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的个性人格与小说界革命的内在联系,近代文学论文

梁启超的个性人格与小说界革命的内在联系,近代文学论文文学风气的潜易变化首先与社会文化的整体转型密切相关，但创作主体人格内涵的丰富与变化是影响文学变革的核心动因之一。同样，小讲界革命的发动及其成败得失与梁启超的个性人格亦密切相关。近年学界对小讲界革命的研究多着眼于文学史或社会文化思潮的演变，对梁启超本人人格与小讲界革命之间关系的挖掘则显得缺乏。实际上，梁启超所提出的魁儒硕学、仁人志士的当代小讲家的理想人格为小讲界革命之酝酿树立了典范的气力，其新民人格的追求与实践成为小讲界革命的重要内驱力之一，小讲界革命的缺失与梁启超本人流质易变的个性人格更是有密切的联络。基于这样的认识，本文试从人格与文体交互影响的角度，对梁启超的个性人格与小讲界革命的内在联络作全面深切进入的讨论。一、魁儒硕学，仁人志士与小讲界革命之酝酿小讲界革命的正式发起以1902年梁启超开创办理(新小讲〕杂志，并发表(论小讲与群治之关系〕一文为标志。但实际上，从1897年开场，梁启超在(变法通议论幼学〕、(译印政治小讲序〕、(饮冰室自由书〕等论文中，已经开场了小讲界革命的酝酿。在这里期间，小讲创作主体与小讲革新之间的关系一直是梁启超考虑的主要问题之一。他批评中国传统的小讲家多为小有才之人、儇薄无行者，以他们的人格与才能，所创作出来的只能是诲盗诲淫的小讲。在译印西方政治小讲的经过中，梁启超初步感悟到国外小讲家不同于中国传统小讲家的人格特点:在昔欧洲各国变革之始，其魁儒硕学，仁人志士，往往以其身之所经历，及胸中所怀政治之议论，一寄之于小讲。往往每一书出，而全国之议论为之一变。在梁启超心目中，魁儒硕学，仁人志士将道德、知识、经世的追求完美融合，乃政论家与文人的结合体，正是当代小讲家理想人格之具体表现出。梁启超所胪列的魁儒硕学，仁人志士主要指日本与西方的进步文人，包括日本的柴四郎、矢野龙溪、末广铁肠等政治小讲家，拜伦、伏尔泰等也属于这一行列。梁氏所树立的魁儒硕学、仁人志士的当代小讲家的人格形象在小讲界革命中产生了强大的示范作用，成为他自个及晚清小讲家们仿效的典范。那么，魁儒硕学、仁人志士的人格内涵有哪些特征?与小讲界革命到底存在如何的关系?首先，仁人志士是对小讲家道德人格的理想要求。梁氏称西方小讲家为仁人志士，固然沿用的是传统儒家的人格概念，与儒家内圣外王的人格理想一脉相承，然其内涵却表现出西方文化冲击下的蜕变，已经与当代知识分子的本质极为接近。梁启超的仁学思想遭到康有为和谭嗣同的深入影响，尤以谭嗣同的影响为大。从他关于仁的阐释中，我们看到梁启超所看重的是在仁学思想基础上所构成的烈士人格，这种烈士人格也就是他所讲的志士人格。志士人格强调的是将内圣转化为经世的实践，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在近代救亡图存的语境中，这种志士精神具体表现出为一种烈士精神，也就是以救中国为下手，以杀身破家为究竟，为了民族振兴、国家富强而甘愿先众人而流血，无条件地献出自个的生命。在日本文化的影响下，梁启超对幕末志士的人格表现出极大的倾心爱慕，并专以吉田松阴等日本志士自任。他在流亡日本的途中写下长诗(去国行〕:尔来明治新政耀大地，驾欧凌美气葱茏。旁人闻歌岂闻哭，此乃百千志士头颅血泪回苍穹。称扬日本志士的牺牲精神。在(三先生传〕与(记东侠〕中，梁启超将近代日本的兴起归功于坂本龙马、西乡隆盛等志士群体。梁氏心目中的志士是任侠尚气的改革者的形象，他们富有牺牲精神与好动精神，具有传统儒生所不具备的新型的人格特征。梁启超之所以推崇柴四郎、矢野龙溪、拜伦、伏尔泰等西方文学家，是由于他们虽为文人却拥有志士的人格精神。如拜伦:入意大利机密，为着希腊独立，舍己忘身帮他。这种人格，真是值得崇拜，不单以文学见长哩。这些文人的人格之所以值得崇拜，是由于他们不单以文学见长，而是直接介入国家政治改革，自觉担当起国家精神领袖的职责，以小讲而产生左右世界之力。与西方相反，中国传统主静顺从的价值观对志士豪杰往往采取压制的态度:事涉求新，辄生阻力，法图稍变，必多业障。