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西 我知道,你是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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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续集也可以有别样的精彩。A我一向以为自己是个难看的女孩子,直到遇到柏延。他说,南西,你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在这之前,没有人说我好看。除了唇边有一颗很生动的痣,我就是个平凡女子。

我一向是个自卑的女孩,当别人忙着恋爱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图书馆里读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谈恋爱的女子,难免形影相吊,假使再不读书,落莫就会急速繁殖,像病毒一样让我无能为力。没有男孩子爱我,我只有自己爱自己。

那是毕业前的结果一次舞会,阿如拉我去跳舞。没有人邀请我跳舞,我在角落里像个木头人。就在我想偷偷走掉的时候,柏延猛然回过头望见了我,那一刻成为我们爱情的关键。他看到了我,眼神腾跃了一下。

他说,你好,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这是我第一次被男生邀请跳舞。我的手脚冰凉,甚至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拉入了舞池中。慌乱的我不停地踩到他的脚,很快我就汗流浃背了。我说,你放了我吧,我根本不会跳。

他笑着,眼神里游荡着一层说不清的东西。他伏在我耳边说,跳舞就和走路一样,别慌张。那首曲子是《忘情水》,事隔多年,我照旧记得。忘情水,却让我不能忘情。

你住哪个宿舍?他问。

309,我说。可是,是哪个女生楼的309,我忘了说。

当我慌张地从他的怀抱解脱出来时,他在后面嚷着,明天,我在楼下喊你!

B

那天,我一向处在极度兴奋状态。柏延,让我冬眠的心仿佛遇到了春天。阿如说,知道他是谁吗?外文系的才子啊,大量女生暗恋的偶像。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个丑小鸭会被王子看上?我不信他会来找我,十几个女生楼呢,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啊?可能,我和他的相遇,只是一次偶然。

黄昏的时候,我听到了楼下的喊声,南西,南西……是他的声音!我冲到窗前,看到了穿着灰色衬衣的柏延,他把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正在一棵合欢树下站着。好多女生伸出头去看他。阿如说得没错,好多女生暗恋他,但他叫着,南西,南西……

我几乎是飞着下楼的。当我一脸细密汗珠站在他面前时,他掏出纸巾递给我:南西,这是我找的第九个女生楼了。

我害羞地几乎不敢抬头,问他,你为什么要找我?

热爱啊,他说,你这么好看的女生,我为什么不热爱?

除了让他牵着抖动的手,我还能如何?

10天后,我们毕业了。为了柏延,我放弃了留在上海,和他一起回到江南水乡小镇,我们在同一个中学教书。我想,与一个人相爱到老是一种幸福。

仅仅十几天,我就抉择和一个人来到这样的水镇,是不是太冲动了?但是爱情报告我,这是我惟一的选择,由于我热爱他叫我南西,他那么好听的声音我从没有听过。

但是,全体的人都以古怪的目光看我,小镇上的人甚至叫我紫莲。谁是紫莲,莫非我和那个紫莲长得很像吗?

夜里,当我和柏延缠绵之后,他沉沉睡去。我看着身边这个男子,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我们那么目生,现在就成了恋人?

那间50多平方米的屋子被我拾掇得明净浪漫,格子窗帘,绿色植物,还有我为他织了一半的手套,还有他最爱看的英文书,还有他最爱吃的油麦菜和黏团子……这是一个和暖的家。

结婚吧!有一天我想,就嫁给这个人吧,只为了他转遍那么多女生楼找到我,只为了他说,我长得这么好看。我们把婚期定在春天。

有个问题一向被我疏忽掉了,这个英俊而含蓄的男子从来没有说过他爱我。在去金店取戒指的那天,我问,柏延,你毕竟为什么爱上我?我梦想听到一个明快的答案,譬如一见钟情,譬如就是热爱我,但他一向沉静。我的不解随着时间被拉长而增加着。半个小时后我问他,你爱我吗?

