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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文学与政治

理解和研究任何时期的文学,都不可避免地与当时的政治有关。这除了因为文学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作家头脑中反映的产物,而政治是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外,还因为一定时期的政治总是或直接或间接地对这一时期的文学施加影响,不容你不去关心。由于各个时期的政治环境不同,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也就呈现出各自不同的特点,因而各个时期的文学与政治的关系的研究也就有了各自不同的内容。近百年来,明代文学与明代政治的关系始终是明代文学研究者关注的课题,甚至也是历史学家和政治学家关注的课题。尽管历史学家和政治学家们所关心的主要是明代高度发展的中央集权、恶性膨胀的皇权意识,以及特务政治和宦官专权等等社会政治问题1,但他们常常将自己的研究扩展到文学领域,启发着文学研究者的思考。文学研究者们也比较自觉地将文学与社会政治相联系,挖掘明代文学材料的社会政治内涵,说明明代政治对文学的影响,从而加深对明代文学的认识和理解。这种研究既有宏观的,即从总体上把握整个时代或一个时期的文学和政治的基本关系;也有微观的,即就某一具体作家、作品或文学现象解读文学与政治的关系。然而,就总体状况而言,人们主要是将政治作为文学的一个背景加以关注,很少把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作为论题来单独进行探讨,因而像须尊的《晚明文与政治》2这样直接探讨文学与政治关系的论文并不多见。当然,在把握某一时期的文学特点或研究某一作家作品的时候,受“知人论世”传统思想方法的影响,学者们总会自觉不自觉地将文学与政治联系起来,从而使明代文学与政治成为一个经常性话题。下面,我们就百年来学者们比较关注的明代文学与政治的几个重点问题择要予以介绍。一、“重要说”提出的依据一般来说,一个朝代的开国气象,它所制定的政策、制度,不仅对当时而且对后来的社会发展都会产生重大影响,因此,人们谈论明代文学与政治的关系,理所当然会首先关注明初的政治与文学。对于明初社会政治特点,学术界的看法大体相同。朱元璋是在元末农民起义的基础上夺取政权的,他吸取了“民急则乱”的历史教训,比较注意民生疾苦,采取了兴修水利、鼓励生产、实行军屯、减轻赋役、解放工奴、简约商税、提倡节俭、惩治贪吏等一系列措施,促进了社会的安定和生产的发展;同时加强封建专制集权,废除宰相和三省制度,使皇权恶性膨胀;采用高压和笼络两手,加强思想文化控制,确立八股取士制度,严重束缚了知识分子的思想。关于明开国以后之制度,孟森20世纪30年代在北京大学讲授明史时做了认真清理,编写过明清史讲义,后人谈论明初政治多不出此范围。3对于明初文学,多数学者认为其成就不高,而所以不高的原因正在政治。1918年出版的谢无量的《中国大文学史》第十九章《明初文学》开篇即云:“明太祖起自畋亩,开国之初,颇奖励文雅,征用遗贤。及海内既定,屡兴大狱。刘基、宋濂,夙荷帷幄之殊遇,至是并被疑忌。诗人高启之伦,辄用细故,坐伏斧质。其刻薄寡恩,亦已甚矣。逮夫燕王篡立,尤阴鸷好杀,歼戮异己,文士尤婴其祸。以至孝孺族诛,解缙瘐死,皆一时之显学也。又自开国来,便用经义取士,成化以后,八股文体方盛,承学之士,惟伺主司之好尚,以干尺寸之禄,而文章滋敝焉。其间虽不无豪杰之士,能以造述自见,终不足比于前代。”(P.26)应该说这一判断是有事实依据的。如被作为明初文学代表的宋濂(1310~1381)、刘基(1311~1375)、高启(1336~1374),其成就最高且最有代表性的作品都创作于元末,而入明以后,受到政治压迫或政治威慑,或死于非命,或不能自由表达思想情感,故都少有超越前期之作。谢氏的这一判断被后来绝大多数文学史家所接受,或用别种语言来表达。完成于20世纪30年代的郑振铎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在谈到元及明初的诗词时不无感慨地说:“朱元璋一手摧残了明初的文坛,王冕、倪瓒、戴良、杨维桢大家,无不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里。