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不对称、金融机构资产选择与金融危机

信息不对称、金融机构资产选择与金融危机

一、金融风险的生成机理在世纪交替，金融风暴开始向世界渗透。1987年10月19日美国华尔街的“黑色星期一”引发了席卷全球的股市暴跌。1992年英镑危机，再次引致全球金融市场的震荡。1994年墨西哥爆发了金融危机。1997年金融危机又登陆东南亚，神话般的亚洲经济奇迹似乎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1995年9月发生日本大和银行事件。1998年发生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事件。这一系列遭遇使人们对金融危机的危害有了切身的感受。探索金融风险的生成机理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本文试图从信息经济学的角度并借助博弈论来分析为什么金融中介机构在金融环境的恶化面前如此脆弱。二、金融中介机构的存从信息经济学的角度看，信息不对称性将导致逆向选择，因而在决定金融机构的性质和金融机构的脆弱性方面具有特殊的重要性。由于相对于贷款人，借款人对其借款所投资的项目的风险拥有更多的信息，而最终的债权人即储蓄者对信贷用途则缺乏了解，从而产生了信贷市场上的逆向选择。如果不存在金融中介机构，由储蓄者和借款人进行直接的交易，逆向选择就会变得相当严重，信贷市场就会萎缩乃至完全消失。金融中介机构的出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信息的不对称。当最终贷款人即储蓄者将他们手中的资金集中到以商业银行为代表的金融中介机构时，他们实际上是委托了金融机构作为代理人对不同的借款人实施差别对待，即根据相对风险高低来对贷款进行定价，这样可以降低借款人的逆向选择风险。相对于零散的储蓄者，金融中介机构处于更有利的地位来监督借款人在借款后的行为。然而，以商业银行为代表的金融中介机构积极作用的发挥受到两个前提条件的限制。第一个前提条件是储蓄者对银行的信心。只有储蓄者不同时提款，才能保证金融机构将其对零散储户的流动性负债转化为对借款人的非流动性债权。第二个前提条件是金融机构对借款人的筛选和监督是高效率的，并且是无成本或至少是低成本的。由于不对称信息的存在，这两个条件的成立并不是绝对的，这样便产生了金融机构的内在脆弱性。三、挤兑的发生依据当第一个前提条件不能满足时，就会出现对银行的挤兑。可以说，自从银行业产生开始，挤兑就相伴而存在了。下面借助于不完全信息理论和博弈论，对这一现象背后的微观行为作出清晰的描述。在储户的提款随机发生而且银行将资产都持有至其到期日的情况下，商业银行的经营地位是稳定的，因为大数法则保证了储户不会同时提款，只要有稳定的存款基础，商业银行便可以在应付日常提款的基础上，保持足够的流动性，将其余的资金投资于非流动性、具有较高收益的资产项目上。但如果意外事件发生使提取存款的速度加快，那么对每一个储户而言，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加入挤兑的行列。即使银行的经营是稳健的，即使所有的储户都能够认识到如果他们不进行挤兑更有利于整体的利益，挤兑行为也仍然会发生。其中的原因在于一旦金融机构的经营发生微小的意外扰动，其储户将面临个体理性行为和储户集体行为的非理性的冲突：如果其他储户的策略是挤兑，那么某一储户不挤兑时将可能丧失所有储蓄，而参与挤兑时可能减少自己的损失，则此时他的较佳策略是挤兑；如果其他储户的策略是不挤兑，某一储户则认为自己挤兑与否均不对其储蓄的安全构成影响，所以无论其他储户的行为是怎么样的，对某一储户而言其最佳选择是参与挤兑。即使事先全体储户达成过共识，即在金融机构遇到一般风险事件时不参与挤兑以提高共同的利益，储户也不会有主动执行这种共识的内在动机，单个储户的理性行为还是趁着银行还有支付能力时抢先提款。因此在现实生活中挤兑具有爆发性发生的巨大可能，而金融机构对此是无能为力的。这意味着在市场信心崩溃面前，金融中介机构是非常脆弱的。可以通过由国家出面提供存款保险减少挤兑的发生，但其问题是一来存款保险不可能覆盖所有的金融机构；二来存款保险也带来新的问题，例如它会反过来恶化金融市场上的逆向选择。四、金融资产质量恶化的制度性原因当第二个前提条件不成立时，就会导致金融机构对借款人筛选和监督的失败，从而使其资产质量趋于恶化。导致金融机构对信贷资金机构难以进行有效分配的根源仍在于信息的不对称性，即其对投资项目风险和收益的了解肯定不如借款人，或者受资金存贷利差制约，金融机构无力支付随时监督借款人财务活动情况的高额信息搜集费用。最容易使金融中介陷入困境的是那些在经济繁荣时收益丰厚、而在景气不佳时风险激增的项目，这就需要金融机构对灾难性事件的发生概率进行估计。但实际情况表明，要对此作出有价值的概率判断不大可能。因此关键问题在于是什么因素促使金融机构向那些高风险的项目提供大量的贷款，从而使自己陷入呆坏账的困境。