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论语·为政》感悟

再读《论语·为政》感悟“为政以德”是一种儒家理想的政治模式，既不同于老庄的“清静无为而民自正”，也不同于申韩的“刑威加之而民自服”，而是“敦其本而不急求末，本立而道生，故不待刑威之加而民自服。”概括来说，“为政以德”包含两个层面的意思，首先是为政者与道德的关系，其次是为政与道德的关系。前者是“修己”，后者是“治人”。在以往的惯性理解中，我们经常把德当做为政的一种手段或者实施工具，但却忽视了德本身就是为政者的价值目标和政治坐标。在“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的整体语境下，为政者的道德自觉和修身成为实行仁政德治的前提，为政者德而后为德政。《为政》中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这是说，用法制政令来引导民众，有不服从的，就用刑罚来约束和惩治;那么民众只是免于受刑、不敢作恶，但却不知羞耻。如果用德来引导民众，有不归化的，就用礼来约束和规范，那么民众不仅免于受刑，而且还会有羞耻之心。在这里道和齐作为以德治国的政治纲领，德和政作为一种内在要求，刑和礼作为一种外在规范。因此，为政以德并不是一种单向的教治关系，而是一种双向的治化互动关系。为政以德既是为政者为德以德，更是受教化者下效上德，以德自化。施教者如果成为民众的道德表率，那么上行下效，教化就会有成效。在古代，“政”与“正”通假同意。《礼记》中记载:哀公问为政，孔子曰:“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孔子对于“政”的理解以为政者的德性为出发点，认为为政者正是为政的根本所在。“为政”的“政”，其释义是“正”。“为政”就是“政所以正不正，万物得其性方为“正”。正者，执节中正，不偏不倚，“为政以德”就是万物得其性、得万物之性的艺术。在《论语·子路》中，孔子进一步阐释了政和正的关系，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孰身不正，虽令不从。为政者端正自身，整饬己心，才能上行下效，为政归正。在《论语·颜渊》中，孔子认为为政者居正，有如“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堰。”由此可见，为政者承修君子之德，德濡教化，才能使民众如沐春风，如饮春露，以政为正，以正齐身。不正即悖道，悖道即离德，为政者首先就要居正，为政者身不正，民弗从之；为政者心不正，民亦弗从之。“政”就是“使不正者正”，政出现的一个前提就是原来居其正位的事物发生了位置的偏离，而“政”的功用就是使这些偏离正位的事物回归到自己原有的位置，即“不正者正”。作为一种关系的调节，“政”有发挥功用的时候也有不发挥功用的时候，“政”如果作为一种常态出现，那就说明存在“不正”的事物太多了，事物位置的偏离已经太过了，需要调整的关系太多了。“正”不仅表明一种方向、位置，更代表一种由下到上的政治共同认知，也许普通民众难以感觉得到，但不正是一定可以知道的。程子言:“为政以德，然后无为”。范氏言:“为政以德，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由此可见，“为政以德”和“无为而治”这两种治国之道并不是孤立的。《论语.卫灵公》中，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而而己矣。”孔子认为无为而治大概在尧舜时代实现过，而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审南面而居南面。“为政以德”之前可以是“无为”，而之后也可以是“无为”。从为政的角度讲，“无为”是一种物所居正，政所不为的状态，这一状态是为政所要达到的理想状态。道发于为政者的心而又高于心，天道有常而心无常，心如果背离于道，那么为政者就居于不正之位，位所不正，那么令所难行，效所难信。德生发于为政者身又通过为政者的行为表现，失德意为身不正，为政者身不正，那么行为政令就没有示范性和合法性，民众自然不会本心服从。为政者正，表达了孔子的一种为政标准，这一标准又是可以实实在在检验的，即“百姓从之”，上的标准与下的期望，在“为政者正”这一理想的治国模式中得到了一个较好的契合。从古到今的多样政治实践为“为政以德”提供了三条实现路径。为政以德，即处南面以敬圣德，居高位而追遗风。南面为尊，处南面而居帝位。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舜禹居其位而不以为尊，建其功而不居其功，彰显巍巍德性。孔子说“吾从周也”，很大程度上就是孔子仰慕三代之治，故制礼以尊序，复乐以慕德。但是三代不可复，圣德犹可追。实现三代政治很大程度是行不通的，追慕三代圣贤的遗风遗德是可以做到的。孔子盛赞圣德遗泽就如同在为政者的为政路途上树立了一座高山，而这座山的高度是常人无法企及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为政者追慕圣人之德，民众自然践行圣人之德，以大德养自德，“而民自化”。为政以德，即大道至简，节用爱民。《论语·雍也》篇讲到，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政令繁杂，民众劳苦；政令反复，民众驹辛。真正的治道简单干脆，不以政令来造成民众的服从，不以刑罚来造成民众的恐慌。《论语·学而》篇中说:“节用而爱民，使民以时”，“节用而爱民”，即不加重人民负担，爱惜民力以养国力。为政之道，大简乃大德，为政者以德育民，不行繁政，不役民力，民众自然休养生息，甘之如饴。为政以德，即举贤良以置高位，明治道以行教化。《为政》中，公问“何为民则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将贤良之士置于高阶官位以教化其所辖的下属和民众，下属和民众就会服从。因此，孔子把“举贤才”作为为政以德的重要手段，强调贤者作为君主和民众之间濡行德化的重要桥梁，承上启下。如果说，“学而优则仕”是读书人修志为政的价值取向，那么“举贤才”则是使得教化作为为政主要手段得以可能的制度保障。就受教者而言，可以被教化是因为“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而这种教化得以存在并能延续就是基于一种性善论，这种前提假设到孟子以后就转化为“人皆可为尧舜”的开放命题。可欲的“为政以德”的政治理想总和支离破碎的现实世界保持着一种亦近亦远的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