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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音乐人类学历史研究的几点思考

一、关于史、论的关系中国音乐史和中国音乐人类学(或“中国民族音乐”,也可以涵盖过去被称为“民族音乐理论”和近年来被称为“中国传统音乐研究”的学科领域。虽然这两门学科研究的都是中国音乐,但在以往的学科划分上,两门学科总是史、论明确,各自独立,学术队伍也是史、论有别,泾渭分明。然而,由于中国音乐传统从古到今的延续性以及历史与现状不可分割的关联性,因而在以往的研究实践中,史、论两方却很难做到井水不犯河水。通过古代音乐历史研究现存民间音乐,通过现存民间音乐研究古代音乐历史,这已经成为以往中国音乐研究的成熟经验。如果要找出这两门学科之间最重要的不同点,那么这个不同点主要表现在两者的研究范围及其获取资料的途径各不相同,即:前者主要是通过历史文献(也包含出土文物)研究已经消失了的音乐历史;①后者主要是通过田野工作研究历史上延留下来并仍存活着的民间音乐。由于田野工作不仅是音乐人类学区别于音乐史学的重要标志,而且也是音乐人类学学科自身得以立足的方法根基,音乐人类学即便研究历史,也要依靠田野工作这一方法根基,否则它就会混同于音乐史学。正由于田野工作之于音乐人类学的重要性,因此本文仍从田野工作的视角入手,来讨论中国音乐人类学的历史研究问题。二、从田田文化的空间之间看历史的复归历史是指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在物理时间上不可能复现,我们也不可能从时间进程中走进过去。时间永远在顺向进行,历史总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我们不可能逆时间而行,投身于历史环境中去观察和体验历史。当然,这只是从物理时间与在时间中发生的文化事象之间的逻辑关系去看历史研究的局限性问题的。但是,当我们明确了历史必须依附于时间,还能认识到历史也必然依存于空间,那么我们或可从时空经纬的关联中寻找到突破历史研究局限性的另一法门。其实,音乐人类学研究中每每涉足的孕育和蕴藏着传统音乐的“田野”,正是历史的栖身之地,也正是我们要寻找的音乐历史所依存的文化空间。作为学术研究对象的“田野”(field),它既是一种自然存在的物理空间,也是一种人为创造的文化空间。作为物理空间的“田野”因时间的延续而存在,因此在田野上发生的音乐的文化历史也总是在时间延续的过程中不断消失。作为文化空间的“田野”虽然也在时间中存在,但在田野上发生的音乐的文化历史却可以不因时间延续的过程而消失,它或可以保留在人们的记忆中,或可以延存于人们的行为中。就物理空间的田野而言,从事学术研究的当代的田野工作者,只能走进当下时间中的田野空间,不可能穿越时间而进入过去时间的田野空间——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走进作为过去时的历史的田野。就文化空间的田野而言,从事学术研究的当代田野工作者,既可以走进当下时间中的田野空间,也可以走进过去时间中的田野空间,从田野上遗留的历史痕迹中观察历史——这里所谓“历史痕迹”通常以记忆的或行为的、有形的或无形的、物质的或非物质的等各种形式表现出来;这里所谓“走进历史”不过是一种隐喻式说法,从逻辑上则可以理解为:通过田野的空间之门,从时间观念(而非时间进程)中走向遥远的历史。笔者这里所要陈述的意思是:在物理时间上形成的当下的田野与历史的田野,以现存历史文化事象为中介,则可以通过观念时间(古与今)的转换而形成时间与空间的关联,为我们通过当下田野上的音乐文化事象研究这类事象在历史田野上的存在事实提供一个思路。三、关于音乐的历史事实和音乐的历史文本之间的关系历史研究的目标无疑是历史的事实(factofhistory),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史实”。史实本身是活态的文化,但是对于那些随时间进程而逝去的活态史实,作为今天的历史研究者是无法直接面对的。虽然有些历史现象仍在原有生存空间中活态地延续着,比如那些至今仍在田野上存活着的许多传统民间音乐,但是当下的活态与历史的活态在逻辑上毕竟不是一码事。