少年诗人高启的死,尤为残酷。刘基为他迫逼出山,非其本愿;打平了天下之后,仍不免于一死。袁凯以病自苦,仅而得免。我们读这段诗史,其不愉快实不下于元初蒙古族的入主中原的一段。”(P.768)可以看出,他对明初政治对文学的消极影响是痛心疾首的。新中国成立后,人们尝试用新观念新方法来研究文学,尽管阶级斗争的观点和阶级分析的方法成为学术思想的主流,但大家对明初文学与政治的关系的认识似乎并无多大变化。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专门化1955级集体编著的《中国文学史》第七编《明代文学》说:“明初到明代中叶,整个15世纪,文坛比较寂寞。这和封建统治阶级垄断文学,以政治力量限制进步文学的发展分不开。明代中央集权的统治稳固以后,统治者日趋保守和腐化,企图垄断文学,使之成为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工具。在诗歌方面,提倡‘昌明博大之音’,出现了以点缀升平和阿谀逢迎为内容的台阁体文学;在戏剧方面,以朱有为首的贵族文人集团垄断了杂剧的创作,在宫廷王府内搬演取乐,内容多为神仙乐道之类,形式上趋于典雅化,专门在音韵、曲谱、词藻上兜圈子。”(P.138)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文学史编写组编写的《中国文学史》的《明代文学》部分论明初文学时也说:“明初这种繁荣和安定的社会局面,并没有给诗文等所谓正统文学也带来新的发展和繁荣,而是适应着统治阶级的需要,在当时的文坛上充满着点缀升平和歌功颂德的空气。这种情况的产生,一方面固然是由于社会表面的繁荣和平静,掩盖了社会矛盾;另方面和明初统治阶级在文化上的控制也是分不开的。”(P.825)这些意见,都是在宏观上强调明初政治对明初文学发展的消极影响。也有学者从具体作家入手探讨明初政治对文学的影响。如郭预衡在《朱元璋之为君和宋濂之为文》中指出:“朱元璋在文化专制方面的特点是,不仅特多文字之忌,也不仅大兴党狱;对于词臣撰写文章,干预也非常具体。他命题作文,都不称旨,乃御制一篇,自鸣得意。他对古人之文,如韩愈、柳宗元的某些作品,也有批评。这对明代文章的发展变化是有影响的。宋濂在他的影响下,所为文章,多有台阁气息。宋濂本是由元入明的易代作者,其文曾有‘馆阁’和‘山林’两类。其‘馆阁之文’,是最有明初文章的时代特色的。”宋濂的文风,实际上开启了台阁体的先河。郭预衡在《中国散文史》第六编明代部分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4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学者指出明初政治对明初文学的影响也有积极的一面。例如,刘大杰在《中国文学发展史》第二十四章《明代的社会环境与文学思想》中说:“朱元璋一方面铲除外来的风俗习惯,一方面又积极奖励旧文教事业。聘请前朝遗老,修明礼乐制度,设置收书监臣,搜集各方图籍。立学校,行科举,又命胡广等撰修五经、四书、《性理大全》共二百余卷,用程、朱的儒家理论,统治当日的思想。永乐年间,以两千余人的精力,编辑《永乐大典》二万余卷,为历代文献的总汇。这样一面固可笼络鼓舞读书人的心情,同时对于文化的恢复与建设,也起了很大的效果。并且明代的君主皇族,颇喜艺文,奖励文学,优遇作者。在这种环境下,明代文人虽也作了一定的努力,但在古文、诗、词一类的旧体文学方面,很少独创的成绩。”(P.888)似乎明初政治对文学的影响也有积极成分,而明初传统文学成就不高的主要责任在文人自己。还有学者指出:“明代的学校、科举制度作为高度中央集权政治制度下的产物,以绝对统一的程式取士,禁锢思想,形式与内容趋于僵化贫乏,不利于学术研究和文学形式的发展。但同时学校、科举制度的推行,读书人数增多,又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知识的普及与文化的传播。”作者还对明代读书人的数量和具有初步识字作文能力的人数所占社会总人口的比例进行了推算,指出明朝教育普及比以前朝代有很大进步,其结论应该说有一定的说服力。对于明代通俗文学特别是白话小说的繁荣的原因,除了通常所说的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市民阶层的文化需求的刺激而外,也有人从政治与文学的关系入手加以解说。