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产权交易的困境及对策探究

文化产权交易的困境及对策探究

一我国文化产权交易的发展及现状文化产权交易是指法人、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自然人和其他经济组织，对其拥有的文化成果和以文化成果投资等形成的产权及文化企业的股权在不同地区、部门、所有制之间进行的有偿转让。近年来，文化产业对国民经济增长的贡献不断增长。目前中国基本形成了由娱乐、演出、电影、网络文化、艺术品等组成的文化市场体系，并已逐步形成了书展、博览会、影视节等短期场所交易方式。但这些既有交易方式在交易地点、交易时间等很多方面显示出了一定的局限性，专业文化产权交易平台因此应运而生。[1]（一）文交所的发展2009年6月15日，国内首个综合性文化产权交易平台——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正式揭牌。首批有500多个国内外项目进入平台交易，其中来自日、韩等国家和地区的境外项目有50个左右，在上海文交所挂牌的国内外文化产权项目已有上千个。文化产权交易所的出现是对现有交易方式的有益补充，也标志着我国文化产权交易市场初步形成。[2]2010年3月，中宣部等九部委发布《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银发［2010］94号，以下简称《意见》），鼓励国内文化企业积极借助资本市场平台，拓宽企业融资渠道，尝试文化产权交易，促进文化产业做大做强。《意见》指出，“充分发挥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深圳文化产权交易所等交易平台的作用，为文化企业的著作权交易、商标权交易和专利技术交易等文化产权交易提供专业化服务。进一步加强对文化市场的有效监管和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完善各类无形资产二级交易市场，切实保障投资者、债权人和消费者的权益。”[3]这个文件的出台，为我国文化产业和金融资本的融合提供了动力，也为文化产权交易的蓬勃发展提供了土壤。在此之前，除已挂牌的上海文化产权交易所外，2009年9月，天津市金融办批准设立了天津文化艺术品交易所；11月，深圳市政府批准由深圳广电集团、深圳联合产权交易所、深圳报业集团和文博会公司等联合发起设立了深圳文化产权交易所。对于正在紧锣密鼓筹备成立文交所的各地政府和部门来说，《意见》的出台，无疑是重大利好。2010年5月，成都市政府批准设立了成都文化产权交易所。10月，广东省政府批准成立南方文化产权交易所。11月，河南省金融办批准由两个自然人出资成立了郑州文化艺术品交易所。2011年6月，湖南省文化厅批准组建了湖南文化艺术品产权交易所。黑龙江、辽宁、山东、江苏、陕西等纷纷成立文交所。全国大大小小的文化产权交易所如同雨后春笋，甚至出现在同一省份、同一城市出现多家文交所的现象。表1各省、市、自治区主要文交所概况续表文化产权交易所为各类文化创意活动提供了实现价值的通道，所有符合国家相关规定的、产权清晰的、能成为文化产权标的物的各类文化产权，都可以进入文化产权交易所进行交易。[4]然而，由于许多文交所背离了设立初衷，艺术品交易尤其是份额化交易主导了文交所的业务方向，出现了一系列问题，引起社会强烈反响。在网友总结的2011年“十大傻”中，“投资天津文交所”名列第九。艺术品份额交易已经成为国内最热门的话题之一。（二）艺术品交易及艺术品份额化1.国外艺术品交易国外艺术品投资历史悠久，18世纪盛行于欧洲。两百多年来，艺术品的交易模式基本延续传统。欧洲艺术品交易以拍卖为主，美国多以画廊为主。此外，金融机构发售的艺术品基金中，许多养老基金、共同基金的资产组合都配置了艺术品资产。2.国内艺术品交易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文化艺术品消费需求日益增长，艺术品保值增值功能凸显，国内艺术品市场日趋活跃。我国获得文物艺术品拍卖资质（含一、二、三级）的企业已达352家。