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灾难报道的多维视角

论灾难报道的多维视角

中国进入了多灾阶段，自然环境恶化，中国的灾难报告变得激烈。同时,2003年《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条例》和2008年5月1日《政府信息公开条例》的颁布实施,从法律层面进一步规定了各级政府要及时公开披露信息,灾难报道信息源的丰富性和权威性大大提高,也在一定层面推动中国灾难报道热传播。当然,对于当前灾难报道冷静思考,发现灾难报道除了全方位报道抗灾,救灾,还可以进一步拓展报道空间,充实报道内容,提高报道质量。一、注重对自然生态系统的和谐发展,体现“人定胜天”的共同理念有关人与自然的关系存在人类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两个不同立场。前者认为人类处于宇宙的中心,宇宙的万事万物都围绕人类这个中心而展开,相信“人定胜天”。而生态中心主义者认为人类是整个生态系统的组成部分,应该和整个生态系统和谐相处。这些观念上的差异在灾难报道中也有体现,王中教授在50年代提出“灾害不是新闻,抗灾救灾才是新闻”(P.51),在灾难报道中经常出现类似“夺取抗灾的最后胜利”等语言,一定程度上体现人类中心主义倾向。所以,灾难报道,特别是自然灾难报道中的生态意识仍然有待加强。生态因素与舟曲泥石流灾害治理的关系如针对中国舟曲爆发的泥石流灾害,美国《华尔街日报》就从生态视角分析认为过度开发当地河流和森林有可能引发泥石流,对大坝的过度依赖进一步导致了这一情况的发生,“必须尊重自然法则,应当意识到,如果不认真对待生态系统,代价会更大。”《科学时报》报道也认为生态破坏是造成舟曲泥石流灾害的重要原因之一。并警示“舟曲的问题并不是孤立的,由于长期的森林砍伐和严重的植被破坏,全国江河流域的水土保持能力已经很差,无雨则旱,有雨成涝,自然生态系统的调节能力和涵养水分的条件已大部丧失,这是一个严重的生态危机”。即使是社会灾难,有时也和生态有某种渊源关系,如关于苏丹达尔富尔问题,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撰文认为气候变化导致降雨量减少,造成的食物和水资源缺乏,生态危机使得本来和平相处的阿拉伯牧民和农耕的土著黑人爆发冲突,解决冲突就必须从造成冲突的生态根源着手。生态视角分析自然灾难甚至一些社会问题,可以从根本上找出问题的症结,寻求根本的解决方案。生态的影响更加严峻灾难不仅造成人员伤亡,财产损失,还对生态造成破坏,而且对于生态的破坏影响更加深远。如《纽约时报》报道了美国政府、美国公众以及英国石油公司三方争论如何调查海湾石油泄漏对生态的影响,认为“石油泄漏以后,隐藏的破坏将持续数年”。灾难报道应该重视这方面的报道。打造生态软实力《科学时报》报道舟曲泥石流灾后重建时引用生态学专家章家恩的话认为“一定要考虑该地区的生态风险、生态敏感性和生态脆弱性,相关的建设规划应包括怎么使植被恢复和重建,应包括脆弱的滑坡体如何处置,以及必要的生态措施和工程措施等。在甘南,甚至整个甘肃省,最重要的是打造生态软实力,应把该地区特殊的自然生态价值、少数民族的生态文化价值和独特而丰富的旅游资源价值等充分发挥和提升出来,这样既保护了生态环境,软实力也会得到提升,最终也会推动区域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灾难报道生态视角的缺失,将削弱受众及决策者对生态及生态灾难的关注,也可能忽视在解决灾难问题时的生态意识,其解决方案也将影响生态恢复,甚至造成更大程度的生态破坏。二、国家进行预防、干预、抗灾救灾的能力灾难不仅仅是自然现象,它还需要政治力量介入,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意义。