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使用图片的十个法律问题

媒体使用图片的十个法律问题

最近几年来，笔者一直关注媒体在使用新闻图片中的法律问题，陆陆续续搜集了近300张涉嫌侵权的图片。笔者对这些图片进行了分类研究，这里只就其中所涉及的法律问题做一些探讨。侵权是一个较大的法律概念，本文提到的侵权，主要涉及侵犯名誉权（包括隐私权）、肖像权和著作权。网络媒体的侵权现象太多，本文主要以平面媒体为主。一刊发新闻图片不以营利为目的是否就不构成侵权？案例：北京市延庆县农民张荣，喜欢梳辫子、穿女装。几年前，他的这一形象被人在街头拍下并传到网络上。随后，以张荣为原型的帖子“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在网上广为流传，好事者还在张荣照片旁边附上“辫子细又长”之类的字。为此，张荣从2007年4月开始，以肖像权、名誉权受损为由，将载有此照片的“淘游网”“百度”等9家网站诉至法院，索赔精神损失费70万元。2007年8月27日上午，通州区法院判决“淘游网”向张荣赔礼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1万元。[1]2008年1月9日，《南方都市报》刊发了一则《男子为爱变性今日接受变性手术》的报道，[2]同时刊登了一幅说明文字为“术前，刘昌福的胸部被拍照”的照片。分析：我国《民法通则》第100条规定：“公民享有肖像权，未经本人同意，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使用公民的肖像。”这条规定明确了构成侵犯公民肖像权的两个基本要件：一是未经本人同意，二是以营利为目的。这里的问题是，不以营利为目的是否就不构成侵犯肖像权？应当说，媒体刊发上列照片并非以营利为目的，但如果未经肖像权人刘昌福同意，是否构成侵犯肖像权或隐私权呢？从目前的法律规定看，我国对于肖像权和隐私权的保护并不完善。《民法通则》第100条的规定，实际上只强调了公民肖像权专用权方面的保护问题，缺乏对公民肖像权独占权保护的规定。公民的肖像权是一种人格权，法律保护公民的肖像权，最主要的是保护公民肖像权所体现的精神利益，同时也保护由精神利益转化、派生的财产利益。[3]因此，只强调以营利为目的，这显然与宪法及民法通则保护公民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的立法宗旨相悖。[4]结语：根据肖像权独占、专有的性质，未经本人同意，是侵犯肖像权的本质特征，以营利为目的只是侵犯肖像权的表现形式之一。是否“以营利为目的”，并不是决定是否侵犯公民肖像权的前提和必不可少的要件，只是确定侵权责任大小的重要情节。在非以营利为目的而使用他人肖像的行为中，笔者认为下列几种情况虽然未经本人同意，也是可以使用的：①公共人物在公开场合的活动；②出席或参加公开场合特定活动（仪式、庆典、集会、游行、示威、公开演讲等活动）的人物；③正在实施严重违法或犯罪活动的人物；④处于突发事件、重大事件或公益活动中的当事人或者在场人物。[5]二新闻图片使用了马赛克是否就不构成侵权？案例：2006年6月21日，《南方都市报》刊发了一条题为《18000元送孕妇香港生仔》的报道，同时刊登了特派香港记者摄制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说明文字是“在香港一家私人诊所，几名通过地下渠道赴港的内地孕妇正在等待检查。左边的孕妇预计一两天内就要生产，中间一名从福建赴港的女人只有三个月身孕，她正在等待检测胎儿是男是女。她表示，如果胎儿是女的，她就回家打掉，怀孕后再来”。分析：在人物照片的眼部或某些敏感部位使用马赛克是最近几年一些媒体为了避免肖像或名誉侵权一种常见的方法，打马赛克的目的是使人物形象不可辨认，以免侵犯肖像权或名誉权（包括隐私权），这种方法简单易行，但问题在于，使用了马赛克是否就不构成侵权？