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现代化的西化之路

武术现代化的西化之路

鸦片战争后，中国武术在西方强大体育文化的影响下开始了现代化进程。西方现代文明的辉煌成就,引导着武术现代化的发展走向。摹仿西方体育范式而诞生的现代竞技武术,历经半个世纪的发展与“进奥”努力,未能成为奥运家庭的正式成员。竞技武术的优先发展,使其成为武术运动的主体,而作为武术重要组成部分的传统武术与学校武术,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武术现代化的困窘,引发了人们对西化模式的反思与检讨。在此背景下,中央电视台推出的《武林大会》节目,对武术现代化的本土化模式进行了积极的探索。宏观考察近百余年来武术的现代化转型与纷争,诠释《武林大会》对武术现代化模式的创新,在把握武术文化特质的基础上探讨《武林大会》的发展,是武术现代化发展中不容忽视的课题。1武术的现代接纳西洋枪炮的大量引入和西式兵操的推广,致使晚清政府在1901年废止了延续1263年的武举制,武术告别了军阵厮杀的历史,在西学东渐的浪潮中,进入一个剧变的时代。近代中国对西方文化的接纳,经历了由“洋务运动”的器物文化、“维新变法”的制度文化到“五四运动”的精神文化3个阶段的不断深化。武术的现代化转型也大致沿此脉络而进行。1.1武术的单化和第二步练20世纪初期出现的《中华新武术》,是马良邀集一些武术名家,以传统武术技术为素材,借鉴西方兵操的教练方式,所编成的摔角、拳脚、棍术、剑术4种新式武术教本。《中华新武术》之新,不仅仅体现在名称上,更主要在于它采用了西方兵操的操练方式对武术进行了改革。《中华新武术》从简单易学的武术基本功入门,先单式操练,后成套操练;既有单操团体教练,又有对操团体教练。这种由易到难、循序渐进的方法成为武术教学的经典教法。分段分节的口令操练,适宜于集体教学和练习,改变了传统武术师徒相承的单一传授方式,为武术进入学校和社会化推广提供了可行的形式。《中华新武术》创编后,得到有关当局的支持,被定为军警必学之术,还被列为全国各中学校的正式体操。马良将《中华新武术》称为“我国之国粹,我国之科学”,被当时的封建官僚、政客和“国粹派”教育家所利用,攻击新文化运动,遭到鲁迅等进步人士的抨击;加之兵操色彩过重,上编出版,又无下编续之,内容不免显得单调。在新旧思潮的斗争中,《中华新武术》最终被历史的浪潮所淹没。《中华新武术》虽然夭折了,但它打破了旧武坛的门户之见,积极汲取西方体育文化的营养,是传统武术现代化转型的积极尝试,它将西方体操的操练方式和体育教学方法给中国武术留下了深深的烙印。1.2武术套路的产生和发展《中华新武术》的倡导者,在借鉴西方兵操操练方式的同时,也认同了体操的运动形式,接受了西方体育的竞技思想,于1923年在上海发起举办了采用西方体操的竞技形式进行武术表演竞技的中华全国武术运动大会。尽管大会没有制定竞赛规则和设置裁判,但它改变了武术擂台打擂和庙会较技的传统竞技方式,对武术竞技的现代化探索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其后举行的旧中国第3届全运会,首次将武术套路列为表演项目,标志着武术已汇入综合性运动会。此次运动会还制定了按手、眼、身、法、步5项技法进行评分的简单规则。中央国术馆于1928年举行的首次“国术国考”,一方面在对抗项目竞赛规则的制订上,带有明显的西化痕迹,另一方面还延承了昔日武科的模式。随后举行的第二次“国术国考”,又制定和实践了武术拳械及对搏的竞赛规则。1933年举行的民国第5届全运会武术对抗赛,将武术对抗比赛的规则进行了改进。此后举行的第18届华北运动会和第6届全运会在武术套路比赛的分项、评分标准上又有了新的进步。民国期间,在武术阔步进入赛场的情况下,对规则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但由于战争的炮火和时代的局限,终未形成完善的武术竞赛规则。传统武术竞技与现代竞技体育的差异,使中西体育文化在制度层面的融合,尤为缓慢,但发展的主线十分清晰,即借鉴西方体育的竞赛制度。为此,有人提出,应参照近代西方体育的竞赛规则,无论是单练还是对抗,“均采用明确目标,不使稍有含糊”,“分别等级,凡触犯规则者,即取消运动资格”,参赛者必须“绝对服从裁判员之命令”,总之,武术规则要“以期更形科学化”。1.3中西体育的公开论争西方体育文化是伴随着战争和暴力的方式而传入中国的,这决定中西体育文化的碰撞尤为尖锐和激烈。“五四”运动前后,倡导民族传统体育者,竭力抵制西方体育在中国的传播,引经据典地证明西方近代体育在我国“古已有之”。此后围绕中西体育的优劣不断进行论争,终于在20世纪30年代,爆发了土洋体育在精神文化层面上的公开论争。