如宋强刚在《朱元璋对文字、文体的改革与明代之文风》一文中指出:朱元璋在洪武初曾下诏改革文风,禁用四六文,命中书省臣录柳宗元代柳公绰所作《谢表》和韩愈《贺雨表》颁为笺表法式,这种改革主要是提倡古文,反对骈文,要求政府文书文字简单、明白;同时,朱元璋还大力提倡用口语将法令写成“直解”,用以教育人民,他自己还带头使用口语作文;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中,“文章语言的口语化倾向成为社会的一种好尚,必然对知识分子在文艺创作中使用语言形式产生巨大影响”,明初的白话小说繁荣应该与此有关。文章关于朱元璋改革文风和提倡口语为文的论述,在吴晗所作《朱元璋传》中已有颇为详细的叙述5,不是作者的发现;朱元璋所作白话文,郑振铎也早有很高评价,他说:“明初的朱元璋,也是一位写作白话文的大家。他是一位彻头彻尾的流氓皇帝,什么话都会说得出口,所以他的白话诏令,常有许多好文章。”(P.777)不过,宋文提出明代白话小说繁荣与朱元璋的文风改革及其文体实践有关,还是值得关注的。尽管作者没有提供朱元璋的文体改革对明初白话小说发生影响的直接证据,且明初是否存在白话小说的繁荣也是有争议的话题,但作者的这种探讨仍然是有意义的。二、《明清之际党争》的写作背景党争并不始于明代,汉代的党锢可算党争的滥觞。唐代的清流,宋代的元党人,也都有党争的事情。然而,历代的党争,都没有明代党争动员之广,历时之长,斗争之烈,影响之大,因而明代党争与文学的关系也特别引人注目。如果说明初党争之势尚未形成,那么明中叶嘉靖朝的“大礼议”纷纷扰扰,已具党争之势,其影响及于整个嘉靖王朝。明后期的党争发端于万历初,时张居正(1525~1582)专政,培植私党,排斥异己,控制言路。万历五年(1577),张居正丁父忧,户部侍郎李幼孜首倡夺情,激起朝中公愤。翰林学士王锡爵、吴中行、赵用贤皆以为不可,不听;员外郎艾穆、主事沈思孝、进士邹元标相继论争,受到廷仗和贬谪处分。户部郎中杨应宿之流趁机弹劾正直官吏,以取媚于张居正,党争之势已成。万历十年(1582)张居正死,被压抑了十年的言路如江河决口,一发不可收拾。言官争砺锋锐,搏击当路;内阁培植党羽,媚上固宠;皇帝沉湎酒色,不理朝政。于是内阁与言官的矛盾愈演愈烈,大事小事,吵吵嚷攘,朝廷上下,党同伐异,政府职能几近瘫痪。天启年间以魏忠贤(1568~1627)为代表的阉党正是利用了这一形势,操纵朝政,迫害忠良,演出了明代党争中最残酷最黑暗的一幕。崇祯初,魏党被定为逆党受到惩处,但党争并没有就此止息。整个崇祯朝都笼罩着党争的阴影,以致皇帝选择内阁辅臣不相信会推,而改用枚卜。即使在清军占领北京并进逼江南的形势下,腐朽的南明王朝内部仍然党争激烈,直至垮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党争就像传染病,感染了明末的每一个王朝,折磨得这些政权筋疲力尽,气息奄奄,一旦受到外来攻击,顷刻瓦解。对于明代党争,史学家们给予了应有的关注,孟森的《明清史讲义》第四章《议礼》有专门论述,其他的通史也都有或详或略的说明。谢国桢则将党争与结社结合起来考察,写出了《明清之际党社运动考》,对明末清初的党社情况进行了细致的梳理,并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他在《自序》中指出:“我觉得明亡虽由于党争,可是吾国民族不挠的精神却表现在结社。其间又可以看到明季社会的状况,和士大夫的风气,是在研究吾国社会史上很重要的问题。所以我写这篇文字,就以党争和结社为背景,来叙述明、清之际的历史,以唤起民族之精神。”(p.1)该著写于“九一八”事变之后,初版于1934年,对象是研究历史,目的是“唤起民族之精神”,故重点不在谈文学,但作者的研究,对于我们了解这一时期党社与文学的关系仍然很有启发。关于明代党争与明代文学的关系的全面系统的研究,迄今还不见有专著发表。王齐洲有《明代党争与明代文学》一文,介绍了明代党争的基本情况,并从三个方面总结了明代党争对明代文学的主要影响。一是“党争刺激了文学社团的勃兴”。文社是党争的基础,社内不仅切磋时文,关心政治,而且雅尚文学,交流情感,文学活动是文社的主要活动之一。如复社的几次大会都是社友创作诗文的契机,淮安望社更以创作诗歌为主,连阉党阮大(1587~1646)组织文社也以演出自己创作的《燕子笺》传奇来吸引社友。