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付爱米丽的玫瑰花》的艺术特色

《给付爱米丽的玫瑰花》的艺术特色

福克纳是20世纪的伟大实验主义作家。他为美国文学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世界文坛上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他以长篇小说著称于世,但其短篇小说,无论从人物塑造或语言风格、结构艺术等来看,都可与其长篇小说相媲美。《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就代表着福克纳短篇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以下简称《玫瑰》)展示的是美国南北战争后的南方人,尤其是没落贵族的生活状况。女主人公爱米丽出生在南方一个没落贵族家庭,从小受旧传统观念束缚。当她还是少女时,霸道的父亲赶走了所有向她求爱的年轻人,导致爱米丽养成了一种高傲、古怪、孤僻的性格。父亲死后,她挣脱了传统的束缚,与来自北方的筑路工头荷默相爱。然而由于世俗观念的压力,同时,由于荷默无意与爱米丽结婚,导致她心理变态,最终以毒死情人的手段来试图挽留住来之不易的爱情。福克纳在这篇小说中以其独特的叙事角度、经典的时序倒错和浓重的象征色彩,向人们展示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一、“我们”—叙事角度在《玫瑰》中,作者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参与者角度,即叙述者存在于虚构的这个艺术世界中,和故事中的其他人物一样,是一个真切的、活生生的人物。这样,故事给人的可信度高,且易使人身临其境。然而叙述者又不是通常作品中的“我”,而是“我们”,这是作者独具匠心的安排。其一,“我们”是以观察者的身份,客观地向读者叙述着故事中主人公和她周围人物的行为和举止,增强了作品的客观性、可信性和层次感,给读者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进行想像。其二,“我们”很显然代表的是杰弗生镇上除爱米丽以外所有的人。这种安排,表明了爱米丽与镇上的人的格格不入。这正好烘托了作者要在这篇文章所表达的主题——与代表旧传统的、旧道德的人的对峙,表明了爱米丽的反叛精神,同时又显示了爱米丽的拒绝变革的守旧心态。在小说的开头,叙述者“我们”回顾了爱米丽的去世。在美国南部的一个小镇里,全镇的人都去参加一位老人的葬礼,她既非英雄人物,也非显赫之人,她只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性情怪异的人。而且在此叙述者“我们”说她是一座倒下的“纪念碑”。为什么在文章一开始就写到爱米丽的葬礼?她为什么是“纪念碑”?读完这篇小说后人们会发现:一方面,这里通过描写死者的葬礼来表现一位没有爱、没有自由,在人世间受尽苦难的女人终于走完了她悲凉的一生;另一方面,因为爱米丽这一形象代表着一个传统,她的死亡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南方的旧传统正被不断发展的、城市化、商业化的北方工业所替代。因此作者在开篇就以叙述者的身份点出了文章中隐含的主题。二、大量运用错误的设置,引导读者去联想、思考叙事文学是一种在时间中展开和完成的艺术。一部叙事作品总会涉及两种时间,即故事的时间和叙事的时间。所谓故事时间,是指故事发生的自然时间状态;而所谓叙事时间,则是它们在叙事文本中具体呈现出来的时间状态。由于故事时间与叙事时间之间往往存在着差异,作家们便往往运用时序倒错手段来达到叙事的独特效果。故事的时序是固定不变的,但叙事的时序可以变化不定。福克纳在写《玫瑰》这部经典短篇小说时,时序倒错的手法可谓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并没有按传统的直线型来安排情节,而是把过去和现在进行颠倒、穿插,使之交融为一体。这一手法的运用使小说情节迂回、悬念迭起,增强了作品的力度。《玫瑰》如果按照正常的故事时间顺序讲述应该是:(1)爱米丽父亲去世,她不让镇民安葬尸体;(2)爱米丽和荷默相好,爱米丽买结婚用品;(3)爱米丽买毒药;(4)荷默失踪;(5)爱米丽家发出臭味;(6)爱米丽与前来劝她交税的镇委员交锋;(7)爱米丽的去世和葬礼;(8)镇民们发现婚床上荷默的骷髅。而在小说中作者是按这样的时间顺序安排的:(7)→(6)→(5)→(1)→(2)→(3)→(4)→(8)。