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市场经济与人性

“市场经济”是最人性的还是反人性的？（）“市场经济是一种制度性结构，就像我们最易遗忘的，它只出现于我们这个时代，而且仅是部分地出现。”在人类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里，在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社会中，占主流的思维方式是反物质、反增长的。有攫取欲的人往往被放在社会的最底层，除非他们的成功来自武力征服。18世纪英国早期资本主义社会中，当时的大多数英国人仍然认为商人是不可能成为“绅士”的。“市场经济意味着一个由诸多市场组成的自发调节的系统”；“它是一种由市场价格引导并且仅仅由市场价格引导的经济”自我条件的市场，“这样一项冒险事业具有在人类历史上完完全全前所未有的性质。”（37）一再强调——尽管19世纪对自发市场的鼓吹一浪高过一浪，“但通过交换来获取利益和利润这样一种动机，在此之前确实从未在人类经济中扮演过重要角色。尽管市场这种制度自从新石器时代之后就相当常见，但从来没有扮演过超出经济生活的附带现象的角色。”（37）资本主义经济学的辩护：亚当·斯密认为，社会中的劳动分工依赖于市场的存在，或者说依赖于人类的“互通有无，物物交换，互相交易的天性（propensitytobarter,truckandexchangeonethingforanother）。后来逐渐演化出现代经济学的“经济人”概念。斯密——“虽然人们从分工得到许多好处，但一开始，分工并不是任何人的智慧结晶；没有人一开始就看出分工会带来普遍的富裕，也没有任何人刻意想利用分工让社会普遍富裕。分工的形成，是因为人性当中有某种以物易物的倾向；这种倾向的作用虽然是逐步而且缓慢的，也完全不问分工是否会产生广泛的效用；然而分工却是这种倾向必然产生的结果。”“一如我们利用相互约定、交换或购买的方式，从他人身上取得绝大部分自己所需的帮忙，追根究底来看，导致目前这种分工状态的，也正是我们这种相互要求交换的倾向。譬如，在狩猎或游牧部落里，有某个人在制作弓矢方面比其他人更顺手、更巧妙。他时常拿制成的弓矢，跟同伙交换牲口或猎物；最后，他发现，用交换方式得到的牲口与猎肉，比亲自到野外猎捕得到的还要多。因此，基于自利的考虑，制作弓矢便渐渐成为他主要的工作。于是，他变成某种专业的武器制造者。”“如此这般，每个人都发觉有把握随时根据自己的需要，拿自己生产出来的剩余部分（即超出自己需要消费的部分），交换别人生产出来的剩余部分；人们就是因为有了这种确实的把握，才各自致力于某种特殊的行业，从而将每个人身上所有的才能或天分，发挥与磨练至最完美且适合各特殊行业的境界”经过斯密、斯宾塞、米塞斯和李普曼等人的努力，“经济人”成了无须争论的自明公理。而“经济人”假设意味着，人都会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自私是天经地义的。“一大群政治经济学、社会历史学、政治哲学以及一般社会学的从业者都步斯密的后尘，纷纷建立起相互交换的原始人的模型，并以此作为他们相应学科的公设。”（38）波兰尼指出，“人既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可以亲社会，也可以反社会；可以小肚鸡肠，也可以慷慨大度；既可以珍视此一系列价值，也可以珍视彼一系列价值。”（41）“人类的经济是浸没（submerged）在他的社会关系之中的。他的行为动机并不在于维护占有物质财物的个人利益；而在于维护他的社会地位，他的社会权利，他的社会资产。只有当物质财物能服务于这些目的时，他才会珍视它。不管是生产的过程还是分配的过程，都不曾与维系于财物占有的特定经济利益相联系；相反，这种过程的每一步都结合于一定的社会利益，是这些社会利益最终保证了必要的行动步骤被采取。”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中，个人的经济利益极少是至高无上的。