凡少年意气，妄事更张，沽名市誉等语，不惜钳制海内豪侠任气之士，同归凘灭。在这样的思想背景下，传统小讲创作基本把持在那些小有才之人的手上，以致诲盗诲淫，不出二者，故天下之风气，鱼烂于此间或莫知。作为一个文人型的政治家，梁启超寄希望于充满牺牲进取精神的志士型小讲家的出现，以改变中国萎靡的社会风气，为国家进步带来改革的动力。其次，魁儒硕学，指知识与学问的淹博，这是对小讲家学术修养的要求。梁启超在肯定人格的道德本原的前提下，对人的智识同样非常重视，他将志与智视为人格修养中相互联络又必不可少的两大要素，二者缺一不可。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梁启超将仁人志士与魁儒硕学并用，并将其视为当代小讲家的理想人格。与传统儒家观念不同的是，梁启超的智不限于四书五经，而是强调将中学和西学的研究结合起来。他在(湖南时务学堂学约〕中提到:今时局变异，外侮交迫，非读万国之书，则不能通一国之书。使学者于中国经籍大义悉已痛彻，根柢既植，然后以其余力肆力于西籍。夫如是方谓之学。更具创始性的是，梁氏赋予知识分子的智力活动以宏大的意义:天地间唯一无二之大势力，何在乎?曰智慧罢了矣，学术罢了矣。除科学、哲学、政治学等西方科学之外，梁启超将文学也列于左右世界的学术之行列。他称扬法国福禄特尔、日本福泽谕吉、俄国托尔斯泰等文人以其诚恳之气，清高之思，美妙之文，能运他国文明新思想，移植于本国，以造福于其同胞，此其势力，亦复有伟大而不可思议者也。以魁儒硕学称小讲家，梁启超关注的显然不是他们的小讲创作才能，而更多看重的是小讲家所具有的中西方文化的素养以及他们借助小讲对社会所产生的宏大作用。这也预见了在后来的小讲界革命中，梁启超何以会对日本的烂漫派作家视而不见，却将艺术上粗劣的政治小讲取为中国新小讲的范本，并在(新中国将来记〕的创作中为表示出区区政见，宁愿舍弃对小讲的艺术追求。标榜小讲家魁儒硕学、仁人志士的人格精神，透露了梁启超试图以小讲作为政治改革武器的宗旨目的，实际上已经拉开了小讲界革命的序幕。我们看到，梁启超对西方小讲家魁儒硕学，仁人志士的人格描绘叙述带有夸大性的理想色彩。小讲在西方文学中拥有崇高的地位，这是事实，但魁儒硕学，仁人志士往往每一书出，而全国之议论为之一变则是一种有意无意的夸大。梁氏之所以树立起魁儒硕学，仁人志士的理想形象，虚构以小讲治国的幻影，乃是出于政治变革的需要。不但梁启超自个专以仁人志士自任，率先在中国发动了小讲界革命，他所推崇的这一理想型的小讲家形象也得到了当时文人的普遍认可。李伯元提出:欧美化民，多由小讲其从事于此者，率皆名公巨卿，魁儒硕彦，察天下之大势，洞人类之颐理，潜推往古，豫揣将来，然后抒一己之见，著而为书，用以醒齐民之耳目。蔡奋也有过类似的阐述。梁启超的这一提法之所以为士大夫所广泛接受，是由于魁儒硕学，仁人志士从事小讲创作的发现，改变了以往鄙薄小讲的传统观念，提高了小讲家的身份地位，为士大夫创作小讲提供了理论上的根据。魁儒硕学，仁人志士以典范的气力引领晚清文人将小讲创作与国家政治改革结合起来，进而有力地酝酿并推动了小讲界革命的进行。二、新民人格与小讲界革命之发动梁启超1899年所提出的魁儒硕学、仁人志士形象强调进取精神与改革志向，为小讲界革命之酝酿树立了人格典范的气力。随着对日本及西方文化的进一步了解，他意识到日本志士文化对尚武精神的片面强调所带来的道德风俗的败落，遂开场强调志士道德人格的修养。经过几年的考虑与酝酿，梁启超提出了新民人格的设想。新民不但拥有改革者所拥有的志士精神，同时强调公德与私德并重，民德、民智、民力兼备。较之魁儒硕学、仁人志士，新民人格理想的内涵更为丰富，与小讲界革命的关系愈加密切。当前学界对新民的内蕴与意义已不乏深切进入研究，但对于新民与小讲界革命的关系，则多集中在思想层面，未见从人格与文体之关系的视角进行讨论。实际上，梁启超之所以能担当起小讲界革命的重任，其新民人格的追求与实践乃是重要的内在驱动力之一。就梁启超来讲，他所具有的爱国利群的道德情怀、深切厚重淹博的学识修养和进取创新的人格精神与小讲界革命的关联最为严密。