不同文社往往有不同的文学主张,如豫章大社主张“以今日之文救今日之为文者”,复社则志在复古,要求“文必六经,诗必六朝”,从而促进了文学理论的发展和文学流派的形成。二是“党争对作家们的文学创作活动以至创作风格产生了直接影响”。如著名戏曲家汤显祖(1550~1616)是东林党领袖顾宪成(1550~1612)、邹元标(1551~1624)和高攀龙(1562~1626)的好友,因上疏批评朝政被贬,他不仅在与东林党人的诗文唱和中表达了与东林党相近的立场,而且创作《牡丹亭》传奇,高举起“以情反理”的旗帜,体现出具有市民文化特点的新文风。三是“明代文学中的不少优秀之作是对明代党争的直接反映”。如冯梦龙(1574~1646)的《沈小霞相会出师表》讴歌沈炼父子与权奸严嵩父子的斗争,张溥(1602~1641)的《五人墓碑记》记述苏州市民支持东林党人反对阉党的斗争,李玉(1610~约1671)等苏州派作家创作的《清忠谱》把苏州市民支持东林党人反对阉党的斗争搬上舞台,还有揭露阉党歌颂东林党人的《玉镜新谭》、《皇明忠烈传》,以及反映复社、几社文学活动的《国门广业》、《壬申文选》之类党人文学选集,都是明代党争所带来的新的文学现象,值得我们重视。在明代党争与明代文学的研究中,更多学者把眼光投向具体作家作品,揭示代表作品的政治意蕴和社会价值。以传奇戏曲反映明代社会政治是明代文学的一个特色,而直接取材于党争的著名传奇有明中叶的《鸣凤记》和明末的《一捧雪》、《清忠谱》等。明中叶传奇《鸣凤记》相传为王世贞(1525~1590)门人所作6,是一部反映现实政治斗争的作品,受到了较多的关注和较高的评价。如徐扶民的《〈鸣凤记〉初探》认为:“嘉靖年间无名作家的《鸣凤记》,乃是取材于当时政治上的斗争。在那时说来,这个戏,可算是时事剧”;“嘉靖年间忠臣义士反对严嵩奸党的斗争,深深地激动了作者的心胸,因此,作者力图把这次事件的整个发展进程及其必然规律,用传奇形式表现出来,藉以赞颂最突出的十个忠臣义士共同斗争的功绩,从而激励时人和教育后代”。游国恩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第七编《明代文学》部分也指出:“作品描写夏言、杨继盛为首的朝臣和严嵩父子的斗争,塑造了一系列忠臣的形象,同时揭露当时专制政治的腐朽和残酷,有一定的战斗意义。”应麟的《〈鸣凤记〉的时代精神浅析》也持基本相同的观点。《一捧雪》、《清忠谱》的作者是李玉,两剧皆写于明末。《一捧雪》写的是明嘉靖年间内阁首辅严嵩之子严世蕃为贪得一只名为“一捧雪”的玉杯而陷害玉杯主人莫怀古全家的故事。对于作品通过对严嵩父子贪婪凶残的揭露,鞭挞了明代社会政治的黑暗腐朽这一主题,学者们不持异议,但对故事的本事,却有几种不同的说法,一般认为该剧故事情节是根据“伪画致祸”的故事改编而成。关于“伪画致祸”,明人沈德符(1578~1642)的《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二有比较详细的记载,明清笔记《浪迹续谈》、《广汇》、《二申野录》、《消夏闲记摘抄》、《听雨轩杂记》、《投辖小志》、《词余丛话》、《在园杂志》等也有类似的记载。也有学者认为是根据《虞阳丛书》所收《张汉儒疏稿》创作的,冯沅君便指出:“《一捧雪》是用严嵩父子谋夺《清明上河图》枉杀王事,至于改《清明上河图》为玉杯一捧雪,则似参照了钱谦益夺顾大章玉杯馈送阉党崔呈秀事。……《一捧雪》之作,很可能就是深恨钱谦益这种取媚魏党的丑行,遂借传说中严嵩枉杀王的内幕,加以烘托渲染,以抒愤慨。”还有一种意见认为是根据明末作家曹家驹《说梦》卷二所载《掷杯记》故事改编的(参见徐铭延《论李玉的〈一捧雪〉传奇》)。当然,这些意见并不必然冲突,文学创作本不是对现实的照搬,作者综合各种史实和传说加以敷衍,也是很正常的事。《清忠谱》直接取材于明天启六年(1626)阉党魏忠贤派缇骑到苏州逮捕东林党人周顺昌而引发的苏州市民反对阉党的斗争,由李玉“草创于明亡之前,入清后经同里诸君的共同编定才刊行于世”(P.52)。在明后期,阉党已经成为社会公害,因为“皇权的集中与皇帝的腐化,必然导致宦官的专权;宦官的专权与朝政的腐败,又加剧了党争”(P.8),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明末抨击魏忠贤阉党的戏剧很有一些,如陈开泰的《冰山记》、盛于斯的《鸣凤记》、穆成章的《请剑记》、高汝拭的《不丈夫》、王应遴的《清凉伞》、范世彦的《磨忠记》等。这些作品大都散佚,仅《磨忠记》保存下来,不过,该剧艺术上相当粗糙,影响不大。