当我们要去研究这些传统民间音乐的活态历史时,我们仍然无法直接面对历史的事实。这就是说,虽然历史研究的目标无疑是历史的事实,但是只要我们承认“历史是过去的事情”这一定律,我们实际上永远不可能直接面对历史的事实。我们可以直接面对的研究对象,只能是映射着历史事实的某些遗留物——历史的文本——即以文字的、语言的、声音的或实物的形式遗存下来的有关历史的信息材料。这种作为“信息”(information)而非“事实”(fact)的历史“文本”(text),正是我们常说的所谓“史料”。史料可以反映史实,但它并非史实;史料如何反映史实,这与史料本身的可信性有关;史料本身的可信性又与史料的产生方式、所涉及的史实类别、信息依附介质(亦即文字的、语言的、声音的或物质的形式)、保存与传播方式以及研究者对史料的采集和使用方法等因素直接关联。既然我们在历史研究中研究的目标无疑是史实而研究的对象却只能是史料,那么,如何看待史实与史料之间的关系就成为历史研究方法论的关键环节;既然我们研究的范围是作为一种特殊文化现象的音乐的相关历史,那么,对于音乐的历史事实和有关音乐的历史文本之间的关系的研究也就成为我们音乐历史研究方法论的关键环节。音乐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它的历史事实也比较特殊,其特殊性正是表现在音乐是以多种类型的事象体现其社会存在意义的。我们可以按照不同的性质将音乐的历史事实划分为以下几种类型,并从中分析不同类型的史实被记录成历史文本的可能性:1.音乐声音——即以声学物理方式呈现出来的音乐的声音状态。这种声音在特定空间中和特定时间内由人声或乐器发出,它可闻而不可见,并随时间的流动而消失,在留声机发明之前无法保存下来。尽管音乐声音是音乐之所以存在的基础,但由于它只能以自身的存在方式而存在、而流失。这种声音无法用文字记录,采用乐谱符号加以记录的也不多见。即便是乐谱记录,也由于识谱、译谱的地域和时代局限性,后世只有经过复杂的解读方能从中反映有限的音乐曲调概貌,亦无法还原历史的声音。2.音乐形态——即构成音乐的内在机制和外部表现形式,包括律制、音阶、宫调、旋法、句式、结构以及创作原则、即兴方式、构曲原理、曲目体系、发声方法、乐器构造、乐谱体系等。这些形态有的是可见形态,如乐器、乐谱,大多数则是隐含于音乐声音之中作为音乐构成规则的不可见形态。由于这些音乐形态是构成音乐的规则和法式,因而历来受人关注和研究,尽管大多数是隐含而不可见的规则,但仍可通过文字进行描述和说明,故而自古以来有不少有关音乐形态的文字记载被作为历史文本保存下来。3.音乐技能——即音乐创作、音乐表演(演奏、演唱)的技术与才能。这些技能是社会中的个别人通过思维的或身体的训练而习得的一种特殊能力,这种能力只保存在社会个体的头脑和身体动作中,因个体的逝去而消失,除非采用一定方法的“传授”而使别的社会个体通过训练而重新习得,从而使这种音乐技能得以世代传承。这种特殊的技能虽然是实实在在的一种存在,但因不可见亦不可闻,故而不易用文字描述和记录,即便是勉强地记录下来,它仍然不能仅凭读懂文字而获得,只能依靠个别训练而习得,故而记录这类技能的历史文本也比较少见。4.音乐行为——即付诸于人的行动的与音乐有关的各种行为方式,包括音乐学习行为、音乐传承行为、音乐使用行为(包括乐人的操作和非乐人的享用)、音乐制度、音乐风俗、音乐事件等。虽然这些音乐行为也会随时间流动而不断地消失又不断再现,但由于它可见、可闻、可描述,因而这类事象往往被前人用文字大量地记载下来,成为后世了解历史的重要的历史文本。5.音乐观念——即保存在人们头脑中的与音乐有关的各种思想、意识和知识,包括音乐哲学思想、音乐审美原则、音乐知识体系、音乐功能取向、音乐政治意图、音乐伦理观念等等。尽管音乐观念不可见,但由于观念是以概念方式存在于人脑的,而文字正是用来表达概念、记述和记载概念的最佳形式,因而这类史实被大量地加以记述和记载,成为后人了解前人音乐观念的重要历史文本。这些内容综合起来构成音乐的历史事实的全貌,但由于构成音乐历史事实的各个组成部分性质各不相同,因而能够被记载而形成历史文本的情形也各不相同。其中有些事实(如音乐声音、音乐表演)随时间流失而成为不可复现的历史,并且也很少被记载而形成历史文本;而另一些历史事实(如音乐制度、音乐观念、乐律传统等)不仅可以作为传统而在历史上不断地重复再现或持续存在,并且也易于被记载而形成历史文本。