还是沉静。请你回复我!我说。

这是我与你的缘分。他说,不要再追问了。

这是那天他给我的惟一答案,也是我没有去金店取首饰的重要理由。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在水边坐了好久。直到太阳落下山去,直到有一个女孩子喊我,紫莲姐姐。

我说,我不是紫莲,我是南西。

女孩子说,可是你和紫莲长得一模一样啊。

从女孩子口中得知,紫莲是柏延的初恋,也是他老师的女儿。17岁时,两个人偷食了禁果,被大人察觉后,紫莲跳河死了。柏延的老师由于凄怆过度,于3年前去世了。

我呆住了,明白了柏延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小镇,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选择其貌不扬的我,明白了他为什么始终不愿说他爱我。

眼泪,终究委屈地落了下来。开启家门,柏延还没有回来,我开头拾掇自己的东西。无意间翻到他的皮夹子,里面的照片中是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只不过,她是长发,我是短发;只不过,她的眼神更年轻,17岁的女孩子啊,有着清纯的笑容。

是理应道别的时候了,我想。成为别人爱情的续集,宛如狗尾续貂,而我的爱情,根本不曾来过,它曾有过的温度是那样的冷,冷到我一想起来就会浑身颤抖。

我留了字条给柏延,只有一句话:“我不是紫莲,我是南西。”

我坐最早一班车离开小镇,我只想快快逃开。回到上海后,当售票小姐问我买哪次航班时,我说:“最早离开上海的航班。”

那次航班,飞往重庆。

C

一年之后,我成了重庆一家广告公司的主管,经常和一群挚友在这个沸腾而强烈的城市里吃火锅。我不谈爱情,有了钱就去旅游;有人追求我,我就报告他:我不想爱。

我往往去楼下的火锅店吃火锅,一个人也吃得热气腾腾,我试图用这种方式忘却曾经。

没有人再夸过我好看,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

心死,原来是这么轻易的事情。那间50多平方米的屋里,是不是还有盛开的太阳花,是不是还有我为他洗的白衬衣,是不是还有冒着热气的黏团子?每当这样一想,我的心就会疼到要破碎。那爱过的一场,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在这个把辣椒吃得特别美味的城市,我一次次以辣椒掩饰着内心的泪水,终究到了不再流泪的时候,我打通了柏延的电话。此时,距我离开江南小镇已经3年。我只是想再听听他的声音,然后,开头自己新的人生。

火锅冒着热气,店里人声鼎沸。

电话通了,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请问哪位?

我看着面前热辣辣的火锅,没有说话。周边是人们兴奋的声音:火锅,火锅,最好吃的鸳鸯火锅!

喂,喂,他持续在电话里问着,是哪位?

我沉静着,耳畔照旧是人们的喧嚣:辣椒,再放些辣椒!

决绝地,我挂断了电话。原来打定的那些问候话语猛然在脑子中成了空白,我察觉,凄怆还在那里,犹如从未远离。我以为自己吃辣椒时不会再哭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忘却得够多了,可是当听到他的声音时,我还是全线崩溃了。

这个曾经走进我爱情世界的男子,注定是我永远的伤痛。

D

重庆的春天来得早,沙坪坝的梅花开了,我往往一个人去看梅花。梅花,让我想起了遥远的江南。

洛然是杭州人,他说,南西,我可以带你去看江南的梅花。

这个清秀的男子,每天在我的抽屉里放两只橙子。他说,女孩子理应多补充维生素,否那么皮肤就不好了。

我知道他热爱我,但是我说,洛然,你知道怎么补好一颗碎过的心吗?

重新找到一份爱情啊。他说。

不,我说,要让打碎它的人重新缝合才可以。

我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女子,在过去的伤痛中沉溺着,不愿让自己上岸。我全体的苦与愁,来自于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柏延向我伸出手,他说,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当我再一次望见柏延时,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在我面前说,南西,今天晚上我可以请你去跳舞吗?

彼时,我正和挚友吃火锅。火锅店里,人群喧嚣,热气腾腾。

我呆了。

他笑着,半年了,我终究找到你了,知道吗,我几乎找了重庆全体的火锅店,打听一个爱吃火锅的女子,她的嘴唇边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笑着,我相信确定能找到你,就像当年我在大学里找那个住在309室的女孩子一样。

我不让自己哭,但眼泪还是泄露了我的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