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龄和关键期

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4.1列尼博格的语言习得关键期4.2第二语言习得中的关键期4.3关键期和年龄效应4.4关键期和非本族性4.5关键期和内隐学习4.6关键期假说在语言教学上的意义4.7小结2023/3/291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页，总共63页。4.1列尼博格的语言习得关键期中国有句古话，“人过三十不学艺”。虽然在当今社会，人们只是在自我解嘲的时候才引用这句话，并没有拿它当真。但是，对这句话隐含的前提“学艺越早越好”，很多人还是坚信不疑的。如果把其中的“艺”换成“语”，就更是如此了（学“语”越早越好）。随便打开电视或者翻开报纸，就能看到很多针对儿童的形形色色的外语培训的广告。2023/3/292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页，总共63页。其实，不仅家长对“学语言越早越好”深信不疑，很多学者也有同样的想法。早在1959年，品菲尔德（-ild）等学者就提出，“对于语言学习而言，9岁之后人的大脑就变得越来越僵硬”；“10岁之后才开始学习语言，就很难有好结果，因为不符合生理规律”（转引自Singleton，2005：471）。2023/3/293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页，总共63页。在与语言学习相关的诸多问题中，“关键期”（criticalperiod，也称“临界期”）也许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不过，在这一问题上，争论异常激烈；相应地，误解也非常多见。辛格顿（Singleton，2005）认为，关键期假说就像希腊神话中的“九头蛇怪”（Hydra）一样，随时都可以长出新的脑袋，很难对付。那么，关键期假说的“九个脑袋”是怎么长的呢？2023/3/294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页，总共63页。4.1列尼博格的语言习得关键期对于母语习得中的关键期这一问题，哈佛大学医学院的艾瑞克•列尼博格（EricLenneberg）（1967）在《语言的生物基础》一书中的论述可能是最为著名的了。在该书的序言中，列尼博格写道：“语言研究与许多领域的探索相关，比如心理学、人类学、哲学以及医学。它（语言研究）既侵占了人文科学的领地，也侵占了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疆域。”列尼博格（EricLenneberg）是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的。他提出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儿童一般都在1岁半到两岁半期间开始说话？他认为，说话需要一定的生理基础，儿童开始说话的时间是生理成熟的结果。2023/3/295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5页，总共63页。列尼博格指出，语言习得的重大事件总是与生理成熟的其他事件（站立、行走等）（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它们之间有一种同步的关系。影响儿童语言习得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大脑的发育。人的大脑在出生之后发育迅速，大约两岁时，就已经达到（成人）成熟值的60%。青春期前后（大约13岁），大脑成熟值达到100%，即达到了成人的水平。2023/3/296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6页，总共63页。大脑逐渐成熟的过程是与大脑功能“侧化”（lateralization）密切相连的。新生儿的左右脑具有同样的潜力，功能还没有分化（也就是说新生儿左右脑的功能还没有分化）。3到5岁时，儿童左右脑在功能方面已经各具优势（称为“大脑优势”，cerebraldominance），这时处理语言主要成了左脑的任务。青春期前后，人的大脑功能的“侧化”就彻底完成了。不过，在此之前，大脑仍然具有一定的可塑性，其功能也可以重组。比如，在大脑功能已经分化并且左脑受损的情况下，如果是在青春期之前，仍然可以通过激活右脑的语言功能来重新获得母语能力；如果是在青春期之后，这种可能性（通过激活右脑的语言功能来重新获得母语能力）就基本上消失了。2023/3/297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7页，总共63页。另一方面，右脑损伤对儿童语言能力造成的损害比对成人语言能力造成的损害要更加严重。2023/3/298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8页，总共63页。因此，年龄对语言学习有诸多的限制。