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成本、外部性与资源配置：一个新框架

交易成本、外部性与资源配置：一个新框架摘要：本文以产权配置的视角明确定义了交易成本的机会成本内涵，并以此为基础，扩展了成本概念，以影响成本和外部成本这两个概念相区别的含义来表示现实世界经济主体之间的经济活动相互影响的事实。本文论证了交易成本只是决定资源配置的关键因素之一，而在某些情况下，影响成本才是问题的关键；并定义外部成本表示“真正”的外部效应（即不能通过私人之间的资源交易来解决的经济主体进行经济活动所产生的不利影响）。最后，以重新界定的交易成本及扩展的成本概念为基础，按照新古典世界-科斯世界T现实世界的演进路径，本文建立了一个资源配置的新框架。关键词：交易成本；机会成本；影响成本；外部成本；资源配置一、引言以I960年科斯（R.Coase）《社会成本问题》的发表为里程碑，新制度经济学在众多先驱者的不懈努力下，滨弃了新古典经济学的一些抽象理论假定，致力于对现实世界经济现象的观察与科学分析，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理论范式和独特的研究纲领或者说理论结构。然而，作为理论“硬核”①勺产权和交易成本，学者们的认识却分歧甚大，并且这两个核心概念的模糊性也一直受到众多学者的批评。例如，对产权概念的批评，可参见巴泽尔的评述（Barzel,1989）；对交易成本概念的批评，可参见克劳奈维根的评述（克劳奈维根，2002）。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将只能讨论交易成本及其延展的相关概念。作者在另一篇文章中阐明了，经济学意义上的产权涵义不同于法学意义上产权的所有权（ownership）内涵，经济产权的本质内涵在于对一项经济资源的实际控制和运用权;经济产权范畴的引入可以进一步阐释由资源的稀缺性所导致的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依赖性；明晰了经济产权的本质内涵，传统新古典经济学所要研究的资源配置问题，即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就上升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问题，也就是说，资源的配置本质上是产权的配置。本文将按照新古典世界一科斯世界一现实世界的演进路径，在对现实经济世界资源配置机制的阐释过程中，进一步厘定交易成本这一颇具争议的核心概念，界定其经济学内涵，并最终建立一个产权配置的基本框架。二、交易成本概念的界定交易成本（transactioncost）的思想源自于科斯1937年发表的经典论文《企业的性质》。在该文中，科斯引入交易成本的概念来解释企业存在的原因。他认为，企业与市场是不同的交易机制，市场以价格机制配置资源，企业以行政手段配置资源；企业的存在是由于“使用价格机制是有代价的”，这一代价就是交易成本，为节约交易成本，企业代替了市场；但企业的扩张是有边界的，因为企业的运行会产生管理费用，当在边际上，企业代替市场所节省的交易成本与所增加的管理费用相等时，企业规模达到均衡点。同产权概念一样，学者们对交易成本这一核心概念也是各执一词，尚没有公认的定义。并且它也常常被滥用，用于解释几乎所有问题，使得理论交流缺乏共同的基础。例如，最先使用交易成本这一术语的肯尼斯•阿罗（K.J.Arrow，1969）将交易成本定义为“经济制度①这是拉卡托斯所定义的科学研究纲领的重要组成部分，意即一个理论体系的核心概念。参见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中文版，26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的运行成本”①；C.J.Dahlman（Dahlman,1979）从缔约过程来说明交易成本，包括了解和信息成本、讨价还价和决策成本、执行和控制成本②；奥利佛•威廉森（OliverE.Williamson,1985）将交易成本细分为事前的和事后的交易成本。他用“有限理性”来阐明不可能无须耗费的签订包含一切可能事项的详尽合同，而资产专用性的存在使得事后机会主义行为具有潜在可能性③；张五常从一般意义上定义交易成本，它“包括一切不直接发生在物质生产过程中的成本”④；诺斯（1994）从生产过程来说明交易成本。