《清忠谱》是反映明末党争的代表作,作品不仅从一个侧面描绘了明末统治集团内部的一场激烈的政治斗争,而且展示了明末江南一带市民斗争的广阔历史画卷,“故事本身即很壮烈,很有戏剧意味,……剧中的主角虽是被削职的吏部员外郎周顺昌,但颜佩韦、周文元等五个人的性格、行动,也写得非常出色”(P.1012),是一部不可多得的时事政治剧。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在这一时事政治剧中得到清晰的展现。7明代中后期直接反映党争的作品除戏曲外,还有一些诗文作品也受到大家重视。例如,张溥的《五人墓碑记》就是记载苏州市民反对阉党的斗争的名作,霍松林的《反阉党斗争的赞歌——评〈五人墓碑记〉及其他》对这一作品作了比较细致的分析。在明代党争与明代文学研究中,著名戏曲家汤显祖也受到人们的关注。汤显祖不仅保持着与东林党领袖顾宪成、邹元标和高攀龙的友谊,他的儿子大耆、开运、开先后来都是源于东林党的复社的成员,他的不少诗文也反映出与东林党相同的政治倾向。此外,他还在作品中表现了对异端思想家李贽(1527~1602)的尊敬,以及表达了与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公安派”接近的文学主张。汤显祖的戏曲创作虽然没有直接反映党争,但由于受党争的政治环境影响,汤显祖的作品也曲折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特点和自己的政治倾向。徐朔方在《汤显祖和他的传奇》文中指出:“当时政治腐败和人民苦难的深重是使汤显祖的为人和作品充满反抗性的契机之一。……同情东林党、和东林党在某些政治事件上步调一致以及他自己在仕途上屡遭波折,这是使得汤显祖的为人和作品充满反抗性的又一个契机。”(P.337~338)他认为:“批评当代政治是《牡丹亭》的内容之一。这一个内容发展成为《邯郸记》的主题思想。”(p.360)周育德在《“临川四梦”和明代社会》文中也指出:“‘临川四梦’取材于传统的故事。但是,汤显祖在处理着传统题材时,却能从明代的现实社会出发,根据自己的社会理想和对现实生活的认识,给古老的故事以新的解释和大胆的改造,注入了自己政治生活的深切体会。于是,那些故事被汤显祖染上了浓厚的时代色彩,表现了鲜明的政治倾向。”(P.86)蒋星煜在《汤显祖对张居正之认识及其在剧作中的曲折反映》文中不仅对汤显祖在万历丁丑(1577)庚辰(1580)两科会试舞弊、张居正夺情起复、吴仕期伪造海瑞奏疏案中的态度进行了考辩,指出其有关诗文的政治意义,并且认为:“‘临川四梦’以及《紫箫记》都较多地写了爱情生活,但也颇多涉及科场和官场内部的斗争,主要是暴露和抨击了朝廷对人才的取舍和使用方面的营私舞弊。……他对张居正的某些方面认识较为深刻,不满的情绪相当强烈,则也可能反映得多一些或夸张一些。”(P.147~149)总之,党争和当时的黑暗政治断送了汤显祖的政治前途,却成就了他作为明代最杰出的戏曲家的崇高地位。三、社会主义与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在任何一个阶级社会里,阶级斗争都是社会政治斗争的重要内容,明代也不例外。明建国以后,统治者相对来说还比较注意体恤民情,采取了一些缓和阶级矛盾的措施,朱元璋甚至用“楦草人”、“皮场庙”等非常手段惩治贪吏,设法消除弊政。社会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经济得到了一定的恢复和发展。即便如此,统治者对人民的剥削仍很残酷,人民群众的反抗斗争从未止息。仅朱元璋时期发生的农民起义就有20余起,永乐年间更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唐赛儿起义,英宗朝闽北爆发的邓茂七为首的佃农大起义则将明前期的阶级斗争推向高潮。明中叶以降,皇帝多昏庸腐朽,荒于政事,官僚多苟且蝇营,腐化堕落,皇室、宦官大肆兼并土地,各级官吏巧取豪夺,人民不堪重负,阶级矛盾更加激化。明宪宗成化年间(1465~1487)荆襄地区爆发了刘千斤与石和尚领导的流民暴动,历时十有余年。明武宗正德年间(1506~1521)以刘六、刘七为代表的农民起义,影响及于南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江苏、湖广等地,同时还有四川、江西等地的起义与之桴鼓相应,给予了明代统治者沉重的打击。