上例图文报道中，内地孕妇赴港检测胎儿是男是女，然后决定是否打胎，虽然这是违反我们国家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行为，[6]但是，我们姑且不论对这些轻微的违法行为是否必须要采取图片报道的方式，姑且不论打上马赛克后通过文字说明仍可辨认的问题，仅从报道时人物照片打马赛克本身而言，[7]细长的那么一条马赛克打上后反倒使人物的肖像受到损害，有玷污之嫌，别说是肖像权本人了，就是普通受众看了也会憋得慌，感觉很不舒服。马赛克究竟“马”去了什么？笔者认为“马”去的可能是肖像权人的眼睛或敏感部位，“马”上的却是我们的不负责任，“马”不去的则是受众的质疑和媒体的侵权之嫌，“让媒体看上去就像一个掩耳盗铃的贼。”《法制晚报》2008年6月7日第A08版、《北京青年报》2008年7月1日第A9版刊发的图片等也存在类似的问题。结语：既然打马赛克的目的是使人物形象不可辨认，避免侵犯肖像权或名誉权（包括隐私权），那么，媒体就干脆不要使用人物的肖像图片。新闻报道并不是必须要有当事人的配图（电视类媒体可采取有关人物背影或肖像模糊化等方式），完全可以运用文字报道说明。既然想使人物形象不可辨认，就莫如干脆不要使用人物的肖像图片。既然担心侵犯人家的肖像权或名誉权（包括隐私权），就莫如不用人物的肖像图片。既要用照片，又还要使人物形象不可辨认，还害怕侵权，这种做法纯粹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欲盖弥彰。三刊载“偷拍”的不道德、不文明或违法行为照片是否也会侵权？案例：2008年2月15日上午，洛阳市网民“techuen333666”和老婆抱着孩子乘坐洛阳市区2路公交车去车站。由于他抱着孩子，上车不久就有人主动给他们让座，当他向让座的同志道完谢准备向座位挪去时，一红衣女子迅速抢占了该座位。虽经其他乘客严厉谴责，该女子仍不动声色，假装听不见。这位网民就用手机拍了该女子照片，以《看看洛阳素质最差的美女》为题发布到当地影响力最大的时政论坛，引起网友强烈关注，仅两天时间，点击量高达8000余次。分析：上例中，虽然那名红衣女子的行为不道德、不文明，应当予以批评教育，但这种行为是否必须以肖像曝光的方式进行广泛的传播和谴责，这种传播和谴责是否有损该女子的名誉，恐怕也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8]此外，行人乱闯红灯是顽症陋习之一，同时也是一种违法行为，有的媒体为了公共利益，通过抓拍曝光的方式来治理行人闯红灯现象。诸如此类的现象还很多。实事求是地讲，媒体通过“偷拍”来曝光不道德、不文明行为和揭露违法行为，客观上对于弘扬精神文明、遏制违法行为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是媒体在通过“偷拍”发挥其新闻监督作用时，经常面临着尴尬。首先，“偷拍”这种手段是否为媒体合法权利的正当运用？其次，曝光是否会侵犯公民的隐私权、肖像权、名誉权等人格权益？应当承认，媒体对闯红灯者给予曝光，有助于遏制交通违法、提高社会整体道德层次，具有警示作用和积极意义。但是，闯红灯属于非常轻微的违法行为，公开曝光会影响闯红灯者的名誉，降低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评价，有严重侵犯名誉权之嫌。按照《道路交通安全法》第89条的规定，对于行人闯红灯的可以警告或者罚款，但并未规定可以公开曝光。公开曝光涉及一个人的肖像权和名誉权，这在许多群体的人士看来，要比口头警告或者罚款严重许多倍。更何况这对被曝光者也不公平，因为媒体并非对所有的闯红灯者或轻微的违法行为都给予曝光，而且有一些引起社会上广泛关注甚至是公愤的其他严重违法现象也未进行公开曝光。