在他看来，将生产要素组织起来生产物品和劳务要受到制度和技术两个方面的制约，付出转化成本和交易成本，而转化成本和交易成本之和就是生产成本⑤；汪丁丁（1995）受到诺斯从生产过程来分析交易成本的思路的启发，认为交易成本往往不能根据生产的转化成本而从生产成本中分离出来，因而交易成本的概念不能成立⑥；巴泽尔（1997）明确将交易成本概念与产权概念联系起来，他将交易成本定义为“与转让、获取和保护产权有关的成本”⑦。本文认为，要使交易成本这一概念能够具有可操作性地纳入到对现实世界的经济分析中，就必须将交易成本概念与产权概念紧密联系在一起，以产权配置的视角在二者的相互联系中界定交易成本的机会成本涵义。这是因为，现实经济世界的基本特征是经济资源的稀缺性所导致的人们之间的相互依赖性。所谓相互依赖性是指人们围绕一项经济资源进行经济活动时既冲突又合作的情况，而人们在进行经济活动时解决冲突的过程就是进行交易的过程，就是对一项经济资源的控制和运用权进行界定的过程，即产权的配置过程。与一项经济活动紧密相关的是它能带来一定的收益，不同经济主体（包括个人和组织）进行一项经济活动所能够产生的收益有高低之分，这就产生了在理性的（即便是“有限理性”的）经济主体之间交易经济权利的动机。不同经济主体之间在知识和信息方面具有不对称性，而且由于分工的差异，从主观和客观上导致了知识和经验的个体差异，这就使得任何经济主体都难以完全了解或无成本的了解交易对方的劳动特性以及劳动成果的性质。也就是说，“交易摩擦”⑧无处不在。交易摩擦的存在使得一项经济资源的交易双方要完成一笔交易必须花费额外的资源。由此，可以得到交易成本的如下定义：定义1交易成本（TC）是指一项经济资源的交易方耗费在交易活动上的一切资源（包括时间）若用于其它可替代用途所能产生的最大收益。由于机会成本总是微观经济主体自省的成本考量，那么它当然是单个经济主体的私人成本，因此以机会成本的视角来理解交易成本，交易成本在本质上就成为私人成本的一部分，它与社会成本无关。这可以帮助我们澄清对交易成本的一些认识误区，例如，斯蒂格勒（1992）就曾误解了科斯在《社会成本问题》中提出交易成本概念的本意，他错误地认为交易成本的存在导致了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的不一致⑨。Arrow,K.J.1969.'“TheOrganizationofEconomicActivity:IssuesPertinenttotheChoiceofMarketversusNonmarketAllocation”,inTheAnalysisandEvaluationofPublicExpenditure:ThePPBSystem.vol.l.（eds.）JointEconomicCommittee.WashingtonDC:GovernmentPrintingOffice.p.59-73.Dahlman,C.J.1979.“TheProblemofExternality”.JournalofLegalStudies.22.p.141-162.Williamson,O.E.1985.TheEconomicInstitutionsofCapitalism.NewYork:FreePress.参见EconomicOrganizationandTransactioncosts经济组织与交易成本，载于《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E-J），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6年。诺斯：《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中文版，上海，三联书店，1994。汪丁丁：《从“交易费用”到博弈均衡》，载《经济研究》，1995年第9期。巴泽尔：《产权的经济学分析》，中文版，2-8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威廉森（2001）用机械系统的摩擦来类比经济系统中交易的阻碍。G.J.斯蒂格勒：《价格理论》，中文版，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

