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犯罪的情景预防

浅析犯罪的情景预防

内容摘要

马克思主义认为：每个事物的形成都有其必然和偶然的因素，都有其酝酿和产生的过程；而每个事物之间都有联系，虽然这些联系有直接的和间接的。犯罪行为的形成当然也不会例外情景预防策略突破了传统的犯罪预防思路，将着眼点从铲除犯罪根源或进行法律威慑转移到改变和利用环境、增加犯罪难度与成本，从而减少或消除犯罪机会上。这一策略经多国实践已卓见成效,而我国则未予重视，鉴于此，笔者欲通过对该策略的理论分析,及与其他犯罪预防措施的比较深刻说明情景预防理论不仅堪称理论上的创意，而且极具应用价值,我国应加强情景预防。

[关键词]犯罪情景预防

1999年10月中旬,国际预防犯罪研讨会在北京召开，与会者普遍认为,任何一个政府对经济的发展都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而对犯罪预防则不尽然。政府应重新审视并重视其在预防犯罪中的作用，因为预防犯罪的成功意味着政府治理犯罪成本的降低。就如公共卫生领域的研究人从病因预防阻止发病，从而避免发病后采取诸如手术等昂贵而危险的措施。而传统的司法预防与社会预防主要着眼于犯罪人的预防，失于被动与理想，情景预防则着眼于犯罪行为、犯罪被害人及犯罪机会的预防，具有简易、实用、操作性强的特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新古典犯罪学派的产生以及1966年那美国首次对被害人调查，都标志着人们在强调司法预防与社会预防的同时更充分认识到了情景预防的重要性，从世界具体预防措施看，重心也开始向情景预防倾斜。

一、情景预防的内涵及理论背景

犯罪的情景预防是指：鉴于时空、机会、条件等因素对犯罪人理性抉择和犯罪决策的影响，通过分析“人在什么情景下最容易犯罪”，针对某些特定的犯罪设计出一种较为系统或常设的方法对犯罪可能利用的环境加以规划和管理，从而增加犯罪的风险和成本，减少可能的犯罪回报及各种目标物对犯罪人产生吸引力的途径，以达到事前预防犯罪效果的一种犯罪预防方法。

情景预防策略由英国Rutgers大学学者罗纳得.克拉克首倡，他依据“控制环境——增加难度——减少回报——预防犯罪”这一假设提出了一系列具体措施，包括目标的强化、防卫空间的设计、社区犯罪预防策略以及疏导和转移犯罪人远离被害人的策略等。情景预防策略最初应用于青少年犯罪预防领域，因为情景导致犯罪源于一些学者对青少年心理的研究，研究结果表明青少年的人格特性常随情境的变化而不同，青少年犯罪的突发性、偶发性、盲目性和犯罪决意的随意性也证实了直接的情境因素比青少年的人格特质和家庭社会背景更具有决定意义。英国与其他西方国家已经在对付青少年犯罪方面采取了很多对策，重点主要在寻找更好的方式去改造习惯性犯罪者上，但在这个我行我素、个性张扬的时代结果很让人失望，现在重点已转移到寻找更好的办法对犯罪者加以监控并防止他们卷入犯罪活动中去。由此，情景预防便应运而出，随着各国运用该策略的逐见成效，该策略已被广泛运用到更多国家的青少年犯罪外的更广的犯罪领域，并在犯罪的事前预防环节发挥着日益卓着的作用。

情景预防理论的发展与理性抉择理论、环境犯罪学和日常行为理论是密不可分的。理性抉择理论认为，犯罪人的犯罪决意是十分理性的，犯罪通常是由犯罪人对自己可能付出的代价与可能获利之间作出成本利益分析的结果，简而言之，他认为当利益超过风险与辛苦时，犯罪就可能发生。环境犯罪学则主要强调环境因素对犯罪的影响，指出犯罪的类型和发案率大小总是与具体的时空条件相联系，特定时空条件对于犯罪行为的发生具有诱发或刺激作用。日常行为理论则认为犯罪是由犯罪动机、合适目标和缺乏犯罪抑止物互相作用的结果，而且社会的变化可以使一些犯罪机会发生重大改变。这些犯罪学理论都帮助解释了机会、环境与条件在犯罪中的重要作用，对情景预防理论的提出、巩固及实践进行了有力的理论支持。