历史研究者以历史文本为对象研究历史事实,但历史研究的最终成果既非历史事实,也非历史文本,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文本——即史学文本。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正是历史文本与史学文本的关系及二者的区别。四、历史文本的延异与“复归”我们必须对历史文本(textofhistory)与史学文本(textofhistoriography)这两者加以区别。如前所述,历史文本是对历史事实的记述或记载,这种文本作为史学研究的资料,在英文中叫做“source”,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原始资料”(originalrefference)。而史学文本是历史研究者通过对历史文本的研究和分析重新编写出来的对历史事实的描述文字。这类文本英文中就叫“refference”,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参考资料”。就本质而言,如果说历史文本作为原始资料还可以看做是映射着史实、接近于史实的信息源,故可据以参证历史事实的话,史学文本作为参考资料不过是对历史事实的参考而已。可以说,史学家利用历史文本研究出来的描述历史事实的史学文本,就是从原始文本衍生出来的新文本。史学研究的最终成果就是产生这个描述历史事实的史学文本(这是纯文字形式的文本),而这一新的史学文本得以形成的依据并不是历史事实本身而是历史文本本身,所以说史学文本形成的这个过程就是从文本到文本的过程。对于历史学文本的意义由历史文本的意义所决定的这种文本写作,就是新历史主义所说的“互文性”(Intertexuality),而对这种只能通过文本而形成文本的过程,按法国哲学家、解构主义代表人物德里达(JacquesDerrida)的说法,就是所谓“文本的延异”(ladifferance)。这种延异出来的史学文本对历史事实而言只能看做是对历史的重新“建构”,它既不是如历史文本那样对历史的记载或记述,更不可能是对历史的复原。我们之所以说史学文本不过是对历史的“建构”而不是对历史的“复原”,原因是历史事实正如上文所说是活态文化,史学家依靠文字无法复原活态的历史文化,况且记录历史事实的这些历史文本也并非历史事实本身,史学研究者只是通过研究、编排、重组这些材料,再通过文字形式将研究者自己“认为”的历史事实描写出来从而形成一种新的文本。再者,虽然历史文本和史学文本都是对历史事实的描述,但历史文本是以历史事实为依据的描述,而史学文本则是以历史文本为依据的描述——也就是对描述的描述。“新历史主义”(Neo-historicism或NewHistoricism)是历史学领域掀起的对传统历史观产生了颠覆性影响的一种后现代思潮。在新历史主义者看来,历史的客观性、真实性和规律性是不存在的。所谓历史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是意识形态对尘封的僵死的史料进行选择、编织、阐释和重塑的结果。正如美国新历史主义代表人物海澄·怀特(HaydenWhite)所说:所有的历史不过都是“关于历史的文本”,而所有的历史文本不过都是一种“修辞想象”,“历史是一个延伸的文本,文本是一段压缩的历史。”美国新马克思主义、新历史主义代表人物弗雷得里克·詹姆逊(FredricJameson)也认为:“历史只有以文本的形式才能接近我们,换言之,我们只有通过预先的文本才能接近历史。”尽管新历史主义的观点在中国当代文学界仍颇受非议,批判者认为,将文学理论的“互文性”概念用在历史学上,是故意混淆历史和文本的界限,用历史的文本形式来冒充、取代和偷换历史,这正是带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新历史主义文本理论的症结所在。⑤但是,当我们将历史事实与历史文本加以区别,将历史文本与史学文本加以参比之后,我们不能不在一定意义上认同新历史主义者提出的“互文性”和“文本的延异”等观点。