另外，交易成本的这一机会成本定义深化了经济学中的机会成本内涵，成本概念也可得到进一步的扩展，从而有助于对资源配置或产权配置的内在经济机制做出更为直观和深刻的阐释。三、成本概念的扩展在福利经济学家庇古引入社会成本的概念之前，经济学中的成本一直是指私人成本。私人成本（用PC表示）总是用机会成本来定义的，而社会成本（用sc表示）则是经济主体在进行经济活动时不会自发考虑的成本。任何经济主体围绕一项经济资源进行的经济活动或者他行使对该经济资源的产权，会给行为人带来一定的收益，但同时，特定经济主体对特定产权的行使也是有代价的。若以单个经济主体的立场来衡量，这一代价是私人的机会成本，若以社会的立场来衡量这一代价则为社会成本。经济主体总是将内省的私人机会成本纳入自己是否进行一项经济活动、行使一项经济权利的成本-收益考量（costs-benefitscalculation）。在新古典经济学的世界（以下见简称新古典世界），私人的机会成本并没有考虑交易成本的因素，本文将新古典世界的机会成本定义为机会成本I（用OO表示）：定义2机会成本I（OCi）表示由某个经济主体行使某项经济产权、进行某项经济活动而导致不得不放弃的若该项产权由其他经济主体行使所能产生的最大收益。在新古典世界，机会成本I构成了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的全部私人成本，在经济主体进行一项经济资源的产权交易时，机会成本I是他们所考量的全部成本。若把科斯引入交易成本后的世界称为“科斯世界”的话，那么在科斯世界中，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的机会成本就包含了交易成本的因子。本文把科斯世界的机会成本定义为机会成本II（用OCii表示）：定义3机会成本II是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所产生的机会成本I和交易成本的加总，即0Cii=0O+TC。①在科斯世界，机会成本II构成了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的全部私人成本。值得注意的是，交易成本仍然是经济主体进行一项经济产权的交易时所要考量的私人成本的一部分，交易成本与社会成本无关，交易成本的引入并没有导致所谓“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的不一致”（斯蒂格勒语）。至此，所有的分析还没有考虑庇古在《福利经济学》中所提出的“外部性”的情况。外部性与相互依赖性在本质上是相同的范畴，它们均刻画了不同经济主体围绕稀缺的经济资源进行经济活动或行使一项经济产权时可能产生相互影响的情况。这种相互影响既有不利的影响，也有有利的影响，由于有利的影响很少产生经济问题，因此本文将只讨论不利的相互影响。有些不利影响造成的成本容易衡量或者本身有市场参考价格，从而能够纳入经济主体自省的私人成本。例如，在科斯的“牧人和农夫”例子中，牧人增加养牛数目所造成的谷物损失就是一种影响成本，这一损失易于量度，无论是牧人支付给农夫一笔钱弥补损失，还是农夫给牧人一笔不高于损失额的支付以诱使牧人放弃行使增加牛群的牧养权，这一损失都会成为相关经济主体内省的私人成本。本文将这部分成本定义为影响成本（influencecost,用IC表示）:①这一定义与汪丁丁（1996）所指出的“交易费用根本就是不同要素所有者在组织生产时必然要发生的成本”的观点相类似。

定义4影响成本（IC）表示在一项经济产权的行使会给相关方造成不利影响的情况下，特定经济主体选择行使该项产权而不得不付给相关方的一笔额外支付或者不得不放弃的相关方为诱使其不行使该项产权而愿意给他的一笔支付。影响成本是经济主体的不同选择给其自身带来的后果，在本质上，它是机会成本的一部分。因此，影响成本的引入进一步扩展了机会成本的内涵，本文将这一扩展的机会成本定义为机会成本III（用OCiii表示）：定义5机会成本III是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所产生的机会成本II和影响成本的加总，即OCiii=OCii+IC=OCi+TC+IC。影响成本作为机会成本当然会成为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时私人成本考量的一部分。在引入影响成本后，机会成本III构成了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的全部私人成本。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影响成本与社会成本无关，它也不会导致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的不一致。有些不利影响造成的成本难于衡量或者无市场参考价，从而不会纳入相关经济主体的私人成本考量，例如，工厂的污染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和对未来经济发展造成的不利后果。