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 追忆史铁生

本文格式为Word版，下载可任意编辑——史铁生追忆史铁生知道史铁生离开的消息，连续几天，仿佛总是置身于与他相关的片断之中。1988年5月，我当日时所在的电影厂派我到北京联系，《人民文学》的向前大姐介绍我熟悉了李陀，有一天上午，李陀带我到雍和宫大街26号。临街的木门，平房，史铁生就在里面的轮椅上。前后来了两拨人，铁生举着一只大号的可乐瓶子，前后穿梭，亲自给每位挚友倒上可乐，他把轮椅转得快速，笑容璀璨。那次聊了什么呢?我记得的，有老鬼的《血色黄昏》，还有他与别人合作的电影剧本。

之后又自己去了几次，由于近，几乎是拔腿就到了，我住在中国青年出版社接待所的地下室，连车都不用坐。

每次都有别的挚友，我听他们闲聊，并不插话。只有一次，没有别的人，我说我推你出门散漫步吧，他说好。我把他推到了地坛门口，已经是七月，天已热，我买了两根冰棍，一人一根，吃完冰棍我就把他推回去了，由于天太热，还有些闷，出汗。

1996年6月，一伙人要到瑞典加入一个名为“沟通”的文学会议，那时候出国很难，我办的是因私出境，需要有经济担保。我抉择放弃。恰好陈村从上海来，我陪他去看铁生，铁生刚买了一辆电动轮椅，性能不错，他在屋子里前进、倒退、绕弯，很是兴致。之后他挪到旧轮椅上，让陈村和我也在新轮椅上试试，动这个：前进，扳那个：倒退，他得意地指示我们，就像一个与挚友共享新玩具的大男孩。完了他说为什么不去(瑞典)?出去玩玩多好，他报告我可以“自我担保”，即借上四千美金存到自己的存折上，让银行开证明就行。临动身他又特意打来电话，交代我确定要多带一双鞋，万一在瑞典鞋子坏了，在那边买一双可就太贵了。在瑞典十几天，我没有帮希米照管上铁生，倒是希米，看我冷，把她的毛衣让给我穿。

在我心中，铁生是挚友，更是圣者。所以2022年4月，第三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主办方问我梦想由谁颁奖，我说当然是史铁生，但我不忍心。他们替我请了史铁生，没想到，这次差点闯出大祸。在颁奖前一天的晚上铁生突然发烧，半夜去急诊，其次天就不理应出门了，但他不容许让我消沉，其次天发着烧到文学馆为我颁奖，他抚慰我说，不要紧，只是感冒发烧，已经快好了。我信以为真。到了晚上打电话问处境，家里一向没人接电话。次日早上，希米怕我惦记，来电话说，昨晚又去急诊了，她这才报告我，铁生不是一般感冒，而是高钾，血液里钾的含量高，细胞会破碎，引起肌肉收缩，昨天回家后铁生觉得手麻，抉择立刻急诊，他血里的钾是6.3，若到了7，就会引起心脏骤停，很危害。希米说运气很好真顺遂，正好是一位主任值班，做了紧急透析，已经没事了。我有点不信，抱了一捧百合花赶到水碓子，看到铁生安详地坐在客厅里，他背后墙上那匹马也是安详的。

去年听说他病重，一向悬心。却不敢去看。直到听刘庆邦说他去看过了，才敢去。带点什么去呢?红烧肉，十四年前在瑞典，铁生到他的挚友家做客，他曾把红烧肉带回住地给大伙吃，他那个兴高采烈劲至今历历在目。2022年3月，朝阳医院呼吸科病房，铁生的手温热而有力，他还能看杂志!床边放着一本新出刊的《天边》，而他的笑容也如22年前的1988年，璀璨，光明。他为我介绍在场的两位挚友，一位是四中的数学老师，另一位，远道从云南来，打定为他施行拔罐。铁生的病床边有一张长沙发，希米日夜陪着，夜里就睡在沙发上。铁生说：我们家是里里外外一条腿。希米说：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是啊，铁生的气色不错，说话的声音也存着元气，我总容许相信，他的身体和22年前没有多大区别。

但是我就要去开他的追思会了，“结果一次聚会”，希米短信说，“不要花圈和挽联，可带美丽的鲜花，请穿美丽的衣服”，我谈论着这两句话，到花店订了49支红玫瑰，按照乡下人的说法，灵魂要低徊七七四十九天，过了四十九天，灵魂就要飞升了。愿四十九天中的每一天，他都能看到我的情意。

然后，在七九八的追思现场我拿到了一张黑色的卡片，美观的纯黑，金色的笔，我要报告铁生的太多了。我没有报告过他，曾经梦到过他站起来，这类梦不稀奇，大量人都做过，我的那个是这样的：在一个阁楼，有一张方桌，大家围坐在方桌旁，铁生站起来说：那我先下去了。他貌似从来就没有坐过轮椅，站起来就走下了楼梯，一点都不吃力。

我也一向没有报告他，他的文字对我的启示，我要抄录一段吗?这一段：我不认为我可以塑造任何完整或充实的人物……我经过他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