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诗经・邶风・绿衣》之“绿衣”诗经邶风绿衣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试析《诗经・邶风・绿衣》之“绿衣”诗经邶风绿衣《绿衣》是《诗经》中一首著名的悼亡诗，朱熹《诗集传》曰：“绿，苍胜黄之间色。黄，中央之土正色。间色贱而以为衣，正色贵而以为里，言皆失其所也。”朱熹据此认为：“以比贱妾尊显而正嫡幽微”。“绿衣”到底作何解释，从毛传始，历代学者都曾议论过“绿衣”的含义，观点分为两派。毛亨在“绿兮衣兮，绿衣黄里”之后传曰：“兴也。绿，间色。黄，正色。”郑玄笺曰：“‘绿’当为‘�’，故作‘�’，转作‘绿’，字之误也。”“‘绿兮衣兮’者，言�衣自有礼制也。诸侯夫人祭服之下，鞠衣为上，展衣次之，�衣次之。次之者，众妾亦以贵贱之等服之。鞠衣黄，展衣白，�衣黑，皆以素纱为里。今�衣反以黄为里，非其礼制也，故以喻妾上僭。”（《十三经注疏》）由此可见，毛郑二者的分歧在于毛认为“绿”是与“黄”相对的一种颜色，“绿衣”就是一种“绿色的衣服”，郑那么认为“绿”是“�”的误字，“绿衣”当为“�衣”。

历代学者中有批评郑说同意毛说的，也有支持郑说的。孔颖达正义曰：必知“绿”误而“�”是者，此“绿衣”与《内司服》“绿衣”字同。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五服不言色，唯绿衣言色，明其误也。（《十三经注疏》）欧阳修在《诗本义》中认为：“毛谓‘绿间色黄正色’者，言间色贱反为衣，正色贵反为里，以喻妾上僭而夫人失位。其义甚明。而郑改‘绿’为‘�’，谓�衣当以素纱为里，而反以黄先。儒所以不取郑氏于诗改字者，以谓六经有所不通，当阙之以俟知者，若改字以就已说，那么何人不能为说，何字不成改也？况毛义甚明，无烦改字也，当从毛。”由此可见，孔从郑说与服饰礼制联系。欧从毛说，态度鲜明。而且后世大多学者都同意毛传的说法。

毕竟“绿衣”该作何解释呢？笔者认为郑说不成信，毛说值得商榷。

第一，郑玄之说自相冲突。首先，在解释诗旨时，他将“绿衣”释为“以绿这种间色为面的衣服”，而在诗前小序之后却笺曰：“‘绿’当为‘�’，故作‘�’，转作‘绿’，字之误也”。前后说法不一，令人难以捉摸。其次，郑孔之说从礼制启程，认为“绿衣”为礼制所无，故为“�衣”之误。然而，假若“绿衣黄里”当为“�衣黄里”，亦非礼制全体。近代学者黄焯在《毛诗郑笺评议》中有此论述：焯谨案，此诗宜从毛传。传于“绿兮衣兮，绿衣黄里”云：“绿，间色。黄，正色。”是毛所见本正作“绿”，不作“�”。信如笺说，“绿衣”可改为“�衣”，而下章“绿丝”亦可改为“�丝”乎？……古者衣里皆用素纱。若黑衣以黄为里，是正色之衣用正色之里，于诗义不成通矣。此不过借色之正间，衣之表里，以见妾宠妻弃耳，岂果有绿衣黄里之事哉。

其次，郑玄“字之误”之说穿凿附会。何为“字之误”？段玉裁《周礼汉考读考》云：“当为者，定为字之误、声之误而改其字也，为救正之词。形近而讹谓之字误，声近而讹谓之声之误。”依此说可下这样的结论，郑玄认为“绿”与“�”为形近而讹。从时间上看，郑玄是先注《礼记》之后又笺《诗经》，因而郑笺中可以找到注《礼》留下的痕迹。李富孙在《诗经异文释》中指出：郑笺《诗》有以《礼》释之者，“绿衣”为“�衣”，“说于农郊”为“隧”。盖郑长于说《礼》，故或以《礼》训《诗》。