本文将这部分成本称为外部成本（externalcost用EC表示）。将经济主体行使经济产权时的相互影响所导致的成本区分为影响成本和外部成本，使我们可以明确，难以衡量从而不能纳入经济主体私人成本考量的外部成本才是导致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不一致的根源。由此，可以得到社会成本的确切含义：定义6社会成本是指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所产生的所有私人成本与外部成本之和，即SC=PC+EC。依此定义的社会成本构成了现实世界中经济主体之间进行产权交易时所发生的所有成本。理性的（即使是“有限理性”的）经济主体在进行一项经济活动、行使一项经济产权或进行产权交易时，都会将所有的机会成本内省为自己的私人成本。它们包括：⑴由其行使该项产权而不得不放弃的若由其他行为人行使所能产生的最大收益，即机会成本I（OCi）；⑵为行使该项产权而不得不同其他经济主体交易而发生的交易成本（TC）；⑶行使该项产权给相关方造成的影响成本（IC）——无论是他给相关方的支付还是相关方为诱使其放弃行使该项产权而愿意给他的支付。而外部成本（EC）却不会纳入到经济主体的私人成本考量，成为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不一致的根源。以上述定义的成本概念为基础,本文以下部分将着重探讨资源配置或产权配置的内在经济机制，并以此建立一个资源配置的基本框架。四、产权配置的经济机制本节承接上文关于成本概念的扩展所秉持的分析理路，即以新古典世界一科斯世界一现实世界的演进路径来探讨产权配置的内在经济机制。（一）新古典世界的产权配置机制具体来讲，产权配置的经济机制是要说明，是什么决定了控制和运用一项资源的经济权利属于甲而不属于乙，什么决定了是甲享有利用该项资源行使某项经济活动的权利而不是乙。一项经济产权的特定拥有者可以分为两类：在位权利人和潜在权利人，前者是指在一定时期一项经济产权的当期拥有者和行为人；后者是指在一定时期，行使一项经济产权的机会成本I要低于前者行使该项产权的机会成本I,从而有潜在动力拥有并行使该项产权的经济主体。

记一项经济产权R的在位权利人行使R的私人成本为PC（R）,潜在权利人行使R的私i人成本为PC（R）,①有以下命题成立：p命题1在新古典世界中，若PC（r）＜PC（R），那么特定产权R将配置给潜在权利pi人行使；若PC（R）＞PC（R）,那么特定产权R将仍由在位权利人行使。pi新古典世界不考虑不同经济主体在行使一项经济产权时的相互影响，即不存在外部成本，因此，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是一致的。同时，机会成本I构成了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的全部私人成本。于是，有下列恒等式成立：PC（R）=OCI（r）二SC（r）潜在权利人行使R的私人成本低于在位权利人的私人成本，由于无任何交易障碍，产权R在两人之间的交易，即特定产权R由在位权利人让渡给潜在权利人，会产生帕累托改善（ParetoImprovement）。这一命题同样可以由新古典经济理论的形式化逻辑证明得到“看不见的手”新古典经济学的一般均衡（Varian,1990）、哈耶克的自生自发秩序（哈耶克，1997）、“科斯第一定理”以及合作博弈的沙普利值（Shapley,1953）都是这一命题不同形式的表述。（二）科斯世界（即引入交易成本的世界）的产权配置机制在科斯世界里，机会成本II构成了经济主体行使一项经济产权的全部私人成本。显然一项经济产权的在位权利人无需为行使该项产权而花费额外的交易资源，即他的交易成本TC（R）=0。那么他使该项产权的私人成本为：iTOC\o"1-5"\h\zPC（r）二OCIi11并且其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相等，即：PC（r）（R）。ii而一项经济产权的潜在权利人行使该项产权的私人成本为：PC（r）=OCII=OCI（R）+TC（R）pppp并且其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也相等，即：PC（R）=SC（R）。由此，得到如下命题：pp命题2在科斯世界中，若PC（R）＜PC（R），那么特定产权R将配置给潜在权利人pi行使。此时，SC（R）＜SC（R），这样的产权配置同时具有私人效率和社会效率；若piPC（R）＞PC（R），那么特定产权R将仍由在位权利人行使。此时，SC（R）＜SC（R），piip这样的产权配置亦具有私人效率和社会效率。①下标i表示incumbentowner,即在位权利人；下标p表示prospectowner，即潜在权利人。

