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双驹装饰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苏州双驹装饰道日娜鄂温克族。1971年出世于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2022年开头发表文学作品。曾发表诗歌《宏伟的师魂》，散文《平凡中的宏伟》《故土的神树》，小说《情人节》《阿日迪的草原》等。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小男孩儿迎着阳光眯缝着眼抬头望着马背上略显疲惫的女人，委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女人急切勒住缰绳，跳下马，蹲下来，紧紧搂住小男孩儿说：“妈妈去你舅舅家借钱，你姐姐连忙就要开学上初中了，需要好多钱……”

女人躲过小男孩儿的眼，把下巴放在小男孩儿的肩上，擦了擦滑出眼眶的泪水，站起来，牵着斑点白马走到拴马桩旁，将马拴在马桩上。

小男孩儿紧跟过来说：“妈妈，阿爸骑马走了，没有做奶茶，和吉日嘎拉叔叔走的，我很饿……”

女人猫下腰，疼爱地抚摩着小男孩儿的脸蛋儿说：“妈妈给你烙油饼吃……”说着，站起身来牵着小男孩儿的手，母子俩走到周边长满杂草的牛粪圈旁，拿起柳条筐装牛粪，掺杂着尘土的牛粪渣随着女人翻动的手迎风飞扬起来，小男孩儿眯着眼睛说：“妈妈，姐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我想她……”

女人说：“姐姐开学前这几天留在姥爷家协助干点活儿……”

小男孩儿显得很不开心，低着头用力踢了踢身边的那堆枝叶已经干燥的马莲花，扬起的尘土落在小男孩儿并不明净的鞋子上，孩子身上也满是尘土，女人视若无睹，拎起装满牛粪的柳筐略微吃力似瘸非瘸地走着，整个身子向拎筐的一侧倾斜着，粪筐不时地磕在右腿上。小男孩儿有意落在母亲的身后，一路踢着地面，尘土飞扬地带着哭腔跟来，说：“吉日嘎拉叔叔说了，妈妈走了，只要姐姐，不要我了，您是不是做完饭又要走啊……”

女人停下脚步，回过头，皱起眉头说：“你不是饿了吗，还不快走，妈妈给你做完饭得加紧去舅舅家帮你舅妈干活儿……”

这下小男孩儿憋红了脸，眼泪夺眶而出喊道：“我说什么来着，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只要姐姐，呜呜呜……”

小男孩儿再也忍不住了，顺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快节奏蹬着双脚，在扬起的灰尘里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心里的委屈。

女人放下粪筐，快步走过来，愤怒地用右手拽起已经花了脸的小男孩儿，举起的要打小男孩儿的左手，落在小男孩儿的身上时，变成了轻轻地扑打着小男儿身上的灰尘，弥漫心酸地说：“姐姐要开学要到镇里上初中，妈妈务必扶助舅妈干活儿赚钱，要不她没钱上学，怎么办啊，你想不想让姐姐去上学呢？”

小男孩儿哭声小了，哼哼唧唧地说：“我也要跟您一起去行不行啊，我去了舅妈家确定不顽皮，就和巴日思（狗的名字）玩儿，行吗？”

女人无奈地说：“你想不想让阿爸每日喝酒啊？”

小男孩儿眼泪巴叉地说：“不想……”

女人说：“不想，你就留在家里看着阿爸，你要是在家阿爸就不会四处乱走喝酒，由于他得给你做饭，他怕你畏缩，晚上也不会出去喝酒，知道吗？等姐姐一开学我就回来，明白了吗？”

小男孩儿又一次放声大哭起来，说：“可我想您，还想姐姐怎么办啊？”

女人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回屋去，你是男子汉，要看好家，妈妈给你烙油饼，做奶茶，我的儿子最听话……”

在这个还算宽大厨卧厅一应俱全的空间里，飘满了奶茶香，女人汗津津地把油饼端到儿子面前，小男孩儿饥饿的肚子经不住油饼的诱惑，暂时把母亲要离开的事儿忘在一边了，津津有味地吃着……女人趁机把屋里屋外清洁得干明净净，拾掇好自己的衣物后，望着吃得满头大汗的儿子说：“儿子，你是男子汉，阿爸不在的时候你得看好家，不能让别人随意拿走咱家的东西，不能让不熟悉的人进屋里来，听明白了吗？”

小男孩儿终究又从吃着油滋滋的油饼，喝着香喷喷的奶茶的喜悦和得志感中跳了出来，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还没来得及洗的黑乎乎的脸无声地淌下来，一道一道的，混成一片成了大花脸。

女人强行拉着儿子走到洗脸盆前，不由分说地用力儿擦洗起小男孩儿的脸，小男孩儿貌似被水呛到了，冒出了鼻涕泡。在小男孩儿呜啊的叫声中，女人又用力儿给儿子擤鼻涕，小男孩儿终究摆脱了洗脸盆，大喘一口气，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女人见状把手舞足蹈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说：“你要相信妈妈，你和姐姐都是妈妈的心头肉，你再忍一段时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小男孩儿的眼泪和鼻涕又一次毫无留存地在女人的肩上汇成了小河。

女人蹲下来，再一次用怜悯的语气对小男孩儿说：“妈妈知道你分外分外想姐姐和妈妈，妈妈和姐姐也想你，可是家里不能没人，除了爸爸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你要看好家，还有爸爸……你得管住爸爸，不能让他喝酒……”