“土洋体育之争”的结果,使传统武术认识到西方体育并非仅在于外形强健和争夺锦标,其背后的支撑是近代西方科学。对科学真理的崇尚追求以及特定历史条件下救亡图存的民族心理,终于使传统武术改变了“俯我就范”的态势,开始吸收与借鉴近代西方体育理论,使近代中西体育文化的接触由对峙而转向融合,加速了传统武术的现代化进程。2武术现代化的发展目标新中国的成立,揭开了武术现代化的新篇章。以现代竞技武术的形成与发展为主线,经过夯实基础与走向世界两个阶段的不懈努力,无论在技术体系、竞赛规则上,还是在传承方式、科学研究等方面,武术现代化都推进到一个新的高度。2.1武术理论的发展历程武术拳种繁多,各呈异彩,形成了一道特殊而绚丽的风景线,然而并非所有拳种都适于竞技。为推动武术竞赛的发展,1958年以西方体操竞赛规则为蓝本,制定了第一部《武术竞赛规则》(以下简称《规则》),于1959年颁布实施。按照《规则》的要求,原国家体委组织有关专家,在查、华、炮、洪和花拳等拳种的基础上,创编了长拳和长拳类器械3个等级的规定套路。并以新编长拳类拳械的技术标准为要求,制定了自选拳械的技术标准和规定,形成了包括规定和自选的长拳类拳械体系。此后,又进一步规范了太极拳和南拳,形成了以长拳、太极拳、南拳为主体的武术套路技术体系。现代武术运动竞赛的需要,促成了依照奥运体操模式新编的长拳拳械的诞生。在1959年《规则》颁布之后,此阶段相继又出台了3部《规则》,对武术套路技术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引导作用。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武术冲破了传统宗法制的师徒关系,由师徒授课制改为学校教育制,成为学校体育的组成部分。武术作为一门学科,纳入了高等学府,开始培养高素质的专业人才。运用相关学科理论阐述武术运动奥秘的武术科研活动也逐步展开,武术理论体系不断完善。历经夯实基础的国内发展,武术逐步完成了由民间的自发习练向现代体育的转变。2.2新时代武术国际化发展的新趋势建国后,对“唯技击论”的批判之后,武术走上“唯套路”的发展之路。改革开放的春风带来的思想观念的转变,引发了“技击”武术的复兴。长期遭受禁锢的散打终于冲破传统观念的藩篱,迸发出强劲的发展态势;与此同时,长期流离于民间的太极推手也受到高规格的礼遇。散打和太极推手历经磨砺之后,终于双双携手步入现代竞技武术的行列。伴随着国门的再度打开,第一次全国武术工作会议提出了武术国际化发展战略,武术加快了走向世界的步伐。系列国际武术竞赛的举办,推动了以新编长拳为代表的竞技武术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开展。武术奥运进程的深入,使规则成为武术奥运发展研究的热点。鉴于运动员技术水平普遍提高的现实,1996年颁布的《武术套路竞赛规则》实行“切块”打分,推出了“指定动作”和创新难度,引导着竞技武术套路朝着“高、难、美、新”的方向发展。针对武术进入奥运会而制订的武术套路新规则,将难度作为评判的主要指标,引发了新一轮的武术套路技术创新。在武术“进奥”的特殊背景下,有关武术与奥林匹克的研究成果不断涌现,将中西体育在精神文化层面的融合不断向纵深推进。然而,竞赛规则上的冲突,一方面表明武术“进奥”的准备尚不充分,另一方面也预示着中西体育在精神文化层面上的融合还有待进一步深化。诚然,武术的国际化发展已达到《奥林匹克宪章》对运动项目进入奥运会的要求,北京申奥成功为竞技武术进入奥运会创造了契机,但中西体育文化的差异与主、客观上的诸多因素,导致武术未能实现向奥运会的攀高。极力模仿奥林匹克竞技运动的模式,却被排斥在奥运大家庭之外的现实,引发了人们对西化模式的反思与对本土化模式的呼唤。3世纪后叶的武术之争在西方体育两度传入中国之后,传统武术都做出了积极的回应:一是20世纪前叶爆发的“土洋体育之争”,二是20世纪后叶出现的传统武术与竞技武术之争。争论虽不能阻挡武术西化的时代趋势,但为武术现代化本土化模式的探索争得了一点空间。3.1武术热分析的规定民国期间最具影响的武术比赛是中央国术馆举办的两次“国术国考”。为搞好“国术国考”,中央国术馆分别颁布了《国术考试条例》和《国术考试细则》。《条例》和《细则》对选手的资格、考试程序、得点之标准、拳击之部位、脚踢之部位、搏击之犯规和搏击应注意之事项等都有较为详细的规定。这是武术竞赛规范化的有益尝试,反映了中国武术正一步步脱离旧的竞技方式,而步入现代体育竞赛的行列。纵然,“国术国考”汲取了西方体育项目竞赛规则的内容和思想,但在以下4个方面还保留了武术竞技的传统。