至于以李自成为代表的明末农民大起义,更直接导致了明王朝的彻底倾覆。应该承认,明代直接描写阶级斗争的文学作品不多,歌颂起义和暴动的作品就更少。然而,这绝不是说,明代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就没有在明代文学中得到反映。事实上,与明代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相联系,明代文学或自觉或不自觉地反映了明代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一些特点,体现出明代文学的一些特色。一般来说,绝大多数中国文学史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编写的中国文学史都在明代文学的绪论部分介绍过明代阶级斗争的状况及其在文学中的反映,在具体作品的分析时有时也涉及到这些作品与当时的阶级矛盾或阶级斗争的关系。不过,对明代文学与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关系最为关注的要数20世纪50年代末期出版的两部文学史,即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专门化1955级集体编著的《中国文学史》和复旦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组学生集体编著的《中国文学史》。这两部《中国文学史》诞生在强调阶级斗争的年代,又要体现学生的革命精神,立论难免有偏颇处,但就描述明代阶级斗争与明代文学的关系而言,这两部《中国文学史》又的确比其他《中国文学史》反映得更为充分。两部《中国文学史》都把民间文学放在重要位置予以论述,认为“明代是个动荡不安的社会,二百多年间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日益尖锐,在这基础上产生的反对剥削、压迫,歌颂农民起义的歌谣,再现了当时社会的尖锐矛盾和轰轰烈烈的斗争,它是民歌中最有战斗性和人民性的部分,是向着旧制度、旧势力冲击的战歌”(P.146)。书中也例举了像“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明季北略》);“监纪多如羊,职方贱似狗,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古谣谚·时人为马士英谣》)之类的民歌民谣来论证其观点,不能说没有根据。后来金文所写《唤醒农民起来斗争的战鼓声——试论明代反封建剥削压迫的民歌》也申说了类似的观点。他们还指出:“激烈的阶级斗争,既反映在数量众多的民间文学中,也反映在若干通俗文学与进步文人的作品中,而且又反映在统治阶级御用文人(即士大夫)的作品中,这就是说:在阶级斗争尖锐的时代里,文学被运用为阶级斗争的武器的功能、文学为政治服务的原则、文学战线上两条道路的斗争更加明显突出。”(P.6)这种论述虽然显得有些简单化和绝对化,且将士大夫等同于统治阶级御用文人也很不妥当,但所说在明代文人作品中也反映了当时的阶级斗争的某些内容并非毫无道理。书中例举的王磐(约1470~1530)的《王西楼乐府》、陈铎(约1488~1521)的《滑稽余韵》、冯惟敏(1511~1580)的《海浮山堂词稿》、薛论道(约1531~1600)的《林石逸兴》中的部分散曲、俗曲,的确反映出当时社会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部分现实,值得我们重视。还有一些文人文集以及笔记小说、通俗小说中也有对当时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反映,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问题是这些作品是否是当时文学发展的主流,撰写《中国文学史》是否应该像这两部《中国文学史》那样将这类作品放在最重要位置予以介绍。后来编写的各种《中国文学史》都没有采用这样的处理方法,证明大家对这两部《中国文学史》的提法和写法持保留态度。