政府不能阻止自然灾害的发生,但政府行为将影响灾害的发展趋势及对社会的破坏程度,这就涉及灾害政治学,“就是运用人类社会政治组织的形式和优势,研究国家如何运用政权的力量对各类重大自然灾害进行预防、干预、抗灾救灾,将灾害损失降到最低程度,并对灾后进行重建的科学。”国家在灾害发生过程的行为对于灾害及政治本身意义巨大,同样是灾难报道的重要内容。美国:关注、帮助、基肥国际形象“是人们从自己的人生体会包括直接经验(如生活在该国之中)和间接经验(如借助于主动或被动的阅读和听说,尤其是借助于大众媒介所获得的感知)中对于一国的阅读、理解和因此得出的关于该国的印象”(P.97)。灾难报道的社会关注度高,影响范围广,所以灾难报道是国家形象建构的关键机遇。CNN在海地地震的第二天,就报道了美国总统奥巴马的演讲并承诺“我们不会抛弃你们”。1月15日,报道了奥巴马总统视察红十字会以及美国民间组织的救援募集活动的情况。《纽约时报》也报道认为“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去带领数十万美国和海地的家庭走出彻底改变他们生活阴影,允许有劳动能力的人们找到更好的工作和学习机会”,报道“美国放宽政策,接受首批海地地震孤儿”,奥巴马总统说“随着海地死亡人数的上升,美国的公共的以及私人的反应也应该增加”,“海地危机使三位总统站在同一战线上,共同表达他们的深切关注以及美国的奉献精神”等。美国三任总统还建立网站(ClintonBushHaitiF),市民可以登录该网站了解如何提供帮助。总之,这些报道都体现出美国关爱、帮助、慷慨和强大形象,言语间时刻渗透着国家形象建构。灾难报道中注重国家形象建构,更讲求艺术,通过事实叙述,让受众自己提炼观点,形成对于国家的形象建构,而不是简单的观点呈现。注重“泛化”,体现出应对灾灾工程的新特征麦奎尔认为“有证据显示人们会思考被告知的事情”,“媒介所赋予的‘议题’重要性或显著性的次序会影响到公众和政治人物对议题的认知。”(P.385)灾难事件社会关注度高,受众不确定性强,对于信息需求程度深,同时,社会舆论多变,所以,灾难报道中必须实施议程设置,引导大众朝着有利于社会稳定和抗灾、救灾方向发展。一般认为中国媒体注重“聚焦”,讲求宏观概况叙述灾难整体状况;西方媒体注重“泛化”,强调多层面、多角度、全息式的报道事件,不重视议程设置。事实上,西方媒体同样注重议程设置,而且议程设置更隐蔽、更艺术。如《纽约时报》在海地地震报道中,1月21日头版中央位置《海地在噩梦:无人救治的疾病和受伤》,大幅图片显示灾民无法救治的惨烈场面。1月15日A12版题为《成千上万的海地人希望在退却,愤怒在上升》一文中“空运食物和水,却经常缺少,甚至没有汽油返航。医生的搜救工作经常是物质供应匮乏”,这样的报道隐含的议程设置是海地需要美国的援助,美国对于海地的介入是人道主义行为。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中国政府积极开展救援行动,媒体合理设置议程,赢得了国际社会的认可和国内人民的支持,也是议程设置的成功案例。2009年11月,石家庄降下50多年来最大一场雪,当地媒体对此开展了长达一个月的持续报道,有效积聚了政府和广大市民抗击特大雪灾的力量,同样是媒体“议程设置”的成功之作。可见,议程设置是中西媒体共同追求的目标,中国媒体灾难报道需要思考如何更有效地实施议程设置,为抗灾、救灾营造良好的舆论环境。灾难与党组织安全政治不作为或错误行为可能引发灾难或者加重灾难影响。灾难报道可以关注灾后的政治反思,分析政治在灾难中的消极作用。威廉R.弗雷登堡(WilliamR.Freudenburg)(P.31-36)认为社会因素可能诱发自然灾害,并举例认为沿密西西比河的春季洪水灾害,部分原因是由于建造了太多的各种更高、更结实的防水堤坝,后来证明这些堤坝是不合适的。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破坏新奥尔良灾难原因是运输运河的挖掘。概言之,这两次灾害的根本原因是政治模式和经济模式选择的错误,即重视经济利益却隐藏真正的风险。