[9]结语：刊载“偷拍”的不道德、不文明或轻微违法行为照片可能会构成侵权。媒体在新闻实践中要把握一个度，不能一概认为只要社会公共利益需要，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公开曝光涉嫌不道德、不文明或轻微违法行为的人物肖像。即使目的正当，手段也不能不正当，不能以目的的正当性掩盖手段的非正当性。四集体照片中是否存在个人肖像侵权的问题？案例：有一本杂志的整页配图，该图片无文字说明，人群中的每个人都提着大箱小包，好像是在等候乘车。整个图像中被凸显的主体是一位身着皮夹克，用一种惊讶、疑虑、担忧、恐慌的复杂眼神瞪着镜头的中年男人，焦点对准他布有皱纹和脱发严重的脑门。在整张照片中，他似乎被作为特定对象来表现，而不是作为陪衬体。如果说上例侵权嫌疑还不够明显的话，那么再请看2008年1月17日《南方周末》“写真”版刊发的一篇题为《地铁里的中国人》的摄影报道，其中有两幅是抓拍的一男一女乘客在地铁列车上因犯困使劲张着嘴巴打哈欠的照片，形象极为不雅。分析：集体照片是各肖像权利人独立肖像的集合体，具有不可分的特性。在集体照片中，一般来说，个人不能主张肖像权，他人有权合理使用集体肖像。但是如果在使用集体照片的过程中突出了其中某个成员的肖像，问题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朱文杰在《论集体肖像中的个人肖像权的合理使用和法律保护》一文中进一步认为：集体肖像中如果突出了其中的个人肖像，可以认定行为人主观上已经具备侵犯其个人肖像权的故意，再加上客观上已经具备使用其肖像的行为，可以认定已经侵犯了该成员的肖像权，应当依法承担侵权责任。上文中，打哈欠本来是一个人偶尔发生的生理现象，即使在公共场所也是自然的行为，并不存在破坏公共秩序或违法犯罪的问题，报纸把抓拍到的不雅肖像公开刊载传播，有侵犯公民肖像权之嫌。结语：媒体刊登集体照片存在侵犯个人肖像权的可能。肖像反映的是肖像权人的外在形象，体现的却是肖像权人的精神状态和人格尊严，媒体在再现和使用他人肖像时，应当注意肖像权人的精神状态，尊重肖像权人的人格尊严，任何歪曲和丑化他人肖像的行为都会构成对肖像权的侵害。如果前例中的那位中年男人以歪曲或丑化了自己的肖像来起诉这家媒体的话，那么媒体很可能要承担侵权责任。判断使用集体照片的行为是否侵害了特定个人的肖像权，笔者觉得应注意四点：一是媒体具有使用集体肖像的行为；二是媒体在刊登该集体照片时对特定个人有故意的指向；三是对特定个人的肖像有损毁、玷污或丑化等行为；四是传播后给该照片中的特定个人带来不良的社会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与报道行为有因果关系。五正面摄影报道是否也会发生侵权？案例：2002年1月27日《检察日报》第4版刊发了一组摄影报道，题为《狱内外人情在》。讲的是在河北省望都县周庄村的周国田因拐卖妇女和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他的妻子离家出走，只剩下残疾的母亲和重病缠身的父亲带着年仅7岁的女儿周侠艰难度日。一家三口只能靠残疾的母亲捡破烂维持生计，周侠辍学了。驻地武警某部二连的官兵得知这一情况后，主动向小周侠伸出援助之手，使这个被爱遗忘的贫寒之家又充满了往日的幸福和温馨。周国田34岁生日的那天，他被宣布减刑一年零六个月。所配的五张图片中，第一张是小周侠和铁窗内服刑的爸爸相见；第二张是小周侠在铁窗外将折叠的纸鹤送给爸爸，企盼纸鹤及早送爸爸回家；第三张是小周侠在家干活的图片；第四张是小周侠与干警照顾患病的爷爷；还有一张图片的内容是驻地武警某部二连排长李光东辅导小周侠学习。这应当是一篇正面报道，图文无损害小周侠之意，但问题在于，刊发这篇报道时周侠年仅13岁，尚未成年，正面展示她在铁窗外的照片是否妥当？再举一例：2002年6月6日《南方周末》第956期刊发了一篇题为《爸爸别砍我》的图文报道。