这些观点至少可以帮助我们从一个新的视角认识历史研究的本质,可以让我们清楚地看到:史学文本中呈现(描写)的“历史”并不是历史本身,也就是说史学文本就是文本而不是历史;并且,史学文本不是直接摹写历史事实的文本,它是参考历史文本(原始资料)而延异出来的新的史学家的历史文本(参考资料)。既然史学研究主要也只能依靠历史文本资料去“建构”历史事实,那么,历史文本的可靠性和可信性就是史学家研究历史的关键。因此,我们接下来有必要对历史文本的构成形式及其不同性质加以分析。五、两种记忆的比较用文字形式记载历史,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常见的记录历史的方法,由此而保存下来大量的书面历史文本。正由于是采用文字形式记载历史的,所以我们可以把记载在历史文本书面上的这种“历史”称为“记载的历史”。本文此处之所以要提出“记载的历史”这一概念,是要引申出与之相对的另一个概念——“记忆的历史”。试想,历史除了可以用文字加以记载外,其实还可以在人们的头脑中得到记忆。所以我们相对于用文字“记载的历史”,把记忆在头脑中的这种“历史”称为“记忆的历史”。虽然都是记录历史的信息材料,但文字的记载与头脑的记忆完全不同,不仅信息载体不同,而且信息的储存方式和传播方式都有很大区别。由于不同性质和不同形式的历史信息对我们的历史研究(尤其是音乐历史的研究)会产生差异较大的影响,因此我们在此特意将这一对概念提出来,对两者的不同性质、存在方式、可信程度和使用方法加以讨论。首先,“记载的历史”和“记忆的历史”二者在所记历史的时限上有区别。前者(记载的历史)由于是一种写定的文本资料,其中记录的历史信息是被固化在文字书籍中的,而文字书籍可以利用一定的方法保存数百年或更长时间,所以这类文本资料会携带久远历史的信息,使我们可据以追溯相对久远的历史。后者(记忆的历史)由于是储存在个人头脑中的有关历史的信息(虽然这种信息通常要通过口头陈述的形式呈现出来,并被记录成文字文本加以利用),一方面因为个人的记忆时限受个体生命周期的影响而比较短暂,即便是几代人的“接力式”记忆,这种记忆的有效时限也一般不会超出五代人(大约150年的时间)。其次,两者在所记历史的信息范围方面也有区别。前者(记载的历史)在中国的史料文献中记载的大都属于官修历史,即记载人是朝廷指定的史官,记载的历史事件都是官方(包括中央朝廷和地方官府)事宜,因此从记事范围方面基本上能代表历史大事,可以看做是国家范围的一般历史。后者(记忆的历史)则不同,在中国这种依靠记忆储存历史信息的事宜基本上属于民俗文化范畴,记忆的历史一般都是民间俗事,记忆者都是个人,因为记忆者个人的经历、眼界、视野、知识有限,记忆的事情范围也有限,对事物的看法带有很大的个人主观性。还有,两者在信息的保存方式和传播方式方面也有较大区别。一般来说,当我们把那些用文字记载历史的官方文献当做一种历史研究的重要资源时,这种资料文本就是一种公共文本,也就是说,它是大家都知道的、每个人都可以查阅和研究的公共资料。正因为是公共资料,它除了可以被社会成员共享之外,还具有可靠的公信力,因而可以得以广泛传播和频繁使用。然而,记忆的历史由于是出自社会个体的记忆信息,它不是社会公共资料,因而使用范围受限,不易广泛传播和利用。此外,保存在记忆中的这些历史信息通常需要经过学者的访谈记录而使之成为一种可用的书面形式的信息资料,这一过程中,由于信息记忆人和采访人之间都是一种私人间的交流,除了当事人(口述者和记录者)之外的别人没法对这种资料的可靠性加以验证,因此资料缺乏必要的公信力。以上我们对两种记录历史的形式做了必要的分析,下面我们还有需要从性质和概念方面进一步认识两者各自的特点。我们通常把采用文字形式记载历史的文本称为“历史文献”,这里我们又把历史文献中记述的“历史”称作“记载的历史”。如果我们把“记载历史的文献”和“文献中记载的历史”这两层含义合起来给它一个更为简明的称谓,那么,我们可将其简称为“文献史”。至于说我们这里提出的“记忆的历史”,由于是前人未曾提到的一个新概念,所以需要经过分析来给它定性。我们可以将人的大脑看做是信息的存储器,同时又是信息的处理器。我们说的“记忆的历史”,首先是作为一种脑信息被储存在大脑中的。但是,仅储存在大脑中的信息是不为外人所知的隐含信息,要将这种信息变成一种社会可知信息,就需要经过大脑的信息处理并将其外化为一种可感知的符号,而最直接的外化手段就是用言语(即有声语言符号)把它说出来。