2000～2011年中国艺术品拍卖成交总额变化据文化部发布的《2011中国艺术品市场年度报告》显示，2011年我国艺术品市场交易总额达到2108亿元，年增长率达24%，位列世界第一。其中，艺术品拍卖交易额975亿元（港、澳、台拍卖市场成交额为148.68亿元），画廊、艺术经纪和艺术品博览会的交易额351亿元，艺术品出口额30亿元，艺术品网上交易额12亿元。此外，现当代原创工艺美术品——工艺画、陶瓷、玉器、珠宝首饰、家具、织锦、刺绣、编织、地毯、漆器、金属等的交易额590亿元，艺术授权品、艺术复制品、艺术衍生品的交易额150亿元。[5]3.关于艺术品份额化交易艺术品份额化投资是我国文交所创立的一种类似于股票交易的新型模式。文交所将一件或数件艺术品组成“资产包”，然后将“资产包”拆分为等值的若干份，由不超过规定分割份数的人进行申购（类似于新股申购），俗称“艺术品股票”。2010年5月，深圳文交所将齐白石、张大千的94幅作品“打包拆分”定向发售。7月，深圳文交所推出1号艺术品资产包“杨培江美术作品”（单位面值2000元，总价值200万元）。2010年12月，上海文交所发行了艺术品资产包“艺术品产权组合1号黄钢艺术品”，定向发售，采取连续竞价交易模式。随后，成都文交所发售了《朋友》和《翰墨长安》两个资产包，总估值6000万元，持有人保留40%份额，对外发售3600万元，全部资产包三日内认购完毕。2011年1月，天津文交所将已故画家白庚延的两幅作品《黄河咆哮》和《燕塞秋》分别拆分为600万份和500万份，以每份1元的价格挂牌交易。2011年9月，昆明元盛文交所对“十指禅机”刘伯骏艺术品资产包进行第一次发售，总额2000万份的资产包一日内认购完毕。10月，该交易所对该资产包进行第二次发售，发售数量为1465万份。综上可见，各地文交所艺术品份额化交易具有如下共同特点：（1）以《物权法》关于不动产或者动产可以“按份共有”规定，作为艺术品份额化的法律依据；（2）交易模式基本比照股票市场，采取二级市场集合竞价和连续交易模式；（3）一级市场面向的特定对象限制在200人以内，但随着二级市场交易的持续发酵，不同程度会出现公众化问题。天津文交所发售的第一批艺术品份额产品被疯狂热炒，2个月后涨至18元多，增值超过17倍，数月后又跌至1元多。该产品的离奇暴涨与暴跌退市经历，在艺术及投资界掀起轩然大波。（三）文化产权交易乱象丛生快速膨胀的交易平台、艺术品份额化交易的风险以及部分文交所的违法违规行为，引发业界和投资者对文化产权交易的担忧。由于缺乏行业规范和严格监管，文交所陷于膨胀性逐利的泥淖，由此而乱象丛生。1.涉嫌违法经营文物被叫停（1）2011年7月27日，天津文交所“齐白石《花卉草虫》四条屏”挂牌之后被紧急叫停，天津市文物局认定齐白石作品属于文物而出面干涉。[6]（2）2011年4月26日，针对被投资者热捧的郑州文交所份额产品第二号《王铎诗稿》和第三号《全辽图》国家文物局向河南省文物局发函：“依据《文物保护法》及实施条例规定，该公司涉嫌违法从事文物经营活动，请你局予以调查核实，并及时将情况反馈。”[7]2.随意修改交易规则引发矛盾（1）由于随意修改交易规则，天津文交所遭遇投资者诉讼。2011年12月2日，部分投资者以天津文交所“未按《合同法》等法律规定尽到足够、应有的风险提示义务，单方大幅度修改规定，给投资人造成了巨额的损失”而向天津市和平区人民法院正式提起诉讼。[8]（2）2012年6月，成都文交所因“投资人购买成都文交所艺术品份额没有份额证（交易凭证）；内、外部人员购买相同艺术品份额原始价格不一；艺术品组包价格与艺术家作品本身市场价格相差悬殊；电子交易平台的推出承诺时间一推再推”等引起投资者发起“占领成都文交所”活动。[9]3.涉嫌诈骗而引起纠纷或被起诉（1）2012年6月，北京汉唐文交所因为涉嫌诈骗被举报至中国证监会、北京市金融工作局和石景山区政府，举报材料列举了“汉唐违法违规、停牌公告、工商注册名称及经营范围、保荐商、上市艺术品评估、上市艺术品发行及展览、汉唐艺术品上市交易后二级市场存在”等多方面的问题。[10]（2）2012年5月，郑州文交所涉嫌造假、敲诈遭投资人集体维权举报。河南省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领导小组办公室要求郑州文交所尽快满足投资人权益回购的愿望。[11]4.