[10]分析：上述两例均涉及未成年人的肖像。未成年人无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即使他们本人同意，也不能简单认定已经肖像权人同意。前例中详细披露了未成年人周侠的姓名、住址、家庭状况等资料，后例报道中也披露了未成年人“雯雯”的住址、家庭状况等资料，尤其是“雯雯”被砍伤后痛哭的特写镜头，让人过目难忘。这是否会在无意之间有侵犯未成年人的肖像权和隐私权之嫌，确实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结语：笔者认为刊载传播这种类型的未成年人照片不大妥当，可能会被因看报道而知情的人说三道四，可能在他们未来的成长过程中会产生负面影响。上述事例或案件并非不可以报道，关键是怎样进行报道，要把握住一个度。比如，是否可以不使用直白的图片形式报道，而只使用文字的方式，同时不披露未成年当事人的真实姓名、住址、家庭状况等资料等。我们国家法律对未成年人本人犯罪的个人相关资料尚且予以保护，更何况是对服刑人员的未成年子女或未成年受害人。六照片注上“图文无关”是否就与侵权无关？案例：以2008年的某期《爱情婚姻家庭》杂志为例，据杂志网站首页介绍，该杂志的期发行量一直保持在100万份左右，历年来被评为湖北省优秀期刊、湖北双十佳期刊，并荣获中国期刊方阵“双效期刊”称号。应当说，该杂志的编辑具有一定的法律意识，在2008年第1期第30页、第6期第22页等配图中，在2008年第1期第27页《加州博士归来，今生不再做爱情的“闪”兵》、第32页《“泡良男”，你离良家女孩远一些》，第6期第20页《一个孩子，两个家庭，三份父爱》、第28页《今生我疼你》等压题图片中，都标注上“图文无关”的字样。[11]但问题在于，照片注上“图文无关”是否真的就与侵权无关？我们来分析《爱情婚姻家庭》杂志的两个页面。分析：第一张是该杂志2008年第2期第29页《大学生引领“生子”时尚》的页面，文章内容是“一起闻所未闻的因大学生生子而导致的悲剧”，配图是一青年男子抚摸着一青年女子怀孕的大肚，没有说明文字，也没有著作权人署名；第二张是该杂志2008年第6期第31页《祸起“一妻二夫”非常家庭》的页面，内容是写瘫病多年的丈夫不忍心拖累妻子，以死相逼劝她另嫁，妻子带着病夫和孩子与另一个男人组成新的家庭，结局却是“痛惊一座城”，配图是一中年男子托腮作沉思状，背景是一男一女接吻的影子，同样没有说明文字，也没有著作权人署名。这两个页面的图文都涉及当事人的肖像权和隐私权，虽然两张压题照片均注有“图文无关”的字样，但“生子”的文字内容和临产的大肚图片、一个清晰的沉思男人加上另一对模糊的接吻影子与“一妻二夫”的文字内容，无论如何让读者看了都会产生“有关”的感觉。试问：如果未经肖像权人同意，你凭什么把“无关”的图文，非要拼到一起使它们“有关”了呢？结语：不是媒体说了“图文无关”就真的与侵权无关了，我们姑且不论媒体是否以营利为目的的问题，除此而外，刊发图片至少还与两个法律问题有关。一是肖像权人是否同意你使用肖像？是否同意你是配合这方面的内容而使用肖像？二是如果是摄影作品，还涉及著作权人的问题，即是否征得著作权人的同意？是否在刊发的摄影作品上署上著作权人的姓名？是否支付了著作权人的稿酬？（如果是从某个图片库购买的图片另当别论）否则，即使媒体在图片上标注“图文无关”的字样，依然不能排除与侵犯他人肖像权和著作权“有关”的嫌疑。七明星（公众人物）的照片是否可以随意使用案例：汤加丽是中国大陆出人体写真集的第一人。2003年2月9日，拍摄《汤加丽人体艺术写真集》的摄影师张旭龙，在大众影廊召开的“起诉新浪网侵权案”新闻发布会上说，该写真集是他历时两年拍摄，从上千张照片中精选了140余张，并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的优秀写真集。