开始的时候因为生理不成熟，语言习得很难进行；青春期之后，大脑失去了可塑性，不能进行功能重组，语言习得也不能达到正常水平——至少不会像青春期之前那么容易了。因此，列尼博格把人的两岁到13岁这段时期，称为“语言习得的关键期”（criticalperiodforlanguageacquisition）。列尼博格在讲到关键期时，使用的多是“青春期”（puberty）一词，很少给出具体的时间。文献中，大部分学者把列尼博格的关键期理解为“两岁到12岁”。这里说“13岁”，所依据的是列尼博格的一段话(1967：153)：“我们断定，只有在两岁到大约13岁的时候，语言学习才能在大脑右半球发生。”12岁或者13岁，这个差别并不是很重要，因为青春期本身就是一个跨度很长的时期。2023/3/299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9页，总共63页。需要强调的是，列尼博格讨论的是母语习得问题。正常情况下，母语习得总是会发生的。因此，非正常情况下（如大脑损伤、大脑半球切除等情况）母语习得的可能，就成为语言习得关键期的最主要证据。不过，列尼博格也谈到了关键期和第二语言习得的关系。在回答“语言学习上的时间限制是不是适用于其他类型的学习”这个问题时，列尼博格指出，有些技能在青春期之后去学习和掌握它，效果会更佳。2023/3/2910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0页，总共63页。他接着说（1967：176）：37.我们学习外语的能力似乎使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人在青春期之后）仅仅通过接触就能自动习得语言的能力也同样丧失了。但是，只要智力正常，大部分人都能在青春期之后掌握一门第二语言，只不过必须通过讲授、通过有意识的艰苦学习才能学会，外国口音（相对于所学的第二语言而言）也不容易去掉。……这是因为，自然语言在很多方面彼此相似，青春期之后语言技能的基质(thematrixforlanguageskills)仍然存在。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在年龄限制方面的基本假设，因为负责语言学习的大脑结构已经在儿童时代定型了。2023/3/2911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1页，总共63页。如果我们要问，第二语言习得是不是也有关键期？那么，列尼博格的这段话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想说的是，不管第二语言学习的情况如何，母语习得中的关键期总是存在的。列尼博格这段话中，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母语习得仅仅通过接触就能自动进行，而青春期之后的第二语言学习不是这样（也就是说：青春期之后的第二语言学习光通过接触是不行的，必须有课堂教学等形式）。二、人在青春期之后能够学会用外语（第二语言）交流，是因为自然语言“在很多方面彼此相似”。列尼博格（以上）的这两点看法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2023/3/2912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2页，总共63页。母语习得中存在着一个关键期，对此，绝大多数的学者都表示赞同。但是，在将母语习得中的关键期假说运用到第二语言习得领域时，却有许多不同的看法。2023/3/2913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3页，总共63页。4.2第二语言习得中的关键期斯科威尔（Scovel，2001）认为，“关键期”是第二语言习得研究中争议最大的问题：在具体的年龄期限、受影响的语言领域以及关键期的形成原因等方面，都有很多不同的看法，甚至就连根本就不相信（第二语言习得）有关键期的学者的人数也是不少的。因此想要对它进行概括，绝非易事。斯科威尔（2001：113）是这样对它进行概括的：“自然创造了一个受时间限制的学习语言的最佳时期，一般到青春期为止。”2023/3/2914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4页，总共63页。辛格顿（2005：280）的概括是：“由于某种原因，习得语言的能力，或者其中的一部分，只在成熟期内起作用，成熟期的终点是从出生后到青春期之间的某一点”。……很明显，这些都是非常模糊的陈述，不能看成是科学的假设。因而朗（Long，2005）认为，在谈论关键期假说得到或没有得到支持的时候，需要明确所谈论的是谁的看法，是哪一种版本的假说。2023/3/2915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5页，总共63页。简单地说，在第二语言习得中，关于关键期假说有三种立场（Scovel，2001）：（1）存在关键期，但只限于语音方面；（2）不但在语音方面存在关键期，在词汇、语法等方面也同样如此；（3）没有关键期，语音方面也没有。2023/3/2916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6页，总共63页。