一个例子①：亚当拥有一辆保养良好的Jaguar汽车，它对亚当的效用值为3000美元。而多年渴望得到该款车的布莱尔(该车对其的效用值为4000美元)现在有了支付意愿和能力：他刚得到了一笔5000美元的赠款。这里，特定产权是使用Jaguar汽车的权利(用J表示)。产权J的在位权利人亚当行使J的机会成本I为：OCIi(J)=4000美元；而潜在权利人布莱尔行使J的机会成本I为：OCIp(J)=3000美元。在新古典世界中，上述信息是明确的、公开的，即所谓“公共知识”且无任何交易阻碍，那么根据命题1,此时，PC(J)<PC(J)，产权j将配置给潜在权利人布莱尔。因为pi只要布莱尔给亚当一笔高于3000美元低于4000美元的支付，就将拥有产权J，这一过程会产生帕累托改善。并且这样的产权配置同时具有私人效率和社会效率。至于两人的合作剩余1000美元在两人间如何分配，则取决于交易双方的相对谈判力。现在考虑科斯世界的情况。在科斯世界中交易阻碍无处不在。例如，布莱尔可能不知道亚当拥有这辆车；或者不知道亚当的效用值；或者，即使他这些都清楚，但为了确定该车是否能物有所值，又得花时间去试驾以测试性能，如此等等。总之，布莱尔必须花费额外的资源(包括时间)去了解以上信息，这构成了他获取该项产权的交易成本，假设为1200美元。这一成本是他必须考虑的私人成本的一部分。这样，由他行使J的私人成本为：PC(J)=OCII(J)=OCI(J)+TC(J)=3000+1200=4200美元TOC\o"1-5"\h\zpppp而亚当行使J的私人成本中却不会包含上述的交易成本，即PC(J)二OCI.(J)二4000美元i1那么，根据命题2,有PC(J)>PC(J)，产权j将继续由在位权利人亚当行使，这样p.的产权配置仍然具有私人效率，并且与社会效率是一致的。科斯及其后的很多学者大都倾向于认为，交易成本的存在阻碍了私人自愿交易的达成，因而是缺乏效率的，是不合理的。例如，对科斯的观点持批判态度的Y.Barzel也认为“在无交易成本状况下有吸引力的交易会因为它的存在而被人们放弃”(Barzel,1989,p.3)②。而按照波斯纳(Posner,1999,p.18)的解释，为了减小交易成本，法律应将权利赋予能购买亚当权利的布莱尔，这样交易成本会减到最小。这个例子可以让我们清晰的理解他们对交易成本的误用。它说明，不能简单地把交易成本的高低作为产权配置效率与否的判断标准，因为交易成本是机会成本的一种，它自然会纳入经济主体自省的私人成本考量。不能把他们避免进行具有高昂交易成本的交易活动这种行为视为缺乏效率的举动。现实世界的产权配置机制在现实世界中，经济主体围绕一项经济资源进行经济活动、行使一项经济产权或进行一项产权交易时，不仅交易成本是其考量的因素，而且影响成本也会纳入其私人成本考量。同时，可能出现的外部成本使得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的不一致成为可能。该例取自考特和尤伦(2002，第67页)。原文中“exchangesthatotherwisewouldbeattractive"被误译为“在其他方面有吸引力的交换"。参见巴泽尔：《产权的经济分析》中文版，3页，上海，上海三联书店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在这种情况下，经济主体进行经济活动所造成的不利的相互影响就不能完全由影响成本表达，还有外部成本不能内化为相关行为人的私人成本。因此，即使由私人成本的比较所完成的产权配置具有私人效率，但由于行为人的私人成本有可能与社会成本不一致，这样的产权配置不一定具有社会效率。这种情况可以由以下命题来表述：TOC\o"1-5"\h\z命题3在现实世界中，若PC(R)<PC(R)，那么特定产权R将配置给潜在权利人行pi使。此时若SC(R)=PC(R)，这样的产权配置同时具有私人效率和社会效率，否则仅具pp有私人效率；若PC(R)>PC(R),那么R将继续由在位权利人行使。此时若piSC(R)=PC(R)，这样的产权配置同时具有私人效率和社会效率，否则仅具有私人效率。ii一个例子：某个村庄若干面积的地块L,由于较之村庄的其它土地贫瘠，且目前在该地块的收益不足以抵偿投入其上的成本，村民们放弃了在该地块上的耕作，而只是偶尔利用其长出的野草喂养耕牛。可以合理地假定L对村民们的效用值仅为2000元。