学命题上,历来是客观存在着的。因此,像柯可这样,试图保留两种诗学的合理因素,作出调和性的诗学选择的做法,理所当然会为对立的双方同时误解。梁宗岱则始终坚持着纯诗追求,对大众化诗学取着批判的姿态。梁宗岱的诗学思想,近年来已为研究者关注,但始终存在资料方面的缺陷。1984年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了《诗与真·诗与真二集》,1998年珠海出版社出版《梁宗岱批评文集》,目前研究论文的材料不出这两本书的范围。后一本书的“编后记”说:“本书虽取名《梁宗岱批评文集》,但基本上已囊括了梁宗岱先生的诗学、艺术论著。”这种说法是有问题的。笔者在《星岛日报》“星座”副刊第45期、第52期、第72期分别读到梁宗岱三篇诗学论文《论诗之应用》、《谈抗战诗歌》、《我也谈谈朗诵诗》,无论从内容还是篇幅看,都是非常重要的诗学文章,都不为此书所录,研究者也没有涉及,而这三篇文章却只在不到两个月内写的。相信日后梁宗岱还会有不少论文被发现。从目前的资料发现看,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新诗史上,梁宗岱是惟一一个从未改变纯诗立场的诗人。这一点从《我也谈谈朗诵诗》一文同样可以见出:差不多在一定期间,一年或半载,便出现一个或几个时髦的名词,在它们面前我们底作家,像唐吉诃向着他底风车似的,一齐抡起他们底板斧,挥起他们底刀枪,大显其好身手。什么“题材积极性”,“大众语”,“国防诗歌”……并肩接踵而来。许多笔锋先折了,许多墨汁飞散了,而结果——也和唐吉诃一样——只落得一场空!最新近的一个风车,据我所知,就是“朗诵诗”。檄文式的开头,预示着对于朗诵诗的全盘否定。由既定的诗学立场出发,对另一种诗学追求作出的严厉审察,偏颇是明显的。将朗诵诗与“大众语”、“国防诗歌”等并列而论,一方面捕捉到了它们一致的大众化诗学追求的内核,另一方面,朗诵诗以后体现出的生命力,又从客观上见出这种否定性论列的简单化。接下来是梁宗岱对于“朗诵诗”、“大众化诗”两个名词的辨析,他试图从“概念和逻辑根据的不能成立”来否定朗诵诗的合理性。由此出发,认为朗诵诗惟一的意义是“迁就一般人的理解力”:能够欣赏抽象的陈述,接受纯粹情感的内容的,恐怕永远只限于极少数。我们的“朗诵诗”一方面不能有戏剧底内容(因为那便是戏剧而非“朗诵诗”),另一方面又拚命离开歌唱的源泉,它对于民众的诉动力固可以计算,它底前途也就可以想象了。这里充分暗示了两种诗学间无法弥合的内在分歧。大众化诗学在抗战时期勃然兴盛,已经逐渐走向主流地位,是随着民众力量在战争中的崛起而找到事实根据的。两种诗学的对立,根本上也源于诗人对于一般大众的理解和态度。这也是纯诗诗学后来不得不做出巨大调整的内在原因。梁宗岱此文,论列的“朗诵诗”,流露的是一贯诗学思考中的本质性方面。与柯可对自身的诗学观念进行调整不同,也与梁宗岱全面否定朗诵诗不同,沈从文基于两种诗学的比较,试图总结纯诗诗人诗朗诵的经验,由纯诗诗学的角度进行朗诵诗的理论探索。纯诗诗人对朗诵诗的思考,因迫于抗战的现实压力,所以,无法完全按照一贯的思路延续下去,与大众化诗学的建树相比,他们的成绩显得寥寥。但是,沈从文1938年发表于香港《星岛日报》上长达八千余字的《谈“朗诵诗”》一文,却是一个例外。这是一篇自成系统的论文,其中有着一般思考难以达到的深度,可以将之视为纯诗朗诵诗诗学建立的标志。在坊间流行的多种版本中,这篇文章都被作了幅度非常大的修改与删削,与最先发表的原貌出入很大。16收在《沈从文文集》第11卷中的《谈朗诵诗(一点历史的回溯)》一文17,与最初发表的文章出入很大。