作者这样安排的目的有二:其一,避免了平铺直叙,加强了小说的艺术效果;其二,运用这种倒叙和情节交错手法,造成了伏笔、悬念,使小说扣人心弦,促使读者去联想和思考。小说开头便讲述“爱米丽·格里尔森小姐过世了,全镇的人都去送丧:男人们是出于敬慕之情,因为一个纪念碑倒下了……”(P41)因此小说一开始便激起了读者的好奇心:爱米丽是谁?为何镇上的人要去参加她的葬礼,并称她为“纪念碑”?故事紧接着写她生前驱逐税务官员的事。这种叙述使一个顽固、专横、冷漠的人物形象立刻站立在读者面前。她为何如此?作者并没有讲原因,目的是加强悬念以激发读者往下读的欲望。接着作者叙述她家发出臭味,但也并没有讲出原因,而是让读者去猜测,同时为文章的结局打下伏笔。紧接着写她父亲去世,她不让镇民安葬她父亲。作者不断地利用时序的倒错来设置悬念,让读者对爱米丽有一种神秘的印象:古怪、异常、阴森。但读到这里读者仍然不清楚爱米丽为何是这样一种人,由于作者故意将情节顺序打乱,从而调动了读者去联想、想像。接下来作者又倒回到前面,叙述了爱米丽在父亲死后,她跟一个来杰弗生镇修路的北方工头相爱。写到这里,作者又叙述到爱米丽买砒霜,作者在此没有提到买砒霜的目的,只提到人们以为她自杀,或是毒杀老鼠。作者在此刻意将尸臭事件与爱米丽购买砒霜一事时序颠倒,即先写爱米丽的住宅发出阵阵臭味,邻居抱怨,再写她购买砒霜一事。如此时序颠倒,即造成悬念,读者若不仔细揣摩则不易发现这两件事之间的逻辑关系。随后,作者叙述她买结婚用品,然后写到“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荷默。”(P49)接着就讲到爱米丽的变化和去世。在此,作者是有意岔开读者的思路,让读者无法料到爱米丽会毒杀荷默。这样一来,作者通过时序倒错的手法,为故事高潮即故事结局作好了铺垫。如果在此作者不打乱时序,先讲爱米丽买毒药、荷默失踪、爱米丽家发出臭味,就很容易让读者看出其中的端倪,从而失去了故事所产生的悬念。之后作者采用了省略叙述,快速跨越了40年,描述了爱米丽的去世和葬礼。其后描述了当人们打开她40年不曾有人见过的房间时,“这间布置得像新房的屋子……,那男人躺在床上……,那尸体躺在那里,显出一度是拥抱的姿势……原来是一绺长长的铁灰色头发。”(P51)故事就此结束。读者一直读到最后一句,才顿悟原来爱米丽在40年前就用砒霜毒死了荷默,并与这具骷髅同床度过了40年的光阴。读者最终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同时明白了为何爱米丽是前文所叙述的那样怪僻、冷漠的人。这样的写作手法,让读者更深一层地领悟这篇小说的主题:专横的父亲、不能与之终生相伴的情人以及社会环境导致了爱米丽从一个心地善良的少女变成一个容貌阴森、思想僵化、性格孤僻的女人。三、用转色手法描写整体的爱米丽的居住环境和使用行为在《玫瑰》这部作品中福克纳还大量使用了象征手法。人物、事物、事件、行为都被赋予了象征意义。他所使用的大量象征手法,不仅用得巧妙,而且象征意义丰富,其目的是通过某些独特的意象去调动读者的想像力,促使读者去猜测和思索隐藏在故事中的多层含义。让我们看一下福克纳在这部作品里的几处描写:只有爱米丽小姐的房子岿然独存,四周簇拥着棉花车和汽油泵。房子虽然破败,却还是执拗不驯,装模作样,真是丑中之丑(P41)。很显然作者在此处使用了象征手法。爱米丽的房子尽管破败还执拗不驯,这里描写爱米丽的房子其实是揭示爱米丽本人仍然倔强、传统,拒绝任何变化。同时这座破败的房子向人们诉说的是南方过去的辉煌和现在的没落。在强大的工业文明无情地侵蚀和摧毁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的时候,从爱米丽的房子“丑中之丑”中我们领悟到作者对“新”和“旧”的态度。这表明作者对过去与现实、传统与变革的态度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反对资产阶级工业文明,为传统生活方式的改变感到痛心;另一方面,他又清醒地看到南方传统中的罪恶。因此,象征有助于作品主题的深化。她看上去像长久泡在死水中的一具死尸,肿胀,发白。当客人说明来意时,她那双凹陷在一脸隆起的肥肉中,活像一团揉在一团生面中的两个小煤球似的眼睛不住地移动着,时而瞧瞧这张面孔,时而打量那张面孔(P42)。在这里作者运用了对比、夸张、比喻等综合的艺术表现手法,极其生动形象地把爱米丽的外貌、表情描写得惟妙惟肖。作者通过这样的描写来展现爱米丽的与世隔绝、思想僵化、迂腐守旧和病态心理。从中读者不仅欣赏到了福克纳高超的艺术技巧,而且从栩栩如生的艺术画面中更为深刻理解作品的主题。在作品中,爱米丽被比喻成一座“纪念碑”,它的倒下,象征着南方旧传统最终的崩溃。该小说的标题是《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