研究明代阶级斗争与文学的关系,当然要关注所有有关的作家作品,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研究生资料组编的《中国历代农民问题文学资料》的明代部分不仅收录了当时的民歌民谣,还收录了方孝孺(1357~1402)、于谦(1398~1457)、祝允明(1460~1526)、李梦阳(1472~1529)、王廷相(1474~1544)、边贡(1476~1532)、万表(1498~1556)、徐学谟(1522~1593)、陈子龙(1608~1647)等30余家的反映当时阶级矛盾或阶级斗争的诗歌作品。8对于这些作家作品,也有学者做过一些研究,如殷光熹的《评明末反映农民起义的文学作品》之类,9但就具体作品而言,学术界谈论最多的还是通俗小说和戏剧。明代是中国通俗小说的繁盛期。《水浒传》被公认为是描写农民起义的作品10,其成书在元末明初11,一般文学史都把它放在明初论述12。因此,《水浒传》就成了人们讨论文学与政治关系的极好话题。无论是集体编撰的文学史,还是个人专著和单篇论文,凡是讨论《水浒传》的主题思想,大多从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去揭示作品的意义和价值。至于在“文化大革命”的“评《水浒》,批投降”运动中产生的大量《水浒》“研究”论文,自然不能算是学术研究,但撇开“四人帮”的阴谋不谈,其从阶级斗争的角度揭示《水浒传》的意义和价值的思路与《水浒传》的传统研究思路并无不同。当然,由于学术界对《水浒传》成书时间没有十分准确的判断,人们在讨论《水浒传》与阶级斗争的关系时并没有将它和明代政治紧密联系,而是放在宋、元、明的社会大背景下来思考,因而所讨论的并不是明代文学与政治的关系问题。从阶级斗争的角度考察,人们还注意到《西游记》。《西游记》本是神魔小说,并不直接描写社会现实。1954年张天翼发表《〈西游记〉札记》一文,把《西游记》中的神魔斗争与现实社会的阶级斗争联系起来,他认为《西游记》里的神魔是对立的,孙悟空前期大闹天宫象征着农民革命,而后来皈依神佛则是向统治阶级投降。13沈玉成、李厚基随即撰文予以批驳,认为《西游记》里的神魔是一体的,孙悟空前期的大闹天宫和后期的降妖伏魔都是应该肯定的。14《西游记》的主题以及孙悟空与神魔的关系于是成为研究《西游记》的一个热点,不少人参与了讨论。15事实上,“神魔对立”与“神魔一体”都不符合《西游记》描写的实际,所以后来中国科学院文学所和游国恩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都不再纠缠孙悟空与神魔的关系,只是指出:“孙悟空是全书中最光辉的形象。‘大闹天宫’突出他热爱自由、敢于反抗的品格。‘西天取经’表彰他见恶必除、除恶务尽的精神。”并且强调:“孙悟空生气勃勃的反抗斗争,在厂卫横行、民不聊生的嘉靖时代,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给了人们意味深长的启示;同时也体现了作者憎恨秦汉以来的专制王朝,并把希望深深寄予‘豪杰之士’的思想。”(P.92~94)然而,孙悟空与神魔的关系毕竟是理解作品思想内涵的一个路标,本不应该忽视。1984年王齐洲发表《孙悟空与神魔世界》一文,重新讨论这一问题,认为《西游记》里神魔既非对立也非一体,有联系也有矛盾,孙悟空前期是魔最后成佛,神魔世界折射出明中后期复杂的社会政治结构,孙悟空与神魔的联系和对神魔的斗争反映出作者追求正义与正统的统一的矛盾心理。16当然,这也只是一家之言,究竟该如何理解,显然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从明代中叶开始,中国社会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学术界多倾向于认为是资本主义萌芽,以苏州纺织业最为显著。神宗万历年间,朝廷派遣大批宦官充任矿监税使,到处搜刮民脂民膏,全国激起民变数十起。万历二十九年(1601)苏州织工葛成(一名葛贤)领导群众殴死榷税太监孙隆的爪牙数人,并包围织造衙门要求罢税,在全城张贴“税官肆虐,民不堪命,我等倡义,为民除害”的榜文,得到市民的热烈拥护。数日后朝廷派兵镇压,葛成为保护群众,挺身投案,哭泣送之者达万人。葛成在狱十余年,后获释,以病终。这场由织工领导的声势浩大的抗税斗争,在当时就得到苏州市民的广泛支持,在明末清初文坛上也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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