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融水苗族苗族传统文化研究

广西融水苗族苗族传统文化研究

一、广西六巷乡与东南角地区村规民约是村民根据法律法规，结合该村实际情况制定的行为准则。1998年11月4日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五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第二十条规定:“村民会议可以制定和修改村民自治章程、村规民约,并报乡、民族乡、镇的人民政府备案。村民自治章程、村规民约以及村民会议或者村民代表讨论决定的事项不得与宪法、法律、法规和国家政策相抵触,不得有侵犯村民的人身权利、民主权利、合法财产权利的内容。”六巷乡位于广西金秀县西南部,是大瑶山区的一个瑶族聚居乡,瑶族文化浓郁,瑶族特色明显。从1982年12月开始,六巷乡各瑶族村相继制定了村规民约,包括六巷村民委员会的《石架屯村规民约》(1982年4月1日)、《六巷村村规民约》(1982年3月28日)、《帮家、翁江两村村规民约》(1982年农历4月18日)、《下古陈村村规村约》(1982年10月31日)、《上古陈村村规民约》(1991年1月29日)、《六巷村石牌公约》(1991年2月1日)等;青山村民委员会的《冲口村规民约》(1982年12月13日)、《冲尾村村规民约》(1982年12月15日)、《下石井村规民约》(1982年12月15日)、《上石井村规民约》(1982年12月17日)、《下中山队村规民约》(1982年12月19日)、《胶厂村村规民约》(1982年12月20日)、《六甲一队村规民约》(1982年12月20日)、《六甲二、三队村规民约》(1982年12月22日)、《古麦村村规民约》(1991年4月4日)等;大岭村民委员会的《大岭村村规民约》(无具体时间,应在1982年前后)、《大岭村两个队护林及有关事项的村规民约》(1984年6月1日)、《大岭村两队修补村规民约》(1993年2月20日)等;门头村民委员会的《门头村规民约》(1988年4月16日)等。本文以六巷瑶族村规民约的文本为主要分析对象,简要探讨村规民约与国家制定法之间的关系,讨论瑶族习惯法在当今瑶族地区的具体影响,从而对瑶族习惯法的现实表现有更全面的理解。二、现代社会民主有利于维护农村社区生产生活受瑶族固有习惯法影响的村规民约与国家制定法之间存在密切关系,瑶族习惯法与国家制定法表现了相当的一致和共同性。六巷瑶族的村规民约都强调村规民约是根据国家制定法而制定的,村规民约与国家法律、党的政策相一致。如《大岭村村规民约》序言就指出:为了保护各社员的劳动成果不受损失和发扬民族的优良传统,加强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建设,搞好安定团结和优美的环境,促进人民身体健康,更好地完成学习、工作及生产任务,为实现四化,振兴中华多作贡献,特制定本村村规民约,希望全村社员遵照执行。《六巷村石牌公约》规定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实现各民族团结:为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爱国守法光荣户”的条件,保卫农民生命财产不受侵犯,特制定如下石牌公约:1.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各民族团结”。2.每个人都要坚持“五讲四美”的原则,正确处理三者之间关系。国家的号召、政府的要求、政治性内容大多体现在村规民约中,使村规民约具有浓厚的现代特点。如《六甲二、三队村规民约》第一条规定:生产队和村委会必须经常对社员每个村民进行社会主义思想和共产主义道德的教育,做到“三热爱”、“三兼顾”,正确处理好国家、集体和个人三者之间的关系。