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第二语言习得中关键期假说的这三种立场。1.第一种立场：存在关键期，但只限于语音方面。斯科威尔（Scovel）认为，这是自列尼博格（EricLenneberg）以来关键期假说的传统立场，他自己（Scovel）也一直持此看法。按照这一立场，由于神经和生物的原因，在12岁之前，只要条件具备，任何人都可以学会任何一种语言并且能达到母语者的水平；但是，12岁之后，即使具备最好的条件，语言学习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一定程度的外国口音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了——尽管在其他方面可以达到或接近母语者的水平。2023/3/2917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7页，总共63页。斯科威尔（Scovel）认为，“约瑟夫·康拉德现象”是这一立场的最好注脚。康拉德是一位非常有名的英国作家，作品有《黑暗的心》、《特务》等，斯科威尔称他（康拉德）是“最受尊敬的用英语写作的小说家之一”。康拉德出生在波兰，十多岁之后才开始学习英语。虽然他在词汇、语法等方面表现出非凡的天才，但却一直在英语口语中有浓重的（波兰）口音，别人很难听懂他说的英语。2023/3/2918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8页，总共63页。不过，关于语音习得的关键期，学者们的看法并不完全一致。根据辛格顿（2005）的综述，语音习得关键期的结束时间，有的学者认为是人出生后不久，有的认为是1岁，还有一些学者认为是6岁、9岁以及12岁等等。2023/3/2919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19页，总共63页。2.第二种立场：不但在语音方面存在关键期，在词汇、语法等方面也同样如此。朗（M.Long）1990年在对相关文献进行综述之后，得出了这一结论（第二种立场：不但在语音方面存在关键期，在词汇、语法等方面也同样如此），此后他一直坚持这一观点。按照朗（2005年）的表述，他自己所持的关键期假说包括这样一些内容：首先，就形态和句法学习的早期阶段而言，成人的习得速度比儿童快，大龄儿童的习得速度比小龄儿童快。但是，从儿童时期开始学习的人（称为“早学者（earlylearner）”）最终会超过那些从成人时期才开始学习的人（称为“晚学者（latelearner）”）。2023/3/2920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0页，总共63页。其次，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如果不在6岁前开始接触外语，就不可能获得跟母语者一样的口音；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时间是12岁。在词汇学习和搭配方面也是存在敏感期的。对于某些人，这个敏感期到6岁结束；对于其他人，结束的时间大约是15岁（朗在这个地方使用的词是mid-teens，青春期中期）。形态和句法方面学习的敏感期也是到15岁时结束。2023/3/2921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1页，总共63页。在支持这一立场（不但在语音方面存在关键期，在词汇、语法等方面也同样如此）的众多研究中，约翰逊等（Johnson＆Newport，1989）最为有名。他们调查的是英语的基本语法，要求被试者在听完录音之后，对276个句子进行语法判断（其中正确的共136句，不合语法的共140句）。调查对象共46名，其母语分别为韩语或汉语。他们到达目的语国家时的年龄（称为“到达年龄”，ageofarrival）从3岁到39岁不等，在美国的居住时间从3年到26年不等。结果发现，到达年龄为3~15岁的和17~39岁的两组对象，其到达年龄与语法判断成绩之间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87（p>0.0l）和-0.16（p>0.05）。也就是说，青春期之前，到达年龄和语言水平有线性的关系，到达年龄越小，最终的语言水平越高；青春期之后，二者（到达年龄和最终的语言水平）之间基本上没有关系了。2023/3/2922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2页，总共63页。3.第三种立场：没有关键期，语音方面也没有。怀特等人（White＆Genesee，1996）调查了89名以英语为第二语言的高水平学习者，其中母语为法语的加拿大人51名，迁至加拿大的移民38名。研究者首先对调查对象进行了深入的面试，然后从每人的录音材料中随意截取一段，交由两名英语为母语者（为叙述方便，我们称其为“裁判”）进行独立判断。两名裁判被告知，有的录音来自母语者，有的来自非母语者，但他们不知道来自母语者的录音在总体中的比例。判断从下面这6个方面入手：语音、形态、句法、词汇选择、流利性以及总体印象。判断标准共分9级，最高分为18，代表母语者水平。如果调查对象每一项的得分均在17~18之间（最多有一项低于17，通常是语音），就被认为是“接近母语者”，否则就是“非母语者”。