此时，掌握着一个能生产市场上畅销商品的项目投资商看中了L的利用价值，准备在其上建一座工厂，对他来说，L的效用值为10000元。村民们知道该工厂的建立会释放出对其村庄环境有害的废气、废水，他们要求投资商补偿5000元。投资商为得到使用L的权利，必须与村民们谈判，为此将花费1000元。并且如果工厂得以建立，其排放的废料对环境的破坏及对未来经济发展造成的不利后果，假设以货币单位计量为3000元。根据前文对各种成本的定义，这里有OC\(L)=10000元；OC?”(L)=2000元；TC(L)二1000元；IC(L)二5000元；EC(L)二3000元。ppp在此例中，特定产权是对地块L的控制和使用权，记为L。该地块的在位权利人，即村民行使L的私人成本仅有机会成本I一项，即：PC(L)二OCI(L)二10000元TOC\o"1-5"\h\zi1并且有：PC(L)=SC(L)ii而潜在权利人即投资商行使L的私人成本却是机会成本III，根据定义6,可得：PC(L)二OCiii(L)二OCII(L)+IC(L)pppP二OCi(L)+TC(L)+IC(L)Ppp=2000+1000+5000=8000元但由潜在权利人行使L的社会成本等于他的私人成本加上外部成本(EC)，即:SC(L)二PC(L)+EC(L)二8000+3000二11000元ppP那么，根据命题3,此时，PC(L)<PC(L)，产权L将配置给潜在权利人行使，这样的产权配置具有私人效率；但由于SC(L)>SC(L)，从社会角度看，它并不具有社会效率。

案例的扩展：让我们来看看上例中若地块L的在位权利人换成了别墅区的居民，会发生什么情况。也就是说，如果那块只能生长野草的地块L附近是一片别墅区而不是一个贫穷的小村庄，那么特定产权L将如何配置。我们可做接近现实情况的如下假定：特定产权L的行使对在位权利人即居民们的效用

值、对潜在权利人即投资商的效用值、以及交易成本均同上例，分别为2000元、10000

元和1000元。但投资商行使L的影响成本IC(L)显然要远远超过上例中的5000元，假

p设为8000元，即IC(L)=8000元。那么投资商行使L的私人成本为：pPC(L)=OCIII(L)=OC(L)+TC(L)+IC(L)

ppppp=2000+1000+8000二11000元根据命题3,此时，PC(L)〉PC(L),产权L将继续由在位权利人即别墅区的居民们pi行使。在本例中，交易成本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变动的因素是影响成本，但产权配置的结果却与上例截然不同。可以看出，只要条件发生变化，交易成本就不再是影响资源配置的主要因素，而起关键作用的是影响成本的高低。在这个意义上，本文同意汪丁丁关于交易成本是“一个错误概念”或无用概念的论断①。五、结语本文扩展了成本概念的内涵，指出交易成本、影响成本可以而且应当纳入机会成本的概念范畴②。理性的经济主体在进行一项经济活动、行使一项经济权利时，都会将所有的机会成本内省为自己的私人成本。不同的经济主体行使一项产权的私人成本不同。按照私人成本的高低，一项产权的行为人可分为在位权利人和潜在权利人。经济主体在不断的私人成本比较(这是竞争的内在含义)中变换着在位权利人和潜在权利人的角色。正是在这种不断的角色变换中，人们实现着自身的发展，同时促进着经济的增长和社会的进步。私人成本间的比较是实现产权配置的私人效率的前提。一项产权若配置给具有较低私人成本的行为人，那么这样的配置具有私人效率。不断降低私人成本是提高私人效率的前提,降低私人成本的两个途径是降低交易成本和影响成本。互联网的发展和普遍应用是降低交易成本的一个实例。在前文关于汽车产权的分析中，亚当和布莱尔现在可轻易的在互联网提供的便捷交流平台上获得对方的信息，从而提高他们之间实现交易的可能性；能够减少有害气体和废物排放量的生产技术的发明和不断改进是降低影响成本的一个实例，它使得一些新的工厂得以开张。总之，交易成本和影响成本的降低使得一些“有吸引力的交易”得以进行,从而促进私人效率的提咼。本文区分了影响成本和外部成本，用这两个概念相区别的含义而不是用所谓“外部性”来表示现实世界经济主体之间的经济活动相互影响的事实。正如H.Demsetz指出的“相对于世界来说，没有任何有害或有益的效应是外部的”(Demsetz,1967)。只有当经济主体之间的活动造成的不利影响难以衡量，没有相应的市场价作参考，这种不利影响因此不能成为私人成本的一部分时，真正的外部性一一外部成本才会出现。尽管较低的交易成本促进自愿交参见汪丁丁：《产权博弈》载《经济研究》1996年第10期。汪丁丁(1995)提到应将交易成本视为机会成本。该文是以宏观视角将交易成本视为制度选择的机会成本，而本文关于交易机会成本的分析则是微观层面的。