这种删改应是沈从文在新时期考虑到各种政治、人事、文字润色等多种因素做出的。单纯文字上的润色、调整不必过于计较,也有些人名的变化,如删去“胡也频”的名字,两处删去“徐芳”的名字,加添“陈梦家”的名字,删去“饶孟侃作了中央政校军校的教官”一句等,对文章影响还不大。但因为删掉的句子或段落有十五处之多,达到一千余字,这种删改就使得收入文集的文章面目全非了。原文中关于冰心的一段“文坛掌故”,有点游离于主旨,将之删去却也使文章失去了原有的摇曳生姿的韵味。这种删改也使沈从文当年对待大众化诗学朗诵诗运动的态度显得含混。我们来看一个完整的段落,其中方括号里是删除的部分:中国文学运动既然是社会革命运动一分枝,当然也不免受其影响。[因此当革命者在政治上受了限制时,在文学上还保留得一分自由时,俨然找到了一个缺口,]革命诗人来嘲笑诗人(此句改为:“因此当革命诗人嘲笑另一部分诗人时”)。本只应当说“意识落伍”,[嘲笑的无节制,]却转成“形式落伍”。这些人实不知道当时重新提出“重语言讲形式”的问题,正是一种求普及的努力。到形式被嘲弄轻视,用当时流行的希奇古怪的名词(这里改为:“用当时的话”)是“扬弃”。[一经“扬弃”后,于是产生了不少以革命为题材的口号诗。结果到现在,我们知道有“革命”,有“革命诗人”,只是数说不出什么是“革命诗”。这使数年来关于这方面的叙述即可明白。理论家讨论到这个问题时,虽在一方面还消极的不求甚解,指责到北方新月派诗人作品之无价值,可不能积极的提出什么作品,谓为有价值加以表彰。换言之,就是有意想扬弃的“形式主义”,无法扬弃,特别想尊重的“理想主义”,始终不能从作品上有所建设。]一个四百字的段落,删削至两百字,剩下的部分又作了一些修改,而且,正讲到要点时却戛然而止。文中纯诗诗学对大众化诗学批判的字句,表明两种诗学尖锐对立的文字,这些全部被删除了,于是文章少了火气,但其面目却已全非了。原文最后一段,在文集里也被全数删除,这一段文字如下:朗诵诗的前途,可以说也光明,也暗淡:为什么?为的是若有一群人,能这么实事求是来努力,直接纵无所建树,间接还可以帮助新诗在形式观念上有极多修正,前途自然可说是光明的。若理论家只是新八股的出题者,作家也只是新八股的习题者,在作品上一律标明“朗诵”字样,热心背后终离不了一个流行趣味,既不肯分析它的得失,也无从判断作品上的成败,前途当然可说是暗淡的。这里表明了全文的目的,朗诵诗如果以纯诗诗学的方向为方向,则前途光明,否则就是暗淡的。这个结论是在全文扎实的论证后自然得出的,在文集中却一字不落地删掉了。删改后的文章只能说是一个不了了之的东西。仅从上述两例被删除的部分,即可大致明了沈从文朗诵诗诗学的倾向性和立场。纯诗诗学将诗歌朗诵最终归结到“诗”上,沈从文也不谈朗诵的技巧,而注意“形式和辞藻”。他认为,正是新月诗人新诗朗诵的实践,使得他们“修正了前期的‘自由’,那种无拘束的自由,给形式留下一点地位。”刘梦苇、饶孟侃、朱湘等人,“新诗写作原则是赖形式和音节做传达表现,因此几个人的新诗,都可读可诵。”细读全文,沈从文关于纯诗诗学诗歌朗诵的结论是:正确处理语言和文字之间的关系,尽量消弭二者间的裂隙,才能使诗可读可诵,也才能从朗诵中得到关于新诗写作的正确启示。面对着迅速展开的朗诵诗运动,纯诗诗人们要么坚决反对,如梁宗岱;要么从纯诗诗学的角度探索诗歌朗诵的前途,如沈从文;要么对自身原有的诗学立场作出调整,如柯可。可以说,整个现代新诗诗学的发展,最终就是大众化诗学成为诗坛主流的过程,所以,尽管用心之深、影响之大者如沈从文,也无法减缓或影响这种迅速向前的进程。