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三言二拍与明代短篇小说

第十章

“三言”“二拍”与明代短篇小说话本与拟话本话本是宋元时期说话人讲演故事时所用的底本。拟话本指明代文人模拟话本形式而创作的专供案头阅读的白话短篇小说。体制形式：题目：单句为主。篇首：一般为诗词入话：头回（得胜头回）。说明性的，和篇首的诗词有关系，或涉争论，或叙背景，或叙述一段小故事作引子，以引入正话，亦有等候听众的作用。正文：主体部分，散文与韵文相间。结尾：多以一首诗总结故事的主题，或以“话本说彻，权作散场”之类的套话作结。拟话本与话本的区分：1.创作主体不是说话艺人，而是文人作家，文学色调加强；2.创作目的不是表演，而是为读者供应案头阅读；3.描写更细腻情节更加困难，文字上更雅致；4.道德说教成分增加。一、《清平山堂话本》及其他晁瑮《宝文堂书目》，就著录了几十种单刊话本。

分《雨窗》《长灯》《随航》《欹枕》《解闷》《醒梦》六集，每集分上下二卷，每卷收话本5篇，总计收话本60篇，故名。今仅残存29篇。因其版心有“清平山堂”字样，故名《清平山堂话本》。洪楩《清平山堂话本》又称《六十家小说》第一节白话短篇小说的旺盛

继《清平山堂话本》之后，万历年间书商熊龙峰（本名佛贵，字东润）也刊印了一批话本小说，今存仅四种，藏于日本内阁文库，1958年由古典文学出版社合在一起影印出版，定名为《熊龙峰刊四种小说》。《熊龙峰刊四种小说》《张生彩鸾灯传》《苏长公章台柳传》《冯伯玉风月相思小说》《孔淑芳双鱼扇坠传》 《京本通俗小说》含小说九种，1915年由当时著名藏书家缪荃荪刊行（实刊7种），据称是在沪上“亲串妆奁中”发觉的，“的是元人写本”。今多数学者认为它是一部伪书。鲁迅、胡适信任缪氏所说。郑振铎、孙楷第、李家瑞、胡士莹等不信是“影元人写本”，但认为它不是伪书，而是明人所编。日本学者长泽规则也，马幼垣、马泰来兄弟认为它是由缪氏伪造的。二、冯梦龙与“三言”1、冯梦龙（1574－1646）：字犹龙，又字子犹，号龙子犹、墨憨斋主子、顾曲散人、吴下词奴、姑苏词奴、前周柱史等。长洲人，书香门第出身，少有才气，狂放不羁，一生功名不顺，57岁补为贡生，61岁任福建寿宁知县。曾参与抗清宣扬，后忧愤而死。冯梦龙长在商业经济活跃的苏州，特别熟悉市民生活，思想上又受李贽影响，是晚明主情、尚真、适俗文学思潮代表，一代通俗文学大家。他搜集、整理、编撰的通俗文学作品涉及白话短篇小说、长篇小说、民歌、散曲、传奇等各个方面，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是“三言”。“三言”《喻世明言》（《古今小说》），天启元年（1621）前后刊刻