份额化交易导致投资者利益受损，引起退款风波（1）2012年4月15日，在深圳市委市政府介入下，深圳文交所出台“以购入价回收艺术品份额”的处理方案。[12]（2）2012年9月，泰山文交所公示“黄永玉01”“吴冠中01”和“吴冠中02”三个份额产品停牌并将以协议转让方式按照投资者的平均买入价收购投资者持有的艺术品份额。[13]此外，哈尔滨文交所因为涉嫌卷入天津卓远天泽非法集资案而处于停顿状态。[14]泰山文交所涉嫌“股东成立私募自己买画，通过第三方名义溢价上市”“鉴定专家被指履历造假”等风波不断。[15]2011年11月11日，国务院印发《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的决定》（国发〔2011〕38号），由证监会牵头清理整顿包括文交所在内的各类交易所。随后，商务部、中宣部、文化部、广电总局、新闻出版总署5部委发布《关于贯彻落实国务院决定加强文化产权交易和艺术品交易管理的意见》（中宣发〔2011〕49号），着手规范文化产权交易和艺术品交易管理，监管内容覆盖文交所设立的基本条件、审批程序、交易试点、清理整顿以及艺术品市场管理等。至此，艺术品份额化的经营方式被明令禁止。二文交所面临的困境文化产权交易市场主要体现信息集聚、价格发现、资本配置、中介服务和制度规范等功能。作为规范化的资本市场，它将极大推动文化产业发展的规范化，突破文化产业发展的制度瓶颈，并将推动文化产业进入发展的快速通道。[16]但是，大多数文交所并未在实现上述功能方面有所建树。回顾文交所两年多来的历程及其引发的风波，深究原因，文交所自始至终处于外部环境和内部要素均未充分具备的状态中，因而面临各种困境。（一）法律困境长期以来，我国文化领域立法相对滞后，特别是文化产业方面的立法基本空白，导致文化产权交易从诞生之日起就陷于缺乏适用法律法规的窘境。1.艺术品份额化交易尚无法律支撑迄今为止，我国并无文交所从事艺术品经营适用的专门法律法规。文交所从事艺术品份额化交易均引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中有关“动产可以按份共有”的相关条款作为其法律依据[17]。“按份共有，也称分别共有、通常共有或共有。按份共有的主体须为二人以上，称为共有人。共有人所享有的权利，为所有权。”“各按份共有人有权依其应有份额，对共有物的全部行使权利。”“按份共有若基于法律规定而成立，各共有人的应有份额应依相关法律规定。”[18]但是，艺术品并不能简单地等同于普通动产。作为著作权保护对象，艺术品除了财产权之外，还有其他动产不具备的一系列权利[19]。文交所的公告对艺术品所属人身权及其他收益权并无说明，艺术品份额化交易是否涉及财产权之外的人身属性权利、艺术品的产权归属及其来源合法性等都无法确认。在艺术品份额化交易中，投资者购买的并非实物艺术品，而是被分拆的部分“权益”。艺术品份额化虽然采用类证券模式，但本身并不具有证券的本质特征，隐藏着极大的法律风险、信用风险等。因此，艺术品份额化交易缺乏充足的法律支撑。2.文交所相关经营资质及主体的合法性由于经营范围和对象不同，传统交易所（证券、期货等）适用的法律规范并不完全适用于文交所。文交所主要经营业务——艺术品交易是受到严格准入限制的。适用传统艺术品交易的有《文物保护法》及“实施条例”、《拍卖法》等法律法规及《文物拍卖管理暂行规定》《文物艺术品拍卖规程》、文化部《美术品经营管理办法》等规章。（1）我国对文物经营机构的资质实行严格管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法》规定，可以从事文物经营的只有依法批准的文物商店和文物拍卖企业[20]。《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对涉及文物拍卖的企业也作了相应规定[21]。文交所显然不属于上列类型。（2）《美术品经营管理办法》对美术品及美术品经营活动有明确的定义[22]。该办法对设立从事美术品经营活动的机构条件和审批程序也作了相应规定[23]。文交所进行艺术品交易，应依法审批并备案。（3）《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文物拍卖管理暂行规定》对从事文物艺术品经营的机构实施严格的准入制，对其相应资质有明确要求。