但新浪网站在未征得他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公开了《汤加丽人体艺术写真集》的一些照片，还用马赛克挡住了其中某些部位，影响了原作品的艺术性。新浪网站这么做无疑是对他以及整个行业的侮辱。于是，张旭龙正式向海淀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新浪网站立即停止侵权，向原告公开赔礼道歉并承担一定的精神赔偿。2004年11月，奥运会冠军刘翔认为精品报社未经同意将其肖像用作2004年10月21日第80期《精品购物指南》的封面，并为中友公司第6届购物节作封面广告，其行为侵犯了原告的肖像权。因此，刘翔将精品报社、卓越公司、中友公司起诉至一审法院，请求法院判令被告停止对其肖像的侵权行为，向原告公开赔礼道歉，同时，赔偿经济损失共计125万元。[12]分析：肖像权也具备一定的财产利益，这种财产利益是通过肖像权人的人格利益所派生和产生的，它允许肖像权人在一定的范围内有限度地转让肖像使用权，允许他人制作和使用自己的肖像，并从中获得应有的使用价值。本案中，刘翔肖像与购物节广告之间具有广告性质的关联性既是刘翔提出的最主要的诉求理由，也是双方当事人争议的焦点。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在审理中正是从关联性的角度出发，根据《精品购物指南》在使用刘翔肖像时对原新闻图片进行了修改，使之不属于单纯的新闻报道。因此，刘翔的肖像与购物节广告之间，虽然不具有直接的广告关系，但具有一定的广告性质的关联性。也正是由于法院在审理中认定这种关联性，才做出了《精品购物指南》报社在使用刘翔肖像过程中，因过错造成刘翔人格受商业化侵害，构成侵犯肖像权的终审判决。[13]结语：明星（公众人物）的照片并非不可以使用，但不能随意使用。新闻报道明星（公众人物）在公开场合举行活动时的肖像是不存在问题的，但如果将明星（公众人物）的肖像用于商业宣传，如果将明星（公众人物）的肖像用于插图配图，就必须取得明星（公众人物）本人的同意。如果刊播的明星（公众人物）肖像是属于摄影作品，那么，还需要征得著作权人的同意。因此，媒体在使用明星（公众人物）的肖像时需要注意：不使其人格受商业化侵害，不使其肖像受所配文字内容侵害，不使其著作权人的相关权益受到侵害。八新闻作品中的插图配图照片是否会构成侵权？案例：原告太原某报社摄影记者吴晓庆有一张艺术照曾在摄影比赛中获奖，后被《青年博览》杂志刊登在2003年第10期。吴的同学将此事告知吴，并问吴出卖谁了，还是被谁出卖了？原告很是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找来杂志一看，原来是这张获奖照片刊登在该杂志的一篇题为《是谁出卖了我》文章的旁边。吴看后倍感委屈，认为自己的照片被这样利用实在令人恼怒，于是以侵害肖像权和名誉权为由提起诉讼。原告的诉讼代理人认为：这样的照片和文题很容易使人产生联想、好奇，甚至有暧昧的意味，一个姑娘躲在一个男子的画面之后，脸上还有那么一只蝴蝶，再加上精心设计的硕大的题目《是谁出卖了我》，尤其是“出卖”二字还用黑色框住，等你耐心读完更会感觉这样排版之无聊，完全是哗众取宠，读者尤其是熟人对吴晓庆因此产生看法，对她的人品或者遭遇产生种种贬损的猜测。法院最后判决吴晓庆胜诉。类似《青年博览》杂志做法的媒体并不少见。例如：《法治人生》2007年第10期《父母3次复婚4次离婚，女儿疯了》，《二奶女儿长大了，路在脚下不哭泣》一文更煽情：如果你的妈妈曾经的身份是“二奶”，而你就是她跟那个长期包养、姘居男人的“畸爱”结晶，当你以这种怪异的身份……此文除见于该刊物外，还见于2007年2月19日新浪网凡芙BLOG。再如2008年1月26日《北京青年报》刊发的《婚姻可以这样“自由”吗？》等。分析：有人说，现在是一个读图的时代，许多报刊也竭力强调编辑的图文并茂意识，在版面允许的情况下，遵循能配就配的原则，最大限度地运用图片提高报刊的可读性。