《警世通言》，天启四年（1624）刊刻

《醒世恒言》，天启七年（1627）刊刻

每部40篇，共计120篇，150万言“三言”几乎收集了宋、元、明三代较优秀的白话短篇，包括旧本汇合和新著创作。宋元旧作约占1/3，明代新作约2/3。但可能都经过冯梦龙的潤饰和加工。“三言”的出现，标记着古代白话短篇小说的整理和创作高潮的到来。三、凌蒙初与“二拍”1、凌蒙初（1580－1644），别名空观主子，乌程（浙江吴兴）人，18岁补廪膳生。科举不利，转而著述。55岁任上海县丞，因功拔为徐州判官。崇祯17年，李自成部进逼徐州，他忧愤而死。2、“二拍”：是凌著“拟话本”《初刻拍案惊异》和《二刻拍案惊异》的合称，简称“二拍”。崇祯初刊行，每集40篇，一篇重刻，一篇杂剧，故实有小说78篇。《今古奇观》：明末“姑苏抱瓮老人”编，选“三言”、“二拍”佳作40篇，民间流传较广。“二拍”是在“三言”的影响下产生的，但与“三言”不同，基本上是凌濛初个人的创作。因为冯梦龙所辑“三言”，于宋元旧籍已“搜括殆尽”，凌濛初只有“取古今来杂碎事可新听睹，佐谈谐者，演而畅之”（《拍案惊异序》）。事实上，它已经是一部个人的白话小说创作专集。它的问世，标记着中国短篇小说的创作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四、其他白话短篇小说集主要有：自然痴叟的《石点头》、周清源的《西湖二集》、陆人龙的《型世言》、西湖渔隐主子的《高兴冤家》、古吴金木散人的《鼓掌绝尘》、华阳散人的《鸳鸯针》、东鲁古狂生的《醉醒石》等等。以上作品随着明末政治形势严峻，人文思潮变更，大都从侧重于“主情”到倾向于“重理”，虽更关切现实，但说教气更浓。比之“三言”“二拍”的成就呈下降趋势。其次节市民社会的风情画一、商人成为时代的宠儿1、显明的重商思想：《蒋兴哥重会珍宝衫》：“一品官，二品客”。《赠芝麻识破原形》：“经商亦是善业，不是贱流！”《叠居奇程客得助》：“徽州风俗，以商贾为第一等生业，科第反在次着”。2、全新的价值取向：婚嫁重金钱而轻门第、仕途：《韩秀才乘乱聘娇妻》、《通闺闼坚心灯火》、《两县令竟义婚孤女》。《杨八老越国奇逢》：昔人有古风一篇，单道为商的苦处：人生最苦为行商，抛妻弃子离家乡。

餐风宿水多劳役，披星戴月时奔忙。

水路风波殊未稳，陆程鸡犬惊安寝。

平生豪气顿消磨，歌不发声酒不饮。

少资利薄多资累，匹夫怀璧将为罪。

偶然小恙卧床帏，乡关万里书谁寄？

一年三载不回程，梦魂颠倒妻孥惊。

灯花忽报行人至，阖门相庆如更生。

男儿远游虽得意，不如骨肉长相聚。

请看江上信天翁，拙守何曾阙生计？3、“三言”商人往往“重义”，多为和善致富，辛苦发财：《吕大郎还金完骨肉》的布商吕玉、《施润泽滩阕遇友》的小商人施复，都拾金不昧，心地和善《卖油郎独占花魁》的小贩秦重，“做生意甚是忠厚”，顾客“单单做成他”的买卖。《徐老仆义愤成家》的阿寄，长途贩运艰苦发家。4、“二拍”商人更加“逐利”，常是投机致富，冒险发财：《转运汉巧遇洞庭红》的文若虚，海外冒险而发家；《叠居奇程客得助》的程宰，囤积居奇而暴富。二、张扬婚恋自主和女性意识1、确定以“情”抗“礼”，张扬执着真爱《宿香亭张浩遇莺莺》莺莺主动追求张生。《乐小舍拼生觅偶》青年男女生死相爱。《乔太守乱点鸳鸯谱》：“相悦为婚，礼从义起”。《卖油郎独占花魁》小贩秦重和名妓莘瑶琴成婚，强调“情”的力气。《通闺闼坚心灯火》罗惜惜与张幼谦相爱、私会，确定女性情欲。2、冲破贞节观念，主见男女同等《蒋兴哥重会珍宝衫》：丈夫蒋兴哥宽恕妻子王三巧的失贞。《单符郎全州佳偶》：“不以良贱为念”，毅然娶娼女为妻。《酒下酒赵尼媪迷花》：巫娘子遭人欺瞒后设计报仇，丈夫见她“立志坚贞，越相敬重”。《满少卿饥附饱飏》关于两性关系的争论。《二刻拍案惊异》卷十一《满少卿饥附饱飏》：天下事有好些不平的所在！假如男人死了，女人再嫁，便道是失了节，玷了名，污了身子，是个行不得的事，万口訾议；及至男人家丧了妻子，却又凭他续弦再娶，置妾买婢，做出若干的勾当，把死的丢在脑后，不提起了，并没有人道他薄幸负心，做一场说话。就是生前房室之中，女人少有外情，便是老大的丑事，人世羞言；及至男人家撇了妻子，贪淫好色，宿娼养妓，无所不为，总有争论不是的，不为特别大害。所以女子愈加可怜，男子愈加放纵。这些也是伏不得女娘们心理的所在。3、抨击负心薄幸，维护女性尊严鞭挞负心汉、薄情郎：《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富贵弃妻的莫稽，《王娇鸾百年长恨》“贪财慕色”的周廷章。《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解剖伪君子李甲灵魂的卑劣丑恶，表现杜十娘的人格尊严，演绎“生命诚珍贵，爱情价更高”的价值观。杜十娘既死于李甲对礼教的信守，又死于李甲对金钱的贪求。小说对晚明社会相当固执的封建势力、日渐增长的金钱势力，赐予了无情揭露和批判。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莘瑶琴喜嫁卖油郎《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杜十娘李甲孙富