比如，文物拍卖企业必须具备“5名以上取得高级文物博物专业技术职务的文物拍卖专业人员”（《文物拍卖管理暂行规定》）；“拍卖企业经营文物拍卖的，应当有一千万元人民币以上的注册资本，有具有文物拍卖专业知识的人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2012年7月31日，国家文物局、公安部、海关总署、国家工商总局联合发文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实施条例》明确规定，文物属于限制流通的特殊商品，文物流通实行归口管理、许可经营的制度，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五十条规定的文物可以依法流通，国务院文物行政部门或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文物行政部门批准设立的文物拍卖企业、文物商店可以依法从事文物的商业经营活动。近年来，各地不断出现古玩城、古董店、艺术品市场、收藏市场等古玩旧货市场……存在着未取得文物经营许可、买卖出土文物等违法违规问题，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该通知就加强文物经营活动管理作了部署。[24]综上可见，相关法律法规和规章对文物或艺术品经营资质认定和审批都有明确规定。然而，通过对各文交所的成立及两年来运行情况的梳理，我们无法判断哪些文交所取得了法律法规所规定的资质。3.文交所从事艺术品经营的合法性由于不具备资质，文交所的艺术品经营行为也就不具备合法性。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1）非合法资质主体的经营行为。依法经营的前提之一是具备合法的经营资质。《文物法》的规定[25]意味着除文物商店和文物拍卖企业之外的任何文物经营行为均系违法（虽然事实上包括各地文物监管品市场和古玩城在内的许多经营者仍在违法经营文物艺术品），不具备合法经营资质的文交所其经营艺术品的行为当然不受法律保护。（2）未经批准经营文物的行为。具备文物经营资质的机构从事文物经营活动应按照《文物法》[26]和《拍卖法》[27]及相关规章的规定履行审批程序。文交所挂牌交易的文物艺术品未按法定程序报批，其经营行为同样不具备合法性。法律风险已经隐藏在自发布公告开始的整个交易过程中。（3）通过网络经营文物艺术品的行为。各个文交所均建有官方网站，包括文物和艺术品交易在内的文化产权交易公告、交易过程和交易结果均通过其官网公示。尽管目前并无相关直接的法律法规，但是，比照《文物拍卖管理暂行规定》[28]有关精神，文交所通过互联网进行的文物艺术品交易活动可被视为文物经营活动。此外，根据《互联网文化管理暂行规定》[29]，如果未按“规定”程序取得批准，文交所通过网络进行的交易活动同样不具备合法性。4.文交所交易文物艺术品的合法性（1）违规交易的艺术品。关于须纳入文物拍卖管理范畴的物品，《文物拍卖管理暂行规定》有明确界定[30]。国家文物局近日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文物拍卖标的审核工作的意见》，规定8类文物拍卖标的不得上拍。[31]各省级文物行政部门依法审核拍卖企业的拍品目录均依据以上规定。（2）限制出境的艺术品。为了防止国家保护的著名书画家作品流失出境，国家文物局曾三次颁发1949年后已故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鉴定标准，对“1949年后已故著名书画家”和“1795～1949年间著名书画家”的作品限制出境。其中，列入1949年后已故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名单的书画家共140人；列入1795～1949年间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名单的书画家共245人（以上均分为“作品一律不准出境，原则上不准出境及精品〈和各时期代表作品〉不准出境”三类）。显然，文交所难以避免违规挂牌交易文物艺术品之嫌。