同时，情景预防理论的发展也受到纽曼的防卫空间理论和杰弗里的环境设计理论的影响。纽曼认为，既然不能抑制人们的犯罪动机，我们何不从犯罪的目标和条件上去限制犯罪，没有作案的目标和条件，犯罪就不可能发生，所以，他主张建立一种本身具有预防作用的对居民和潜在犯罪都有影响的建筑模式，进行减少死角、加强监控并降低逃脱机会的防卫空间设计。杰弗里则认为，犯罪预防应考虑生物遗传和环境因素的互动关系，都市的环境设计和规划要考虑减少人际隔阂，加强人际交流的需要，因为在某些犯罪中犯罪分子正是利用了日常关系淡漠造成的监控真空时段与反抗起来的势力单薄，才敢肆无忌惮的频繁作案并最终得逞。二者均强调了静态物理环境设计在预防犯罪中的重要性，对情景预防策略的理论内容与具体实施不无借鉴。

二、情景预防的具体方法

一个理论的完美价值不在于它设想的独到与巧妙、语言的简洁而周密，而在于它能DoWork，换言之，若理论不能用来指导实践并延伸出一系列切实可行的具体措施，那么，它就如没有子弹的枪支缺乏杀伤力一样因没有实用性而缺乏权威性。情景预防理论出台就以其简易性、实用性着称，在各国的实际运用中更是将此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在此，笔者仅就各国在实践中发展的并被证明切实可行且有效的几种常设方法予以总结，依增加犯罪困难、减少犯罪回报、减少犯罪机会的顺序分述

增加犯罪困难

增加犯罪困难主要是增强行为难度与行为风险，方法很多，可以设置停车场路障、身份识别器、红外线照相等以控制通道，也可通过加强枪支、刀具的管制来控制犯罪工具，这里我们主要介绍“目标加固”，因为这种方法最易被认可，具有广泛适用性，而且颇具成效。目标加固也称强化目标，即通过对可能的犯罪目标配置特定设施或对目标本身进行物质性强化来增加侵害目标时的难度，使犯罪人因不敢或不能而放弃犯罪。加固的手段多样，主要介绍以下三种。

首先，防盗安全装置，主要指含有技术成分的报警装置。目前常见的报警器类型有开关、声控、振动、超声波、感应、微波、视频等，各地区可根据自身特点选择。警报器在英国极为普遍，种类也繁多，值得一提的是，英国各地区都有专门的安全公司负责为用户安装有线或无线的警报系统，由公司对用户进行全天候的中心观察控制，一旦遇有情况，安全公司会立刻报警，警察会迅速赶赴现场查明情况后进行相应处置，这就避免了警察行动滞后的情况，也增加了犯罪人的行动风险，防范效果颇佳。

其次，坚硬屏障，即从物质材料上对目标进行外部坚固。最简单的形式是，安装防盗门并提醒公民在外出或房屋无人居住的情况下将门锁牢，还包括安装防打击层压实玻璃，采用特别设计的安全篱笆墙，保险柜装甲化等。物质性目标加固意在从两个角度减少犯罪：其一，机会性犯罪人由于认识到破坏障碍物难度加大会转而放弃犯罪念头；其二，执意犯罪的人要破除犯罪障碍就不得不长时间滞留自犯罪现场，这样，他们很有可能在犯罪得手前就被抓获。

最后，汽车方向盘锁，主要针对汽车盗窃案，因为汽车在西方是主要且普遍的交通工具。1971年，英国通过立法要求新车均须安装方向盘防盗锁，结果新车被盗率由1969年的20%下降到1973年的%，但汽车被盗案件总数仍在增长；而在60年代早期，西德通过了立法，则要求无论新车还是旧车均应安装方向盘防盗锁，结果是，汽车被盗案迅速下降了62%。英德两国效果对比说明，目标加固的措施在微观层次上是绝对有效的，而在宏观上的效果则有赖于措施的全面、系统、普及，以消除犯罪转移的负作用。

减少犯罪回报

减少犯罪回报措施的理论基础是前面述及的“理性抉择理论”，当犯罪回报小于甚至等于犯罪困难与所担风险时，犯罪分子就有可能选择放弃犯罪。下面将要分述的两种减少犯罪回报的方法都是极具实用性、富有成效而颇值借鉴的。

其一，转移目标。目标加固可以增强人的直接安全感，但鉴于加固成本昂贵，从审美角度亦不太受人欢迎，且将人长期置于各类屏体保护下也会产生不良心理影响，因此，在可以的情况下将可能的犯罪目标物转移可使情境预防更为经济、有效。有效转移的措施很多，但其基点都是减少目标物的外显、减少可能的犯罪所得，从而减弱行为诱惑力。如：现金交易的中心结算、发行自身价值较小的代用卷和代用卡、将工人工资及福利基金通过信用过户直接转入银行、大量使用磁卡电话等。在一些音像制品店，店主只将光盘、磁带的外壳摆上货架而将盘体放在较安全的地方，这样犯罪分子所得也只能是“徒有其表”了。事实证明，转移目标对于预防盗窃和抢劫案件具有积极意义。