更多纯诗诗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像柯可一样,主动或被动地调整原有的诗学观念,顺应时代,从而给自己的诗学思考以另一种面貌,带来各种积极或消极的影响。在这种过程中,单就朗诵诗来说,调整幅度最大而且思索最为集中与深入的,要数朱自清先生,这是后面论述的问题了。和大众化诗学在这方面集中的理论倡导相比,纯诗诗学的思考稍显单薄,却也有自身的深度,而且成为大众化诗学的理论建设不可少的比照和参考。三、对于朗国诗的思考大众化诗学的朗诵诗思考最初集中出现于1938年。随着抗战初期激情的消歇,朗诵诗运动一度有过消沉,但直到1949年,朗诵诗依然是一个最主要的新诗运动,关于朗诵诗的诗学思考也一直在进行着,高兰、李广田、朱自清等人的朗诵诗思考,代表了现代新诗在这方面的高度,也都产生于四十年代中后期。对于朗诵诗的思考,实际上已经成为关于新诗发展前途的重要诗学命题。大众化诗学在这方面迅速抛开了纯诗诗人新诗朗诵实践的思路,开创出另一个崭新的诗学空间。这种诗学思考的内涵,本文试图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加以粗线条的归纳。治理现代化需要进一步加强朗国文学和文学哲学的研究首先,朗诵诗被视为新阶段中新诗大众化的最为重要的途径和方式。从二十年代的平民主义诗学思潮,到“左联”时期大众化的理论倡导,新诗与平民大众的结合一直是难以实现的理想。这中间有过土白诗、方言诗、歌谣化新诗、“国防诗歌”等多种尝试,然而都是文人书斋中的尝试。一般群众对于朗诵诗最初的印象是感觉新奇。广州“中国诗坛”社的诗人们在抗战初的朗诵诗活动,诗人们自己都清楚:“群众的鼓掌,不足欢喜,因为他们不是真以为好,而是以为滑稽;不是了解诗的内容,而是以为有趣。”18但尽管这样,这种诗歌活动的形式,已经走出书斋,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再者,在抗战中,诗人们必须找出自己工作的意义,朗诵诗成为诗人与抗战发生关联的最主要形式,也是顺理成章的思路。一度无力向前的新诗大众化追求,找到了朗诵诗这一个恰当的方式,不少人认为新诗因抗战而得到了新生。茅盾在抗战爆发后激奋地说:“现在,时代的暴风雨来了,诗坛的暴风雨也跟着降临,所谓洗尽铅华,真是痛快之至。”19朗诵诗与新诗大众化的密切关系是大众化诗学的共识。这一点阐述最集中的是穆木天,1937年底,他写了《诗歌朗读和高兰先生的两首尝试》、《诗歌朗读与诗歌大众化》两篇重要论文。20在后一篇结尾说:“特别要强调的,就是朗读运动与大众化运动的一致性。”不久穆木天更认识到,诗歌朗诵运动之所以是新诗大众化的最佳途径,一是因为诗人可以由此克服“个人主义的狭隘”,二是可以“从民间培养出来一些新的诗歌工作者”,使新诗真正成为大众的诗。21在近七千字的论文《论诗歌朗读运动》中,穆木天更对朗诵诗与新诗大众化的关系作了深入阐发。22文章将新诗发展与政治事件密切结合起来,认为朗诵诗是“五卅”革命诗歌、“九·一八”以后的“新诗歌”的新的发展,它勾勒了一条新诗大众化的线索。穆木天最后将朗诵诗的意义从大众化的角度推向极端:“在抗战建国的大时代,我们的一切的诗歌作品,都应当是成为能够朗读的,都是应当成为朗读诗。因为,一首诗必须是能够朗读,或者是能够歌唱,才能够有大众诗,才能接近大众,才能为大众所吸收。”穆木天的思路是:新诗大众化的最终目标是大众诗,而朗诵诗是接近这一目标的最佳途径,因而新诗必须全部朗诵诗化。正是以朗诵诗的标准来衡量整个新诗这一点,体现了大众化诗学强制性、偏激化的特征,因而也引起梁宗岱、沈从文等纯诗诗学的拥趸者对于朗诵诗这一名词的反感和质疑。