导致金融资产质量恶化的制度性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金融机构从现代金融实践中得出的是，金融机构的灾难并不可怕，因为灾难越严重，政府采取援救行动的可能性就越大。也正因为如此，在信贷膨胀时期“从众行为”对金融机构而言是不确定性下的理性选择，它们认为如果单个银行出现困难，政府可能听之任之，如果所有的金融机构都陷入困境，政府就不能不进行拯救。此外竞争压力也迫使它们继续其错误决策，否则就可能失去市场占有率。其次，金融资产质量的突然恶化与管理者在经营业绩上获得奖励和受到处罚的不对称性有关。管理者的某种风险性决策一旦成功，他将获得极大的奖励；即使失败其最坏结果也不过是暂时离职而已，所以金融机构管理者的理性行为总是倾向于作一些风险较高的信贷决策（同时对金融机构和对决策者都是高收益的信贷决策）。但金融机构不同于生产企业，其资产选择有着很大的负的外部效应，这是因为银行的自有资金只占其资产的很小一部分，而其净值越小，资产所有人从错误决策中招致的损失就越小，他们就越倾向于采用高风险的经营策略。第三，虽然金融机构在对借款人的监督上与零散的储户相比有很大优势，但完全的事后监督却是不可能的。这使得信贷市场上的不确定性并不能得以彻底解决。如果贷款方与借款方的信贷交易没有成本，而且所有的意外事件都可以被充分鉴别出来并写入合同之中，那么事前的信息不充分就没有太大的影响。然而实际情况是当事人不可能将所有的意外事件都写进合同，设计这样的合同以及审查对方是否满足了合同条款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资源，因此，金融机构对借款人的监督相当有限。最后，与发达国家奉行的“积极的不干预”政策不同，发展中国家或经济转轨国家的政府更倾向于进行直接金融调控，政府代替市场要求金融机构进行特定的金融资产微观配置，最终导致金融资产质量低下。五、减少金融困境储户的信心以及金融机构资产选择中的内在问题使得金融风险不断产生和积累，最终可能引发金融危机。从这一角度出发对现代金融体系的危机可以定义为：金融危机就是一种因这种缺陷变得太严重以致于金融市场不能够有效地将资源导向那些拥有最高生产率的投资项目而导致的金融市场崩溃。回顾历史可以看出，不少金融危机的爆发都是以某些金融机构的倒闭为征兆，而金融机构在金融动荡中的脆弱性又往往使得局部的金融市场扰动演变为全面的金融危机。金融机构所具有的内在脆弱性及其积累构成了金融体系的风险。因此，增强金融机构的稳定性是金融监管的核心。通过监管增强金融机构的稳定性，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1）建立金融机构经营的安全网。比如，存款保险制度能够有效地消除对银行存款的挤兑行为。现在许多国家都已经建立了完整的存款保险机制，即在发生金融动荡时存款保险公司采取行动拯救金融机构，减少储蓄者的损失。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方法不应单独使用，需要与其他方法配合使用，以避免这种方法的不足。这种方法的不足之处就是，它会加剧金融机构经营中的道德困境问题，使其对借款人的筛选更加漠不关心，而在处于财务困境时则往往会“为起死回生下赌注”。存款保险除了可能加剧道德困境外，还在金融机构间产生扭曲性的竞争，不能实现金融机构在市场竞争中的优胜劣汰。（2）尽量减少道德困境。具体实现途径是中央银行作为最后贷款人应该只贷款给那些陷入流动性危机的金融机构，并使用惩罚性利率，而不贷款给那些陷入清偿性危机的机构。这一方法的关键在于正确区分流动性危机和清偿性危机。此外，在存款保险制度上进行微调也可以减少道德困境，例如提高保险金，加强对被保险机构的监督，只提供部分保险赔偿等。（3）加强金融监管以限制银行承担过度的风险。对此有两种不同的方法：一是强调限制金融机构可能从事的活动，即金融机构的分业经营管理；二是对金融机构进行资本充足性管制。前一种方法20世纪70年代以前在西方国家得到了广泛的采用，此后由于金融创新浪潮使其无法维持下去。目前西方金融监管的主流是保证银行资本金的充足性，并建立了相当复杂的国内和国际监管机制，例如巴塞尔委员会关于银行资本充足性标准的协议更进一步在国际范围内确认了这种原则。巴塞尔委员会还通过了补充协定明确要求国际金融机构对金融衍生商品交易提供资本支持。（4）强化信息披露标准以增强金融机构经营的透明性。这能够减小信息不完全的程度，同时能使金融机构更审慎地经营，促进市场稳定。但仅仅要求信息披露并不足以限制金融机构承担过度风险，因为人们可能对披露信息的理解产生歧义，例如上市公司的高分红可能被理解为业绩优良，也可能被理解为经营层已对其盈利缺乏足够的再投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说，监管就是规避和反规避的游戏，金融机构可以采取复杂的金融工程技术和金融策略来改变或掩盖其资产组合的风险特征；而金融创新和日益复杂的金融市场也使得传统的资产负债表无法真实、清晰地反映金融机构的经营状况。（5）开展金融监管的国际性合作。从墨西哥金融危机乃至亚洲金融危机可以看出金融体系危机不是一国独立的金融政策可以应付的。国际金融危机的传染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