当然,如果把它外化成一种文字符号也未尝不可,但这样的话它就和文献史混同起来了。我们之所以将其称作“记忆的历史”,就是因为它不是被记载下来的,而是被储存在大脑中的记忆信息,这种历史信息的保存形式不是文字,而是大脑记忆,只有在外界需要感知这种记忆信息时,才临时将其直接地外化处理为言语的形式——即用口头称述的方式说出来。如此说来,“记忆”(而非“记载”)是这种信息的储存方式;“口传”(而非“文传”)是这种信息的传播方式。至此,我们可以为“记忆的历史”这个概念找到一个与“文献史”(亦即“记载的历史”)相对应的简明称谓——“口述史”。此处需要说明的是,“口述史”虽然是我们从大脑记忆信息外化和传播的角度找出的对“记忆的历史”这一概念的一个简明称谓,但是“口述史”并非新概念,它正好与国际学术界当下颇为热门的一个常用概念“oralhistory”(国内译作“口述史”)相吻合。这一概念所包含的学术思想已经对国际上的历史学和人类学方法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那么,国际上常用的“口述史”这一概念又是怎样形成的呢?这一概念又引发出怎样的史学新方法呢?口述史在涉及音乐历史时又有什么特殊性呢?我们下面将就这些问题展开讨论。六、研究历史的内容主要来源于书面文献“口述史”作为一个学术概念,在最一般的意义上主要是指:使用口头访谈获得的历史记忆资料而写就的相关历史。按美国口述史学家唐纳德·瑞齐(DonaldA.Ritchie)的解释,“口述史是以录音访谈的方式搜集口传记忆以及具有历史意义的个人观点。”英国社会学家和口述史学家保尔·汤普逊(PaulThompson)说:“实际上,口述史就像历史本身一样古老。它是第一种类型的历史。”尽管在西方社会使用目击者的口头报告来编写历史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约公元前485~425)和修西得底斯(Thucydides,约公元前460~400?)那里,然而,现代专业历史学家通常会把这类历史看做是口头传统(oraltradition)而很少将它们作为“正史”去对待。“口述史”作为一个现代概念,早在1940年代就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阿兰·内文斯(AllanNevins)等人的推动下得以广泛使用,近些年来口述史已经发展成为历史研究领域一个国际性运动,但不同国家的口述史学家在口述历史资料的收集、分析和使用等方面都有着各不同的方法。一般而言,口述史大都是有关个人、家庭、重要事件、日常生活等方面历史信息的收集和研究。由于大多数这类历史信息都不可能从书面文献资料(writtensources)中去发现,因而资料的获取主要来自那些亲历者的口头陈述。但是口述史也引用来自书面文本的信息,如引述那些通常是保存在档案馆或大型图书馆里的、建立在相关数据资料基础上的、已出版或未出版的书面著作。⑧按保尔·汤普逊的说法,口述历史的作为一种历史研究资料有利有弊。其利在于:补充历史文献的不足;使普通人获得参与撰写历史的可能从而体现出历史研究中的民主性;对新近发生的不可能通过文字记录进行研究的政治事件作出令人满意的分析。其弊在于:口述者通常会有主观的记忆选择、记忆缺失等不真实性;口述内容具有流动性、不稳定性、主观歧义等。⑨当然,历史记述者在记述历史时的主观性,会同时存在于口述史与文献史中。既然文字记载的历史文本中亦存在着文本作者主观的记录、信息来源不实、史实误记或资料散失等现象,那么个人记忆的历史也不会比文字记载的历史更不真实。如果从肯定的方面看,口述史的历史信息提供者通常是历史事件的亲历者,他所记忆的历史事件具有“眼见为实”的可靠性。相反,文献史的历史信息记录者通常都是御用史官,他的记载除了必然带有当时统治者的政治倾向之外,他记载的历史事件也并非自己所亲历,而更多的是来自其他历史文本信息。这样,他对史实的描述很可能就是其他历史资料的翻版。这又成为从文本到文本的所谓“互文性”记载,因此其信息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就这得怀疑。正是由于新历史主义对历史建构中互文性的批评,以往被历史研究者深信不疑的历史文献已经大受质疑了。