首先，梁启超以为，具有新型理想人格的新民，必须是利群爱国的。他讲:人之所以贵于他物者，以其能群耳。使以一身孑然孤立于大地，则飞不如禽，走不如兽，人类翦灭亦既久矣。因而，他提倡新民人格必须拥有利群的公德，而这种公德的主要表现就是深切厚重的爱国情感和强烈的国民责任意识。这种爱国的品格不仅具体表现出在梁启超的人格理想中，更具体表现出在他的个体实践中。在写给孙中山的信中，他曾讲:办事宗旨，弟数年来，至今未尝稍变，惟务求国之独立罢了。若其方略，则随时变通。但能够救我们国家民者，则倾心助之，初无成心也。梁启超的思想处在不断的流变之中，但其新民理想和爱国宗旨始终未变。介入维新变法，开创办理报刊进行启蒙宣传，由拥袁而变为反袁，由主张君主立宪而变为拥护共和，正是他爱国品格的实际具体表现出。也正是在爱国利群的理想和情怀的推动下，梁启超发动了小讲界革命。(论小讲与群治之关系〕被以为是小讲界革命的宣言。在这篇论文的开篇，梁启超便斩钉截铁地提出: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讲。故欲新道德，必新小讲;欲新宗教，必新小讲;欲新政治，必新小讲;欲新风俗，必新小讲;欲新学艺，必新小讲;乃至欲新人心，欲新人格，必新小讲。结尾又再次强调:故今日欲改进群治，必自小讲界革命始!欲新民，必自新小讲始!明确提出发动小讲界革命的目的是为改进群治和新民服务，而新民人格的培养亦成为小讲界革命的重要任务之一。作为小讲界革命的开山之作，(新中国将来记〕充分展现了梁启超新民人格的追求。小讲从西历二千零六十二年岁次壬寅中国人民举行维新五十年大祝典开篇，倒叙六十年来中国之存亡绝续大关头的历史。梁启超的思想建立在对中国将来的设想与希望上，通过开发民智、鼓舞民气、养成民德，实现国家富强和民族独立。作为梁启超的化身，小讲的主人公黄克强和李去病对改进与革命展开了剧烈的辩论，尽管二人方略不同，其最终目的却正如梁启超一样，惟务求国之独立罢了。他们对中国国民性的落后深感痛心，将新民视为救国的当务之急。二人欧洲游学的目的乃在一则广集寰宇的智识，二则实察世界的形势，为将来报效国民更有把握。他们以国家主人翁的姿态，自觉承当起救国民于水火的社会责任，这正是梁启超爱国利群的新民人格在小讲中的投射。其次，梁启超将民智的开发视为新民人格培养的主要目的之一。他意识到智力教育的缺乏是中国遭受耻辱的根本源头，智力启蒙是复兴中国的重要一步。梁启超宣称:世界之运，由乱而进于平，胜败之原，由力而趋于智，故言自强于今日，以开民智为小讲虽没有能完稿，却创下了多个政治小讲，晚清小讲的中途流产及艺术上的粗糙与梁启超的变化流转的个性有着很大的关系。除了兴趣的广泛多变，梁氏又是一位极能服善的人，他并不谬执他自个的成见，他能够完全抛弃了他自个的主张，而改从别人的。这大约又是他的善变的原因之一。梁启超的多变，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不断接受师友观念的影响，甚至能够讲是从善如流。新小讲创作的中途流产，与康有为的干预有很大的关系。梁启超办(新小讲〕报期间，专欲鼓吹革命。康有为屡次致信，要求他放弃革命言论。梁启超极为惶恐，遂改变自个的主张而顺从康有为，但私下里对革命观念并未完全放弃。梁氏这种思想情绪的变化，在(新中国将来记〕中通过主人公黄克强和李去病关于革命还是改进的辩论得到了反映。在他开场创作小讲不久后，康有为即布置他远去美洲，这期间梁启超完全放弃了革命论。既然革命论已经放弃，让他怎样处理小讲中持革命观点的重要人物李去病?这部小讲的中途搁浅就成为必然的结局。梁启超的变易性虽然由于时局发展的迅速和出于策略的考虑，但也与他个性人格的矛盾性有关。他曾讲:一人身上，矛盾处极多，现实与理想相矛盾，现实与将来相矛盾，个性与群性相矛盾。情感与理智的冲突，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个性与群性的冲突，这种种的矛盾与小讲界革命的缺失严密相连。其一，情感与理智的矛盾。梁启超的个性，基本上属于浪漫型、情感型。他很容易被情感所支配，却又表现出高度的道德感和社会责任感、责任感，所以一生常处在情感与理性交战的矛盾中。