其次,朗诵诗发展到后来成为诗坛的主导潮流,它与群众的关系也越发密切。朗诵诗在重庆、桂林、延安等地成为定期性的群众活动,像在四十年代中后期的桂林,在“文协”每个周六一次的“诗歌朗诵夜会”上,不但文人齐聚,普通群众也热情高涨。23这让诗人们确实看到了新诗大众化的成效,对朗诵诗的肯定更为一致,并逐步将之视为新诗的主要发展方向和光明前途之所在。值得关注的是,一些二三十年代纯诗阵营里的诗人,经过艰难的诗学调整,逐渐成为大众化诗学的拥护者,对朗诵诗也作出了积极的评价,但却又保留了隐约的纯诗因素。朱自清是站在大众化诗学的立场评价朗诵诗的,但与穆木天不同,他不将朗诵诗视为衡量新诗的艺术准绳,而是认为其有独立的地位,却不应有独占的地位。朗诵诗从纯诗的角度衡量,有时就“看起来不是诗,至少不像诗,可是在集会的群众里朗诵出来,就确乎是诗。这是一种听的诗,是新诗中的新诗。”这种诗是“群众的诗,是集体的诗。”而且“它活在行动里,在行动里完整,在行动里完成。这也是朗诵诗之所以为新诗中的新诗。”24从超越纯诗诗学的角度,朱自清看出并肯定了朗诵诗全新的符合历史潮流的意义。如果说朱自清“新诗中的新诗”的评价还保留了一个纯诗论者的某些因素的话,原来的“汉园诗人”李广田同样的评价,就表明了大众化诗学的全面胜利。李广田写于四十年代末的《诗与朗诵诗》一文,对于理解大众化朗诵诗学的确立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文中对戴望舒、臧克家、何其芳的三首诗和一个十四岁小女孩的《他们在控诉我》展开分析,认为小女孩的诗才是最好的朗诵诗,因为她的歌唱是“为了人民”。最后,李广田得出结论:从上面这些例子大致可看出新诗的发展路线:(一)从个人的到群众的;(二)从主观的到客观的;(三)从温柔的到强烈的;(四)从细致的到粗犷的;(五)从低吟的到朗诵的。关于朗诵诗的特质,它应有的内容、适当的语言,在此得以高度概括,读之有一目了然之感。这是中国现代新诗史对于朗诵诗发展做出的一个最为明确、全面的总结。朗诵诗被认为新诗发展到此为止最为进步的诗体。然而李广田并没有止于这个结论,他进一步阐发说:“朗诵诗是诗的一种,除朗诵诗外,还有非朗诵诗,朗诵诗不一定全好,不能朗诵的诗也不一定全坏,然而朗诵诗是新诗中的新诗,是诗中的新生命,因此,一般的非朗诵诗也必须具备朗诵诗的优点,那就是,它必须强调诗的政治效能,必须表现现实的人民大众的思想与情感,而且是用了人民大众可以接受的语文形式去表现。”25新诗发展到四十年代末,大众化诗学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衡量一切新诗的艺术标准,这就是朗诵诗的标准。两种诗学的对立与竞争,由此转换为新诗在理论认识上有序的、逐步一体化的进程。而且,这种结论是由一个以前的纯诗诗人做出的,更体现了大众化诗学在特定时代强大的支配力量。朗诵诗至此真正成为诗坛的主流。朗诵诗这一“新诗中的新诗”成为对于20多年来新诗发展的一种革命性事件。语言层面的价值和影响穆木天、李广田等从新诗大众化的角度理解朗诵诗,延续的是一贯性的诗学思路。以理论预设的方式把握新诗的发展方向、前途,由此肯定朗诵诗。另一种思路是:从语言与文字的关系的角度切入朗诵诗,融合微观诗学的方法,从诗歌艺术细部的、具体的现象入手,把握朗诵诗这种新生诗体,而最终依然落到大众化诗学关于新诗路向等的思考之内。最早开拓这一领域的是诗人锡金。锡金是大众化诗学一位立场坚定的诗论者,其理论素养和理论的独创性都是卓异不凡的。