《六甲一队村规民约》第二条规定更具体:坚持“三个不变”(即社会主义方向不变,主要生产资料集体所有制不变,生产责任制不变),维护集体经济、财物不受侵犯。各种经济合同要如实兑现,单方违反合同的,每起罚款30元,并要追究法律责任。《上古陈村村规民约》的第1条涉及对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总体态度:坚决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反对和阻挠党的各项方针、政策在我村的贯彻执行。第10条则对计划生育政策进行具体规定:严格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没有准生证不准计划外生育,要禁止生育第三胎,违犯者除按超生条例和计划外生育规定交清各种费用外,每超生—个罚款100元,每出现一个计划外生育罚款50元。在六巷瑶族的村规民约中,许多条文都涉及国家法律和国家执法部门,如《帮家、翁江两村村规民约》第8条显示了国家《森林法》的地位:防炎(火)护林人人有责,今后群众在生产生活上用火都要坚持“五不烧”的原则,违者引起火灾的轻者按损失面积的木材不论大小每条罚款5角,并责成毁什么林造回什么林,护理3年后归还集体或个人,重者按森林法征(惩)办。《古麦村村规民约》第12条提到按照“计生的有关条例”处理:严格控制人口增长,坚决执行计划生育的有关条例,禁止早婚、早育、非婚生育,育龄夫妇按准生计划地生育、违者,村委干部有权进行教育及责令夫妻双方采取补救措施,并按计生的有关条例和规定交纳超生款和罚款。《上古陈村村规民约》第9条规定有“上级处理”条文:严格执行“五不烧”的规定,即“不开火路不烧,人力不足不烧,未经上级批准不烧,中午夜间不烧,风大不烧”,如有违者,造成损失,除上级处理外,要在一年内种树还山,15年以上成材林,每亩罚款500元,14年以下3年以上每亩罚款250元,8年以下每亩罚款100元。《大岭村两个队护林及有关事项的村规民约》第6条则提到一般违约行为按照“传统性”方式即固有习惯法进行处理,严重违约行为则“交给政法部门处理”:不得淫辱妇女,通奸者即按传统性罚米、酒、肉各40斤给全村人聚会一餐,严重者交给政法部门处理。《下古陈村村规民约》第15条规定了“扭送公社派出所”:撬门盗窃,赌博、抢劫、诈骗,除退回原物外,罚款50元,并按所得赃物折款加罚2倍和扭送公社派出所。村规民约的这些规定,表明瑶族村屯对村规民约与国家制定法的关系有比较清楚的认识,注意在国家制定法指导下制定村规民约,按照我国《宪法》、《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森林法》等法律、法规的规定,使村规民约与国家制定法相一致。三、社会习惯法与国家法律冲突方面的规定欠缺20世纪40年代,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一书中曾提到一个国家制定法与农村习惯法冲突的例子:某地乡间有某男子同某个有夫之妇通奸,被女人的丈夫抓住,打了一顿;奸夫居然到法院告状,要求获得国家法律的保护。费先生用这样一个例子说明了当时国家法律与社会生活习俗的脱节。在当代中国农村,农村习惯法与国家制定法冲突的这种情形依然存在。六巷瑶族村规民约也存在与国家制定法不一致的条文,村规民约的某些条文违反国家制定法的规定。如《下中山队村规民约》第18条规定:凡对检举揭发人员进行打击报复的,除负刑事责任外,视情节加以罚款。村规民约规定有“负刑事责任”条款,显然超越了范围。《古麦村村规民约》第9条的规定也有问题:加强民族团结,不准以公报私,无中生有,制造矛盾,也不准非法打人骂人,违者罚款20元以上。致人伤者,还要负责全部医药费、误工补助费。凡勾结外人欺侮本村民,侵犯国家、集体、个人利益者,视情节轻重,每起罚款50-100元。