这一矛盾在小讲界革命中有明显的表现。从主观情感上，梁启超对小讲并不感兴趣，甚至对小讲持轻视的态度，但从理智上，为了政治启蒙的需要，他又竭力抬高小讲的地位，将小讲誉为文学之最上乘。梁启超并非不明白小讲创作的艺术规律，他也意识到(新中国将来记〕的连篇累牍，毫无趣味，但理智驱使他选择既欲发表政见，商榷国计，则其体自不能不与寻常讲部稍殊。这是导致小讲艺术粗糙的重要原因。同时，这种理智与情感的不和谐也注定小讲界革命难以顺利推进，后期梁氏的放弃小讲回归诗歌就是一个最好的明证。作为一个情感丰富热烈的人，梁启超对以言情为本质的诗歌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前期为了政治的需要，他在理智上选择了小讲，但革命宣传的任务一旦完成，脱离了政治的束缚，他的情感至上的天性遂占上风，诗歌开场成为他关注的重心，而小讲则遭遇了冷眼。其二，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梁启超天性乐观浪漫，终生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且有着实行理想的决心和意志。然而理想在现实面前往往遭遇尴尬，连他自个也意识到现实与理想相矛盾，现实与将来相矛盾。(新中国将来记〕的没有能完成与梁启超人格的这一矛盾性不无关系。这是一部想象中国将来的小讲，但当时就曾有评论家预言其必不能完成，由于(新中国将来记〕者，乌托邦之别名也，不能不作此想，而断无此事也。演中国之将来，不能不以今日为过渡时代。盖今日时势为将来时势之母也。然是母之断不能生是子，梁任公知之矣，而何能强其生乎?其生则出乎情理之外矣。从前五回来看，梁启超始终处在理想和现实的矛盾之中，假如要继续写下去，他势必难以解决怎样从现实一步步走向理想的问题，这是(新中国将来记〕难以为继的主要原因之一。其三，个性与群性的矛盾。梁启超充满激情，他所创始的笔锋常带感情的新文体曾风行一时，但在小讲上其文学创造力却显得疲软，(新中国将来记〕明显的局限之一在缺乏艺术个性。这一缺陷的构成与梁启超个性与群性相矛盾的人格特质有一定的关系。梁启超的人格理想乃在提倡个人人格与社会普遍人格的互相合一，最终的目的是追求二者的双重实现。但随着民族矛盾的激化，国家兴亡成为知识分子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个性与群性，个人人格与社会普遍人格往往处在矛盾对立的状态。梁启超固然提倡自由，但始终十分强调群体与国家对个体的优先意义。这一矛盾表如今小讲中，就是将小讲作为政治斗争的武器，结果就是对外部世界的热情压倒了对自我的体悟，无比强烈的政治意识掩盖了个体情感的生动性、丰富性和详细性。这就导致了政治小讲艺术个性的缺乏。艺术个性并不是像(新中国将来记〕那样将人物当成自个的传声筒，在小讲中慷慨激昂地发表一些个人的议论，而是要表现作家的个性人格，表现人生体悟，表现人的内心世界，以及对人类命运的关心，而这恰恰是梁启超所提倡的以表现群性、启蒙民智为目的的小讲界革命所不具备的。对此，梁启超晚年其实是有所反思的。他意识到要想真正地改变社会，就要提倡学者的人格:所谓学者的人格者，为学问而学问，断不以学问供学问以外之手段。故其性耿介，其志专一，虽若不周于世用，然每一时代文化之进展，必赖有此等人。梁启超讲的是学术，其实也包括了文学，当然也包括小讲。这种为学问而学问的学者的人格与他所推崇的魁儒硕学，仁人志士和新民人格有了很大的不同，它摒弃了以小讲治国的观念，开场重视艺术本身的价值，并试图找回作家自个的艺术个性。可梁启超的这种大彻大悟并未对近代小讲产生根本性的影响，小讲界革命注定成为一场早产的革命，并继续带着它先天的缺陷制约着以后的小讲发展。由上可见，梁启超流质易变的个性人格是造成小讲界革命先天缺失的重要因素。然而，文品并不全由人品决定，艺术的传统，时代的风气对作家创作的影响很大，很少作家能够抗御住这种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