易（即具有私人效率的交易）的达成，但难以“内部化”的外部成本的存在使得某些即使自愿达成的交易也会缺乏社会效率。由此，可以引申出如下的可辩驳含义：产权配置有私人效率与社会效率之分，前者是后者的必要而非充分条件。通过改进生产技术降低影响成本的同时，也降低了外部成本，使得私人成本与外部成本不断趋于一致，从而使私人效率与社会效率不断趋向一致。但是当记入私人成本考量的影响成本与外部成本相差悬殊时，为降低私人成本，经济主体并不必然具有通过改进生产技术来实现的动力。例如，发达国家污染工业向第三世界国家的转移和中国国内污染工业向西部贫困地区转移。在这种情况下，法律或第三方的干预就成为必要，但这种干预不是简单的禁止某个经济主体行使某项经济活动的权利，而是通过将外部成本定价或促使相关行为人将这种外部成本形成市场价来使其成为私人成本的一部分，从而促进私人效率与社会效率趋向一致。另外，本文的分析表明交易成本并不是影响资源配置或产权配置的唯一因素，另一个关键因素是影响成本。以产生污染的工厂为例，我们几乎不可能在一片高档别墅区附近看到它的存在，而更经常见诸报端的情况却是：又一个贫穷的村庄新建了一家污染企业。很难认定，工厂主与别墅区居民谈判产生的交易成本就比他与贫穷村庄的居民谈判产生的交易成本高很多，而这里的关键是，前一种情境中的影响成本要比后者的高很多。在前一种情境中，我们不能说由于别墅区阻碍了一家能够生产畅销商品的企业的建立，因而这样的产权配置是无效率的；在后一种情境中，我们也不能说由于交易双方的私人成本都得到了补偿一一工厂主获得了利润，村民们除得到土地租金外，还可以在工厂工作而得到一份稳定的额外收入——因而这样的产权配置是有效率的。参考文献：拉卡托斯：《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中文版，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科斯：《企业、市场和法律》，中文版，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0。——《论生产的制度结构》，中文版，上海，三联书店，1994。诺斯：《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中文版，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1。——《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中文版，上海，三联书店，1994。哈罗德•德姆塞茨：《所有权、控制与企业：论经济活动的组织》，中文版，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9。巴泽尔：《产权的经济分析》中文版，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O.E.威廉森：《治理机制》中文版，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G.J.斯蒂格勒：《价格理论》中文版，北京，商务印书馆，1992。F.A.哈耶克：《自由秩序原理》，中文版，北京，三联书店，1997。克劳奈维根：《交易成本经济学及其超越》，中文版，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2。R.考特、T.尤伦：《法和经济学》，中文版，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2。约翰•伊特韦尔、默里•米尔盖特、彼得•纽曼（编）：《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中文版，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6。刘守英（编）：《财产权利与制度变迁》，上海，三联书店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贺卫、伍山林：《制度经济学》，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3。汪丁丁：《从“交易费用”到博弈均衡》，载《经济研究》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