刘敬圻《婚恋观念的嬗变及其启示》，《北方论丛》1994.2《卖油郎独占花魁》莘瑶琴秦重传统的妓女从良故事，结局完全相反。“这正是对当时市民力气的热情确定，对没落封建势力的生气鞭挞”（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显明的时代特色，表现了在婚恋问题上对传统封建礼教的大胆冲击，对于健全人格人欲的充分理解与冷静欣赏的反道学心情。三、揭露了官场的腐败和社会的黑暗。如《恶船家计赚假尸银》开头指出“如今做官做吏的人，贪爱的是钱财，奉承的是福贵，把那正直公允四个字撇却东海大洋”，甚至还不如“盗贼”。当他们刻画“清官”时，则往往带上市民化的色调。如《玉堂春落难逢夫》中的王景隆与刘推官；《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中的乔太守。在他们眼中“情”大于“理”，大于“法”。第三节“无奇之所以为奇”“奇”有两类：一是幻奇，像《西游》《封神》等神魔之作；二是常奇，如《金瓶》《红楼》等世情之作。“三言”“二拍”显属后者。故姑苏抱瓮老人辑其40篇名为《今古奇观》。凌蒙初《拍案惊异序》说：“今之人但知耳目之外、牛鬼蛇神之为奇，而不知耳目之内、日用起居，其为谲诡幻怪非可以常理测者，故多也。”其艺术追求是“耳目前怪怪奇奇”，在日常题材、平凡故事中显出传奇性，被睡乡居士《二刻拍案惊异序》称为：“无奇之所以为奇”。1、将平凡故事写得曲折工巧常接受巧合、误会手法，使情节波谲云诡、曲折多变。《十五贯戏言巧成祸》，以“巧”传“奇”，以“巧”寓“真”。《蒋兴哥重会珍宝衫》围绕“珍宝衫”写蒋氏夫妻离合悲欢，既巧合，又曲折。善将悲喜剧的情节交互穿插，使作品愈加曲折奇巧，趣味横生。《乔太守乱点鸳鸯谱》裴刘孙徐刘璞×孙珠宜裴政×刘慧娘孙玉郎×徐文哥2、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蒋兴哥重会珍宝衫》写兴哥得知妻子有私后内心的气恼、懊悔、冲突、苦痛。《卖油郎独占花魁》秦重初见莘瑶琴既惊又喜、既想追求又有担忧的心理。《施润泽滩阕遇友》施复拾到银子后内心冲突。3、体式和语言的变更体式上，“入话”删减大量游离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