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实业银行的货币汇率与银行风险

中法实业银行的货币汇率与银行风险

民国初年，法国皇家银行是中国和法国的第一个合作银行。在最初阶段，它以各种特权闻名，但由于发行债券的失败，它在中国也停止了发行纸币。其他银行也受到了严重的挤压，这很快引起了金融恐慌。为避免恶性金融危机的爆发,我国各地银行公会积极筹垫款项,组织收兑该行纸币,由于银行公会组织有序、维持得力,最终避免了一场可能爆发的金融危机。对于民国初年这场重大金融风潮,目前只有李一翔《中法实业银行停业风波述评》一文有所论述,但该文对中法实业银行纸币的具体收兑过程、开兑情形及影响等方面没有进行系统研究。笔者在深入挖掘民国时期各种报刊资料及其他文献的基础上,拟对这场停兑风潮的整个过程进行全面梳理,并对其作出浅略分析。一、中法实业银行的数量受到限制中法实业银行于1913年7月成立,总行设于法国巴黎,分行设于北京,额定资本为4500万法郎,其中法国方面占股2/3,中方是官股,占股1/3。该行成立后利用北洋政府急需借贷以维持统治的危局,胁迫中国政府与其签定了多种形式的附带苛刻的政治、经济条件的借款合同,同时该行获得了在中国发行纸币的特权。正是凭借种种特权,中法实业银行在成立后最初的几年里经营颇为顺利,曾陆续在上海、天津、汉口、济南等地设立十余处分行。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条件下,我国主权独立遭到破坏,作为股东之一的中国政府由于无权对该行进行金融监管,法方负责人曾多次违规开展投机业务。受第一次世界大战影响,一向以投机为业的中法实业巴黎总行,最终于1921年因白银投机失败及放款倒账等原因损失甚巨而停业,中法实业银行在中国的各分行亦停止营业,其在中国所发行的纸币也停止兑现。中法实业银行停业的消息传开,各埠金融顿起恐慌,该行纸币流通受到了严重阻碍,火车站拒收,各饭店拒收,各钱庄商店对于该行纸币则自由定价,或以五分计算,或以一折计算,持有该行纸币的商民纷纷要求兑现。一些不法奸商乘机制造谣言,蛊惑人心,蓄意投机,进一步扰乱金融市场,天津及上海很多银行受此影响,也发生了严重的挤兑现象。上海利钱暴腾,7月4日沪埠银拆飞涨至四钱五分,这样高的拆息在当时实属罕见,金融恐慌的局面由此可略见一斑。二、全国银行协会提出了减少人民币趋势的准备和措施为避免恶性金融危机的爆发,当时我国各地银行公会积极筹垫款项,组织收兑该行纸币,最终避免了一场金融危机。(一)第二次紧急会议与代兑办法召开1921年7月2日,中法实业银行停业电令传到了北京和上海。最先得信的北京财政部匆忙发出第1971号公函,责成北京银行公会召集各银行共商先行筹垫款项,将中法银行钞票登报收兑,所垫付之款由财政部应付中法实业银行的欠款内扣还。北京银行公会闻讯后,认为该行在华各分行的存款与钞票“均能贻我国金融界以重大影响,自不能坐视其扰乱”,即于当日中午召开了第一次紧急会议,会上大多数人都主张银行公会应竭力维持该行纸币,并当即推举代表与财政部及法国公使分头接洽。一方面中国银行总裁冯耿光负责与法国公使交涉,冯向法使馆表达了银行公会愿维持该行纸币的意愿。另一方面,银行公会的代表则向北京财政部陈述公会意见,并请财政部明确:以政府应还法款为担保,由各银行垫款替中法实业银行收兑钞票。3日下午一时,北京银行公会又召开第二次紧急会议,议决维持办法,同时通电津、沪、汉、济、奉五处银行公会及各行的分支行,一律照既定手续办理。4日北京银行公会公推代表三人偕同律师与驻京法国代办公使、中法银行经理塞利尔组成查账委员会,检查中法实业银行发行账目,清点所有已收回的和尚未发行的钞票,经三方会同签字全部封存,钥匙交与法公使代表保管。据中法实业银行北京分行法经理报告,京、津、沪、汉、济、奉六处钞票流通数目共计是2248600元。上海银行公会自中法实业银行于7月3日登报宣告停业后,认为该行在上海发行钞券为数较多,一旦停兑,小本营业者将受重大损失,而且该行发行钞票是经中国政府特许,与一般外国在华银行任意发行钞票性质有所不同。因此7月3日,上海银行公会特召集紧急会议讨论维持办法。又于4日由上海法领事邀请上海银行公会会长盛竹书、副会长钱新之、上海中国银行行长宋汉章偕同该行经理及出纳主任和买办朱启钤,赶赴上海法租界外滩一号中法实业银行内,详细检查了该行发行钞票薄据,会同签字,所有已收回的与尚未发行的钞票均由法领事馆盖印锁封并保存。