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法律篇》与《理想国》之比较

柏拉图《法律篇》与《理想国》之比较

《法律》和《理想国家》是艾达娜晚年和晚年的作品。一方面,从《理想国》到《法律篇》,最大的变化是:在《理想国》中,柏拉图主张实行哲学王统治下的三等级的政治体制,在这种政治体制下,法律被置于一个次要的地位。在《法律篇》中,柏拉图放弃哲学王统治,主张实行混合君主制和民主制的混合政体,并把法律放到一种非常高的位置。另一方面,《法律篇》对《理想国》最大的不变是继续推崇美德以及重视教育。一、权力的行使方式相对于《理想国》,《法律篇》中柏拉图政制主张的变动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在国家权力的行使方式上,《理想国》实行的是人治,不过它不是随心所欲的统治,而是哲学家的理性统治;《法律篇》实行的是法治,统治者依照法律进行统治。第二,在国家权力的分配上,《理想国》实行哲学王统治;《法律篇》不再诉诸于哲学王统治,而是实行君主制与民主制相混合的混合政体。(一)柏拉图的守法思想《法律篇》相对于《理想国》的最主要的变动就是明确提出法治的主张。在《理想国》中,柏拉图主张实行哲学王统治。哲学王依靠自己的理性进行统治,法律被当作劣于知识的意见,被置于无关紧要的地位。首先,柏拉图反对制定繁琐的法律,他认为许多事情是不需要制定成法律条款的。其次,他认为如果无人遵守法律,制成法律也没有什么用处。再次,他反对用法律来限制优秀人物,认为把诸多法律条文强加给他们是不恰当的。最后,他认为真正的立法家不应当把力气花在宪法和法律方面。在他看来,在政治秩序不良的国家里,宪法和法律是无济于事的,而在秩序良好的国家里,宪法和法律有的不难设计出来。不过,在《理想国》中,柏拉图还是比较重视守法精神的,他认为守法精神有利于维护和恢复社会秩序,并有利于年轻人健康成长。在《政治家篇》中,法律仍然没有受到柏拉图的高度重视。在柏拉图看来,法律具有以下缺陷:第一,“法律从来不能签署一条对所有人具有约束力的命令,这条命令能使每个人处于最佳状态,也能精确地规定社会每一成员在任何时刻都知道什么是好的,怎样做是正确的。”不过,在《政治家篇》中,柏拉图埋下了在《法律篇》中主张实行法治的伏笔。柏拉图指出,尽管依法统治的政制相对于真正的政制是第二位的,是次一位的政治体制,但由于真正的政治家很难产生,于是人们只好制定成文法律,去追踪那正在逝去的真正政制。而且,在真正的政制之外的其他政制中,依法统治的政制要比不守法的政体要好。在《法律篇》中,柏拉图明确提出要实行法治。柏拉图说道:“如果有人在神的怜悯下生来就有能力获得这种认识,那么他并不需要法律来统治自己。没有任何法律或法规有权统治真正的知识……然而,除了某些已经衰退了的遗迹,这种洞见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因此我们只好退而求其次,诉诸于法规和法律。”法治的前提是立法。在《法律篇》中,柏拉图对于立法特别重视。他对立法的重要性和目标分别进行了阐述。首先,关于立法的重要性。立法对于一个国家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确定了该社会生活的基本原则,特别是一个国家初创时期的立法对于该国家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对于立法的重要性,柏拉图予以充分重视。他指出,“立法……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最完善的顶峰”,与同时代的亚里士多德的法治理论相比,柏拉图的法治理论是粗糙的。在法治的含义、法治的优越性等重要问题上,亚里士多德都有较详细的阐述,而柏拉图的论述则是笼统的。不过,柏拉图毕竟迈上了追求法治的道路。柏拉图的法治理论对于后世有着重要的影响。(二)社会民主制的增强在《理想国》中,柏拉图主张实行哲学王统治。在《政治家篇》中,柏拉图仍然主张哲学王统治。柏拉图指出,“无论什么样的社团都不会有许多人得到上苍的恩赐而拥有政治智慧和统治能力,……只有在被选的少数人身上或在受上苍启迪的个人手中,才能找到政治权力的正确实施,而这种政治权力本身就是一种真正的体制。”柏拉图在《法律篇》中指出,所有政制都是从君主制和民主制中派生出来的。这两种制度是其他所有制度的主线,其他各种体制都是在此基础上编织出来的。要实现自由、智慧与和平相结合,必须建立一种包含了君主制和民主制因素的政体。在柏拉图看来,斯巴达政体就属于混合政体。斯巴达两个国王的设置是为了使权力的拥有更加合乎比例的限度。而且,为了进一步限制王权,给予28位长老与国王同等的权力。此外,为了限制政体的好斗性,还专门设置了礼仪官。在柏拉图看来,斯巴达政制正是因为有多种正确成份的混合,从而使每种权力都受到限制,因而政体得以长久维系。柏拉图指出了构建混合政体的原则,但没有对它做详细的勾画。比如,什么机构体现君主制因素,什么机构体现民主制因素,在一个机构中君主制因素与民主制因素各占多少比例,如何维持这种混合政体?这些内容柏拉图都没有提及。实际上,柏拉图对国家机构的设定是非常凌乱的,显得心不在焉。