1938年3月,锡金就区分“语言的诗”与“文字的诗”,由此区分朗诵诗和“过去的新诗”,并进一步阐明“文字有文字的静的形象的美,而语言却有它的动的声音的魅力。”在他看来,朗诵诗的意义就在于“诗更要在朗诵里,逐渐的吸收更多的活的语言”,从而“为民族创造新的言语。”26两个多月后,这种尚嫌模糊的思考得到深化,在《诗歌和朗诵》一文中,锡金专门论述朗诵诗中语言和文字的问题。从对中外诗歌的考究中,锡金认为诗本来是朗诵的,但是语言在变化,而文字则不能跟着变,于是和口语分开,“开始在文字上玩弄他的花样”,离语言越来越远了。接着作者引入“情绪”概念,因为文字无法表达新的情绪,于是,“我们感到我们的诗歌是在一种厄运中,旧的情绪差不多写完了,新的情绪没有合适的方法表现”,白话新诗不久同样落到“不高明的文字的魔阵去了”,朗诵诗的意义由此凸现,它是“替诗歌另找一条出路”,“能朗诵的诗歌可以成为我们的最好的表现的形式,能朗诵的诗歌可以促进一部分沦落了的诗歌的新陈代谢。”27锡金的论述是从诗歌本体出发,没有从大众化诗学的核心——诗的政治功利性——入手肯定朗诵诗,得出的结论又与大众化诗学一致,可谓殊途同归,极大丰富了大众化诗学的内涵。一年多后,锡金又写了《诗歌的口语化》一文,继续探讨了这一问题。28就在这同一种方向——坚持语言和文字的区分,坚持朗诵诗的口语化——之内,也还有另外两种不同的对于朗诵诗语言的理解和主张。一是追求朗诵诗语言的音乐性。郭沫若认为新诗的“形象化”是与世界潮流接轨的表现,而“还有对于其音乐性的本质的阐发与展扬”,这就是朗诵诗出现的理由。29在锡金等人要求朗诵诗的口语化的通俗、易懂上面,要求朗诵诗“语言的美”,这也正是郑林曦《谈诗歌的朗诵》这篇极其重要的朗诵诗论文的核心。不过,郑林曦更注重将“音乐的美”与“语言的美”区分开来,指出“凡单从声音美出发去弄朗诵,都是把诗歌关在音乐的圈子里,同时也有阻碍朗诵诗大众化的危险。”在得出这一结论之前,郑林曦从怀疑的角度引述梵乐希关于诗歌音乐性的观点,显示了理论追求上的敏锐,自觉将大众化诗学追求的朗诵诗语言美与纯诗诗学的音乐性区分开来,讲求“声音的形式和意识的内容之间不断的矛盾”,反对“随便乱用古代语,生硬的欧化,知识分子的语言。”他一方面指出“必须找出并把握住中国语言本身的发展法则”,一方面强调诗人“编织那活生生的灿烂的语言,来传达时代的最真实的感情。”30另外一种观点渗透了纯诗诗学的影响,以朱自清为代表。郑林曦文章的价值在于将朗诵诗诗学思考从单纯的口语化的易懂层面提升到语言美的层次,显示了大众化诗学逐步增富自身内涵的努力。文中虽不是从肯定的角度引述梵乐希的理论,但由此引述见出,这种努力有着纯诗诗学的刺激。而在大众化诗学范围内,在朗诵诗口语化问题的思考中,渗透了更多纯诗因素的成果是朱自清《朗读与诗》一文。朱自清也是从朗诵的角度探讨诗的语言标准问题的。他将一般所说的朗诵诗语言的“上口”标准作了区分。第一意义上的“上口”是:朗诵诗中语言都是“口语里有了的”,第二意义上的“上口”则是指:“就是使我们不致歪曲我们一般的语调。”他认为当下的朗诵诗运动采用的是第一意义上的“上口”标准,而实际上很难将诗一概朗诵化,因为诗之为诗,除了朗诵化之外,还要“形象化”,即需要创造性的隐喻,而隐喻不易上口。所以朗诵诗应该可以采用第二意义上的“上口”标准。31从新诗的形象化入手,在理论上为新诗创造性的、“复杂精细的表现”保留了其在朗诵诗中的合理位置,也给大众化诗学带来了更多合理性因素。这是朱自清的又一贡献。从诗歌与口语关系的探讨来看,大众化诗学的上述基本倾向一致的三种不同态度,显示了大众化诗学在这一问题上的多种层面和丰富性,也可以见出纯诗诗学隐秘的制约作用。