5.投资人持有份额的文物艺术品投资人通过合法途径取得文物、艺术品依法受到保护天经地义。《文物法》第五十条明确规定了五种渠道[32]，这意味着，从以上规定渠道之外获得的文物不受法律保护。投资人持有文交所提供的艺术品份额，其法律风险显而易见。（二）政策困境由于缺乏法律体系的基本支撑，文交所的生存和发展自始至终依靠政策维持。中宣部等九部委《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文交所要为“文化企业的著作权交易、商标权交易和专利技术交易等文化产权交易提供专业化服务”[33]。该意见实际上为文交所的运行和发展指明了正确的方向。但是，大多数文交所在实际操作中引入金融创新概念，以份额化分割艺术品财产权的方式吸引投资者。交易活动中违法违规问题日益突出，风险不断暴露。文交所的运行模式严重偏离了国家关于“借助资本市场平台，拓宽企业融资渠道，尝试文化产权交易，促进文化产业做大做强”的初衷[34]。2011年11月11日，国务院38号文件下达，开始对各类交易场所进行清理整顿。其中，对规范交易场所及其交易行为采取了严厉的限制措施（即“五不准”）[35]，实际上对文交所艺术品份额化交易亮起红灯。2012年7月12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清理整顿各类交易场所的实施意见》（国办发〔2012〕37号）发布，进一步明确清理整顿的政策界限、措施和工作要求。其中，对“五不准”作了更为清晰的界定：一是“不得将任何权益拆分为均等份额公开发行”；二是“不得采取集中交易方式进行交易”；三是“不得将权益按照标准化交易单位持续挂牌交易”；四是“权益持有人累计不得超过200人”；五是“不得以集中交易方式进行标准化合约交易”。至此，37号文件进一步宣布了艺术品份额化交易的寿终正寝。在当前的政策环境下，文交所唯有按照国务院和有关部门规定，认真进行清理整顿并取得资质后重新明确定位及方向。（三）监管困境由于法律法规缺乏，审批机构分散，对文交所的监管长期处于真空状态。审批机构不一。与其他经济领域经营主体审批渠道不同，文交所的设立批准渠道复杂：有省、市政府批准的，有政府金融办审批的，有政府文产办审批的，也有文化主管部门审批的，还有工商行政部门直接注册的。文交所的多头审批之混乱状态，开了我国政府审批管理方面的先河。监管部门缺位。多头审批，各自为政，审批与监管脱节，加上重审批、轻管理（审批机关与文交所大多形成“父子”关系），文交所从设立到运行，监管缺失应在预料之中。行业自律缺失。文交所是新兴行业，因其资本构成、运作模式、从业人员、经营模式不同而呈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局面，缺乏成熟行业的自律组织和自律行为。运行操作失控。参照证券交易的模式和规则，文交所应该是第四方平台。但是，文交所在艺术品份额发售中的审核、定价、交易、监督以及相关评估、保管环节等均由自身独立完成，缺乏必要制约和监督。政府及有关部门监管缺位或错位，行业自律和企业自控缺乏，当然导致市场秩序混乱。（四）诚信困境确权、真伪鉴定和价值评估是艺术品公平交易的前提。在当前的条件下，文交所自身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因此，必然引发一系列诚信危机。1.交易双方地位不对等文交所作为规则制订方和交易控制方，具有绝对的话语权。投资者处于弱势一方。此外，与股票发行人与投资者的融资关系不同，艺术品份额发售人与投资者之间是买卖关系。艺术品份额发售完成后，双方并不存在收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关系。2.交易机制缺乏信用保障文交所决定交易规则的制订和修改，决定艺术品份额能否上市，还决定发行商的甄选确定。这种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经营模式，可能将文交所演变为利益输送的渠道。一些文交所在份额化产品组包、定价、发行、交易、退出机制等方面存在诸多漏洞，甚至屡屡违规、违反市场“三公”原则，出现黑幕行为。交易机制信用保障的缺失使许多文交所备受诟病。3.