2023/3/2923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3页，总共63页。判断结果是，前者（“接近母语者”）共有45名，后者（“非母语者”）共有44名。研究者随后对调查对象进行了两项测试，一是语法判断，另一是对句子的给定部分进行提问。结果表明，不论是准确性还是反应时（间）（完成任务需要的时间），“接近母语者”都与母语者没有显著的差别，在两项测试上都是如此。怀特等人因此认为，在他们调查的领域当中，不存在关键期。2023/3/2924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4页，总共63页。4.3关键期和年龄效应要想深入了解关键期，还需要两个概念：“终极状态”（ultimateattainment）和“年龄效应”（ageeffect）。“终极状态”是目的语的学习要达到的最高水平，也称“最后状态”（endstate；finalstate）、“上限”（upperlimit）等。2023/3/2925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5页，总共63页。“年龄效应”指年龄对语言学习的影响。这里的年龄指的是到达年龄，也称“习得年龄”（ageofacquisition），即学习者到达目的语国家或社区时的年龄。典型情况下，到达年龄也就是移民年龄，这意味着学习者随后可以长期沉浸在目的语的环境中。2023/3/2926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6页，总共63页。“到达年龄”和“居住时间”不同，后者（居住时间）指的是在目的语国家居住的时间。相同的居住时间（比如10年），对于到达年龄不同的学习者（比如分别为3岁和20岁）来说，具有完全不同的意义。到达年龄也不同于“初次接触”（firstexposure），后者（初次接触，firstexposure）指第一次接触目的语的时间。初次接触的方式既可以是正式的二语学习，也可以是到目的语国家进行短期旅行等。2023/3/2927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7页，总共63页。需要强调的是，在第二语言习得关于终极状态的研究中，一般只考虑学习者的到达年龄和居住时间，是不考虑初次接触的时间的。这是因为，对于终极状态而言，到达年龄一般都是最有效的预测因素，而初次接触的时间并不重要（Birdsong，2005a）。2023/3/2928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8页，总共63页。前面提到，关于关键期假说，看法不同，版本众多。尽管如此，不同的版本还是有共识的。主要有两点：一、关键期的结束时间不晚于青春期后期（大约15岁）。二、早学者比晚学者更容易达到或接近母语者的水平。第二点（早学者比晚学者更容易达到或接近母语者的水平）其实就是“年龄效应”。即使是反对关键期假说的人，也并不否认年龄效应的存在。2023/3/2929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29页，总共63页。比如，在怀特等人的研究中，如果把调查对象按照年龄分组，并与终极状态联系起来，结果如表4.1。从中可以看出，年龄效应的影响是非常明显的。到达年龄为0~7岁的一组，接近母语者和非母语者的数量分别是22人和6人，前者占总数的79%。随着到达年龄的增大，接近母语者的比重逐渐减少，从58%（8~11岁）到39%（12~15岁），最后到29%（16岁以上）。表4.1调查对象按语言水平和首次亲密接触英语的年龄分类表（White&Genesee，1996:241）2023/3/2930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0页，总共63页。表4.1调查对象按语言水平和首次亲密接触英语的年龄分类表（White&Genesee，1996:241）2023/3/2931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1页，总共63页。两点推论按照关键期假说，可以得出两点推论。首先，在关键期结束之后，语言学习（的）能力应该有明显的降低；在关键期前后，语言水平应该呈现不连续性。其次，关键期结束之后才开始学习外语的人，其终极状态不可能达到母语者的水平。2023/3/2932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2页，总共63页。邦格茨（Bongaerts，2005）指出，关于这两点推论，上世纪90年代以后的研究积累了不少反例。这些反例说明：一、在语音和句法方面，不管是在关键期的终点之前，还是在终点之后，学习者的水平都呈现持续稳定的下降状态，并没有一个突然或者急剧下降的时点。也就是说，与年龄相关的水平下降是连续的。2023/3/2933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3页，总共63页。这些反例说明：二、在关键期之后才开始学习第二语言的晚学者，（也）能够在许多方面达到母语者的水平，而且这种可能还不只局限于母语与目的语类型相近的情况。