四、以朗咏诗为中心的作诗论本文对大众化诗学朗诵诗观的梳理,是从诗学发展内在脉络的角度把握大众化朗诵诗学的,从是否对朗诵诗学的发展有推进作用这一点决定材料的取舍。因此不少观点大体一致的朗诵诗论文没有提及。从梳理诗学的内在理路来看这是必然的,但从新诗史研究的角度来看,又是一种比较粗略的归纳,难于显现各种观念在新诗发展中的轻重比例。如朱自清的朗诵诗论,是对于大众化诗学一种极大的推进,大量朗诵诗论达不到这种水平,因而从诗学史来看地位独特而重要,但在当时的诗坛则是特例,对朗诵诗创作没有产生多大影响。这种理论探求水准参差的状态,制约了朗诵诗及新诗创作的良性发展。大量论文都从政治立场对诗学进行宏观的方向性把握,很少能进入到精细的诗艺层面,无法给朗诵诗创作以切实引导。而且,以朗诵诗的标准衡量新诗创作,给四十年代的新诗发展带来了一定的负面影响。无疑,从创作实际的角度反观理论的某些特征,也是一个有意义的角度。有人记述1945年重庆的一次朗诵会,演员赵蕴如为朗诵臧克家的《他打仗去了》一诗做准备时,发现了有拗口、不能引起听众的反应、音调不响亮、字音难分辨四点不宜于朗诵的地方。而他一直认为臧克家是“新诗人中最有成就的一位”,所以,“如果是毛病的话,其他的新诗更不用谈了”32,这里,体现了将朗诵诗艺术标准泛化的倾向,诗学标准泛化的结果是人为地窄化新诗的多元性艺术探求。这种以朗诵诗的标准衡量新诗创作的诗学,当然要将新诗创作往朗诵诗一个方向拉。通过朗诵诗引导创作,也是大众化诗学阵营内一些论者的主张。1938年黄药眠就指出:朗诵诗的兴起,“可以改变诗歌工作者的作风”,“可以使诗歌的本质改进,无论是结构方面,用字造句方面,节奏方面。”33四十年代艾青的诗作都可以见出这种影响。一些名作如《黎明的通知》等,在写作时无疑会从朗诵的效果考虑,这种写作方式也会影响一些并非专为朗诵而写的诗的面貌。这种推测并非缺乏根据。美学家吕荧在四十年代撰写的著名长篇诗论《人的花朵(艾青、田间合论)》中,在高度评价艾青创作对于新诗的综合性成就的同时,也看出了他的《出发》、《车过武胜关》、《梦》、《纵火》等不少近作的不足,都是一种“散文式的开展形态”,即:“章法的层次十分清楚,情节的重点都在结尾的一节,而这些章法与结尾的溶合都多少显出结构上的铺张的痕迹。诗的异彩的《透明的夜》的风貌,在诗人的抒情诗里不再看到了。”34吕荧敏锐地抓住了艾青此时诗中“铺张的痕迹”,认为与早期以《透明的夜》为代表的诗相比,失去了“诗的异彩”,体现了清醒的诗学判断。但吕荧并不清楚这种现象产生的重要原因是朗诵诗运动的影响。朗诵诗为了在大庭广众中抓住听众的注意力,力求听众对诗的内容有一个渐进熟悉的过程,而且必须在朗诵的气势上也抓住听众,排比句式就是一个首要的条件。朱自清已经论述了朗诵诗排斥创造性的隐喻的诗学依据。朗诵诗排斥“比”,尤其是新鲜的隐喻,必然更多依赖类似于“赋”的铺张手法。这一点甚至在朗诵诗运动初期就已经为眼光独到的大众化诗学诗论家锡金所警觉。他说:“我们的朗诵诗当也可以造成许多新的自己的格律的。而目前,新的格律固然没有,却有沿习了一种铺叙的风尚。一层层的铺叙开去,固然层次井然,然而却缺乏起伏奔落的气势。节奏也常是很迟缓,便显得感情散漫没有凝聚的焦点或高潮,结果也不能十分地感动人了。”35虽然对这种“铺张”、“铺叙”的弊病已有所察觉,却因为这是与朗诵诗诗体天然结合着的,也很难在创作中加以有效的避免。这些现象的出现,促使一些诗人产生游离于主流诗学的反思。大众化诗学在朗诵诗运动深入开展的同时,在诗学上也产生了来自自身阵营的困惑和犹疑,纯诗诗学内在的东西无法排除尽净,新诗自身的发展有着内在的艺术规律,无法用一种统一的诗体和一体化的诗学人为规范它的发展方向和未来的价值取向。