定价机制存在缺陷作为一种特殊商品，艺术品之间的价格缺乏可比性，其价格通常由买卖双方依据个人喜好、评估判断与市场稀缺程度决定。文交所在定价过程中，既无公认的标准，也无权威的鉴定与评估机构，难以对艺术品价值做出符合实际的估价。大多数文交所聘请一些画家之类的“专家”担任鉴定和评估重任，这些“专家”并不具备国家认可的鉴定和评估资质（何况，艺术家并非鉴定师，鉴定师也并非估价师）。“专家”在资产包估价过程中随意性较大，甚至按照文交所的意愿信口开河，因此，其价格令人质疑。许多文交所挂牌上市的艺术品价格虚高已是常态，随意溢价现象普遍。天津文交所发行的白庚延资产包价格远超张大千、齐白石的，泰山文交所的黄永玉资产包发行价高于其自身作品平均市价3倍多，成都文交所的艺术品资产包发行价高于市场行情4.2～10倍都是明证。4.虚假产品难以杜绝各种经济领域造假售假都要受到法律制裁，但在艺术品市场，“假拍”“拍假”现象屡见不鲜。多年来，《拍卖法》中关于“拍卖人、委托人在拍卖前声明不能保证拍卖标的的真伪或者品质的，不承担瑕疵担保责任”的规定在学界引发颇多议论。尽管国际拍卖业有此惯例，但西方国家严密的法律体系和较高的诚信基础可以防止恶意行为发生。而我国的艺术品市场处于初级阶段，有效监管和诚信体系缺乏，在文交所这个新兴的领域，出现虚假产品在所难免。投资者对某些文交所份额化艺术品持有人的身份、艺术品所有权及归属等曾经质疑不断。（五）人才困境当前，人才缺乏是我国文化产业发展的瓶颈，人才短板制约了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作为一种全新的文化经济形式，文化产权交易急需多种类型的复合型人才。相对于较为成熟的证券、债券、期货、黄金等传统交易平台，文化产权交易领域既懂文化又懂金融的人才寥寥无几。同时，艺术品交易属于特殊行业，需要大量鉴定、估价、经纪等方面的专业人员。各地一时间冒出众多文交所，专业性人才、复合型人才稀缺的劣势立即凸显。（六）产权困境艺术品份额化产权问题同样困扰着文化产权交易这个新兴的业态。首先，文交所需要确认艺术品持有人的所有权和使用权是否符合法律法规；其次，需要确认该艺术品是否存在侵权现象；第三，需要确认该持有人及其艺术品是否无债务、无质押等。对于文交所而言，这些都是勉为其难的。此外，艺术品的不可分割性决定了艺术品份额无法进行实物交割，艺术品实物由文交所负责保管，其被盗（世界著名博物馆均难以幸免）、损毁（书画受潮、霉变、虫蛀等）、灭失（火灾或其他不可抗力灾害）等都会对份额化艺术品的产权有效性带来极高风险。三推动文化产权交易发展的对策（一）文化产权交易发展的政策背景1.发展文化产业已经成为国家战略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要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把发展文化产业作为国家战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是我们党根据我国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的时代特征和总体趋势，站在历史高度提出的战略目标。[36]国务院《文化产业振兴规划》提出：“文化产业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载体，是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径，也是推动经济结构调整、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要着力点。”[37]由上可见，文化产业已经被提升到国家经济和文化发展的战略高度，文化产业的战略地位是发展文化产权交易的基础和前提。2.文化产权交易是构建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的决定指出：“建设现代文化市场体系。建立健全门类齐全的文化产品市场和文化要素市场，促进文化产品和生产要素的合理流动。”“要加快培育产权、版权、技术、信息等要素市场，办好重点文化产权交易所，规范文化资产和艺术品交易。”