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暂停的连续话语

关于暂停的连续话语

停止（停留）是语言流的结束。这种间歇和话语的连续性是相反相成的,一方面它们把连续的话语切断,另一方面它们又为话语的连续提供了三方面的条件:(1)补充气流动力,(2)为说话者组织连续话语提供思考的时间,(3)把连续的话语切隔为有某些结构作用或表达作用的片断。在当前的超音段特征理论系统中,句中的停顿是音联(juncture)的一个表现形式。停顿(#音联)的声学表现已有人进行细致的分析。但是,对停顿的语言学作用尚有不同看法,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停顿把在连续话语划分为意群(sensegroup)和气群(breathgroup),,那么意群和气群的关系究竟如何?停顿有没有句法功能?如有则是什么样的功能?具体说起来,是分离功能,是聚焦功能,还是鉴别功能?它的分离功能是否和直接成分(IC)的划分一致?本文打算就上述问题进行初步分析研究,试图在句内停顿的语言现象和语言学理论方面获得一些有价值的东西。1.采样与分析1.1言语材料的设计为了使我们的研究集中一些,我们把研究限制在单句(包括分句)的内部停顿上,同时我们主要选择中性的句子(中速、无特殊表达作用的陈述句)作为分析材料。我们选用的言语材料有两大类。一类录自电台,包括新闻广播、小说连播和评话中的合乎要求的句子。这类材料能使我们的分析样本具有一定的随机性。另一类是我们自己设计例句,由两位北京籍青年学生发音的言语材料。这类材料能保证我们的重点研究有足够数量的材料。在第二类言语材料中,我们特意设计了一些歧义句和嵌在句子中的同形结构,希望从中能看出在分化同形结构时停顿的语法作用。譬如在设计“(我们)(五个一组)。”“(我们五个)(一组)。”“(救过)(老张的孩子)。”“(救过老张的)(孩子)。”等歧义句时,我们首先把它们设计为对不同问句的回答;其次把它们又嵌入句子,利用句子的框架来消除歧义,例如“老王曾经救过老张的孩子”和“这就是那位救过老张的孩子”。另外,我们还设计了几组长度不等的、句型相同的句子,希望从中分析出语音结构和句法结构的关系。1.2主观感知对于实际言语交流的停靠点识别鉴于停顿(#音联)的声学特性已有过研究了,我们没有再用宽带和窄带频谱图分析,而是利用基频计(Visipitch,Kay。6087)的音高显示(pitchdisplay)和音强显示(intensitydisplay)来作图进行分析,获得调型(tonecontour)、音节时长(syllableduration)和间歇时长(pausetiming)等参数。请见图例:除了需要分析停顿的客观落点及其性质,我们认为还有必要对停顿的主观感知进行研究,这样才能对存在于实际言语交流过程中的停顿有一个全面的认识。所以,我们把上述材料的一部分(23句)录音放给八个参加听辨实验的人听,请他们标出停顿和重音的落点和等级。2.分析的结果2.1同形结构的消失我们根据音强包络来计算音节时长和停顿时长,根据音高曲线来确定调型的完整性以及结构成分之间的声调影响,从而对每一个言语材料的停顿确定等级。然后再以这个等级关系和结构层次关系进行比照。例如:综观全部实验材料的分析,我们发现,存在于单句或分句内部的停顿和句法结构层次远远不是一一对应的。而且停顿的分布规律也不是很严格的。有可能在一个句子中存在几个等级相同的停顿。另外,即使是同一个句子由不同的发音人说出,停顿分布也有差异。但是,如果是歧义句,情况就有些不同了:我们可以看到在例④这样一些分析材料中,停顿的出现和分布相当有规律:后一位发音人(M)的发音材料中,停顿等级和结构层次关系一致;而在另一位发音人(W)的材料中,停顿的级别虽不分明,但一则因为停顿和结构层次的关系并不颠倒,二则因为在(a)(b)两式中停顿的表现形式有对立,所以我们还是可以认为在语例④之类的歧义句中停顿有对立的表现形式,能够分化歧义句。再来看例⑤,我们发现所有的第1等级的停顿都落在词语组元(wordunits)②和③之间,而第2等级的停顿都落在词语组元①和②之间。但是,这是因为上述示意图过于简化,掩盖了一些信息。在分析材料上,我们看到两位发音人的停顿都表现出这样一种情况:1(a)>1(b),2(a)<2(b),即(a)式的第一级停顿长于(b)式的一级停顿,(a)式的第二级停顿短于(b)式的二级停顿。这就说,如果孤立地观察(b)式,是会发现停顿等级和结构层次关系颠倒,但倘若综合(a)、(b)两式的停顿时长,还是可以发现停顿的对立所在。此外,如果要追究(b)式停顿和结构层次关系不一致的原因,则可以从语词组元②的第一音节声母是浊辅音得到解释。