相比之下,口述史之所以倍受人类学和新历史主义学派的关注和重视,正说明在真实性和可信度方面口述史体现了比文献史更大的优势。那么,在记录音乐历史方面文献史和口述史各自又存在怎样的差异呢?我们知道,现存有关中国古代音乐历史的古籍文献基本上是官方(皇家)撰修的历史文本,主要记录历代王朝宫廷音乐及与之相关的各种音乐事项。古代民间音乐不受官方重视,因而它的历史不在官方记载之列。当然,与代表国家的宫廷音乐的所谓“正史”相比,民间音乐的历史事实表现为地方性、零散性、个别性、临时性等特点。前者(宫廷音乐)是一种制度文化,后者(民间音乐)是一种民俗文化;前者比较稳定因而易于载入史册,后者不很稳定因而不易记载成史。正因为如此,各地、各类民间音乐的历史事实就只能保存在民间音乐家或与民间音乐相关的社会个别成员的头脑中,由而构成我们所说的“记忆的历史”。我们或许会如此推想:保存在社会个体中的有关音乐的历史事象由于受到个体生命周期的限制,会伴随着个体生命的结束而消失;既然如此,那么所谓“记忆的历史”就仅剩下亲历者的往事记忆,除了亲历者本人之外,这种历史信息便无法保存下来了。实际上,这样的推想是缺少了有关“记忆的历史”保存特点的一个重要环节——即民众社会个体记忆的历史信息的传播与传承。我们知道,民众社会中对民俗文化知识的保存和传播主要依靠口耳相传,也就是我们正在讨论的“口述史”的传播方式。当这种保存在一个个民众社会成员头脑中的“记忆的历史”经过在更多成员之间口耳相传,其中某些历史信息(主要指那些非专业、非技能方面的历史信息)就会扩散为众人周知的一种历史知识而保存在众人的记忆中——这是共时性横向传播的结果。社会群体中众多个体记忆下来的这些相关历史信息,再经过口耳代代相传便得到稳定的传承——这是历时性纵向传承的结果。民间文化中历史知识经过这种横向的传播和纵向的传承而得以稳定记忆的这种记忆方式,正是当前在国际学术界(尤其是历史学和人类学)不断讨论的所谓“集体记忆”(collectivememory)。有关“集体记忆”的理论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更加全面、深入地理解“记忆的历史”这一概念。当然,音乐的“记忆的历史”仍有其特殊性,而中国民间音乐的“记忆的历史”则更值得我们进一步深入探讨。七、音乐集体记忆的内涵那么,究竟什么是国际学术界所说的“collectivememory”(集体记忆)呢?因提出和发展了“集体记忆”这一概念而著称的法国哲学家和社会学家莫瑞斯·哈布瓦斯(MauriceHalbwachs)在其著作《论集体记忆》中,对这一概念的基本特征做出了如下概括:1)记忆是一种集体社会行为,人们从社会中得到记忆,也在社会中拾回、重组这些记忆;2)每一种社会群体皆有其对应的集体记忆,该群体藉此得以凝聚和延续;3)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来说,记忆常常是有选择性的、扭曲的或是错误的,因为每个社会群体都有一些特别的心理倾向或心灵的社会历史结构,并且回忆是基于此心理倾向的一种对过去的建构,它使当前的经验印象合理化;4)集体记忆依赖文物、图像、文献或各种集体活动等媒介来保存、强化或重温。笔者除了认同莫瑞斯·哈布瓦斯的这一界说外,此处还需提出笔者自己对“集体记忆”的理解。首先,我们认为集体记忆在共时性方面也表示众人记忆——也就是说这种记忆必须是保存在一个社会群体中众多的个体头脑中,并通过口耳相传而使更多的众人知晓。这样的保存和共时性横向传播当然也是有必要的,因为众多的个体至少可以补充单一的个体的记忆缺失,可以纠正个人主观的偏见。但是,“集体记忆”这一概念本身并非是“众人记忆”的代名词,而是指一种记忆的形成和稳固是由一代一代的多人共同传承下来,是从一代传向一代的记忆——这就是我们上文提到的历时性传承。当然,从这个意义上讲,只要是这一集体(社会群体)中的一员,他所记忆的事物也可以代表这个集体共同记忆的事物。所以说,我们从某一群体(集体)的个别成员中得到的记忆信息,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这个成员所在社会群体的记忆中的历史事实。对音乐历史的集体记忆的方式也大致如此,但在某些方面又不尽如此。