也有人批评认为卡特里娜飓风破坏是由于政府因伊拉克危机等政治危机分散了政府机关的注意力,影响了决策机构关于灾害管理的的决定。人为因素造成的灾难更需要政治反思,如9.11灾难发生后,《时代周刊》称“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系列迹象表明,国家最基本的安全体系值得怀疑”,“可能的针对美国利益实行恐怖袭击的威胁和警告涌向华盛顿”,“在总统简报里或许有更多的关于劫持飞机的讨论,但是他们没有看见,中情局以及白宫的官员也都没有看见”。这些报道就是从政治角度反思9.11事件发生前美国安全系统存在漏洞。政治反思灾难关系到对于类似灾难的预防,关系到整个社会的长治久安,灾难报道中的政治反思报道意义重大。基层组织结构分析灾难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影响政治,灾难导致社会不稳定和政治失利。如2006年和2008年共和党失去了国会席位,原因之一很可能是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期间,布什政府的表现欠佳。现在奥巴马总统面临着BP石油泄漏问题。美国国民将通过他的灾害管理对他做出判断。综上可见,从政治视角审视灾难与政治的关系,既拓展了灾难报道空间,也将提高灾难报道的政治高度和社会影响力。三、自然灾害经济学中的公害责任灾难恢复及灾后重建阶段的报道重点是分析灾害对经济的影响及灾后经济恢复策略,这里涉及到灾害经济学问题。自然和人为灾害可能造成巨大的人身和经济损失,其直接经济影响是基础设施的维修或更换,其间接经济损失往往难以确定。决策者要考虑,尤其是一些灾害紧急预案的策划。这也应该成为灾害报道的重要内容。基于温波的灾难经济评估报道灾难对经济破坏的评估。针对中国最近的暴雨和泥石流灾害,美国《今日美国》就从经济视角分析,引用美国太平洋环境组织中国项目联合负责人温波的话认为“保护自然环境是对国家财产的一项投资”。类似的灾难经济评估可以让受众对于灾难有比较精确的了解,感到震撼,从而更加重视相关灾难的预防。也有助于有关政府部门准确科学地制定、实施灾后重建的相关措施。发展新经济形式灾害经济学研究的对象是消极的,但研究意义和目的是积极的,其目的在于预防、避免灾害的发生及减轻灾害造成的损失,并寻求新的发展机遇,因地制宜地发展各种新经济形式,促进当地经济恢复和发展。如《华盛顿邮报》对于卡特里娜飓风的报道,从经济学角度分析认为“自然灾害对经济的破坏少得惊人”,重建阶段提供了一个刺激经济的补偿。在卡特里娜飓风恢复阶段,经济学家预测,美国经济增长将稍微低于当年余下的时间,而且,这种影响将在第二年逆转,未来12个月,经济可能会大于往年同期水平。四、社会灾害与社会关系研究灾后新闻报道的主要内容涉及到灾害社会学的研究领域,“灾害社会学主要研究的是灾害与社会的关系,主要研究发生灾害之前、之中和之后,个人、组织、社区和社会的行为以及灾害如何影响人的心理、行为、社会组织和文化生活。”灾害报道同样不应忽视这些内容的报道。患者神灾后的心理救助灾难不仅对于社会组织结构造成破坏,对于灾民、灾难伤亡者家属以及受众都是一种心理创伤。除强调物质救灾外,也应该强调精神救灾的作用,一般认为灾难规模越大,爆发越突然,也更容易造成灾民及社会大众的‘情绪反应’(Emotionalresponse)或‘情绪激动’(Emotionalactivation)。媒体应该给他们提供渠道,宣泄心理压抑和悲情,安抚心理,保护心理不受更多的伤害。传媒的宣导抚慰功能是媒介的职责之一,更是灾难报道的重要内容。(P.20)角色冲突的可能性“再社会化(resocialization)过程即有意忘掉旧的价值观和行为方式,接受新的价值观与行为方式。”(P.185)角色冲突理论(RoleConflict)认为“角色学习是一个连续的过程,早期的生活经验必然为今后的生活做了必要的准备,没有充分的角色准备,那么个体在今后的社会生活中,遭遇角色冲突的可能性会很高。”