举例来说，马利诺瓦托德（Marinova-Todd，2003）研究了30名高水平晚学者（大部分是正在哈佛大学读研究生的学生），到达年龄最小为16岁，居住时间至少5年。这些人来自27个国家，说19种语言。对这些人一共进行了9项测试，并将他们的表现与30名母语者进行了对比。在全部9项测试中，语音占两项、词汇占两项、形态句法占三项、语言使用占两项。其中三个人在全部9项任务上的表现都与母语者没有显著的差别。这三个人的到达年龄全都晚于21岁，其母语分别是法语、斯洛伐克语和俄语。后两种语言（斯洛伐克语和俄语）在类型方面与英语距离很远。2023/3/2934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4页，总共63页。波德桑（Birdsong，2005b：320）也指出：“在过去15年间，约有24项关于L2终极状态的研究。这些研究发现，尽管大多数晚学者并没有达到母语者的水平，但是，与母语者水平接近的晚学者的人数也不容忽视（人数也不少）。”邦戈茨认为，关于SLA关键期假说的任何版本都很难兼容这些发现。2023/3/2935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5页，总共63页。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两点结论：一、语言学习中年龄效应是确实存在的。一般而言，随着年龄的增加，语言学习能力就会逐渐降低；从终极状态的角度来看，儿童是更好的语言学习者。二、一定数量的研究表明，学习能力的降低是连续的，并没有一个突然下降的时点；到达年龄大于15岁的晚学者，其终极状态也有可能达到母语者的水平。2023/3/2936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6页，总共63页。强调第一点（语言学习中年龄效应确实存在）的学者倾向于支持关键期假说（Long，2005；Ioup，2005等）。强调第二点（学习能力的降低是连续的，并没有一个突然下降的时点）的学者倾向于反对这一假说（Bongaerts，2005；Birdsong，2005b等）。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支持关键期假说的学者重视的是从正面来证明它，而反对关键期假说的学者重视的则是从反面来证伪它。支持关键期假说的学者，要么对反面证据的有效性提出怀疑，如朗（2005）列举出了反面证据可能存在的9种问题；要么用其他原因来解释这些反面证据，如依欧普（Ioup，2005）认为，能够达到母语者水平的晚学者，都具有很高的“语言学习能力”（languageaptitude，简称“语言学能”，又称“语言能力倾向”；参见4.5（教材PP59-61）和11.3（教材PP165-167））。2023/3/2937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7页，总共63页。那么，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类学习语言的能力反而会不断下降呢？平克认为，语言习得与其他生物机制一样，有强盛的时刻，也有衰落的日子。他说（1994：316）：“儿童时期人类的语言能力卓越非凡，但付出的代价是，成人时期的外语水平就艰涩笨拙。这就好比，我们年轻时精力充沛，因而付出的代价是，到了老年就一定会衰弱迟钝。”2023/3/2938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8页，总共63页。4.4关键期和非本族性前边讲到，终极状态是第二语言学习所要达到的最高水平。不过，语言水平的终极状态具有相对性。研究者通常采取某种客观的办法来定义终极状态。常用的一个标准是，到达目的语国家并且居住时间超过5年之后（有人认为5年太短，至少应该10年），就达到了终极状态。因此，终极状态并不一定是个人的最高水平。如果坚持学习，即使到达了终极状态，我们的语言水平还是会不断进步的，特别是在词汇方面。不过，研究者一般认为，在达到一定程度以后，词汇的增加或者损耗（减少）就不会对语言水平产生本质的影响了。2023/3/2939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39页，总共63页。更重要的是，终极状态并不意味着“母语者水平”（也称“本族性”，nativelikeness）。恰恰相反，大多数情况下，学习者的终极状态与母语者水平之间，是有一定的差距的。如果以本族性作为标准，那么学习者的语言水平当中，就表现出一定的“非本族性”。与关键期假说有关的诸多研究，可以说都是对非本族性的研究。如果晚学者的非本族性少到可以忽视的地步，比如马利诺瓦托德（2003）中的三个学生，就认为达到了母语者的水平，同时也就证伪了关键期假说。2023/3/2940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0页，总共63页。对于第一语言习得来说，终极状态意味着要有一个稳定的语法。约翰逊等人（Johnsonetal.，1996）让10名英语母语者在听两遍录音之后，对276个句子进行两次语法判断，中间间隔三个星期，所用材料与前引约翰逊等（1989）的材料相同。两次判断的正确率分别为98.3%和98.7%，基本没有差别。