女人正打定着要拿走换洗的衣物，邻居家的儿媳骑着马展现在窗前，向屋里探头大声喊道：“喂！真是你回来了，我望见外面拴着的你弟弟的斑点白马，一猜就是你回来了……”说着跳下马，趴在窗台上说，“哎呦呵，你真要走啊，孩子太可怜了，你们两口子真迷信啊，我公公家的马也下过双驹，可这几年日子过得比以前还红火，人家的马下双驹都欣喜得不得了，到你们家怎么它就变得不吉利了？”

低头不语的女人，抬起头说：“我也不想总是由于这事儿吵架……”

邻居家儿媳说：“我过来看看你，你毕竟是怎么想的？”

女人说：“怎么想啊，他这辈子也戒不了酒，我也不想回来了。”

邻居家的儿媳笑道：“看你口是心非的样子，明明放不下还跑什么呀！”

女人红了脸说：“我得走了，趁他还没回来，我不想再吵架……”说着，又抚摩着小男孩儿的头说，“儿子，好好看家……”

邻居家的儿媳摁住女人解开缰绳的手，把女人的马又拴在马桩上，说：“听我说，老嘎查达说了，草场分得不好，贷款没贷上不是马下了双驹才出的事儿，分草场啊贷款啊你得到苏木或者旗里找领导就能解决。分草场的时候咱们队里草场不好的都去找过苏木领导，虽然没都解决，但至少找回一半儿是好的……”小男孩儿用力抓住女人的前后衣襟，脸紧紧贴在女人臀部侧面，女人禁不住心酸的泪水夺眶而出，低下头，不住地抚摩着儿子的头，说：“那匹枣红色的母马是我陪嫁过来的，他说是我带来了累赘和灾难……”

邻居家的儿媳略显冲动地打断了女人的话，又重申道：“那又怎么样啊，都说马下双驹是不祥之兆，可我公公家日子过得比以前还红火，那对双驹，他们哥俩一人一匹，骑了好几年了，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人畜平安……

“至于丢了的那头带犊奶牛，确定是被狼掏了，这草原上谁家的牲畜没出过事儿啊！

“这事儿要是赶到一起那就显得蹊跷，其实一点儿也不蹊跷，那个铁公鸡吉日嘎拉最近每日陪着你家那位喝酒，其实你好好想想，你们两家草场是紧挨着的，东西划分的话就现在这样，不好的都在你家这边，要是南北划分的话你们两家正好是好一多半儿，坏一小半儿……”

女人猛然抬起头，擦干眼泪恍然大悟地凝望着邻居家的儿媳妇。

邻居家的儿媳妇诡秘地笑了笑说：“我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来给你唠叨唠叨……”

女人说：“这些话你讲给他听，这几年事儿一不顺就跟我吵吵闹闹的，杀了枣红马和双驹，他喝了酒就动手打我，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女人仰起头，望着远处墨绿色连绵的山丘，用力扒拉了几下儿子的头，眼泪又夺眶而出，说：“不是为了我儿子，我早就不回来了……”

邻居家的儿媳妇哈哈笑着说：“那就抱着儿子走吧，本来就放不下这个家，还嘴硬……”女人听了这话越是禁不住泪流满面。邻居家的儿媳妇凑过脸来淘气地说：“人家除了喝酒无意闹腾一下以外，还真是能干，你要是真能放下，不早抱着儿子走了吗？”又一本正经地略作斟酌后说，“这事儿由我来说的话那是挑拨离间了，你呀加紧回去，让你弟弟领着你那个能说会道的弟妹来，一家人好说话，深了浅了都没关系。

“再让你弟弟领着你家那位去找苏木领导，我再让我家那位和他那个在苏木上班的同学说一声，这事儿确定能成。

“好好的家不能就这么散了，以后不要一遇到事儿就吵吵闹闹的，多和别人磋商磋商……”

小男孩儿见女人哭了，便用力儿晃动着女人的身躯，懂事儿地说：“妈妈，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

女人眼里闪着感恩的泪光，用力儿对邻居家的儿媳妇点了点头，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也明白多了……”

邻居家的儿媳妇叹了口气说：“我也是看你们两口子太单纯，没坏心眼儿，才过来唠叨唠叨，以后遇事儿看看别人都怎么处理的，别就知道哭，躲着跑。”

女人将泪水用衣袖沾了沾，说：“我熬了奶茶，在锅里，还热着呢，你进来喝点茶……”

“不喝了，你姐姐的女儿还寄养在你家吗？你娘家条件好，为什么不把孩子放在那里，你负担太重了。”

女人无奈地说：“姐姐去世后，姐夫再婚了，孩子不容许去那里，生活条件又不好，我怕孩子失学。”

“你呀，就是个费神的命……”

“哎，没手段，姐姐在的时候家里活儿忙，孩子一向放在娘家，那时我还没结婚，现在姐姐没了孩子就更离不开我了。”

“你那个弟妹嘴巴太厉害，和这个孩子也弄不到一起……”

“喝点茶再走吧……”

“茶我就不喝了，我还得回去放牛犊，你呀，快点回娘家吧，让你弟弟他们快点来把这事儿说明白，我想快到中午了，你家里的也该回来了，我一会儿让我家那位过来不让你孩子他爸再出去，快去吧……”

邻居家的儿媳妇猫下腰，摸了摸小男孩儿潮乎乎的脸蛋儿，说：“看把孩子吓的，或许你走了不回来，不要他们爷俩了，呵呵呵……”小男孩儿倔强地躲到母亲的身后，紧抓着女人的衣襟一刻也不松手。女人疲惫僵化的脸庞有了一丝笑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