柏拉图提到执政官、将军、360人的议事会、法官等,但对于各个机构的职能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柏拉图没有多少说明,他主要论述的是这些机构的产生方式。当时存在于雅典和斯巴达的公民大会柏拉图在文中没有提及。正因为如此,亚里士多德批评说,柏拉图所陈述的混合政体实际上混合的不是君主制与民主制,而是寡头制与民主制,而且在民主制和寡头制的因素混合中而又偏重于寡头政体那一边。柏拉图主张实行混合政体,但并不像波利比乌斯那样在混合政体之外还主张实行分权制衡。柏拉图反对分权制衡,在他看来,如果各个国家机构之间相互制约,就会导致相互争斗,也就不能通力合作,进而会导致国家的分裂。二、法律是理想国家的最大变化尽管《法律篇》相对《理想国》在政制设计上有较大的变动,但与《理想国》一样仍然保持对美德的推崇以及对教育的重视。(一)柏拉图对正义、节制和智慧的阐述《法律篇》实际上并不是一部法律文本,而是一部关于立法的著作,它涉及社会各个领域的内容,其中有大量关于道德的论述。从这些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柏拉图一如既往地对美德的推崇。柏拉图指出,好事物分为两种,一种是神圣的,一种是凡俗的。神圣的事物分为四种,“首要是智慧,其次是心灵的节制,第三位是正义,它是智慧、节制、勇敢相结合的产物,而勇敢本身是第四位的。”凡俗的事物也分为四类,“健康居首位,美貌居第二位,力气以及其他所有身体素质居第三位,占据第四位的是财富。”在《法律篇》中,柏拉图没有对智慧、节制、正义和勇敢重新定义,仍然采用的是《理想国》中对它们的定义。不过,《法律篇》论述的主要概念不再是正义,而是节制。笔者认为,这是节制与正义的密切关系使然。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已经对正义做了充分阐释,当下的任务便是如何实现正义。按照《理想国》中柏拉图对个人正义的定义,个人正义是理性统治激情和欲望的一种状态,要做到理性统治激情和欲望,关键是靠个人的节制。所以,在《法律篇》中,柏拉图重点论述的概念是节制。柏拉图高度推崇节制。在他看来,首先,在最高意义上节制与智慧是同一的。而且,“一个人的智慧与节制相结合,那就是一种最高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不需要依靠其他条件,就会产生最好的体制和最好的法律。”与节制密切相关的另外一个概念是虔敬。笔者认为,虔敬可以看作是对于自已骄傲之心的节制。柏拉图指出,人类中的任何人都不能狂傲,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管理好人类。只有神的统治才能够为人类带来幸福。因此,“一个共同体如果不是由神来统治,而是由人来统治,那么其成员就不可能摆脱邪恶和不幸。”关于智慧,柏拉图指出,在一切好的事物中,真理具有首要地位。由于真理是智慧的产物,所以,柏拉图指出,立法者的目标是在一个共同体中创造出他能创造的一切智慧,并用他的力量来消灭愚蠢。因为愚蠢者仇视高尚和喜欢邪恶。这体现了柏拉图“无人故意作恶”的论点。在《法律篇》中,柏拉图重申这一观点,坚持认为作恶源于无知,作恶者身上必有可怜之处。关于勇敢,柏拉图指出,勇敢不仅仅是在对抗痛苦和恐惧时表现出来的卓越品质,还体现在对快乐的对抗上。一个人如果仅仅能够对抗住痛苦和恐惧,而不能够抵御住快乐的诱惑,这样的人不能视为真正的勇敢者。真正的勇敢者不但不惧痛苦和恐惧,而且还能抵御住最快乐欲望的诱惑。综上所述,《法律篇》在对美德的推崇以及对智慧、节制、勇敢这些美德的理解上,仍然承继了《理想国》的观点,所不同的在于论述的着重点有所变化。(二)柏拉图对其他教育的目的和作用《法律篇》秉承了《理想国》对教育的重视。在《理想国》中,公共教育是哲学王维持国家正义的两大基本手段之一。在《法律篇》中,柏拉图一如既往地重视教育,不过在内容上有所改变。《理想国》中柏拉图大量论述教育的内容,《法律篇》中关于教育的具体内容的阐述则比较少。《法律篇》中柏拉图关于教育的论断包括以下四方面的内容:首先,教育的本质和目的。柏拉图指出,教育的本质是通过正确的训练获取善德,形成对快乐和痛苦状态的正确约束。教育的目的是通过引导孩子们的灵魂接受善,而使他们“抱着热情而又坚定的信念去成为一个完善的公民,既懂得如何行使又懂得如何服从正义的统治。”其次,教育的作用。柏拉图指出,“教育是造就好人的方式”,教育能使人们高尚地生活,健康地成长,形成勇敢节制的品质,能够在战场上征服他们的敌人,并有利于国家的顺利发展。再次,诗人与诗歌问题。在古希腊,教育主要是通过诗歌的方式进行的,因此,诗人在对年轻人的教育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法律篇》中,柏拉图重提哲学与诗之争,指出诗人创造的诗歌应当经过哲学的过滤。柏拉图指出,任何诗人不得创作违反法律规定的不符合公共标准的作品,这些标准就是正确、高尚、优良。诗人必须创造出他们应当创造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