(P.161)角色中断理论(RoleDiscontinuity)是指“新角色与原有角色相抵触。为进入新角色,我们就必须修改以前的期望。”(P.162-163)当灾难突然来临,灾民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失去亲人、财产,家庭结构可能发生变化。灾民经历灾难事件以后,亲人的伤亡让幸存者行为方式带来影响和变化,原有的角色和新的角色就存在冲突,让灾民无所适从。这就需要新闻媒体及时有效引导,帮助灾民重新调整社会角色,及时适应新的社会环境。饮用水卫生设施缺乏《纽约时报》报道认为“将近一半海地人缺乏令人满意的、洁净的饮用水,超过三分之二的生活没有足够的卫生设施。水缺乏是海地人疾病和过早死亡率的主要原因”。通过类似报道,让灾民及有关部门提早预防,减少次生灾害对灾区人民带来不必要的伤害。警务人员的检测如《纽约时报》报道认为“在海地,水费抄表和收费人员经常在尽量做好自己工作时却遭到殴打,服务质量也开始趋于恶化”。2007年《时代周刊》报道“曼哈顿地区的警务人员控诉与世贸中心倒塌有关的539人,试图借灾难骗取利益,有的雇员声称他们下岗了,其实根本没有。也有些人说他们失去配偶,其实也没有”。类似社会问题的报道将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和重视,将促进问题的及时有效解决。解决饮水问题2010年1月17日《纽约时报》的《八种方式重建海地》文中讨论“居民的权利”,认为不是所有盗窃行为都是犯罪,盗窃类似水、电这样生活必需品却不是犯罪,如居民用电带动水泵,把城市主要水管道连接到他们家庭,解决饮水问题就可以理解。并且警告“援助海地的国家应该防止有组织犯罪分子操纵地方经济,不要刺激非正式发展经济的积极因素。灾难是在具体的社会环境里爆发的,它必然会对现有社会格局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从社会学视角分析灾难发生不同环节的社会问题及对策,是相关社会部门解决问题可资借鉴的依据。这也应该是灾难报道的应有职责。五、内焦点叙事/限制性叙事法国结构主义批评家热奈特将叙事角度分为:(1)零度焦点叙事,亦即无固定视角且不受视域限制的全知全能型叙事;(2)内焦点叙事或限制性叙事,亦即无固定视角且以作品当中的人物作为叙述者的一种叙事角度;(3)外焦点叙事或纯客观叙事,客观记录事件的表象,不追溯事件的历史背景,不涉及人物的心理活动。其中,内焦点叙事或限制性叙事将灾难事件中的人物作为叙事的主角,通过人物的现场感受讲故事,可以增强报道真实性和可信度,使受众产生认同感。“草根声音”在灾难报道中具有独特意义。“杂草声音”的内焦点叙事在灾难报道中,由于灾难造成的破坏,灾难发生的时间短暂,很多有关灾难的新闻素材采访机会可遇不可求,媒体获取现场画面和采访往往十分困难。受众参与报道成为弥补信息缺失的一种有效办法。主流媒体可以与“草根记者”合作,提供原创报道。“草根声音”的内焦点叙事可以弥补灾难报道信息不足。《今日美国》报网站等西方媒体就出现了“grassrootsjournalism”,2006年8月1日CNN推出的Ireport版块,由公民提供新闻线索、新闻素材甚至是完整的新闻作品,并特别制作“Haitithroughyoureyes”栏目,展示幸存者记录的地震当时的视频资料。“草根声音”的内焦点叙事还可以增加灾难报道特色,原创作品更具冲击力。如印度洋海啸报道时,一名叫Hasym的游客用DV拍摄的海啸现场实况。这种视角增强了报道真实性和可信度,增强报道特色。“草根声音”的内焦点叙事也可以提高受众参与灾难报道热情。如印度洋海啸报道时,BBC网上新闻开辟了“目击者的故事”、“来自幸存者的照片”、“来自幸存者的录像”、“寻找失踪的亲人”等栏目,约收到5万封“第一人称叙述”的电子邮件,留言板的访客高达40万。英国的《卫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