[38]国务院《国家“十二五”时期文化改革发展规划纲要》就构建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提出了明确思路：“健全现代文化市场体系。加快发展各类文化产品和要素市场。……加快培育产权、版权、技术、信息等要素市场，办好重点文化产权交易所，规范文化资产和艺术品交易。”[39]党中央国务院一系列文件为文化产业及文化产权交易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和路径，也为文化产权交易健康有序发展提供了政策依据。3.交易所清理整顿取得阶段性成果2012年11月，证监会同意浙江、湖北、重庆、贵州、西藏、甘肃、青海、深圳等八省（区、市）部分交易所保留和备案申请，要求八省（区、市）人民政府根据国务院38号文件和国务院办公厅37号文件的要求，按照属地管理原则，加强对各类交易场所的日常监管，坚决防止各类交易场所违法违规经营现象死灰复燃，确保各类交易场所依法运营、规范发展。[40]2012年9月11日，湖北、天津、山东、安徽、广州五省市文化产权交易机构联盟信息共享平台正式上线。五省市文交所按照“平等互利、优势互补、资源共享、长期共赢”的原则，发挥联盟优势，通过资源共享、区域联动，建立利益共享机制，促进文化资源和要素的合理流动和优化配置。这种共享平台的建立标志着文交所新的发展态势。[41]（二）发展文化产权交易的对策为了促进文化产权交易健康有序发展，在推动我国文化产业形成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的进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建议从以下方面积极采取相应对策。1.健全法律体系，创造良好环境为了落实中央关于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的战略部署，必须努力改变当前文化法制滞后的局面。加快立法进程，填补法律空白，尽快出台有关促进和发展文化产业、文化投融资、文化产权保护和文化产权交易等方面的法律法规。修改和完善现有相关法律法规，对现行法律（如《文物法》《拍卖法》等）、法规和规章中与当今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不尽吻合的部分条款尽快调整、修改，有计划地提升部分法规规章的效力层次。构建完整的促进和保护文化产业发展的法律体系，为文化产权交易创造良好的法制环境。2.切实加强监管，强化行业自律分析前期文交所运行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大多是缺乏有效监控所致。因此，构筑由政府监管、行业自律、企业内控、社会监督组成的监管体系是我国文化产权交易稳健运行的基本保障。（1）切实加强监管。各级政府及有关部门要将文交所的审批、监督纳入常态化管理范畴，明确审批渠道，严格审批程序，改变审而不监、监而不管的局面，切实依法加强监管，避免再次出现文化产权交易的无序状况。（2）强化行业自律。建立行业自律组织，加强行业自治自律，公布自律公约，规范交易行为。充分发挥行业协会的指导和自律作用，建立和维持公平、透明的市场秩序。（3）文交所要建立完善的内部控制制度，加强企业自控，规范交易流程。建立公开、公正、公平的交易规则和评估体系，保证交易行为合法、规范。（4）发挥社会监督作用。聘请相关机构、媒体、交易者和投资者等代表组成文交所的监督组织，建立信息对称、反应畅通与有效监督的机制。3.规范交易机制，完善交易体系交易所是市场经济发展到较高阶段的产物，作为一种新的经济形态，其本质是相对独立的第四方平台，与出让方、受让方和第三方中介机构共同形成完整的交易格局。规范交易机制是文化产权交易有序发展的重要任务。（1）充分发挥文化产权交易市场信息、中介、融资的基本功能。通过文化产权交易，促进文化产品和生产要素的合理流动，推动资源重组和结构调整，实现文化企业的产业要素跨区域流动，促进文化产品和要素合理流动。（2）建立诚信认证体系。交易所是一种通过法律和制度约束形成、以规则为核心品质的特定场所。文交所需要通过加快完善发行、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