因此，国内诸多媒体在大量地使用插图、配图照片。笔者认为，插图、配图照片并非不可使用，问题在于必须要合法使用。依据我国宪法和民法等法律法规的有关规定，公民对自己的形象拥有专有权，即有同意或者不同意在媒体上再现自己形象的权利，公民有权使用自己的肖像，有权允许他人使用自己的肖像，有权禁止他人使用自己的肖像。此外，在有关人物肖像的摄影作品中，摄影作品因其独特的取景角度、用光方法、拍摄时机等技巧具有独创性，摄制人拥有著作权。媒体在使用肖像摄影作品时，有时就会出现被摄制人的肖像权和摄制人的著作权两种权利。这两种权利在行使中有时是统一的，有时也会出现分歧。比如，著作权人因其具有发表权和作品使用方式的决定权，要在某媒体上发表该作品，但肖像权人因其具有肖像权和名誉权（包括隐私权）不同意发表该作品，在这种情况下，根据人身权的保护要优于著作权的法理精神，肖像权人的意思表示应当处于优先考虑的地位，即非经肖像权人同意，著作权人不得擅自将肖像作品公开刊发传播。同时，考虑到著作权人创造性的劳动，肖像权人也不能未经著作权人同意以营利为目的向公众自由传播、发行该摄影作品。此外，还要考虑到著作权人的署名权和获取报酬的权利。[14]结语：媒体在给新闻作品中插图、配图时，不仅要征得肖像权人的同意，如果是摄影作品，还要征得著作权人的同意，同时不能忽略著作权人的署名权和获取报酬的权利。现在有不少媒体的插图、配图都用烂了，随便从网上下载图片，既不征得肖像权人的同意，也不署著作权人的名字，简单地以为新闻报道可以随意使用他人肖像作品，这是一种缺乏法律意识的想法，其行为极容易构成侵权。同时，有些文字内容极具挑逗性，很容易让读者将文字内容与图片上的人物联系到一起；有些文字的内容商业化，有的就是形象广告，很容易让读者误认为图片上的人物在为企业或产品做商业宣传，这些行为有损插图和配图中肖像权人的声誉，极容易构成侵权。[15]九犯罪嫌疑人的肖像是否可以随便刊播？案例：2008年4月，重庆市涪陵区反扒民警在网上发帖，把涉嫌盗窃数十起、涉案十多万元的几个嫌疑人的图片挂在“涪风论坛”上。此举立竿见影，警方很快获得线索，并在两天内抓获两个团伙。4月7日，4名嫌疑人被刑事拘留。但个别网友却对这种发帖方式提出质疑，认为此举涉嫌侵犯嫌疑人的肖像权。[16]分析：有人认为，公共安全高于个体肖像保护。警方把涉嫌盗窃的犯罪嫌疑人的图片挂在网上，旨在通缉逃犯，打击犯罪，保护受害人和公共利益，维护社会稳定，符合《民法通则》《刑法》及相关法理要义，属于合理合法使用，不存在过错，不构成侵犯肖像权。但是问题在于，依据法律的有关规定，未经法院判决有罪，犯罪嫌疑人享有法律赋予他们的一切权利，他们的肖像权、名誉权（包括隐私权）不可侵犯。依据《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应当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如果在逃，警方可以采取发布通缉令的方式将其追捕归案。[17]也就是说，警方为了侦破案件，只能在内部或者通过发布通缉令的方式才可以使用犯罪嫌疑人的肖像。在该事件中，涪陵区反扒民警在网上发帖采取的并非通缉令的手段，也没有其他法律依据。犯罪嫌疑人只是有犯罪的嫌疑，并不确定一定就是犯罪分子，即使是被法院判定为有罪，他们也只是丧失部分人身权利，其肖像权并未丧失。因此，在网络上把犯罪嫌疑人的图片公开曝光，有侵犯嫌疑人肖像权之嫌，犯罪嫌疑人的肖像权应得到保护。[18]类似情形也常见于报刊等平面媒体。结语：媒体如何作涉及犯罪嫌疑人肖像的报道，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也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媒体现在涉及犯罪嫌疑人肖像的报道很混乱，从案发到批捕，从起诉到判决，从服刑到释放，即从犯罪嫌疑人到被告人