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绛彩瓷仕女画与仕女图瓷

浅绛彩瓷仕女画与仕女图瓷

胡先生，安徽休宁人，名叫林仙吉，被称为“三十六峰屋的大师”，也被称为“海上客人”和“散云使者”。他是同光时期一位非常优秀的平江瓷画家。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在光绪十年之前。因其作品存世较少,在公开出版的各种资料中鲜有记载。2006-2008年笔者在编辑《浅绛百家》一书时,因手头资料匮乏,也未能将胡仙哉收入其中。2008年以后,胡仙哉的作品逐渐进入浅绛彩瓷收藏者的视野,并备受追捧。2011年以来,陆续觅得三件胡仙哉的作品,现分别介绍给广大读者。在仙哉的作品中,以人物居多,且以仕女见长。图1为胡仙哉在光绪六年(1880年)创作的仕女吹笛图瓷板。在这块尺四大板上,一位妙龄女子在大树下横笛玉立,面部表情平和娴雅,体态轻盈婀娜。其衣饰清晰,发丝根根可数。整个画面笔墨干净利落,散发着一种柔润、秀媚的氛围,活脱脱一幅“改费”仕女图的瓷上再现。清代嘉庆、道光时期,以改琦和费丹旭为代表的一批杰出的文人画家崛起,使得仕女画的成就达到了顶峰。当时仕女画居花鸟山水题材之上,如清高崇瑞《松下清斋集》所言:“天下名山盛水,奇花异鸟,唯美人一身兼之,虽使荆、关泼墨,崔、艾挥毫,不若仕女之集大成也。”同、光年间,晚清时期正值釉上彩瓷变革时期,为迎合文人士大夫阶层审美趣味而兴起的浅绛彩瓷风行一时,文人画入瓷成一时风尚。“改费”仕女画展现的正是晚清士人审美时尚,因而其画风为浅绛彩瓷仕女画所吸收。在景德镇也涌现出来一大批擅长仕女画的浅绛彩瓷画师,其中的佼佼者有汪章、罗旸谷、徐善琴、胡仙哉等人。他们在瓷器上再现了“改费”仕女的轻灵淡雅之风。在传世的浅绛彩瓷器中,《红楼梦》中的金钗粉黛,百姓中的小家碧玉尽现瓷上,形象婀娜多姿,不仅迎合了当时文人士大夫阶层的审美情趣,也成为普通百姓心目中的理想美人。浅绛彩瓷仕女画的流行,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浅绛彩瓷的普及。和其他擅长仕女画的瓷画家不同,胡仙哉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纸绢画家。在一幅传世的团扇上(图2),仙哉绘一弯弓欲放的女子,妩媚中透着英武,当为花木兰的形象。更为可贵的是,扇面在装裱时在右侧加了一行题跋:“胡林,字仙哉,工人物,仕女得改玉壶真传。”题跋者印文为“章光潞”,查清宣统末年冯煦主修、陈师礼总纂的《皖政辑要》一书可知,章光潞为光绪晚期官员。正是这处题跋,为后人留下了仙哉的本名,也证明了仙哉的纸绢画在光绪晚期已得到了人们的认可。仙哉的文学素养也相当深厚,在仕女吹笛图瓷板上,仙哉的题款为:“静院歌声风澹荡,吹来一字一声香。”这两句诗为仙哉自题,诗画配合,一改李清照“笛里三弄,梅心惊破”的凄美境界。特别是一个“香”字,沁人心脾,营造出了一种静谧、甜美的境界,和李白的“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有异曲同工之妙。鬼谷子下山图是一个传统的题材。随着元代鬼谷子下山青花罐的天价拍出,鬼谷子下山的故事也家喻户晓。鬼谷子,原名王诩,又名王禅,是历史上极富神秘色彩的传奇人物,春秋时人,常入云梦山采药修道。因隐居清溪之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谋略家,兵家、教育家,是纵横家的鼻祖,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极具神秘色彩的人物,被誉为千古奇人,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他的弟子有兵家:孙膑、庞涓;纵横家:苏秦、张仪。河北石家庄的张森先生曾在雅昌艺术论坛高古版发过一帖:《鬼谷子从哪里下山》,认为元代青花瓷器的纹饰多取材于当时的一些通俗读物,鬼谷子下山图便取材于元代至治年刻本《全相平话五种》里面的一页。从元青花大罐和《平话》一书中的图案看,确实如此。但鬼谷子如何下山,在不同的载体上却有所不同,在元青花大罐和《平话》一书中,鬼谷子都是坐在狮虎共拉的车上,身体微微前倾,神态自若,超凡如仙,表现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神态。车前两个步卒手持长矛开道,苏代骑马殿后,一行人与山色树石构成了一幅壮观而又优美的山水人物画卷。