其二，降低目标被侵占后价值。转移目标措施更为经济、有效，但有的场合下出于工作、公众需要或自身特点而不适于转移，这时一个替代措施就是降低目标被侵占后的价值，即通过印记、标刻等手段设计财物个性特征，使目标被侵占后丧失使用价值或减少交换价值，从而减少犯罪所得，使犯罪人入不敷出，放弃犯罪。“财物辨别”是这类措施的主要方法，包括财产标记、车辆机件注册标记、汽车音响识别号、动物烙印等。财物标记的基本目的是造成销赃的困难，客观上也有利于侦查破案与财务返还。曾有媒体报道，一抢劫犯将银行门外的自动取款机炸开，结果，大量现金涌出的同时一种无法洗掉的颜料也喷涌而出，成为该纸币作废的标记，换言之，该抢劫犯舍命拿到的只是一堆废纸，相信其他同类犯欲再有此行为时定会三思而后行。

减少犯罪机会

一个关于成功人士的成长公式是这样列的：成功=汗水+机遇；我们不妨也用它来分析犯罪分子，转换一下应是：犯罪=行为+机会。没有机会，行为设计的再为无缝也无处可施，因此减少犯罪机会是犯罪预防中的重中之重。目前，该项措施主要着眼于增加监控的频度与广度、减少监控死角上，世界通行做法是进行全方位、多种类的监控，主要有：正式监控、职员监控、自然监控、居民巡逻和邻里守望。

第一，正式监控，包括警察巡逻和闭路电视系统。警察巡逻被视为最有效的正式监控，因为警察经过专业训练能及时发现犯罪并有效制止，而且警察身份代表了国家暴力机器的权威，对犯罪分子有极强的威慑作用，也增强了公民的安全感。闭路电视系统对犯罪预防也是有效的，英国Surrey大学在部分停车区安装闭路电视摄像机后，所有停车区的汽车盗窃案件都大大减少，因为系统有效的监控使他们不得不在类似场所有所收敛与警觉。而要使该系统作用充分发挥则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保证监控的有效性、连续性及图像的清晰度，并且要不断更新、维修装置，防止监控技术滞后于犯罪手段；二是，要进行经常的、广泛的宣传，使犯罪分子意识到闭路电视系统的存在与效果，一般都在安装场所帖有警示语“闭路电视正在运行中”。

第二，职业监控。有些机构和场所不适宜进行正规监视或没有必要雇佣专门的监视人员，这时，工作人员可以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进行适当注意，通过非正式监控减少犯罪机会，预防犯罪。监控主体主要包括停车场看守员、公寓管理员、其他公共设施管理员等。一项对公共汽车遭破坏情况的研究结果显示：没有售票员的车上，破坏行为的频度和严重程度要大于有售票员的车辆；而不管有无售票员，绝大多数破坏行为都发生在监视程度低的部位，尤其是上层车厢和后排座位。这说明非正式监控是有效的，行业职员只要结合本职工作有意识的经常出现于不易监控部位，减少监控死角，就可减少犯罪机会。

第三，自然监控，包括照明设施、防卫空间和环境管理。首先，照明设施，主要用于增强空间行为透明度，减弱犯罪隐蔽性，利于形成整体感，避免黑暗死角脱离监控视线。其次，防卫空间，即前面述及的纽曼提出的防卫建筑模式，他认为防卫空间应包括四要素：区域性、自然监视、形象和周围环境。区域性是指土地和建筑物所有者和居住者对所属区域进行有效地管理；自然监视即通过建筑环境设计便于对本地区进行监控，比如营造视野开阔的门厅和窗子、避免栽种和设置过高而不能透视的屏障物等；形象追求一种安全不易侵犯、便于邻里联系与照看的社区感官和印象；周围环境则进一步要求邻近社区的互动关系，主张把居民区设置在一个更为广阔的的犯罪区中，通过安全屏障与外界隔离。最后，环境管理，它的提出很大程度上基于这样一个前提：某些地区往往由于给人一种疏于管理的印象而导致遭受犯罪侵犯，他们的不设防鼓励了犯罪行为。因此，清除乱涂乱画及其他财产被破坏的迹象、保持街道的清洁、及时修剪篱笆和树木都可以营造健康、文明、有序的环境，控制犯罪的大环境。