我们再把同形结构嵌入不同的句子框架中,增加分化歧义的因素。例如形成了“这就是那位救过老张的孩子”(a)和“老王曾经救过老张的孩子”(b)这样两个句子。其中的同形结构的停顿表现和上面例⑤的示意图中的情况一致。进一步观察分析材料,却发现了和例⑤不同的情形,即1(a)<1(b),2(a)<2(b)。这就是说,当上下文语境已具备足够的分化作用时,停顿的对应表现也就不再出现了。我们还看到,在“我们(五个一组)”和“(我们五个)一组”这一对歧义句中,停顿表现比较含混,对立表现主要体现在声调曲拱上。这是因为同形结构“我们五个一组”虽有结构层次的不同,但其中同时存在着结构关系的不同:在反映结构关系时,停顿的作用显然不如语调。2.2主、言语之间的停结果在一般的汉语教材书中都提到所谓的“语法停顿”,认为语法停顿中以句子的直接成分主语和谓语之间最为突出。赵元任先生换了一个角度谈过这个问题:整句有主语、谓语两部分,中间用停顿,可能停顿、或四个停顿助词之一(啊、呐、嘿、吧)隔开”。可见一般都把停顿看成句子的直接成分主语和谓语的结构形式。在我们的研究中,停顿和主谓关系显示如下情况:这里,我们看到,主语的长度对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停顿产生一定的影响。长主语后都出现显著的停顿,有的是句子的一级停顿,有的是句子的二级停顿。短主语后只有一半多有较明显的停顿,而有三分之一停顿很不明显。总的说,句子中的主、谓语之间的停顿多为中性显示。在我们的分析材料中,我们还发现某些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弱停顿或无句法停顿是有条件。豹。这是在当谓语的开头是单音节介问时,主语往往和那个介词在语音上接合得较紧密,较明显的停顿往往落在介词后(介词宾语较长)或介词结构之后(介词宾语较短)。例如“他被学校√开除了”和“小王的爸爸在√春芽出版社当编辑”。在我们的分析材料中还显示了谓语动词和宾语之间的停顿比主谓之间的停顿更明显,虽然宾语只是句子的间接成分。宾语的长度似乎对于谓语动词和宾语之间的停顿影响不大,两种情况的统计概率十分相近。而从总体情况来看,动词和宾语之间的停顿显示要强于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停顿。但在动宾关系中,停顿的落点会因为结构形式上的某些特点有些变化。我们发现,如果宾语的起始部分是“一个”或“一些”之类的无定指数量词组修饰语,则有强停顿在这种数量词之后出现。例如“你得召开一个√听证会”和“你需要找一个√精通这方面法律的人”。除了主谓、动宾的停顿显示外,我们还发现了停顿的另一种强显示。在有多项定语的长偏正词组中,如果远离中心的修饰语带有定语标志“的”,那么在“的”后面会有显著的停顿,而在紧接中心语的那个定语后却不必有明显停顿。例如“你就可以寄出一种√特殊的、√有声的信函”。这种显著停顿和书面上的顿号是一致的,这说明无论是说话者还是听话者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停顿的存在。2.3管理感上的停止(1)在用于听辨的23个句子中,在声学上和句法结构上有价值的停顿共102个。参加听辨实验的人员可以在句子中指出他们所听到的一级停顿和二级停顿。但是,有人在一个句子听出个两停顿(两个一级或一个一级和一个二级停顿);有人在一些句子听不出停顿。最后,这些实验者共听辨出46个停顿,覆盖面达全部可能的45.1%。(2)在所听辨到的46个停顿中,八个人实验者一致指出的一级停顿有8个,七个人指出的有5个,有六个人听辨出的停顿达7个。这就是说,听感上比较一致的停顿共有20个,在46个被注意到的停顿中占43.5%。(3)在8个由所有实验者一致指出的停顿中,间歇时间最长的为380毫秒,最短的为60毫秒,平均时间115毫秒。在这8个停顿中,有5个在句子中并不是最长的间歇。七个人指出的停顿,最长的达260毫秒,最短的为70毫秒,平均132毫秒。5个中有2个在句中并非最长的停顿。六个实验者指出的停顿,最长时间为110毫秒,最短的为30毫秒,平均时长70.7毫秒。7个停顿中有4个在句中不是最长停顿。在实验者没有注意到的停顿中,时间最长的是130毫秒,在句中停顿时间最长而没有被标为一级停顿的,时长为120毫秒。(4)在八个实验者一致指出的停顿中,落点在长主语和谓语之间的有5个,在谓语动词和宾语之间的有1个,其他2个(其中一个在歧义句中)由七个实验者指出的停顿中,落点在长主语和谓语之间的有2个。