后果严重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村规民约显然不可能“追究刑事责任”。其他如“见者不报、知情不报者以同案犯论处”的规定也与国家法律要求不符。如《古麦村村规民约》第2条规定:保护国家、集体和个人的财产人人有责,发现偷窃财物,应立即扭送本村民委或村公所。见者不报,以参与偷窃论处。值得注意的还有《下古陈村村规民约》的第3条规定:山上野蜜蜂、地龙蜂、干柴、号地等,谁先插有草标,归谁所有;他人要,以盗窃和强抢论处。“示标”是瑶族固有的关于无主物先占和有主物确认方面的习惯法,村规民约中直接、明确的规定“示标”的效力,确认了瑶族固有习惯法的现实价值。但是,以“盗窃和强抢”论处则可能侵害了国家权力,违反了国家法律的规定。由于受瑶族习惯法的影响,村规民约的某些规范侵犯了瑶人的人身权、财产权,而与国家制定法相抵触。如《上石井村规民约》第4条规定:一个犯法,全家负责。凡因犯法的经济赔偿、误工补助等一切费用,犯法者全家不得抵赖。《胶厂村村规民约》第3条的规定与此完全相同:一人犯法,全家负责。凡因犯法的经济赔偿、误工补助等一切费用,犯法者全家不得抵赖。《下古陈村村规民约》第2条的规定也与国家制定法“责任自负、禁止株连”原则相背:一人犯法,全家负责。犯法的经济赔偿,罚款罚物和处理人员的误工补助等费,犯者全家要共同负责赔给,不得以任何借口抵赖,限于10天内交清,过期村委有权将犯者家里的任何东西折款拍卖还款或用谷子等物顶替。瑶族村规民约的这些内容体现了瑶族固有习惯法的株连性、牵连性特点。《六甲一队村规民约》第19条的规定则可能侵犯瑶人的人身权:凡检举揭发有功者,在罚没款中奖励50%,20%奖励参加处理人员。凡属偷窃犯,一律写悔过书20-40份,视情节轻重,拍照片进行张贴,费用由犯者负责。《下石井村规民约》第13条的规定也与国家刑事法律规范、民事法律规范相抵触:凡检举揭发有功者,在罚款中奖励50%,参加处理的人员,在罚款中奖励20%。知情不报或参加处理人员徇私舞弊者,以同案犯论处。凡偷窃犯要写悔过书22份,发全大队每个生产队,视情节轻重,拍照片张贴。这些规定与受瑶族习惯法观念影响有关。瑶族固有习惯法突出团体本位,以家庭为习惯法的主要主体。(1)瑶族村规民约与国家制定法的冲突涉及公共秩序、民事行为、违法犯罪等领域。六巷瑶族村规民约在基本原则、具体规范的这些方面与我国的《民法通则》、《刑法》、《刑事诉讼法》等法律、法规存在一定矛盾。1四、加强对瑶并以法律整合的观点,正确处理法律主体的职能作用,引导六巷瑶族的村规民约与国家制定法既有一致的方面,也存在冲突方面。由于政治因素的影响,六巷瑶族通过村规民约进行村民自治受到一定的限制。由于国家力量的深入,六巷瑶族的村民自治空间逐步受到挤压。因此,村规民约的实际作用不断降低,瑶族的村规民约更没有瑶族固有习惯法那样的广泛功能。但是,瑶族村规民约可以补充国家制定法的不足、有助于国家制定法的实施,瑶族村规民约与国家制定法是可以协调和良性互动的,是可以整合的。我们应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以法治的理念,以客观、历史、发展的眼光正视瑶族村规民约、认识瑶族村规民约。基层人民政府应当加强对村民会议制定村规民约的指导,2建立一整套有可操作性的、行之有效的村规民约备案审查制度,继承瑶族固有习惯法的优秀内容,避免村规民约与国家法律的冲突,强化瑶族村规民约与国家制定法的协调,使瑶族固有习惯法能通过村规民约这一现代形式予以弘扬。各民族总是“强调一些有别于其它民族的风俗习惯,生活方式上的特点,赋于强烈的感情,把它升华为代表这民族的标志”。国家在法律制定过程中,应当考虑瑶族地区发展的实际情况,汲取瑶族村规民约的合理内容,吸纳瑶族村规民约的积极因素,使国家法有坚实的社会基础。作为文化传统的一部分,瑶族的村规民约不但在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