《周礼・天官・内司服》曰：“掌王后之六服：

衤韦衣、揄狄、阙狄、鞠衣、展衣、缘衣。”郑注：“此‘缘衣’者实作‘�衣’也。”在这里，“缘”与“�”相通是可以理解的。从语音上看，“绿，从系录声”，“缘，从系彖声”（《说文解字》）。从语意上看，“缘，衣边”，“�，衣服的边饰”。二者的音义相近。然而“绿”与“�”虽相近，但音义区别太大。绿，《广韵》来母屋韵，�透母元韵。而且，未见其他古籍中有此例证，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向熹编《诗经词典》中对“绿”的解释只有两个义项，一是绿色，二是通“�”，草名，也叫王刍、荩草或�草，可以染绿色。《卫风・淇奥》一章：“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毛传：“绿，王刍也。”《释文》：“绿，《尔雅》作�。”《说文・�部》、《礼记・大学》引《诗经》都作“�竹猗猗”。郝懿行《尔雅义疏》云：“此即今淡竹叶也。其叶如竹，花色深碧……可以染绿，因而名绿。绿、�通也。”由此可见，绿与�相通有大量古籍例证，是事实，而未见“绿”与“�”相通。

前面提到过孔颖达的观法，他认为《周礼・天官・内司服》中的六衣之一有“绿衣”，故以此解训释《诗经》中的“绿衣”。这种照搬的方法是不对的，而且《内司服》以及后世注解中只有“缘衣”，没有“绿衣”，实在不知孔氏之“绿衣”从何而来。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郑说存在漏洞。对于毛说，笔者同意“绿为间色”，但同时认为“绿衣”并非“绿色的衣服”。

“绿色的衣服”与我国古代的服饰制度和古人的穿衣习惯不符。“上衣下裳”是我国古代一种根本的服饰制度。《易经》中说此制度为黄帝、尧舜时所创，取之于天地的形与色。天在上，地在下，故衣在上，裳在下；天未明时为黑色，地为黄色，故衣为玄色（即黑色），裳为黄色。白色、黑色、青色是平民服饰的常色。况且，“绿色”是一种较为低贱的颜色。扬雄曾说：“绿衣三百，色如之何矣？”注曰：“绿衣虽有三百，颜色杂，不成入宗庙。”古往今来，绿衣都是传统中的禁忌，即使衣服中有绿色，也只是作为一种点缀，而且颜色浅淡而偏于青色。例如《郑凤・子衿》中的“青青子衿”，是青色的衣领，“青青子佩”是青黝黝的佩玉带。《郑风・出其东门》中“缟衣綦巾”是暗绿色的佩巾，素色的衣服。

从《诗经》的表现手法来看，赋、比、兴是常用的手法。其中赋不同于比兴。赋是铺陈事实，是实写，而比与兴是以比方和起兴为特点，是虚写。《诗经》中绿色植物为开端的诗句已成为表达好像之情的固定套式，这些习用套语都是比兴手法的运用，不是实指。例如“采绿”系列：

终朝采绿，……终朝采蓝，……（《小雅・采绿》）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小雅・采薇》）

爰采唐矣？……爰采麦矣？……爰采葑矣？……（《�风・桑中》）

彼采葛兮，……彼采萧兮，……彼采艾兮，……（《王风・采葛》）

从以上所引诗句中可以看出这些绿色植物都是古代妇女经常采摘的对象，由于绿色是春天和青春的象征，因而在采摘这些植物时，难免会情不自禁地生发出思念之情。《绿衣》篇有三章以“绿衣”起兴，寓永记难忘之意，故《邶风・绿衣》中的男仆人公看到“绿衣”时感到青春不再，昔人已去，感慨万千。

经过时代的变迁，人们观念的变化，“绿衣”已经被赋予了新的含义，成为一个意象固定了下来，这种意象进入和读者的心中，达成了默契。并且，绿与青这两种颜色相近的颜色也逐步融合为一个意象。（《说文》：“绿，帛青黄色也”，是青与黄的间色。）《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游子荡不归，空床独难守”、“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里的青色或者是青春易逝的起兴，或者是人生苦短的慨叹，都开头具有了一种关乎男女的表现离别之悲或感伤情调色调。王安石“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姜夔“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如此”也是如此。大量运用“绿”意象并且运用得最告成的理应是唐诗宋词：李贺“凭轩一双泪，奉坠绿衣前”，北宋・贺铸的《绿罗裙》、五代・牛希济《生查子》中均有“记得绿罗裙，四处恋芳草”的诗句，南宋・张�有诗“潇洒绿衣长，满身无限凉”。明清笔记小说中也有大量“绿衣人”的形象。例如瞿佑《剪灯新话》里的一篇传奇《绿衣人传》，这个“绿衣人”是古代豪门大户里的侍妾。古典小说里的丫头经常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