首先,“国术国考”仿武科的外场、内场,设术科、学科两部分,体现了“文武双全”的价值取向;其次,对抗比赛不分体重,与技击实战相吻合;第三,散打比赛以点数获胜,虽被报纸评为“国术场成了斗鸡场”,但彰显了点到为止的和谐理念;第四,比赛分预试和正试,预试比试拳术、刀、剑、枪、棍,正试进行对抗比赛,倡导“打练结合”。3.2研究“打练一体”的现实意义,树立并完善我国现代文化的学尽管“国术国考”对“打练结合”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但在西方分析思维方式的作用之下,套路和散打成为两股道上的跑车。从武术与奥林匹克的融合来讲,套路和散打必须分离,这符合西方体育注重分析,追求公平竞争的思维方式。但“打练一体”是中国武术的特色,这一文化模式包含着民族的价值取向和民俗心理。探讨“打练一体”向现代体育的转化形式,有利于挖掘套路中隐含的技击动作,还能为散打的发展提供技术素材,这对传统武术文化的全面继承具有积极的意义。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武术界对“打练结合”展开了争论,曾一度使套路比赛增加集体攻防动作比赛,散打运动员需参加套路预赛,但由于竞技武术的套路与散打之间没有建立有机的联系,套路与散打在短时间结合之后又处于分离的状况。“打练结合”在实践层面,未能实现实质性突破。3.3《武林大会》是武术科技的重要组成部分历史上,传统武术为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做出了突出贡献,但在西化浪潮的涤荡中,它逐渐失去了昔日的辉煌,乃至被作为文化遗产而进行保护。传统武术的尴尬境况与文化魅力引起社会的关注。2008年北京奥运会是中华武术向世界展示的最佳舞台,也是炎黄子孙了解中华武术的最佳时机。为弘扬武术文化,打造民族体育赛事品牌,2007年3月6日,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推出了《武林大会》。五祖拳、梅花桩拳、八极拳、形意拳、太乙武行拳、八卦掌、心意六合拳、红拳8个拳种,相继决出了年度总冠军。《武林大会》的宗旨是传承功夫精髓,展现真实武林。它依托传统武术拳种,无拳套、无级别、无演绎地进行擂台比武,以民间功夫展现传统武术技击,对武术现代化的模式进行了创新。拳种是传统武术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分拳种比赛是《武林大会》不同于其他武术赛事的一个显著特征。参赛选手不戴拳套进行比赛,展现了传统武术丰富多彩的技法,是对武术技击本质的张扬与回归。《武林大会》不仅秉承了“国术国考”中先套路初选后搏击对抗的传统,而且将功力测试引入比赛,是首次将套路、格斗和功法三大武术运动形式融为一体的武术比赛。《武林大会》播出后,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光明日报》、《中国体育报》和《中华武术》、《中国广播影视》等媒体对赛事节目进行了报道。节目收视率直线攀升,连续进入体育频道收视率前3位,最高收视率超过NBA的2.5倍。开播5个月,全国有3.4亿观众收看过《武林大会》,占推广人口的28.6%。该节目还被作为2007年暑期特别节目,登上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武林大会》不仅具有深远的社会意义,而且产生了良好的经济效益。浙江奥康集团以4千万人民币获得了赛事的冠名赞助,好视力随之也成为赞助商。韩国以及欧洲一些国家的电视台,也欲购买播出版权,《武林大会》即将走向世界。4加强武术文化包装,彰显武术特色武术是以技击动作为核心的身体文化,它植根中国传统文化沃土,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武林大会》展现了传统武术的技击魅力,有利于全面继承传统武术,促进武术的和谐发展。作为国家级媒体推出的武术比赛节目,《武林大会》引导着亿万观众对武术的认识与理解,尤其是对青少年的影响不容忽视。因此,在体现武术“打”的同时,应加强对比赛的文化包装,将拳种历史、武术礼仪、武德教育等内容融入节目制作之中,彰显武术的民族特色,形成具有浓郁的东方文化特色的比武模式。散打运动开展的初衷,是为了全面继承传统武术丰富的技法,但在西化模式的束缚之下,技法趋于简单、实用。《武林大会》不能重蹈散打的旧辙,应进一步完善竞赛规则,引导选手挖掘、使用本拳种的技击方法,从而达到展现不同拳种的风格特色,实现振兴传统武术的目标。拳种是传统武术的载体,门派是拳种成熟的标志。拳种是《武林大会》发展的基础,但要避免门户之见的影响。在组建拳种培训基地的基础上,成立拳种俱乐部,打破拳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