午后银行公会又开紧急会议协商下一步应对办法,就在会议期间收到了北京银行公会来电,主张由各埠公会代为收兑该行钞票,其代兑之款已由财政部公函担保。上海银行公会对北京银行公会的主张复电表示赞同,但对代兑之款尚未指定确实担保存有疑义,因此为慎重起见并考虑到各行业务规程的需要,上海银行公会主张先电询北京银行公会后再议。7月6日北京银行公会复电上海方面,就代兑垫款的担保问题作出承诺,即“业与财部商定的款作抵”,无论确实与否都由北京银行公会负责。上海银行公会得到这一承诺后,即于当日再次召开紧急会议,一致赞成从速筹备代兑手续,代兑之款即由在会各行分别认垫。自中法实业银行宣布停业后,各埠金融已起骚动,为稳定人心,7月6日北京银行公会议决,在分电各埠银行公会检查中法钞票流通实数的同时,先宣布代兑办法,以安人心。其通告内容如下:“中法实业银行日前宣布暂停营业,清理账目,所有该行北京、天津、上海、汉口等处地名字样之钞票,共计224万余元。现在财政部、本公会与法使署及该银行商定,暂由本公会垫款代兑,一俟各埠手续办齐,即行登报,宣布代兑日期地点,特此通告。”第二日该通告便登载于北京各报,同时各埠银行公会也同样将该通告登载于各埠报纸。此通告发出后,惶恐的人心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二)发行券中的7.3万只,2.从7月4日到12日各埠银行公会会同各埠法领事相继按程序检查封存钞票,并函电北京银行公会,呈报检查结果。1.北京检查中法实业银行钞票结果为:原领券数为849.6万元,其中送往奉天券数为50万元,送往济南券数为50万元,未发行券数为499.6万元,其余250万元为北京地区6月30日的发行数目,在这250万元中,已收回券为2066233元,在外流通券为433767元(百元券北京发行券中有5万元封存在津库中,故北京流通数为38.3万)。2.天津检查中法钞票结果为:共订印兑换券655万元,未发行数为47.7万元,发行数为177.7万元,样本券数为8300元,破损数90元,7月5日发行数1768610,收回券为118.2万元,在外流通数为586610元。3.上海检查结果为:该行已发行钞票共计为132万元,已收回券为56.8万元,破损收回者为72元,在外流通实数为751928元。4.在上海还有汕头分行所发,盖有红色“汕头”字样的钞票共6万元,不在上海流通券之数内。5.汉口检查结果:汉口流通券为376710元,余券27箱已会同封存。6.济南由北京中法实业银行领来钞票50万元,陆续加盖济南字样发行,其中未发行者为35万元,发行复收回者为136711元,在外流通数为13289元。7.奉天检查结果:计原领券为50万元,库存219600元,流通券为181400元,下缺99000元,其中先由北京该行收回3万元,津行收回69000元。此外,又封存该行天津券6335元,北京券4601元,上海券30元,济南券40元。总计上述检查结果,各埠钞票流通总数为2326227元,较该行总理报告之数2248600元增加了77627元。(三)关于代兑组织及设置开兑场所的问题中法实业银行钞票流通数目调查清楚后,北京银行公会于7月9日发布通告,定于13日各埠一律开兑。为更好地组织收兑钞票、筹措垫款,北京银行公会内还特设了临时干事部,由冯耿光推举周作民、谭荔孙、张永霓等共同担任临时干事。经过一番努力,各地共筹措款项228万,其中中国、交通两银行各承垫50多万,其余126万则由在公会的各银行依营业状况分别承垫。上海银行公会方面筹集代兑款项如下:中法实业银行上海分行的代兑垫款除由中国、交通、兴业等11家在北京的总分行已认垫外,其余的由上海、浙江、四明、广东4银行各垫1万元,中华、东莱、永亨3银行各垫5000元,共计5.5万元,交由上海中、交两行,中、交两行再把这5.5万元连同北京各行拨往上海的各款转送上海银行公会,以备兑现。代兑之款筹齐后,上海银行公会就代兑地点、兑现额数及方法等问题进行磋商。关于代兑地点,北京银行公会已定于在北京前门内西皮市银行公会内兑现,上海也决定在银行公会内兑现。