在这方面,诗人徐迟的思考是让人深长思之的。徐迟是三四十年代之交开始朗诵诗创作、投身朗诵诗运动的,并迅速在朗诵诗领域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分别于1941年和1942年在桂林出版了朗诵诗集《最强音》和论著《诗歌朗诵手册》,在理论和实践两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是新诗大众化阵营中的骁将。但几乎在同时,又开始了对于自己的朗诵诗创作的反思。徐迟写过一段意味深长的话:这《最强音》从诗缄默到诗朗诵的过程之初,我怎样苦恼地写一些说得出来的口语化的诗,抛弃了许多美丽的,对知识分子实在能传达美的感觉的字汇与表现。因之,有一个早晨,和艾青一起念旧作《明丽之歌》时,方才发现以前写的诗倒有诗意,而《最强音》这一套应该摇一百个头,叹一百口气,岂有人民大众要听这样的东西的!假如一个骗子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假如一个强盗把他的目的通知了巡捕房,假如一个诗人把他的目的告诉了人民大众!文艺作品中的“目的论”真是该死!……36从对朗诵诗的反思,又回到肯定以前的现代主义诗作。对于“目的论”的声讨,不是单纯地对于朗诵诗运动的反思,而是对整个大众化诗学的立足点产生怀疑。这里是从自身切实的艺术感受出发得来的结论。徐迟在四十年代后期,又较为坚决地坚持着大众化诗学的思路,但是,这中间的犹豫和困惑以及这种困惑明确的文字表达,无疑给现代新诗史带来了极有意义的因素。这一现象表明,纯诗诗学对于一个曾主动反叛的诗人,仍然会长久地、内在地产生着一种深刻的影响和制约,并最终以隐秘的方式成为大众化诗学的某些构成因素。徐迟游离于大众化诗学的思考并非一时感兴,而是一段时间内集中的思考。半年多后,他以“史纲”的笔名发表了一篇朗诵诗书评。37他将抗战中像高兰这样写朗诵诗的诗人的笔比喻为军号。然后说:“诗人不仅仅吹军号——那是乐器中最简单的。想起来了还有一个更简单,最简单的便是鼓。诗人该弹奏弦琴器,小提琴,或吹木管乐器,表现抗战中的各式各样的人民的感情。”与四十年代初期文坛对抗战初浪漫激情进行反思的倾向一致,这里的思考并未超前。特别的是,由此出发,徐迟得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结论:“‘朗诵诗’的理解有一个时期曾是为街头,为群众大会的朗诵而写的诗。这样理解的时期已经产生了高兰的诗。现在我们看到了现实情况之不同了。朗诵诗应理解为爱诗歌者用以朗诵给自己及自己的少数朋友,或,更主要的,在小规模的集会,纪念周,晨会与晚会上,诗歌工作者用以朗诵给他们的同事同僚听,朗诵诗现在应是为这样而写的诗。”在当时的大众化诗学阵营中,像徐迟走得这么远的还是极少数。徐迟认为,朗诵诗应该回到纯诗诗人的诗朗诵活动那种形式去。从一些传记资料看,徐迟是一个充满热情、好动和思维灵活的诗人,这种结论不能排除个性因素的影响。即使只是一个特例也可见出,大众化新诗朗诵运动遇到了一些为理论本身所难以理解、难以解决的困惑。何况,有这种想法的并非徐迟一人。因为朗诵诗在大庭广众中屡次失败,有人发现还是纯诗诗人们那种方式更为成功。菲洛在自己的朗诵失败后,发现罗念生、周煦良这些前期的纯诗诗人在抗战朗诵诗活动中,也是“以平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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