但在一些纸绢画中,鬼谷子都是独自骑老虎下山的。晚清的浅绛彩瓷器,题材多取材于元、明、清三朝的画谱,是传统中国书画在瓷器上的移植。在存世的十余件胡仙哉作品中,有一件画的也是鬼谷子下山。在一块圆形瓷板上,鬼谷子骑一只红色的老虎下山,构图简洁明了,题款“新安仙哉作”(图3)。这在浅绛彩瓷器中是很鲜见的题材,在传世的上万件浅绛彩瓷中,目前此题材仅见此一件。2012年,又觅得一件山水、文字方格洗,出自仙哉的故乡安徽休宁,这也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件仙哉山水作品,而且是仙哉的自用品,弥足珍贵(图4、图5)。在这件作品上,仙哉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旖旎的江南风光。浅绛瓷器中,画师临摹的文字多为钟鼎文,而仙哉在这件笔洗上,临的是汉画像石的碑文,且颇具功力,这在浅绛彩瓷中也是不多见的。这表明仙哉既是一位画家,也是一位书法家,同时具备浓厚的国学修养。在方格洗的两面,仙哉临摹的文字为:皇帝时,南夷乘鹿来献巨。(尧)时,蓂英生禹,渠搜氏来献求。武王渡孟津,白鱼入于王舟,神鼎不炊自孰(熟)。落款为:壬午小阳春上浣三十六峰草堂主人自制,子子孙孙永宝用赏。节汉武氏石室祥瑞图题字于昌浦珠山,仙哉。武氏石室祥瑞图是山东嘉祥武氏墓群石刻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文字涉及到“南夷乘鹿献巨”、“渠搜氏献宝”、“武王伐纣渡孟津”三个历史典故。武氏墓群石刻座落在山东省嘉祥县纸坊镇武翟山北麓,是东汉桓、灵帝时期武氏家族墓地上的石构装饰建筑。它生动地再现了汉代以前的社会生活,被誉为研究“中国汉代以前历史的百科全书”。题材内容之广泛,思想内涵之深邃,雕刻技法之精美,居全国汉画像石之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它超过了同时期埃及的金字塔和希腊的瓶画,堪称“世界一绝”。196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武氏墓群石刻最早见著于北宋欧阳修的《集古录》,记有武荣碑和武斑碑两块石碑,并依据碑文于治平元年(公元1064年)4月21日和5月6日分别作跋。北宋末年,山东诸城人赵明诚的《金石录》中记有武斑碑、武开明碑、武梁碑、武荣碑、武氏石阙铭和武氏石室画像,为武氏石刻较早、较全面的记载。比赵明诚略晚的洪适所著《隶释》,收录了武斑碑、武荣碑、武梁碑三碑和武梁祠画像题字四百余字,并在《隶续》中载有根据拓片精心翻刻的祠堂画像。洪适的《隶释》和《隶续》是宋代最完备的武氏墓地石刻的记载,也代表了对武氏祠堂画像石第一波研究的最高水平。清初乾隆五十一年(公元1786年),浙江钱塘人著名金石学家黄易就任济宁运河同知。遍查运河两岸县志和水系图,亲自勘查运河西岸黄泛区现状及河道疏浚情况,深入研究黄泛区河道排水泄洪与运河的关系,以及综合治理方案。他通过查阅《嘉祥县志》的记载,亲往紫云山考察武氏祠堂淤没情况及现状,访得汉碑,考定“堂乃武梁,碑为武斑”。九月他亲赴其地,出资发掘,发现了淤没的武梁祠、武斑碑和一对石阙,随即请人次第剔出。黄易雇人拓下祠堂石壁上的画像和榜题,细心审视后,发现它们就是出现在宋人记载中但失踪已久的武梁祠,而石碑乃是为武斑而立。黄易大喜过望,马上带人着手发掘遗址。接着又在附近发现“武氏前石室”、“武氏后石室”、“武氏祥瑞图”、“孔子见老子”等二十余块画像石,遂与李东琪、李克正等人出资购地建房,除“孔子见老子”一石送至济宁州与武斑碑一起保存外,将其他所有画像石嵌入四壁,妥善保管。三年后(公元1789年),与黄易是婚姻亲家的李东琪等人又发现“武氏左石室”画像石,又另建东屋三间嵌入壁内保护。武氏墓群石刻之所以能重见天日,展现于世,流传至今,得益于大运河的疏通和治理,得益于济宁运河同知、金石学家黄易的发现、发掘与保护。武氏祠的再一面世,开启了汉画像石摹刻、著录、研究的新局面。清代中晚期,碑学兴起,已成潮流。杨守敬在《学书迩言》中说:“乾嘉间之书家,莫不胎息于金石”。作为“西泠八家”之一的黄易,人论其书曰:“分隶书笔意沉着,脱尽唐人窠臼”,“小松(黄易字)司马大隶书摹《校官碑额》,小隶有似《武梁祠题字》”。而晚清的浅绛画师胡仙哉在浅绛彩瓷大行其道之时,追随黄易之风,将汉代画像石上的文字摹写在浅绛瓷器之上,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