2023/3/2941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1页，总共63页。但是第二语言学习者的终极状态却表现出很大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是非本族性的重要特征之一。约翰逊等人（1996）的研究中，非母语者是10名正在美国大学读研究生的中国人，达到年龄都在18岁以上，居住时间至少5年。他们的两次判断，正确率分别为69.6%和74.3%。从具体项目来看，前后两次一致的为77.1%（两次判断都正确的比例是60.6%，两次判断都错误的比例为16.5%），前后两次不一致的为22.9%（前对后错的为9.2%，前错后对的为13.7%）。两次都错，说明调查中的某些语法规律，学习者还没有学过，或者即使学过但判断时没有从记忆中把相关内容提取出来。一错一对，说明学习者还没有完全掌握相关的语法，判断的时候更多地是在猜测。约翰逊等人认为，学习者的终极状态不但在水平上与母语者有差别，而且在性质（稳定性）上也有差别。2023/3/2942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2页，总共63页。如果要致力于寻找非本族性，可以从很多方面找到，比如语用、体态语、词汇项目、成语、幽默等。问题是，非本族性中的哪些特征可以用来支持关键期假说？应该看到，非本族性中，有些是反映了语言学习机制方面的缺陷，比如上面提到的不确定性，有些则未必。不能反映学习机制缺陷的非本族性，是不能用作支持关键期假说的证据（Birdsong，2005b）的。波德桑举例说，假定有一个英国人查尔斯，长期住在巴黎，日常交际中都使用法语，而且经常被认为是法国人。有一天，查尔斯不小心把咖啡弄到了自己身上，在说感叹词“哎哟”的时候，他用的是英语Ouch，而不是法语Aïe。波德桑指出，这种现象不能说明查尔斯的语言学习机制有问题。2023/3/2943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3页，总共63页。更重要的是，有些非本族性是双语现象的自然特征。对于双语者而言，L1和L2是互相影响的。研究者已经从语音、形态句法、语法判断以及词汇的储存和提取等方面观察到了这种影响。正因为两种语言系统之间的互相渗透，所以双语者的两种语言都不可能与单语者的相同。双语者的L1和单语者的L1并不等同，但没有人据此就认为双语者的语言学习能力有缺陷。双语者的L2与单语者的L2也肯定会有所不同（即呈现出非本族性）。在这些不同中，有一部分是双语者处理语言（时）的自然表现，不是在语言学习机制方面有缺陷。2023/3/2944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4页，总共63页。从理论上说，当然可以对非本族性进行分类，把源自双语现象的非本族性与源自语言学习机制的非本族性区别开来。但是，波德桑指出，“偏误分析”（ErrorAnalysis，也称“错误分析”）的历史表明，对学习者的偏误进行溯源是极其困难的（参见第6章）（教材PP80-94）。因此，最好不使用非本族性作为标准来检验关键期假说。波德桑同意平克等学者的看法，认为检验关键期假说的绝对标准应该是“不连续性”，而不是“非本族性”。如果年龄效应是成熟的结果，那么，在到达成熟的顶点之后，年龄的影响应该开始下降；成熟期结束后，年龄应该不再有影响。学习者的表现如果与这些特征不符，就应看成是对关键期假说的证伪。2023/3/2945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5页，总共63页。简单地说，波德桑的看法是，非本族性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学习者语言行为中的非本族性不是检验关键期假说的最好标准，最好的标准是关键期前后语言能力的不连续性。2023/3/2946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6页，总共63页。4.5关键期和内隐学习在第二语言习得领域，众多赞成关键期假说的学者，不管是斯科威尔也好，还是朗也好，都和列尼博格一样，把关键期的原因归结为生理成熟。这种意义上的关键期假说不允许有例外。但是，我们在上面看到，例外确实有，因而有些学者据此来否认关键期的存在。2023/3/2947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7页，总共63页。迪凯瑟（DeKeyser，2000）对此提出了新的解释。他的看法是从布雷-吴若曼（1990）的“根本差异假说”（FundamentalDifferenceHypothesis）发展而来的。布雷-吴若曼认为，儿童母语习得是跟成人的外语学习存在着根本差异的。儿童母语习得依靠的是与生俱来的“特定领域知识”（domainspecificknowledge），即乔姆斯基所谓的语言机能（LAD）。这使得儿童可以通过内隐（implicit）的方式来掌握语言，也即列尼博格所说的“仅仅通过接触就能自动习得某一语言”。2023/3/2948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8页，总共63页。内隐学习是一种凭经验而自动进行的学习，是不知其所以然而然。内隐学习机制保证了正常儿童都能够通过接触来获得完美的语言能力。