如上文所说,音乐的记忆的面相比较多样,对个体而言,需要或必须记住的内容可以包括:1)对乐器工艺制作的技术记忆;2)对演艺技能的身体记忆;3)还包括对音乐曲调和读谱法、记谱法的心理记忆;4)对律学、乐学理论知识的记忆;5)对个人音乐行为和社会音乐事件的记忆。当然还可以列数许多的方面,仅就以上列出的这些记忆面相而言,其中前三种记忆可以用语言加以描述,但由于它不是概念性的、可感知的记忆,而是生理的和心理的记忆,因此这类记忆通常是依靠一个个社会个体保存下来的。只有对那些曾经发生的个别音乐事件、经常复现的音乐习俗行为、集体共同形成的音乐观念等,才比较容易用语言加以描述,用思维概念的形式得以在记忆中保存,也便于形成集体记忆。笔者在这里还要提出一个新的认识,即:音乐现象是一种社会公共文化。尽管这种社会公共文化在不同的社会阶层中有着各不相同的存在方式、音乐样式和文化特性,但不论是国家制度文化体系中的音乐现象还是民众习俗文化体系中的音乐现象,只要音乐的声音在听众面前鸣响起来,它就是一种面向社会“发表”的、公开的、公共的文化现象。作为一种具有特殊表现形式的公共文化,音乐本身的构成形式必须具备集体的规约性(即集体约定的规则)特征。正由于音乐现象的存在是一种公开的社会存在而不是个人化的私自存在,因此音乐的历史可以从社会集体的角度,也就是集体记忆的角度去观察,尤其是音乐的基本构成因素,比如律制与宫调、乐器形制、乐队编制、乐曲、乐谱等,都保持着集体规约性(collectiveprescription)特征(其中能够在较广泛范围通用的乐谱则更是一种集体规约性的符号体系),因此它们都可能保存的集体记忆中。中国音乐的历史,由于受中国古代大一统文化的影响,尤其在音乐的上述基本构成因素方面,官方、民间相互影响,具有许多方面的通约性和一致性。正由于如此,以往对中国古代音乐史的研究中通常会通过口传史从民间的集体记忆中摄取历史信息,从而取得对古代音乐“正史”(官方音乐历史)中某些问题的突破。同时,民间音乐研究者也从官方记载的音乐“正史”中获得对地方民间音乐某些历史传承问题的合理解释。但是,当我们了解了音乐历史在集体记忆中的特性,讨论了音乐口述史的作用和价值,明确了“记载的历史”与“记忆的历史”的区别,分清了历史事实与历史文本以及历史文本与史学文本之间的界限之后,我们回过头来又该怎样选择我们音乐人类学历史研究的目标和价值呢?下面就这一问题谈谈笔者自己的想法。八、音乐人类学或《中国音乐史》应将个别历史作如果说音乐史学家研究历史的主要途径是查阅文字史料,从“记载的历史”的文本的字里行间寻找历史的史实和缘由的话,音乐人类学家研究历史的主要途径则是田野工作,从保存在特定田野中的今天的人们的集体的历史记忆中获取信息资料来重构其历史。这也许可以看做是音乐史学和音乐人类学在历史研究方面最主要的区别了。假如有人只是依靠中国的古代典籍文献研究中国的音乐历史,即便研究者是一位音乐人类学者,这种研究也只能是音乐史学的研究,而非音乐人类学的历史研究。正因为如此,笔者在前文中已经提出“通过田野走进历史”,应该是音乐人类学历史研究的重要(但不是唯一)途径。然而,由于音乐人类学的田野工作只能局限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和空间范围,体现为“现时性”(即时性)和“现场性”(临场性)特点。因而在这样的田野调查中,调查者只能接触到有限空间中的个别乐人、单一乐种及其个别的相关文化背景。那么,这样的田野调查资料可供研究的过去的历史就只能局限在这一调查对象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即便我们可以从田野调查中通过观察和从访谈的口述资料中去追溯和重构历史,这一历史也只能是这一调查对象的历史(thishistory),而不是这一调查对象以外的其他地域范围、时间范围或某一乐种体系范围中的历史。我们可以把这种特定地域范围、特定人群范围、特定乐种范围的民间音乐的历史称作“个别历史”,而把泛地域、泛人群、泛乐种的所谓“中国音乐史”(正史)称作“一般历史”。从中国以往的学科分工和对音乐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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