第四，居民巡逻与邻里守望。居民巡逻是由居民进行的邻里巡逻，尽管缺乏法律赋予的处置手段，但特有的优越性使其成为警察巡逻的有效补充。首先，他们了解自己居住地需要解决的问题，行动起来更有针对性；其次，他们熟悉当地的地理情况与居民情况，更容易发现作为陌生人的嫌疑分子；最后，居民巡逻出于自愿，志愿者责任心强，且不需筹集资金，即使巡逻是有偿的，其费用也是从收益的社区中直接筹措，不会增加社会负担。邻里守望也称邻里监视，是一定社区的居民联合起来，形成相互监控的体系，最基本内容是：要求要求参加者户内、外活动时保持警觉，时时留意，发现可疑人、可疑情况及时向警察报告，或当邻居不在实体他照看一下房子，也可以在征得警察和地方居民同意的前提下组织进行社区巡逻。邻里守望改善了邻里关系，调动了社区居民预防犯罪的积极性、增强了反犯罪的信心，也改善了警民关系、减轻了警察工作压力、提高了警察战斗力。澳大利亚于1982年开始实行邻里联防计划，取得了显着效果，盗窃案平均下降30%，而犯罪总数也下降了81%。

三、我国应加强情景预防

综合治理是我国当前犯罪预防的基本模式，是在八十年代初我国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期各种矛盾凸现、治安状况恶化、犯罪率上升的背景下提出的，凭借计划模式的余力，调动社会全体力量取得了显着效能。问题是，这种模式强调各种手段的综合运用和全社会的统一行动，需要社会各部门、各系统在政府对人、财、物等社会资源统一规划、调配和安排下，以综合治理为题，实行功能性合作，而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市场化导致了政府权力的虚化，使原有的社会各部门齐抓共管变成了名义上大家都管而实际上大家均不管或不能管的僵局，综合治理便也失去了其实施的现实条件。

传统的社会预防强调的是社会的完善，其任务和目的在于创造一个有助于抑制犯罪的宏观和微观社会环境。而新兴的心理预防则强调了人的完善，其直接作用在于增强人的社会适应能力和自我控制能力，使个体在具体情境下能做出正确行为选择。二者都强调了一种完美的极至状态，能从根本上预防和杜绝犯罪，但又不免失于理想而欠缺现实可操作性，而且社会的进步与民族整体素质的提高是一项循序渐进的工程，“大跃进”式的过激只能导致时代的倒流。社会的完善与公民综合素质的提高一直是我们各项工作所致力于的目标，若用追求的结果作为推进过程的工具，也有些颠倒先后不合逻辑了。

司法预防在预防犯罪中的作用应是无可替代的，但在我国目前破案率和惩处率较低、司法人员的素质不高、执法的严格性和公正性得不到充分保证的情况下，不能期望它对于减少犯罪起决定性作用。治安预防在性质上则主要属于公安保卫部门强制性的社会行政管理行为，而执法部门在行使公共权力的过程中能否正确处理保护公共利益与保障个人权利的关系还处于不确定状态，有过多的人为因素在其中，若处理不好，滥用行政权力，就会丧失群众的支持，治安预防也就因缺乏配合主体而名存实亡了。

情景预防素以简易、实用、有效着称。简易——该策略只需在城建规划与日常生活管理过程中进行适当注意，有极强的可操作性与明显的微观效应；实用——该策略的实施无需要投入过多专业人力与国家财政资源，符合预防犯罪的“成本——效益”原理；有效——公民的广泛主动参与，增强了他们的主人翁意识与责任感，使预防更为全面、有力，同时，也增强了公民的社会归属感，对团结起来进行其他社会大型项目的建设不无裨益。

综上所述，在我国当前经济、政治、文化的大环境里，传统的各项预防措施显有脱节之处，情景预防策略的尝试是必要的。而且，我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生产力有了长足发展，在温饱前提下有足够资力投入城建与管理；同时，我国目前城建的主旋律是小城镇建设，区域内民居联系紧密，整体性强，有利于进行情景预防，而我国大城市建设也处在日新月异的改善进程中，正是进行情景预防规划的有利契机，这说明我国开展情景预防也是可行的。因此，我国应加强情景预防。

笔者对我国进行情景预防提以下两点建议：其一，要积极借鉴。国外对情境预防的探索都经历了一个较长的过程，我们应在这些间接经验基础上尽可能的缩短这一过程，才不至于形成恶性循环的步步落后；地方经验也可实行“拿来主义”，我国新疆石河子市一号小区最近就推出在公共场所醒目处悬挂情景预防漫画的举措，进行宣传教育的同时也威慑了犯罪分子，无独有偶，杭州湖滨派出所在街道繁华区也进行了类似宣传，都取得良好效果。其二，要学会扬弃，即对别处经验要进行取舍，国外有效举措都有其植根的背景，我们要根据本国特点进行选取、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