对于成人外语学习而言，内隐机制已经不再起作用，成人必须借助“解决问题系统”（problem-solvingsystem）。这是一种“外显学习”（explicitlearning）方式，是有意识的、主动控制的过程。解决问题能力具有比较明显的个体差异，只有那些具有较高言语分析能力（解决问题能力在语言学习中的体现）的学习者才能达到或接近母语者的水平。迪凯瑟认为，如果把有关理解限制在内隐学习机制方面，关键期假说就不会出现例外现象。2023/3/2949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49页，总共63页。迪凯瑟的研究结果总体上是支持关键期假说的。跟这里的讨论相关的是，迪凯瑟在研究中还测试了调查对象的语言学能迪凯瑟的研究结果，虽然在细节上与约翰逊等人有所不同，但总体上是支持关键期假说的。跟这里的讨论相关的是，迪凯瑟在研究中还测试了调查对象的语言学能。由于迪凯瑟研究的是语法结构，所以他只涉及语言学能测试中的“语法敏感性”（grammarsensitivity）这一部分。这是通过下面这种方式进行的（例子转引自Dörnyei，2005：37）。2023/3/2950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50页，总共63页。38.MaryiscuttingtheAPPLE.39.Mybr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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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abigstick.ABCDE学习者首先看到一个句子，其中有一个成分APPLE加了下划线。学习者的任务是从第二个句子的五个划线部分中找出与APPLE功能相同的一个。2023/3/2951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51页，总共63页。在迪凯瑟的调查中，语言学能测试是用匈牙利语进行的。结果表明，到达年龄小于16岁的人（共15名），全都达到或者接近母语者水平（语法判断成绩均在180分以上，只有1人例外，为170分，满分是200分）。到达年龄超过16岁的成人（共42名），只有那些语言学能超过平均水平的，语法判断成绩才接近母语者的水平（成绩在175分以上的共有6人，其中5人的语言学能超过平均水平）。语言学能成绩与这两组对象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09（不显著）和0.33（p<0.05）。2023/3/2952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52页，总共63页。而且，语言学能与在校学习时间也没有关系。换句话说，语言学能是独立地在起作用，而且只对成人起作用。对调查中涉及的语言结构的分析也支持这一结论。调查中，大部分到达年龄在16岁以上的人都没有把副词、冠词以及助词等语法知识学会；而基本语序、代词性别差异（如he和she）等结构，所有的调查对象都把它们学会了。迪凯瑟认为，基本语序等结构，特征突出，适合外显学习，因此才能被成人习得。2023/3/2953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53页，总共63页。依欧普（2005：432）的下面这段话，与迪凯瑟（2000）是一致的：40.尽管有一些因素能够显著地促进成人的语言学习，但这些因素本身并不能保证获得本族性。细微的、甚至很多不那么细微的语言特征似乎在躲避着成人，即使是在正式学习的情况下。只有儿童才能在不加注意的情况下习得语言当中的细微特征。关键期假说不能解释的例外，都具有很高的语言学能。2023/3/2954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54页，总共63页。非常有意思的是，在中介语理论刚刚出现的时候，塞林格（Selinker，1972）就提出过一个假想：学习者当中，大约只有5%能够达到母语者的水平。塞林格认为，这部分学习者使用的机制与其他学习者不同（详见8.2）（教材PP114-116）。2023/3/2955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55页，总共63页。4.6关键期假说在语言教学上的意义关键期假说研究的是年龄问题，因此，对于儿童语言教学和成人语言教学，关键期假说的意义是不同的。下面分别讨论。4.6.1关键期假说对于儿童语言教学的意义对于儿童语言教学，关键期假说引发的问题是，语言教学是不是越早越好？2023/3/2956第4章年龄和关键期当前56页，总共63页。4.6.1关键期假说对于儿童语言教学的意义对于儿童语言教学，关键期假说引发的问题是，语言教学是不是越早越好？首先需要明确，关键期假说中的年龄，指的都是移民到达目的语国家的年龄，而不是正式语言教学开始的时间。恰恰相反，在相关研究中，正式语言教学开始以及持续的时间，与学习者的终极状态一般没有关系。因此，如果在外语环境中，引用关键期假说来支持“语言教学越早越好”，那是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