因为这种社会以集体的方式保证每个人的经济利益。个人不会面临失业、破产、饿死等的威胁。例如——研究饥荒史的人会注意到：在部落社会、传统社会里，饥荒的出现往往是成片的。通常是一个村落、部落、地区整体地遭受饥荒，而不会是某一家人遭受饥荒，其他人安享太平。印度在传统社会很少出现饥荒，18/19世纪之后却频频遭受饥荒的打击。在部落社会里，保持社会关系比占有财富、利益最大化重要得多。一个人忽略公认的礼物或规范，他就割断了自己与社会的关系，变成社会的弃儿，到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无人施以援手。所有社会都是相互的，履行这些义务也就最好地实现了个人的平等交换。至今为止，在南太平洋、非洲、拉美等地，仍有大量部落社会。部落社会有三个特征对称性，即种族为每个分支配备一个姐妹组织。其次是中心性，即每个社会有中心点，有个最高权威；以家庭经济为依托。由此产生经济生活的三个原则：互惠（reciprocity）(家庭和亲属关系)再分配（redistribution）家庭经济原则（householding,economia）与对称性相对应的是互惠性，主要通过社会的性别组织即家庭和血缘关系来发挥作用。每个人承担不同的任务，然后互相帮助。中心性保证了再分配的可能，比如猎人打到猎物要上交，中心权威通过再分配保证没打到猎物的人也有饭吃。以家庭为单位，为自己的用途而生产，而不是为了获取最大利润，当成商品生产。总之，在部落社会里，“利润的想法是受到禁止的；临机应变和讨价还价行为是受谴责的；慷慨的赠予被称赞为一种美德；所谓的以物易物、事物交换和对换的自然倾向是不会出现的。”（波兰尼）经济制度仅仅是社会组织的一个职能。部落社会的三个原则决定了它们不需要太多贸易和市场。波兰尼：“无论如何也不能由此推断：此类的社会经济原则仅仅局限于初民状态或者范围狭小的共同体当中；也不能想当然地认为一个不追求获利、没有市场的经济一定是简单的。”小到一个狩猎或捕鱼的共同体，大到一个专制社会，“经济体系都是依靠非经济动机得以运转的。”直到西欧封建制度结束时，所有经济制度，都是依照互惠、再分配或家庭经济原则中的一种或几种原则的组合而组织的。总之，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利润动机在人的行为中极不显著，风俗习惯、巫术、宗教、法规的作用更大。经济是嵌入（embedded）在社会关系、伦理关系之中的；而市场仅仅是社会的附属特征。一个例证，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伦理社会中，夫妇、父子情如一体，财产是不分的。而且父母在堂，则兄弟等亦不分；祖父在堂，则祖孙三代都不分的，分则视为背理(古时且有禁)。——是曰共财之义。”“亲戚朋友邻里之间，彼此有无相通，是曰通财之义。通财，在原则上是要偿还的；盖其分际又自不同。然而作为周济不责偿，亦正是极普通情形。还有遇到某种机会，施财亦是一种义务；则大概是伦理上关系最宽泛的了。”“要之，在经济上皆彼此顾恤，互相负责；有不然者，群指目以为不义。此外，如许多祭田、义庄、义学等，为宗族间共有财产；如许多社仓、义仓、学田等，为乡党间共有财产；大都是作为救济孤寡贫乏，和补助教育之用。这本是从伦理负责观念上，产生出来的一种措置和设备，却与团体生活颇相近似了。”大量史料证明，古代印度和伊朗社会也大致是这个样子。因此，亚当·斯密对人的本质和社会规律的判断是错的，是主观臆断，没有根据的。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学的批判——“经济学家们的论证方式是非常奇怪的他们认为只有两种制度:一种是人为的，一种是天然的封建制度是人为的，资产阶级制度是天然的。经济学家所以说现存的关系(资产阶级生产关系)是天然的，是想以此说明，这些关系正是使生产财富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