在谓语动词和宾语之间的1个,落在宾语的无定指数量词组定语后的1个,落在介词结构和谓语动词之间的1个。由六个实验者指出的停顿中,落点在短主语和谓语之间的有3个,在谓语动词和宾语之间的有1个,落在介词结构和谓语动词之间的有1个,落在宾语的定语和中心语之间的有2个(歧义句中)。3.滤镜后的线性语法系统或称平面语法3.1在2.1中,我们已了解到停顿并不能准确地反映结构层次,这似乎是说停顿并不具备句法的分离功能(separationalfunction)。但某些歧义句中又能看到停顿却在反映结构层次。如何看待这个矛盾,我们认为这是牵涉到语言形式和语法结构之间所有联系的理论问题。近年来有人提出了内部的立体语法和外部的线性语序的看法。作者也许是由于他所注意到的大部分线性语序较多地偏离语法学家的语法规范,因此没有直接提“外部的性线语法”。依我们的看法,当前语法学家越来越注意句法结构和语义的联系,即越来越往内部的立体语法方面深入下去。这无疑是语法研究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目前的研究还嫌不够深刻。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忽视了语法研究的另一面,即和外部的语音线性序列相关的语法。我们说,结构层次的分析虽是由非常注重语言形式的描写主义学派提出来的,但这决不等于说直接成成分分析法,就是反映语言的外部线性结构关系的。这套方法是描写主义学派在着重分析语言结构形式时留下的极少数几条通向内部结构的的线索之一,因此它是反映语言内部组织关系的立体语法。吕叔湘先生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已提出了,语素排列或语音段落和结构层次不一致的现象。这种语素排列或语音段落和结构层次的不一致,并不是随机的、无序的,而是有一定的、有时甚至是相当严格的规律的,因此这也是一类语法,不过是长期被忽视的外部线性语法。停顿,乃至音系学中的许多现象(主要是超音段特征方面的现象)之所以难以规则化、系统化,一方面是因为语音现象确是存在许多随机性因素,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音系学和立体语法倾向十分强烈的当前的语法学之间的接口一时还没找到。这样,我们就有必要尽快建立外部的线性语法系统(或叫平面,因为它只是语法系统的一个子系统)来促进音系学的研究,同时也要加强音系学的研究来建设线性语法系统。我们又得把问题谈回来了。我们在分析停顿的语法的功能时有充分证据说明,停顿在线性语法方面是具有分离功能的。只是分离出来的片断,并不是直接成分(有时也可能和直接成分重合,但究其本质不是立体语法的直接成分,而是线性语法中的结构成分。3.2问题的复杂性在于,停顿的分段作用并不总是只起句法的分离作用。R.哈特曼和F.斯托克的《语言和语言学词典》是这样给停顿下定义的:“话语中短暂的间歇,常常出现在高信息内容或低概率词项之前”。而在句子所传递的信息中,并不限于句法结构信息,往往会有或多或少的非语言学信息。我们的听辨实验,反映出停顿的声学表现与其由接收者所作的结构评价之间有许多不能匹配的情况。其中甚至有120—130毫秒的长间歇竟遭忽视。那么,说话者让那些停顿所负载的哪些信息在实验过程里渗漏掉了呢?人们说话时必然是在某种语境下,出于某种需要而组织并说出句子的。句子只有在其产生的特定语境中,才是完整的、活生生的。我们用以听辨的句子,本来也是完整的、活生生的,但在用作听辨实验材料时,句子从其产生的语境中游离出来,这样听辨者所接收到的只是缺乏生命力的,丧失大量表达信息的句子。在这些句子中,那些失量大掉信息内容的载体——停顿就这样使我们困惑不解了。这是在我们的听辨实验中值得注意的问题。另外,我们还不能忽视停顿的其他作用,例如为调整呼吸和思考创造条件。在一些极端的情况下,这种具有特定生理和心理背景的停顿,会表现得非常奇特。譬如结巴谈话时的断断续续,造成许许多多只有病理学意义的停顿;健康人在剧烈运动之后或情绪过于激动时的气喘吁吁,则造成具有运动生理学意义的停顿;而幼儿的说话不仅有许多不合语言结构和表达作用的停顿,而且还在停顿时伴有吸气的声门音。而另一个极端的现象是赵元任先生所注意到的,就是所谓的“负停顿”。健康的成年人在说无准备的句子时,也会产生这种具有特定生理和心理背景的停顿,而这种停顿切分出来的语言序列就是气群。然而在健康的成年人说有准备的、中性的句子时,气群却总是和语言结构(包括音系学、语法学和语义学)的片断——意群相一致。需要指出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