此次代兑中法行钞票之所以由各地银行公会集中代兑而不由各行分兑,其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考虑到钞票开兑后,一定会发生拥挤现象,从而影响各行的正常营业;二是考虑到在会的银行有发行钞票的银行,如果由各行分兑,那么一经开兑,不知情者还以为是各行借机推销本行钞票。因此研究结果一致认为在银行公会开兑比较妥当。关于兑现额及方法,上海银行公会规定开兑时一律用现洋,不加杂钞票(各行钞票),以免发生误会。但对兑现额数超过500元者,为避免携带笨重,公会又设计了一种轻便方法,即定500元以上者,给以中、交两行的当日本票,然后再向中、交两行取现,另外还可委托往来钱庄代取。为此上海银行公会特制定兑现简章公布于众。为提高办事效率,上海银行公会特派中、交两行主任及各会员银行中业务精干、熟悉出纳的行员负责兑现的具体事宜。为使上海银行公会的房屋设备符合营业兑现的需要,上海银行的庄得之先生专门负责规划,经过一番精心布置,最后公会厅堂居然一变而成了银行的营业室。公会左右的大门分出路和入路,使来兑者鱼贯而入,循序而出,这样就可避免争先恐后、拥挤混乱的局面发生。以上是北京、上海两埠公会筹划代兑组织和设置开兑场所的大致情况,同样天津、汉口、山东、奉天等地的银行公会在北京银行公会发出代兑通告后,也积极组织各会员银行筹划代兑事宜。其中汉口银行公会行动最快,7月11日,该埠就已开始收兑。(四)银行公司代兑的过程7月13日是北京银行公会正式开兑的日期,原定上午10点开始开兑,不料刚到8点多钟,公会门前就已人山人海。公会办事员于上午7点就已到会,见此情形,决定提前半小时开兑。尽管有保安队及巡警负责维持秩序,但惶惶不安的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拼命上前拥挤,以为“非捷足先登则不可得”,以致公会大门的玻璃都被挤破了。后经保安队和巡警队增派兵力维持,拥挤的人群才稍稍安稳。为稳定人心,公会也临时张贴布告,声明自13日起无论何日均可兑现,并不限于一日,并就事前设备不周对往兑者表示抱歉,到下午,骚动的人群才安定下来。所谓兑现,可算名副其实。银行公会内堆积着40万银元以备兑现,此次兑现一律用现洋,有人因为现金笨重请求付给钞票,该会以未备钞票仍发给现洋。同时中法实业银行方面也应银行公会之请派人持该行账簿前往参加,以备对于钞票有疑义者可以立即查考。这一天,北京银行公会共兑出234444元,占该行钞票流通总数的1/10,占北京流通数的1/3以上。所有收回的钞票经检点封锁,分存于中、交两行库中。同一天上海方面情形与北京相似,上午9点左右,公会门前来兑者已拥挤塞途,虽然公会悬挂通告,兑无限期,希望来兑者各守秩序,按顺序进入公会,然而一开门人们就蜂拥而入,“争先恐后,声若雷动,公会厅室天井均无插足之地,纷纷之状几至动武。”幸亏当日正副会长盛竹书、钱新之两先生亲自督率,才没有发生意外。同时警察局闻讯后,又加派西警四五人来场弹压才得以恢复秩序。这一天上午,来兑人数多达3000人,下午也有2000多人,由于兑现职员熟于出纳,办理十分敏捷,结果不到三个小时就应付了5000多来兑者,共兑进钞票22.9万元,占该行上海流通券总数的35%。经过各银行公会的集中收兑和各行分兑,到7月底该行钞票已被收回198.8万余元。到8月13日,各埠银行公会代兑钞票宣告结束,合计共兑入钞票2099162元,其中北京兑入652344元,天津兑入443867元,上海兑入657075元,汉口兑入345876元(P1138)。与原来调查数相比,除实兑外,尚有227065元未收回。9月3日,银行公会议决将代兑的各种账册、单据及所兑各券全部押送到北京,移交中国、交通两行暂存,银行公会代兑手续也就此结束。此次代兑除开始当日异常拥挤外,就整个代兑过程来说各地秩序尚称井然。只有云南昆明一地因群众聚集分行要求提取存款,没能得到允许愤而将该行门窗毁坏,最后法方屈服,存户纷纷将存款提出(P706)。三、国家币行权的限制中法实业银行的歇业停兑产生的影响是深远的。一是该行停兑引起了中国金融界的恐慌,为一些不法之徒蓄意投机提供了条件,尽管有银行公会的尽力维持,仍给中国商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二是外籍银行信誉受到严重影响,纸币发行数量明显减少,从此中国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